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训练已颇为不错，但还可以针对被偷袭时如何迅速反应组织还击、撤退时如何有序组织、边打边撤等极端情况，加强模拟训练。”
“若是我们的士卒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坚韧不拔，便是遭到偷袭也能够强力还击、兵败撤退也能够痛击敌军、以少敌多也能够背水一战。”
“如此一来，只要不遭遇水火天灾，或是陷入断粮险地等绝境，便可无往而不利。”
汉末在兵技巧方面便有一位顶级大家，诸葛亮。
诸葛亮坚持以法治军，在军事训练、军队纪律、思想教育、赏罚机制、战术阵法等方面都操练到了一定水准，并且在军械方面发明改良了诸葛连弩、木牛流马等，在军阵方面优化了八阵。
虽说在军略方面，诸葛丞相的能力或许存在争议，但是在治军方面，绝对无可挑剔。
六出祁山之时，蜀军以少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打的兵力后勤上占据优势的司马懿只能龟缩防守，靠的就是士卒的精良。
士卒的强大使得诸葛亮的领兵作战有很高的容错率，无论是分兵作战、仓促应战还是退兵，都能从容应对。甚至还常常在败退之际顺带吃掉敌人的追兵，足见其能。
程昱面色稍显凝重，但还是点头，将田泽所言牢记于心。
若是往昔，他必然会觉得田泽所说的话是天方夜谭。
因为行军作战，单单是行军一项，需要考虑的事项便繁多复杂，包括饮食起居、后勤保障、天气地形、军心士气等。
只是简单的组织行军，寻常将领便很难做到万事周全，毕竟那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性格的人，而非没有意识的机器。
正常情况下，一名偏将能够组织一校人马长途行军一个月且不出问题，便已算是合格了。
若是再考虑作战，还需做好行军阵型的维持、后勤队伍的保护、侦查与反侦查等。
这些，都是需要士卒不断训练的，否则的话，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带出去一千人，指不定还没到战场就只剩下八百。
普通军队能够将这些训练得差强人意，便已不错。
而如今的辽东军，在这些方面的训练极为严苛，还要加上每日的武器操练、体能训练、队列阵法、战术训练、心理训练等，几乎将士卒的体力与精神压榨到了极限。
倘若换成寻常士卒，只怕早就造反不干了。毕竟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已经不仅是体魄能否承受的问题了，更涉及到意志层面。
辽东军能够维持这种高强度的训练，除了程昱和于禁的天赋不断助力外，更是因为程昱和于禁为了练兵深入钻研，并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在田泽的启发下，程昱总结完善了五大类新的练兵纲领，分别是：思想教育与使命塑造、将领示范与榜样引领、集体荣誉与内部竞争、心理辅导与表彰激励、科学规划与循序渐进。
将这五方面工作做到一定程度，再配合营养丰富的合理膳食，这才得以维持。
而若要实现田泽所说的要求，只怕又得经历一番“苦战”。
但程昱已然习惯，并且乐在其中。
能够亲手打造出一支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铁军”，验证自己所学，于他而言实乃一大乐事。
若是日后天下为田泽所得，他与于禁甚至能够如孙子、吴子一般著书立说、自成一派，名垂青史。
田泽看到程昱眼中满满的斗志，又瞧了瞧那些汗流浃背的士卒，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说这么多，奈何程昱的胃口被他养刁了。
倘若他不提出些独到的见解，程昱便会缠着他不放，甚至是对于他的一些话进行脑补，折腾出一些更加可怕的操作。
程昱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是相当狠。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田泽此前为安抚士卒提出的这句口号，被程昱奉为至理名言，甚至无师自通的在后面又补充了一条。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田泽很担心这些士卒承受不住，毕竟程昱是真的会将这句话坚决贯彻到底。
“还是要循序渐进，若是加上了这些演练，其他各种训练的强度和节奏也要相应调整，千万别把士卒给练废了。”田泽忍不住再次叮嘱。
