将阿卜只俺请到前院正堂,嬴渊特意问道:
“听闻你父病重,不知如今情况如何?还能再撑个半年么?”
还能再撑...
闻言,阿卜只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顿了顿,他正色道:“嬴将军对当前我草原形势如何看?”
如何看?
嬴渊轻笑一声,“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阿卜只俺对大周官方语言很是熟络,倘若他换个着装与发型,说是大周人,只怕也有人会去相信,
“嬴将军来年想不想去草原上看看?”
嬴渊反问道:“看哪里?”
阿卜只俺道:“科布多河...自你大周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贵国武将去过那里。”
嬴渊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去吉木萨尔跑一趟?”
吉木萨尔,后世称其为准噶尔盆地,当年霍去病饮马翰海的地,就在那里。
如今,瓦剌部的大本营就在吉木萨尔。
而科布多河,算是瓦剌势力的边缘掌控区域。
嬴渊真要是带兵跨过阴山进军科布多河,无异于与瓦剌部宣战了。
阿卜只俺道:“嬴将军,您是了解草原的,若是让马哈木一家独大,对您与大周都无好处。”
嬴渊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不慢道:
“就算你们败于马哈木,漠北,他说了也不算。”
“我大周再不济,也能扶持兀良哈。”
阿卜只俺道:“若将来真有变故,我们是愿向贵国称臣的,马哈木顶多也就是嘴上说说,阳奉阴违的事情,他没少干。”
嬴渊想了想,道:“等你爹真死了再说。”
阿卜只俺面色一僵,“你们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年关不提生死?”
嬴渊笑道:“提的是你爹生死,与我何干?”
阿卜只俺一时语塞。
漠北的事情,他之所以来与嬴渊说,是因为大周当前的政治情况,他是有了解的。
倘若嬴渊向姬长请命去草原,那么十有八九,姬长会同意。
届时,由嬴渊威慑瓦剌,使马哈木不敢擅动,鞑靼部也就能迎来喘息之机了。
......
晚些时候。
嬴渊前往皇极殿,与姬长、皇后还有被刚赐为皇贵妃的贾元春一同用膳。
这时,已经快两岁的三皇子在一位嬷嬷的搀扶下,正慢悠悠的向皇后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长乐公主也来到这边,向父皇母后施礼过后,问向嬴渊,
“嬴将军这几日可去寻了迎春姐姐?她在忙什么呢?岁除宴都不曾来。”
后者笑道:“公主若是想迎春了,大可去寻她便是。”
闻言,长乐看了一眼坐在姬长身边的皇后,一脸无奈的坐在桌子前,双手托腮道:
“本主也想啊。”
皇后白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由于嬴渊经常来宫中用膳,一来二去,倒是与长乐也颇为熟络起来。
而姬长自始至终,也都未将嬴渊当做外人。
二人说着,姬长便将三皇子抱在怀里,逗弄他一番之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阿禄台之子今日去寻你了?”
嬴渊点了点头,“回陛下,他的意思,是想让臣去瓦剌部逛一圈。”
姬长若有所思道:“这件事情,朕此前就与你说过,你如今想法如何?”
嬴渊沉思片刻才应声道:“说不好,臣总觉得,如今时机未到,还是等阿禄台真死了,看局势发展如何。”
姬长先是‘嗯’了一声,又道:
“这件事情,你要放在心上。”
“你认为阿卜只俺这个人,对我大周有威胁么?”
说罢,又缓缓起身,欲将怀中的三皇子递给嬴渊抱抱,
“来,让你老师看看你。”
嬴渊连忙将皇子接过怀中,“此人不足为虑,不如马哈木之子脱欢。”
三皇子比较顽皮,不怕嬴渊,甚至还笑呵呵的要伸出小手去抓嬴渊的头发。
见状,姬长大笑道:“这小子每次见你来,比见了朕都要高兴。”
一旁。
贾元春听到‘老师’二字时,顿时神情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要争点气。
而皇后听到‘老师’这个词汇时,却是直接眼前一亮,在姬长话音刚落,便是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老师?”
闻言,姬长点头道:“待梁儿大些,朕打算由嬴卿教他武学之事。”
这里的武学,并非是指武功,而是指用兵之道等。
三皇子名为‘姬梁’,取谐音脊梁之意。
可见,姬长对三皇子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在未来成为大周的脊梁。
皇后笑靥如花道:“让嬴将军做梁儿的老师,自是再好不过。”
她很激动。
为何?
原因很简单。
如今太子之位未立。
嬴渊是姬长最为器重的臣子。
让最器重的臣子去教导自己的儿子,什么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将来,嬴渊这个太子师,会成为姬梁最为强势的背景。
有嬴渊在,纵使有些人可以影响到姬梁的位置,也不足为虑了。
是以,皇后如何能够不内心欢喜?
“好了,将梁儿交予嬷嬷。”
“嬴卿,待用膳之后,陪朕走走。”
说罢,姬长便在宫女的伺候下,开始用膳。
第177章 王熙凤夫妇对嬴渊的态度
用膳始终,贾元春都未提及上元节省亲一事。
所谓省亲,其实就跟回门是一个道理。
不同的是,皇帝无需陪同亲去。
在用膳结束后,嬴渊与姬长在宫中闲逛时,后者倒是提及此事,
“贾妃省亲,特意请了你去?”
嬴渊不敢有所隐瞒,点头道:“想来应是元妃娘娘的意思。”
姬长背负双手,笑呵呵道:“在京城,总是少不了这种往来,她打得什么心思,朕自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又特意看向嬴渊,
“你知朕素来不喜朝中勋贵,你便与那些勋贵极少往来。”
“哪怕前往贾府去寻朕的义女,也不曾多有停留。”
“你这小子,太过小心谨慎。”
嬴渊跟在他身后不敢言语。
二人途径一条走廊,姬长知廊外不远处有一条在石上流淌的清溪,忽然想起一事,笑道:
“你在扬州时说了句话,水至清也有鱼。”
“不如与朕打个赌如何?就赌那条清溪里有无鱼儿?”
嬴渊连忙拱手,“臣不敢。”
姬长笑了笑,命跟在身后的内侍前往那溪水处先打起灯笼,随后,他又让夏守忠与嬴渊同他前往那边。
待来至,姬长见溪水上某些流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缓缓开口道:
“朕倒是忘了,如今正值寒冬,如此浅的清溪,哪还能有什么鱼儿。”
“夏伴伴,吩咐下去,来年在这儿养几条锦鲤,别让它们死了。”
夏守忠弯腰施礼,“是,陛下,老奴记住了。”
姬长又看向嬴渊,“朕是想让你做孤臣,但你也不必万事都那般小心翼翼。”
“朕信你,你也要信朕,你说水至清也有鱼,朕信。”
嬴渊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诺。”
稍后,他离宫去。
夏守忠轻声询问,“元妃娘娘省亲,却请了嬴将军,娘娘那边...”
姬长叹了口气,道:“朕亲自提拔上来的将军,若是没有人攀附巴结,那才是怪事。”
夏守忠笑道:“陛下对嬴将军还真是信任。”
姬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年关过后。
自正月初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