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心里苦啊。
朝着嬴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嬴总督,下官能复起实属不易,还望嬴总督开恩啊!”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官多年了。
嬴渊能把他叫来,语重心长的说这些,就说明,还没有把他往死里搞的念头。
一切,就会有转机。
他自然不会太慌,只是内心对于嬴渊的手段有些惶恐罢了。
毕竟,他此前一些所为,可是看起来天衣无缝。
嬴渊怎么能知道的呢?
话说回来,嬴渊即使知道薛蟠与贾雨村之间那些勾当,也不会主动说出去。
毕竟,他与薛家、王家,又无什么恩怨。
没必要给自己招来一些仇怨。
薛家虽在走下坡路,但为皇商几十年的底子还在。
“开恩不是不行,让本总督全然不记得此事,也不是不可...”
待嬴渊说至此处,走到贾雨村身前,缓缓蹲下身子,道:
“只是,你要听话,要懂事。”
此刻,堂堂的金陵知府,在嬴渊面前,就像是一条狗一般,在祈求,
“嬴总督,下官一向听话懂事,您有何吩咐,下官纵使赴汤蹈火,也为您办成!”
周襄那边,其实也知道贾雨村做过的一些事。
但话说回来,贾雨村手上就没有周襄的把柄?
但是,贾雨村可无嬴渊的把柄啊。
他只能先向嬴渊表个忠心,不然,此间之事注定难了。
嬴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贾雨村,沉声道:
“将金陵官吏,包括周襄在内,其所有贪赃枉法之事,统统交代出来。”
闻言,贾雨村下意识抬头,用着一种惊骇的目光看向嬴渊。
将这些事情交代出来,那跟死有何区别?
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嬴总督,这...”
贾雨村脸色难看至极。
嬴渊知他顾虑,便将薛蟠唤来。
贾雨村见到来者,赫然一惊,“薛公子?”
如今的薛蟠,在军中磨炼已久,倒是有了几分男子气概,他向嬴渊抱拳,
“嬴将军。”
嬴渊点了点头,说道:“贾知府,如今薛蟠已成为我万骑营将士。”
“本总督能够保得住他,自然也就保得住你。”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你心中,要有个掂量。”
贾雨村愕然,问道:“嬴总督此话当真?”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不听嬴渊的话,万骑营那些甲士,会硬生生将他给撕了,这条路,无生。
听了嬴渊的话,纵然会被群起而攻,最起码,嬴渊还有个承诺在,有生。
嬴渊命人拿来纸笔,放在贾雨村身前,轻声道:
“将你所知,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本总督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纸上无字,你便不用走出侍卫亲军大营了。”
什么叫做用着最温和态度说出最凶狠的话来?
这便是了。
虽说嬴渊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但给贾雨村带去的压力,就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煎熬!
这一刻,他一手握笔,一手看着身前白纸怔怔出神。
心中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
恍惚间,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又坐在了会试的考场里。
不过可惜的是。
那一次考试,是他人生的新起点。
这次说不好,要成终点了。
在贾雨村奋笔疾书期间。
另外一座营帐中。
嬴渊将于节庵与岳峰二人唤来。
“周襄差人送来的盐务账簿,应该是查不出什么问题。”
“贾雨村毕竟只是个傀儡,人微言轻,怕是也难以知道周襄等人的机密。”
“眼下,你们说说看,我等该如何行事?”
当初扬州破冰的关键,是刺杀林如海一事。
此事,也可以说是周襄抛出来的引子。
后来,经过各方势力的参与,最终让嬴渊将谭友德法办。
周襄的计划宣告破产。
只是,金陵一役,是他与周襄亲自入阵,再想依靠于节庵去查盐务账簿,已经不太现实。
于节庵道:“老师可还记得,我们在离开扬州城时,那位死了儿子的老者?”
嬴渊有印象。
那老者儿子,死在扬州盐矿。
“为何提起这事?”嬴渊不解道。
于节庵笑道:“是那位老人家给了学生启发,以往我等查盐务,只是在账簿中找出问题,而后派人四处查看。”
“此次,何不追根溯源,直接去查金陵以及两淮境内的盐矿?若是其数目与账簿中不对,或是真让我等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更宜我等出手。”
闻言,嬴渊点头道:“言之有理,本总督即刻派人去做此事。”
“此外,本总督还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本总督打算在城中设置几个站点,可让百姓写信匿名举劾贪赃枉法的金陵官吏。”
“...”
第149章 于节庵,你记一下
嬴渊在城中设置举报站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在离开扬州城时,有很多老百姓来到城门相送嬴渊。
其中所谈,皆是被权贵欺压之举。
平日里,他们被欺负了,无处去伸冤,也不敢去伸冤,毕竟怕官官相护。
但让他们匿名举报的话,嬴渊就可基于一些情况,准确的将目标锁定在某些人身上。
这样的好处是,不会空无目标的去查盐务、查腐败。
总之,有目标要好过没有目标。
“为防止举劾之人被周襄等人报复,要求举劾之人,需遮容貌,且设于闹市之中。”
“每一处站点,皆有十名万骑营将士守护,再派两千人骑,轮番日夜巡街。”
嬴渊一声令下,岳峰当即便就去做此事。
这还只是他要走的第一步棋。
“既然是要查贪腐,那就不能只查盐务,查盐务,只是我们扳倒周襄必要做的事情而已。”
“但除了盐务之外,凡事关赋税之事,皆要去查,而且一查到底,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待嬴渊说到此处,瞬间扭头看向于节庵,正色道:
“你记一下。”
“第一,凡两淮,金陵之盐矿,皆要派遣专人巡视、调查;”
“凡金陵之金银铜铁、丝绸、珠宝、田粮等诸多关于民间赋税之事,一律严查。”
“第二,与金陵锦衣通力调查盐帮贼首下落,务必要将其活捉。”
“第三,下明文公告,凡两淮境内盐商,金陵境内商贾、士族,一律不得出境,违令者以抗命论处。”
“第四,凡举劾贪官之百姓,无论匿名与否,一经有重大发现,皆派兵保护。”
“第五,凡两淮境内官吏,愿自投者无论有何罪名,从轻论处,不涉人命,不以死罪定之。”
“...”
其实若仅按照嬴渊两淮总督的身份,他是没资格承诺第五条的。
但他除了那层身份之外,还有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权限,这个权限,能杀人,也能保人。
两淮的事情,看似千头万绪,实则,从嬴渊所言的几个方向着手调查,再不济,也会有些发现。
不过,嬴渊这样做,有着一个最大的坏处,那就是扰民、惊民。
自大周太祖建国以来,就不允许朝廷在颁布新政策时,有劳民、惊民过甚的情况发生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为了长久之计,嬴渊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
贾雨村那边,终将他任职金陵知府两三年来的所见所闻统统书于纸上。
嬴渊看了看,其中并未关于周襄的任何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