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着刘协逃出来的百官虽然不多，刘虞却身在其中，如今已在曹操营中。
汉室之中有资格为帝且能为曹操所用的也就只有刘虞了。
“只怕其不愿意，而且刘虞之能……”曹操略有些犹疑的说道。
刘虞虽然不擅长打仗，却有笼络人心之能，而且威望颇高。比之看似聪慧却少有心计的刘协难对付的多。
将这么一尊大佛供起来，曹操担心日后恐会生事。
要知道，自古以来权臣可都没有好下场。
“方今之势，主公至多恐只能为周文王。”戏志才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希望和董卓一样推举一个容易掌控的稚童为帝，日后方好行禅让之举。
但奈何天下诸侯也得认啊！
能够勉强令天下诸侯和世家豪强信服的，只有刘虞这一个选择。
“刘虞虽有能，却也识大体，而且年迈。借其能，成主公之势，待其老死之后，我等自可另行谋划。”戏志才说道。
奉迎天子有利有弊，需要适时而定。曹操此时奉迎天子是因为只有将天子握在手里他才有机会能够翻盘。
借助天子大义，可巩固与袁绍、刘备的联盟，影响其他诸侯，凝聚天下之力对抗田泽。
至于日后称帝的事，太过遥远，先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
轻重缓急他自然能分得清，而且他此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便依你之策。速速奉迎刘虞为天子，昭告天下，安抚民心。”
“另外，将刘协为田泽派人所杀的证据准备好，坐实此事，告知各路诸侯。”曹操恨声道。
“诺！”
戏志才的动作很快。
尽管刘虞不愿行此悖逆之举，但是在戏志才及百官的劝谏之下，为了保住大汉江山，只得选择了称帝。
曹操将刘虞迎回了许县，随后按照计划开始昭告天下及各路诸侯。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则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
被扣押在长安的刘范，即刘焉长子，不知为何逃回了益州。而且，带走了昔日高祖斩白蛇起义的赤霄剑。
随后，刘焉欲称帝的传言便开始在各地流传。
而且这些流言说的颇为真切。
言刘焉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因此才提出废史立牧，而且自领益州牧。到了益州后立刻中断了与朝廷的联络，造作天子所用的车架，拟至尊。
此前刘表就是因为向朝廷举报了此事，方才为其派人所刺。现在又故技重施，杀害了天子，夺走了赤霄剑，分明是心怀私心、准备称帝。
甚至还有益州流民传出见过刘焉私自乘坐天子方可乘坐的车辆，而且打造天子衣物之事。
当这些流言传到曹操的耳中后，他便意识到大事不妙。
这肯定是田泽在搅浑水。
可是恶心之处在于这些流言中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刘焉确实干了很多事，而且有僭越之举，刘表还真的举报过。
这种九真一假的话简直无解。
曹操都不知该如何为刘焉洗白。
甚至他都担心自己这边刚为其辩解两句，刘焉那边就称帝，自己可就坐蜡了。
毕竟刘焉这厮的性格他可没有啥把握。
刘协这位正统天子死的突然，刘焉虽名望没有刘虞高，但也是有资格称帝的。
而且他还占据着昔日高祖起家的巴蜀之地、手握赤霄剑，站在刘焉的角度，称帝似乎是名正言顺，甚至比刘虞还要更有资格。
失了先机的他，即使将刘协被杀的锅甩在了田泽身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前有袁术，后有刘焉，曹操再指证田泽，已经不能令人完全信服了。
相较于嫌疑明显的这二人，田泽明面上的动机似乎并不强。
更何况曹操所谓的“证据”本来就是自己伪造的，经不起深入推敲。
