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陈宫更懵了。
“老伯,你种的是什么?”陈宫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他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回公子,老朽种的是小麦。”老者见陈宫的穿着气质,连忙放下手中的农具,恭敬的回答道。
“这里是辽东!如今快要入冬了,你在这里种小麦?”陈宫感受着周围的凛冽寒风,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即使身上穿着田泽准备的辽东特产之一的棉衣,陈宫都觉得有些微凉,此时辽东的温度与中原和南方的冬季几乎无二。
若是种的是秋冬季节能够生长的蔬菜、豆类和高粱之类的,陈宫也就忍了。
这一片几十号人在种小麦,而且还用起了牛耕铁具,明显是动真格的。
自从来了汶县之后,见识过诸多新奇之物,陈宫一度认为不会再有什么能够让自己震惊的了。
却没想到在这里再次被打破了认知。
这群人是不懂种地吗?但看他们个个满手的老茧和因常年劳作暴晒而粗糙的面容,也不像啊?
老者明显已经习惯了陈宫的反应,熟络的笑着道:“先生,不光是你,老朽一个月前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以往在咱们辽东的冬季,别说种小麦了,种啥都长不了。”
“但现在不同了,自打田县长来了之后,不但给我们分了田地粮食,而且这老天爷也跟着变好了。”
“上个月,县长在咱们村的地里安排人种了几亩小麦,我们也觉得这是在闹着玩。”
“可您猜怎么着?这一月里啊,雨水零星不断,隔三差五的夜里就会下一场,那麦苗还真长起来了!”
老者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田地。
“你看那边,就是上个月刚种的麦苗,都已经这么壮了!”
陈宫顺着老者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片绿油油的麦田。
来不及顾及老者,陈宫直接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仔细查看。
麦苗敦实茁壮,叶色葱绿,株高近一尺。
陈宫毫不犹豫的拔起一根,7叶一心、6个分蘖、次生根足足11条。
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颇为精通农事的陈宫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旁追来的老者看着陈宫手中的麦苗,一脸惋惜之色。
“先生,这麦苗我们都看过了,绝对没问题。”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片麦苗长起来的,而且查验了很多株,最终才确定这竟然是真的。
陈宫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不得不说,来辽东这两天是真的锻炼心态。
“老伯,就算这麦苗真能长成,可你们现在才开始种,来得及吗?现在距离越冬也就一个月了吧。”
“谁说不是呢。但县长前几日来的时候说了,来得及。若是种不出小麦,他按照一亩两百钱的价格赔偿我们,还立下了字据。”老者道。
“我们别的不信,还能不信县长嘛!这些田地都是县长分给我们种的。要不是县长,我们怕是早就饿死了,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地是县长分给你们种的?”陈宫问道。
“没错。先生您不知道,以前我们村的地大部分都是白家的,只有少数薄田是乡亲们自己的。”
“那时候我们都要给白家打工,一年到头也不过得粮十石作为工钱,乡亲们都饿得皮包骨头,每年都有不少人活活饿死,还有就是被白家家仆欺凌殴打而死。”
“老朽的的儿媳,当初就是因为不从,自尽而亡了。老朽的儿子想去官府讨个公道,结果被打断了双腿。”说到这里,老者叹了口气,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陈宫面露愤慨之色,忍不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可恶,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恶贼,我恨不得手刃于其。”
“先生莫恼,恶人自有天收。白家和原来官府那些人全部被山贼所杀,这就是报应。”老者恨恨的说道。
“被山贼所屠?”
老者将自己听到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陈宫前后一对照,便立刻明白了其中内的情。
真没想到,这田县长竟然也有如此雷霆手段!
“后来,县长就将这些人的田收归官府了,还把我们村的薄田都高价收走。但是将土地的耕种权交给了我们,说是由村子永久免费分配和使用,我们村平均每人都能分得三十多亩田地。”
陈宫闻言,瞳孔微微一震,陷入了沉思。
良久,陈宫再次平复了心情,从袖中掏出数枚铜钱:“多谢老伯,还望收下。”
老者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伯家中艰难,此乃在下的一点心意。”
老者再度将铜钱推了回去:“有县长在,老朽家中并不艰难,还请先生收回去吧。”
陈宫看着老者红润的面庞和身上厚实的棉衣棉鞋,不禁又产生了一丝疑惑。
似是察觉到了陈宫的心思,老者道:“县长免除了所有其他的赋税和徭役,只需要按照耕种的收获缴纳三成的粮食就行。老朽的孙儿在村里的学堂免费上学,还包吃住。”
“老朽在农忙之余,也可以去村里的工厂打打工。老朽的儿子虽然双腿落下了伤残,但村子的厂里面也有相应的岗位,虽然工资稍稍低了一些,但养活两个人没什么问题。”
陈宫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倒吸凉气了,如今他都觉得肺部有些不适了。
“汶县,这么富裕吗!”
