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仲德,军校的事宜进展如何了?”
如今麾下的士卒已初步形成规模,规范化的管理和建设被田泽提上日程。为了培养人才,他在襄平城内设立了辽东书院、工院,同时让程昱在军营之中设立军校。
辽东书院表面上以儒学为主,实际上融合了百家学说以及数学,是田泽为培养主政一方的人才所构建。工院以墨学为主,辅以田泽所能想到的力学等科学知识,旨在发展科技型人才。而这军校以兵学为主,是为培养军中将领而设。这三所院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将是田泽未来改革和征伐的主要力量。
“臣正在推进。但我们手中的兵书数量过少,擅长兵法的人才也有所欠缺。目前只能暂时由各将领轮流授课,以兵书、战役以及模拟推演为主。目前军中百夫长及以上将领都正常上课,成效不错。”程昱说道。
“那能否设法从各地收购兵书?”田泽问道。
程昱露出一丝苦笑:“主公,此事甚难!这些兵书和人才都掌握在世家豪绅手中。而且除了主公愿意拿出如此多的兵书外,一般人即便手中有兵书,也不愿与他人分享。”
田泽闻言,不禁叹息。这个时代的人将知识技艺看得极为重要,基本都将其视为珍宝,除了至亲之人,许多技艺宁愿带进坟墓也不愿传授给他人。
“那便这样吧。”世情如此,他也无力改变。
“不过,兵学这一方面不能仅停留在百夫长级别,要将较为实用的战术整理后,教授到什长、伍长一级,这样也便于挑选其中优秀者作进一步培养。”田泽说道。
“昱明白。”
“我此前安排的探究军队体系改革之事进展怎样了?”田泽并未抱太大期望地问道。
“主公,您所说的三三制及鸳鸯阵,我等多次试验,都未得其要领。三三制似乎更适合用于斥候,而鸳鸯阵的效果,远不如圆阵和方阵。”程昱有些迟疑地说道。
田泽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料。看来后世大名鼎鼎的三三制和鸳鸯阵并不适合当下的冷兵器时代。这种因火器出现才产生的阵列,若用于步卒正面交战,效果反而不佳。
“不过,主公您对于三三制提出的一进攻、一掩护、一支援,给我等带来了启发。我们参考这一战术,以伍为单位将作战分工进一步细化,并以百人一屯为指挥单位。军队的作战指挥能力有了显著提高。”
“当真?”田泽惊喜问道。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自然!”程昱笑了笑,“而且主公所言的战术其实也很好,用于游击侦查及小规模作战,效果颇为良好,只是不宜大规模推广。”
“那就好。”
田泽也算松了一口气。
这种提出新奇想法却因不适应实际情况,导致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的事情做多了,他也不自觉地开始加强自身的思考,不再一味的全部甩手给麾下的臣子。
“仲德,对于军中诸将,你有何看法?”田泽问道。
“主公慧眼识珠,云长等人皆为将帅之才。”程昱回答道。
对于田泽识人的能力,他也极为钦佩。像是关羽、马腾这种天赋卓绝之人暂且不提,军中百夫长及以上的军官都能力出众,着实令人惊叹。
“谁可为帅才?谁又是将才?”田泽继续问道。
“关羽、张辽、徐荣、于禁、张、徐晃,六人皆有帅才的潜质,余者皆可为将才。”程昱说道。
“尤其是关羽、张辽、徐荣三人,若培养得当,必定能够独当一面。”
听到此言,田泽不禁感慨程昱眼光之犀利。
历史便是最好的证明。
威震华夏的关羽自不用多说,刘备武将中的绝对一号人物,巅峰之时,能够以一己之力抗衡曹操麾下诸多名将。
五子良将也都是出身寒门的顶尖人才。他们能在任人唯亲、重视宗室的曹操手下闯出一番名号,五人的才能无疑是当世顶尖,除了乐进,都有成为帅才的潜质,只是少有机会能够独领一方罢了。
毕竟多疑的曹老板是出了名的只信任自家人,外姓武将只能作为副手。
而乐进,虽说只是将才,但却也是将才之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史书中的乐进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而且从无败绩,屡次先登斩将,真正的常胜将军。若非早死,其地位在五子良将中绝对稳居中上。
至于徐荣,虽说在历史上记载不多,但仅凭借其曾大败过曹操和孙坚,就足以证明他的才能。
这段时间与徐荣接触,田泽深知其统兵之才不逊于关羽和张辽。而且与相对尚未成熟的二人相比,目前在军中,徐荣才是众将之中的佼佼者,其统帅能力远超其余人。
“这世上将才不少,可惜帅才不多。”田泽感叹道。
与将才相比,他更需要帅才。
因为他不缺粮食和精兵,战力充足,无需剑走偏锋,光明正大地正面交战才是最佳选择,帅才能够更好地发挥这种优势。