“主公放心，昱心中有数。昱会先选择一部分士卒尝试一下，摸索出极限后再予以推广。”程昱满口答应道。
田泽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他知道，军中又要有一批士卒提前退役了。
但田泽明白，程昱这么做是对的。
慈不掌兵，此时的损伤，能够减少日后更多的伤亡。
“主公，如此一来，昱希望能够再提升一下士卒的伙食待遇和相关保障，以此激励。”
“你自己去找公台商量，别找我。”田泽连忙加快脚步。
虽然现在辽东的进项很多，但支出也极为庞大，各部各地都有很大的需求，财部的预算永远都不够。
想再从陈宫的财部再抠出一笔钱，极为困难。
田泽可不想每日面对陈宫那哀怨的眼神，还是让程昱去和他吵几架吧。
第49章 田泽授课
与程昱视察完军营后，田泽始终觉得军中似乎还缺了些什么。
“仲德，这些士卒的思想教育进展如何？”田泽问道。
程昱回应道：“主公，我们每日都会开展思想教育，以‘为主公而战、为百姓而战’作为核心思想，建立军魂。通过摆事实和探讨的方式让士卒真正明白，他们是为谁而战。”
“并且通过宣誓、喊口号等形式，结合长途拉练、站军姿等训练来磨炼意志。各级部队都设有专门的教导员，负责扫盲与思想动员工作，所以士卒们的意志较为坚定。”
“由于这些士卒大多是流民出身，主公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并且诸将都能做到严明与仁慈兼具，关爱士兵犹如亲子，加之军纪严整、待遇优渥，组织结构深入基层。因此，士兵们的忠诚度与服从度都极高。”
田泽微微点头。
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是统治的基石，对此田泽极为重视，一直以来，对于军费支出都全力满足，并且在在完善改进大汉原本的士卒管理待遇制度的基础上，对士卒的各个方面都尽量兼顾。
这些士卒的家属，不仅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会得到优待与照顾，部分田税被免除，在后代的教育以及从政、从军等方面也享受优待。
倘若士卒英勇捐躯，他们的家庭除了会获得一大笔抚恤金外，其子女也会得到官府持续的照料，直至成年。
田泽专门为士卒设立了一个军人服务处，负责处理包括退伍待遇、日常照料、定期慰问等一系列事务。
还在各县村广泛修建了忠烈祠，每年组织祭祀活动。并且将其中一些英勇士卒和部队的事迹予以记录，编为戏剧和歌谣广泛传播。
如今在辽东，士卒和其家属的地位极高，各县村在处理某些事务时，都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尚武之风盛行，百姓们都渴望参军入伍，士卒的意志信念也极为坚定。
田泽清楚军中多数士卒都有为他赴死的决心，程昱在这一方面做得极为出色。
然而，他还是感觉与后世那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部队相比，在一些方面仍存在较大差距。
一时找不出问题所在的他干脆从结果出发，向程昱问道：
“仲德，这些士卒正面作战想必问题不大。但倘若战败或者伤亡惨重，处于逆境、乃至绝境之时，是否也能始终死战不退，发挥有效的战斗力？”
程昱闻言，眉头紧皱。
“主公，恕昱直言，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士卒们都有决死之心，但面临绝境，他们依然会感到恐惧与无助，最多做到死战不退。想要依旧保持一定的战斗力，恐怕有些不切实际。”
拥有“坚韧”天赋的他，对于人的意志了解颇深，敢死并不意味着不怕死。
他们敢于为了有价值的目标赴死，但在绝望之时，依旧会有所动摇和畏惧。
这种状态下的士卒，不仅自身战力会大减，而且没了彼此的配合，会变成一群散兵游勇，整支军队的战力会断崖式下跌。
“我知道不可能，但却可以无限接近。”田泽道。
作战意志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后世小米加步枪能够取得胜利，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士兵的战斗意志。
而在当下的冷兵器时代，意志的重要性更为凸显。意志的差别、士气的高低对于战斗的结果几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提及此处，田泽不禁想起了某个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仲德，你去将云长他们都召集过来，我再给你们讲几个故事。”
