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渊这个大功臣,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三司会审的局面。
这对姬长来说,就已足够了。
明日朝会,他会给嬴渊、胡党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就是要给嬴渊加官进爵。
一旦促成此事,则代表嬴渊在两淮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是足以代表正义的。
事后即使有人要翻案,但奖赏的旨意已经颁布下去,再多作为也是枉然。
姬长命嬴渊与他同乘御辇。
由于只是迎嬴渊回京述职,而并非是凯旋,所以,并未惊动城中百姓。
但御辇所到之处,沿途道路两旁的百姓,仍是要下跪相迎,山呼‘万岁’。
此刻,坐在御辇里的嬴渊并不知道,正阳大街旁的四王街里一座茶楼上。
迎春已经等待他多时。
就是希望嬴渊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她能够看一眼他。
虽说嬴渊回京之后,二人自有相见之日。
但迎春却是一刻都等不得,也不愿等了。
待见御辇驶来的那一刻。
迎春再难抑制内心相思,眼眸逐渐湿润,虽未落下泪来,但思念情绪已是溢于言表。
皇帝乘坐的御辇,一般四周镂空,其目的,是要让百姓见到皇帝的真容,让百姓瞻仰龙颜。
所以,迎春能见到嬴渊。
但一直与姬长议事的嬴渊,却看不到站在茶楼窗台间的迎春。
过了会儿。
司琪站在迎春身后,小声道:“姑娘,嬴大爷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该回府了。”
后者点了点头,并未言语什么。
只是离去之时,望着嬴渊渐行渐远的方向,两步三回首,颇为不舍。
让迎春没有想到的是。
在正阳大街拐角处的一个胡同里,有一位妙曼女子,正戴着斗笠,坐在一辆车辇上。
此人正是林黛玉。
她今日假借去寺庙上香为由,得以出贾府,在此间停留片刻,就是希望能见到嬴渊。
嬴渊回京的消息,早在昨日,便就于朝中传开。
林黛玉之所以知道,还是无意间听贾宝玉谈及。
至于贾宝玉如何知晓,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心里很清楚,待嬴渊回京之后,碍于迎春,她很难与嬴渊如在两淮时那般。
所以,她想要来见一见他。
此次再见,便就一如平常。
......
御辇通往宫城途中。
姬长向嬴渊说了一事,
“万骑营的甲士,你训练的很好。”
“来年,想不想率领万骑营去草原逛一圈?”
去草原?
嬴渊惊诧道:“陛下要向草原宣战?”
姬长摇头道:“你且先看看这个。”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道奏章。
奏章一面写有‘密’字,显然,是锦衣卫用来向皇帝汇报事情专用的密折。
这种密折,一般是放在红漆皮奏折匣里,匣有机关,一旦被打开,痕迹很明显。
是防止密折被偷看的常规做法。
嬴渊接来密折,只见折子上写有一句,
【阿禄台病逝沉重,渐生死气】
“陛下,这情报,属实?”
嬴渊很清楚,阿禄台的生死意味着什么。
打个比方,在草原鞑靼人眼中,阿禄台就像是三国时期蜀汉的诸葛亮。
是一种精神支柱。
只要阿禄台在,草原西王庭的人心就不会散。
可阿禄台一旦身死,仅凭本雅失里,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嬴渊可以预料到草原未来局势。
阿禄台死后,马哈木会率军攻打西王庭,届时,草原将会再次一统。
这对大周来说,不是个好事情。
“锦衣卫用了三十条性命,才将这情报送来,自是属实。”
“朕想了想,如果阿禄台真要死了,为防止马哈木趁机袭击草原西部,需你带兵去草原跑上一圈。”
“只要让马哈木心存忌惮即可。”
按照常理来说,阿禄台死,朝廷该去攻打草原西部。
但,朝廷的一贯方针,就是扶持草原多股势力相互牵制,不使一家独大。
所以,为了防止马哈木趁着阿禄台去世期间吞并西王庭,朝廷需要派兵去威胁马哈木。
嬴渊皱眉道:“去草原,就要跨过阴山,深入敌军腹地,一万骑兵...若是引得草原势力群起而攻...”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大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精锐骑兵,不能一仗就完。
让万骑营单独去而无友相辅,实在过于冒险。
当初霍去病能率轻骑杀到狼居胥山,也是因为有卫青主力压阵策应。
用兵最忌孤军深入。
姬长沉声道:“你的担忧,朕也想过,但若大军压境,反而会使东西两座王庭合并。”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麾下万骑营可去。”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
一时间,嬴渊想了很多。
两淮的事情,即使姬长可保证嬴渊无罪。
但杀了、抓了那么多人,导致两淮秩序紊乱,阶级矛盾增剧。
为保证‘斗争’基本盘不受影响,也就是嬴渊的成果不受影响,只能将矛盾核心点‘嬴渊’调到草原上。
用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当然,这还只是姬长的一个想法。
至于时势如何发展,暂不得为知。
第168章 卸甲,太上动杀心
姬长将嬴渊送到万岁山寿皇宫前。
自从此宫成建之后,上皇就再也未去过大明宫。
“子川,戴权虽先你一步入京,不过你也无需担忧。”
“万事,自有朕为你撑腰,朕,就在宫外等你。”
有了姬长这番话,嬴渊也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在来京途中就意识到,回京之后,必须要迈过去的一道关卡。
其实不是胡永忠,而是上皇姬靖。
嬴渊抬头看向这座新建的宫殿,其宏伟壮丽、金碧辉煌之感,要远胜于大明宫。
只是,殿前顶梁大柱上的红漆,仍旧散发着一些味道。
住在这里,不会有‘甲醛’吗?
殿前的台阶,是由白玉铺成,层层叠起。
嬴渊一脚踏上,没感觉比寻常石阶好到哪里。
踩这种玉石阶,若无内侍搀扶的情况下,遇到个雨雪天气,很容易就会滑倒。
玉阶尽头,那朱红色漆门上的铜钉,是由黄金做成。
待进殿中,见四壁上绘满了栩栩如生的壁画。
有黄帝升天图、老子骑牛图、孔圣传道图。
甚至都有民间传说,姜子牙封神图。
还有各种道家神像,那是数不胜数。
在大殿的中央,有三座与人般大小的黄金像,一眼看去,就知是道家三清。
殿堂尽头,金漆雕龙宝座高高在上,四周则是由金玉打造的屏风,上面也雕刻着各种羽化成图案。
嬴渊走到三清像前,深深作揖道:
“末将嬴渊,拜见上皇陛下!”
话音刚落,殿内除了有他的回音之外,便再无任何回应。
过了足有半盏茶功夫,有内侍站在屏风前,因殿内布局问题,看起来,倒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正盯着嬴渊,
“大胆!既来殿中,因何不跪?既见三清,因何不跪?既知上皇陛下在此潜修,因何不跪?”
三句发问,使得嬴渊愣神。
若是他一个回答不好,就是不敬神明,或是不敬上皇。
思虑片刻,他正色道:“臣因甲胄着身,恕不能行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