可是相较于将才,帅才极为稀缺,尤其是在平民寒门之中,更是寥若晨星。
帅才不同于将才,更侧重于领导力、战略眼光和组织协调能力,这些不仅是天赋能够做到的,更多的需要积累。
世家豪强自幼就能接触兵书,如果资质优良,便有相对较大的机会成为帅才,例如曹操、周瑜等人。
但是寒门之中,即便资质再强,起步过晚的话,思维和眼光已被局限,也难以成为帅才,除非资质逆天到堪比韩白卫霍的地步。
关羽、张辽等人若非在幼时接触过《左传》等书籍,对于兵事有着些许的认知和思索,初步养成了一定思维方式,恐怕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将才。
即便如此,他们也耗费了十数年年才得以完全成长,与年少成名的周瑜、陆逊等人相差甚远。
这便是世家豪强与平民之间犹如天堑一般的差距,需要近半生才能勉强弥补。
“主公,我们如今不过占据一郡之地,便有如此多的英才,已是大幸,您又何必烦恼。”程昱宽慰道。
“天下将才如星,不可数计,但能收入麾下的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帅才了。”
除了人口之外,田泽最为重视的便是人才,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几乎在他能想到的人才身边都安排了人手,想尽办法将其纳入麾下。
但可惜的是,这些名留史册的人才,绝大多数都出身世家豪强,势力庞大,在当地根基深厚,不愿接受他的邀请。
文臣不用说了,就武将而言。
黄忠出身的黄家比田泽身后的田家还要强大,曹氏和夏侯氏直达天听,出身不高的许褚背后是数千人规模的豪强家族。
还有一些人早已与他们历史上的主公结识,出于情谊不愿前来。比如涿郡的张飞已与刘备交好,江东的程普已投入孙坚麾下。
早些年田泽想要招揽,但县令的身份吸引不了这些人,到了如今,这些人却已有主。
最后还有一些人,年纪尚小,难以招来。即便招来了,改变了他们原本的成长轨迹,这些人能否成才也很难说。
田泽现如今的阵容看似豪华,但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遭遇了多少挫折只有他自己明白。网罗来的这些英才甚至不足他布局的两成。
第51章 糜竺访辽
襄平城中,处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能被选为郡治的城市,皆历经了无数审慎的考量,乃是一郡的核心所在。
汶县虽经营有方,但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战略意义,都远远无法与襄平相提并论。因此,田泽将发展重心转移到了这里。
在原本的水运路线基础上,新开辟了一条沿着辽河直抵襄平的水路,并在襄平城边修筑了襄平码头。
糜竺押着一船粮食,准备靠岸。他手扶船舷,望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襄平码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思索与探究的意味。
“兄长,总算是到啦。这襄平可真是路途遥远,虽说走水路快了不少,但还是耗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糜芳一边活动着因长期乘船而有些僵硬的筋骨,一边嘟囔抱怨道。
“该说不说,这辽东的海船着实不错,速度既快又平稳。若是由我们自行押送过来,怕是得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糜芳看着周围那些样式与中原船只大不相同的大船,不禁感叹道。
“只可惜辽东不肯售卖,不然咱们也购置一些,日后去江东做生意可就便利多了。”
说了半晌,不见糜竺回应,糜芳不由得好奇问道:“兄长,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辽东为何需要如此大量的粮食。”糜竺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各大商船的吃水线,便知晓这些船上装载的多半都是粮食。
“这有何奇怪的。这两年来旱灾严重,辽东也未能幸免,多购置些粮食实属正常。”糜芳回应道。
糜竺看着糜芳,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自己这个弟弟,见识太过浅薄,并且行事鲁莽冲动,实在难以成就大事。否则,这些年也不会一直让他跟在身边,而早就将他派出去独当一面了。
“辽东这两年确实遭受大旱不假,然而新任辽东太守田泽可不是寻常人物。他一上任,便将郡内九成以上的豪强彻底清理。你想想,这些豪强积攒的粮食数量该有多少?”
