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周王与你贪墨盐务预缴银一事写下来画押。”
“本总督可以让你死个痛快,但不能让你现在死。”
“待本总督将周王法办,你与其一同赴死。”
这样说,是为了安抚范知之心。
周王那边定是要查。
在此之前,范知不能像谭友德那样畏罪自杀。
“若你死于本总督营中,本总督将不惜一切代价,使你范家绝后,本总督说到做到。”
待嬴渊话尽,范知便将他与周王贪墨预缴银的事情写了下来。
这本就是周襄计划的一部分,他也是奉命行事。
随后,嬴渊便让范知退下。
于节庵问道:“人证物证俱在,敢问老师,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所谓人证,就是范知。
所谓物证,是范知与周王的金银古器等往来。
凭此两点,就可将周王捉拿。
但周王毕竟是郡王。
地方官吏,没有惩罚的权限。
需将其移交宗人府惩治。
可一旦将周王移交宗人府,期间就容易出现变数。
嬴渊便站在了天下宗室子弟的对立面。
宗室一旦发难,上皇定会坐视不理。
届时,姬长便就扛不住压力了。
可若不办周王,嬴渊在两淮的事情,就站不住脚,立不住公义。
贸然对宗室子弟下手,也是取死之道。
“差人暗中监视周王府。”
“散出消息,就说,都转运盐使司同知为巴结周王,每年都会以固额银两孝敬周王。”
“本总督要等着周王亲自找上门来。”
听到嬴渊的话之后,于节庵有些费解。
因为这与范知的供词不同。
按照范知供词来说,是周王与范知有谋贪污预缴银。
但按照嬴渊的意思,周王的罪状反倒是请了。
毕竟,周王没有主动涉及贪污,也没有过问盐税的权力。
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周王斡旋的时机?不能一鼓作气,将罪定死?
而且,照此下去,也与嬴渊此前所言相悖。
不是说好了,不惧周王身份的吗?
第153章 周王欲杀嬴渊!
于节庵虽然与嬴渊接触不深,但二人毕竟已是师徒关系。
他相信,他的老师,堂堂的大周昭毅将军,一定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感到畏手畏脚。
那么,老师那么做,有何原由?
于节庵皱着眉头想了片刻。
瞬间豁然开朗。
嬴渊的话,其重点正是在‘固额’二字上。
这代表,范知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在‘孝敬’周王。
周王一旦听说民间传出这种谣言,定会坐卧不安。
他一旦主动来找自己的老师谈论此事,那么老师便可掌握主动权,届时退可攻进可守,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
反之,老师倘若派遣重兵围住周王府,或是将周王押赴北京城,便极有可能成为宗室子弟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这年头,敢寻宗室子弟麻烦的官吏可不多见。
宗室子不愿有嬴渊这样的人存在。
届时,宗室子弟逼宫,上皇定会出面,为平复宗室子弟心中的怒火,就只能牺牲嬴渊了。
嬴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明知前方是坑还往里面跳?
所以,他要等着周王主动找上门来,二人心平气和的坐下‘讲道理’。
再则,无论民间有着怎样的谣传。
嬴渊的手上,有着周王犯法的确凿证据。
国法论罪只看证据,不听传闻。
可以理解为,嬴渊是想给周王留一个体面下场的台阶。
倘若周王不要,那么为了姬长心中大计,嬴渊也只得破釜沉舟。
在宗人府与宗室子弟察觉之前,将一切事情,都定在两淮。
......
当日午后,金陵城中便有传闻起。
起初,周王并不清楚,他已经被周襄等人卖了。
到了第二日。
随着传闻的愈演愈烈,周王才听说了此事。
此刻,他在周王府中正急的团团转,
“定是那范知!定是他!”
“怪不得他这般好心,年年来给本王送银子,原来是要在此刻,将本王供出去,为他们胡党陪葬!”
以如今之境况来看,周王实难冷静下来,心中有怒火燃起,
“范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后怕是周襄的谋划。”
“想将本王拖下水,让本王与嬴渊斗个你死我活,使得他们如愿,这如意算盘,都快打到北京城去了!”
然而,周王心知,当务之急,是要避免与嬴渊起了冲突。
他虽是郡王,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而已。
嬴渊的狠辣之名,他可是听说过的。
一旦与嬴渊相斗,只怕会两败俱伤。
他不愿如此。
此刻,周王府内的一名文士开口道:
“殿下,关于金陵城内的传闻,无外乎周襄与嬴渊所传。”
“若前者所传,定是要引得嬴渊与殿下相斗。”
“但若是后者所传...只怕来者不善。”
闻言,周王微微皱眉,“来者不善?这嬴渊,还真敢问本王的罪?”
虽说周王并不是什么玩弄政治权谋的高手。
但他毕竟是个王爷。
自幼养尊处优,早将一身气质给养了出来。
尤其是此刻,身着茶色五爪龙袍,眉宇间隐隐透着杀气。
看起来,倒是个行事果决,杀伐果断的主。
那文士道:“殿下,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嬴渊在扬州杀了那么多的人,其目的何在?”
“不就是要搏个清名?如今民间都在传殿下您有贪墨之嫌,造势已成。”
“嬴渊顺势而为,法办殿下,不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到这里,周王不安,“就算是本王有触犯国法之嫌疑,也不该嬴渊来治本王的罪,自有宗人府在。”
文士道:“殿下,您还不明白吗?嬴渊摆明了,就是要借您为己造势,好流芳百世啊!”
若是嬴渊在这里,免不得要问这文士,他与周襄是什么亲戚?
周王一脸沉思。
文士继续煽风点火,
“殿下,您可莫要忘了,是皇帝陛下让嬴渊来的两淮。”
“当初九子夺嫡,玄武之变,仍历历在目啊!”
“咱们那位陛下,可不会讲什么血脉之情。”
听到这里,周王脸色剧变。
当年,他这个周王,可是偷偷暗中资助过二皇子。
而当时,胡永忠也是心向二皇子等。
难道,这事还被皇帝记着呢?
嬴渊就是接到皇命,才敢查到自己头上?
周王深呼吸一口气,迫切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沉声道:
“接下来,本王当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
一声先生,让那文士嘴角上扬,笑道:
“此刻殿下应当亲眼去见一见嬴渊,当面问清楚,此子究竟有何打算。”
“再派上百刀斧手,埋伏在四周,倘若嬴渊执意要查王爷,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定嬴渊一个刺王之罪!”
啊?
杀嬴渊?!
周王有些懵了,“传闻那嬴渊可有万夫莫挡之勇,就连北方那些鞑靼都杀不了嬴渊,本王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