程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好，我这就派人联系他们。”
此前多次聆听田泽讲故事的他深知这些故事的价值，一个故事便是一场精彩的战役，所谓的故事实则是兵法。
田泽见程昱略显兴奋的模样，微微一笑。
他虽然不擅长军略，但胜在见识广博！
界桥之战、官渡之战、合肥之战、汉中之战、夷陵之战、淝水之战、四渡赤水等等。
得益于前世的兴趣，他对这些战役了解颇多，而非仅局限于“官渡之战靠偷袭粮草、夷陵之战靠一把火”的浅显认知。
尽管他只知战役经过不知其中深意，但程昱和关羽等人都是深谙兵法之人，在他讲述完战役经过后，自然会补充其中细节、思索其背后蕴含的兵法。
每次经过激烈的研究与探讨后，众人都深感收获满满。
讲武堂内，众将齐聚。熟络的各自拿着纸笔，准备“听课”。
田泽稍微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此次我们不讲大的战略谋略方面的故事，而是探究最基础的士卒动员组织问题。从一屯、一队，乃至一什、一伍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随后，田泽开始讲述起来。
论及战斗意志，田泽首先想到的便是后世那支如钢铁般的部队，其次便是岳飞和戚继光的部队。
“……上甘岭战役中，其中一个屯的伤亡率高达 600%，建制早已被打散，补充上来的一批又一批士卒相继牺牲。但即便如此，编制仍在、组织能力没有丧失，战斗坚持到了最后……”
从岳飞抗金一直讲到上甘岭战役以及地震防汛等，田泽讲述得很慢。程昱等人听得全神贯注，时而面露疑惑之色，时而露出恍然大悟、欣喜的神情，手中的笔从未停歇。
等到田泽终于讲完，众人才恍然发觉，天色已黑。
门外的饭菜已经温热许久，士卒赶忙将饭菜端了进来。
众人一边吃，一边整理自己的感悟与所得，时不时还要相互讨论一番。
尽管田泽隐去了很多人名地名，并根据当下时代对其中的内容进行了些许调整，但故事确实是真的，听起来十分真实。
以至于程昱他们都坚信田泽描述的那些意志如钢铁般的部队是真实存在的，不自觉的心向往之。
关羽等将领更是默默地将自己所统领的部队与之对比，不禁心生惭愧。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除了高顺、麴义这两个特殊存在外，大家水平相差无几。但是与田泽所讲的那些部队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一夜未眠，所有人在整理完自己的心得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激烈的研究和讨论。田泽也没有休息，跟着查漏补缺，偶尔来了灵感，还会再讲出一些想法和故事。
就这样，众人一直讨论到第二日的晌午，方才停息。
程昱拿着厚厚的一沓心得体会，向众人汇报了最终梳理出来的研究结果。
“战前准备：要统一思想，进行细致检查，深入做好战斗动员，确保士卒清楚战斗任务、战斗意义、可能面临的困难等，让士卒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战斗过程中，军中基层骨干要以身作则，关键之时能够挺在前面，要及时关注士卒的状态，传播友邻部队胜利的消息，宣传上级的关怀并适时提供激励物资……”
“若是战时战况胶着或遭遇绝境，要第一时间重建组织，确保管理的完善及后勤保障，做好战斗复盘，重新明确任务、战斗意义，制定作战计划。”
“回忆军队的英勇战绩和光荣历史，表彰英勇牺牲和表现优秀的战士，承诺战斗立功，加大作战激励。优先保障重伤员，组织开展宣誓活动，适时提出口号，给予战士信心……”
“战后要公开进行授勋，论功行赏，提拔士卒，评定三级功劳的集体和个人……”
程昱事无巨细地将诸将总结所得一一陈述，并对其中细节详细阐释清楚，以确保普通人都能理解。
“仲德，会议结束后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补充进此前下发给各将领的练兵手册之中。由各将领进行传授，要求必须落实到屯队一级，部分内容要落实到什伍一级。”田泽道。
第50章 将帅之论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田泽也准备回去休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