糜芳闻言,顿时愣住,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不用费力计算了,我此前已做过了解,辽东现在各地都在大规模开展工程建设,发放出去了数以百万石的粮食,至少足够全郡百姓一年的食用。”
“而且,我一路沿途观察,各地的农田都已播种了粮食,并且长势良好。到处都在修建水渠、水库,今年辽东应当会迎来一个丰收之年。这位辽东太守,当真是个人物。”
听到糜竺的这番话,糜芳这才恍然大悟。
一郡的豪强,积攒了数十乃至上百年的财富,其中囤积的粮食数量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上糜竺刚才所言,辽东的粮食储备理应极为充裕才对。
正如糜竺所说,仅仅是剿灭辽东一郡的豪强,田泽便收获粮食近千万石。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初闻此事的田泽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些粮食足够整个辽东百姓食用两年有余。
而且,这还没有将各豪强粮仓中数百万的腐粮计算在内。这些粮食,宁愿放至发霉,豪强们也不愿分发或者平价卖给辽东的百姓。
当田泽亲眼看到豪强的仓库大门敞开,满仓的腐粮以及大量肥硕异常的老鼠时,对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有了更为直观、具象的认识。
对于这些利欲熏心的豪强而言,饿死多少百姓并不重要,只要数量不超出一定界限,饿死的人越多,对他们而言反而越好。
天灾对于他们来说,恰似一场饕餮盛宴,能够让他们肆意地掠夺百姓的田地和财产,收纳更多的隐户和奴仆。
尽管手中拥有充足的粮食,但是为了囤积居奇、卖出高价,他们宁愿将粮食放置发霉。
朝廷的赈灾钱粮本就不多,基本都通过各种手段落入了他们的口袋,能够有一成发放到百姓手中,便已算是不错。
清除了这群硕鼠,田泽彻底掌控了辽东,也收拢了民心,但他在天下的名声也随之臭了。
在各地世家豪强口中,田泽已成了外戚走狗,凶残暴戾、蠹国害民的恶名已传遍北境和中原。
无数不明真相的酸腐士子跟着摇唇鼓舌,在他们的口中,辽东已成为了水深火热之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异族侵占。
听信了此言的百姓官吏不在少数,若非何进和赵忠等人压着,只怕弹劾的奏章早已堆满了朝堂。
世家对于舆论的操控力可见一斑。
而且,这还是在辽东尚无世家大族的情况下。若是田泽对一世家大族动手,只怕就是何进和赵忠都挡不住。
遭受这一反噬的田泽并不后悔,抄没豪强所得的财富,他只留下了七成,两成上缴给朝廷作为赋税,又分别给了何进和赵忠各半成。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就此翻篇,田泽还得到了天子的欣赏。除了名声臭了外,没有其他的损失,并且顺便免除了辽东三年的赋税徭役。
在这个时代,掌握话语权的终归是世家豪强。无论事情的是非对错,只要损害了他们的利益,黑的也能被说成白的。造福百姓、稳固国家根本的事情,都能被说成是与民争利。
田泽并非曹操,他的后台和根基没有那么坚实,无法毫无顾忌地以打压宦官和豪强来博取声望。
如今能够全身而退,只是损害了名声,已算是不错的结果。
换作没后台的,恐怕早已被革职查办、死于荒野了。
但恶名也是名,而且在一些有识之士和前来过辽东的人眼中,田泽是一位有雄才仁心的英杰。
无论如何抹黑,辽东百姓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辽东的繁荣热闹景象是真实的,辽东大片良田里生长着的庄稼也是真实的。
尽管他们不敢公然为田泽发声,但公道自在人心,他们和辽东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秤。
糜竺便是如此。
尽管他是第一次来到辽东,但对于这里的情况却早已了然于胸。
作为徐州周边首屈一指的富豪,周围前往辽东的商户众多,他想要打听消息易如反掌。
“辽东并不缺粮,但这位田太守却一直在大量高价收购粮食。”糜竺喃喃自语道。
两年大旱,致使如今中原的粮价持续攀升,很多地方的粮价已经达到了近千钱一石。
如此众多的商人愿意千里迢迢将粮食贩卖到辽东,一方面是因为田泽以低价提供辽东与徐州之间往来的海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辽东收购粮食的价格较高,达到了一千两百钱。
如此大的利润空间,又几乎没有风险,足以令寻常商人为之疯狂。
就连糜竺都忍不住亲自前来辽东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