第25章 宝剑归主
话分两头,在陈宫了解民情的时候,程昱则是来到了汶县军营。
这座位于汶县东、大清河畔的军营,被田泽打造成了一座高耸的要塞,外围有无数游骑巡逻,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实际上,这么做并非完全是为了保护军营,更多的是用于掩护运输进辽东山脉内的流民。
程昱手持着田泽的令牌,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军营内。
刚一进入军营内部,程昱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草原,三支百人规模的骑兵正在驰骋。
骑兵!
这可是三百骑兵,而且甲胄完备、兵器精良!
区区一个县,怎么供养得起这么多士卒?
算上此前见过的守城士卒,程昱粗粗估计,汶县的士卒恐怕不止千人。
想到这里,即使是他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不过数千人的县,却有着上千精卒,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民兵乡勇,而是正规士卒。寻常中原一郡之地数十万人,养兵也不过三千之数。
一旁的徐荣看到程昱震惊的样子,微微一笑。
他当初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表情。
自己的主公当真是能人所不能。
很快,程昱就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三百骑兵。
与步卒不同,骑兵成型慢、成本高,难以快速形成战斗力。
一名骑兵的培养成本至少能培养五名步卒,
但一旦成型,在战场上便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几乎可以碾压步卒。
机动性强、冲击力强,进可攻、退可守,能长途奔袭、骚扰迂回,战术灵活多变,在战场上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
只是看了一会儿,程昱就对这三支骑兵有了初步的判断。
基础素质上佳、组织性颇强,但马术稍显稚嫩,骑射水平和马上操弄矛戟的技艺还不够熟练。
但其中的什长却是都出乎意料的优秀,不但马上作战能力出众,而且还颇为通晓战术指挥。
程昱曾见过一些军中的骑兵偏将,论素质恐怕有些还比不上这些什长。
整体战力应当不逊色于普通的边军骑兵。
而且这三支骑兵明显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关羽所率的骑兵更侧重于训练短距离冲锋破阵和骑射骚扰。
马腾所率的骑兵更侧重于训练正面攻坚、长途奔袭作战的耐力。
张所率的骑兵则更侧重于训练阵型变换和分兵聚合的灵巧性。
除此之外,其余的步卒在训练中也包含着不少步骑转换的内容。
毕竟这是辽东,他们的敌人多是游牧民族,即使是步卒也要学会骑马,否则难以抵御来去如风的胡骑。
其中高顺统帅的一百精锐令程昱侧目不已。
一群士卒全部身着玄甲,里面似乎还有一层皮甲,手持轻便坚固的圆盾和锋利的长戟,腰配环首刀。
令行禁止、军容整肃,让程昱不由得想起了书中记载的昔日大秦锐士和魏武卒。
“程先生,我军大部分士卒是三个月前刚刚招募,所以训练上还有所欠缺,还请您指点一二。”徐荣说道。
此前宴会之上,他就已经知晓程昱精通兵事,因此稍作解释,以免被误会轻视。
一日三餐、脱产训练,军中步卒已经基本成型,但骑兵却仍然差不少火候。
“只训练了三个月吗?”程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徐荣毫无保留的将军中的训练情况一一道出。
此前他们已经得到了田泽的命令,除了长兴岛和辽东山脉内的流民情况,其余一切都可尽数向二人介绍。
听着徐荣的讲述,程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呜!呜!呜!”
伴随着三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时间已到午时三刻,训练了一个上午的士卒们终于迎来了午饭时间。
在饭前训话总结结束后,程昱跟随着士卒来到了食堂。
“军中的午餐相对丰富一些,米饭、馒头、粥和鱼肉管够,其他的肉食蔬果是限量供应,我们和这些士卒吃的一样。”徐荣介绍道。
“像是今天,一人一碗锅包肉、韭菜炒蛋、醋熘白菜,水果是两个柑橘。”
看着那丰盛的午饭,程昱不禁瞪大了双眼。
“你们平时就给这些士卒吃这些?”
“嗯。主公说现在蔬果牛羊蛋奶之类的供应还有些不足,只能暂时如此,日后还会改善的。”徐荣连忙解释。
程昱面露愕然,咽了咽口水,强作平静道:“嗯,不错。”
“其他待遇呢?”
“普通士卒每月千钱,包吃住,每季度一套衣物。军官待遇按级别翻倍。”
“因伤残、年龄过大或服役期满退伍后按职级安排工作,有相关补贴,战死会发放抚恤金,并保障其子女成年。”
听到这里,程昱彻底明白了。这是用大汉养四、五名士卒的钱粮来培养一名士卒,怪不得如此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