无法将杀害天子的罪名“栽赃”给田泽其实还可以接受，但刘焉可能会称帝之事，于准备“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曹操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袁术称帝曹操还可以无视，毕竟这厮蹦不了几天，而且名不正言不顺，纯属临死前的自娱自乐。
但若是刘焉称帝，却会彻底动摇刘虞天子之位。
毕竟刘虞称帝，其实十分简陋。
无天子冕服、无宗庙祭祀、无传位诏书，甚至就连百官都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九卿都凑不齐。
代表汉室正统的三个显著标志，传国玉玺、赤霄剑、洛阳，更是一个没有。
玉玺在袁术手中，赤霄剑在刘焉手中，只有一个洛阳在曹操手中。
可曹操怎敢让刘虞在洛阳称帝，洛阳距离田泽所在的并州太近了，张自上党出兵，用不了十日就能兵临城下。
此时的曹操也别无他法，一边派使者前往益州安抚刘焉，一边默默祈祷刘焉别上头，起码在他从袁术手中夺回传国玉玺前别干蠢事，否则天下大局可就真的乱了。
然而，暗中主导此事的贾诩和李儒怎么可能会遂他的愿。
第252章 害苦了朕
益州，刘范历尽艰辛，兴冲冲的带着赤霄剑面见了刘焉，跪倒在地。
望着比之以前看起来明显精干黝黑了些、眼神却愈发明亮的长子，刘焉颤抖着双手，眼中满是疼惜与欣慰，连忙将其扶起。
“吾儿，受苦了！”
刘范闻言，鼻头不禁一酸。
自长安一路流落辗转至益州，其中之艰辛常人难以想象。其间多刀兵之祸和饥民贼寇，几经生死，若非他意志坚定，根本撑不到。
刘范左右环顾，见周围都是父亲的心腹，双手高举赤霄剑，朗声道：“父亲，此乃高祖之赤霄剑，刘协已死，然有此剑在，父亲可以称帝了。”
刘焉闻言，目露惊色，看着刘范手中长约三尺有余，纹理精致、黑红交融的赤霄剑，心中波涛汹涌。
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
缓缓的拔出长剑，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果真是赤霄剑！”
这一刻，刘焉又惊又喜。
他心中同样有着一个皇帝梦，否则便不会因为“益州有天子气”这么一句谶言就前来益州。
虽然来了益州后，他立刻打造了天子仪仗、大造宫殿，甚至私自制作了天子冕服。
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把益州关起门来，也只能在宫殿里自娱自乐，不敢对外宣称。
而现在，机会来了！
“伯玉，此剑是如何得来？刘协真的死了吗？”刘焉急切道。
堂中文武皆暗自交流了下眼神，心照不宣。
刘范闻言，神色微黯：“父亲莫急，此事且听儿臣慢慢道来。”
“儿臣于长安被困之时，幸赖一益友相助，名为袁澈，乃汝南人士，年岁稍长儿臣几岁。”
“其与儿臣一见如故，得知儿臣处境，愿助一臂之力，建议儿臣行离间之计，引李郭汜二人互斗。同时暗中联合朝臣，伺机迎刘协西逃，以摆脱束缚。”
“刚开始一切行动都顺利无比，但就在儿臣迎刘协西逃时，李的部下杀到了。情况紧急之下，百官护着刘协西逃，儿臣不幸落下。”
“多亏袁澈机敏，儿臣才没被捉住。李郭汜在发现刘协西逃后，立刻率兵前去追击。”
“袁澈帮助儿臣趁机从宫中取回了赤霄剑，潜逃出长安，以免此剑落入奸人之手，交还刘协。”
“然而，就在儿臣刚逃出长安没多久之后，便得知了刘协被杀的消息，而且长安东面已被封锁，儿臣只能先回益州。”
“沿路还遭遇了西凉兵的追杀，袁澈为了掩护儿臣，引开了追兵，为贼寇所杀。”
刘范想到挚友身死，不禁悔恨。
刘焉却是眉头微皱。
虽然刘范颇有胆量见识，但终究还是太年轻，而且身陷其中。相较之下，人老成精的刘焉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这个袁澈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其中经过也不甚经得起推敲。
但人已经死了，此事只怕也难寻究竟。而且不管这背后有何设计，他是实打实的得到了好处。
赤霄剑在握，长子回归，刘协身死，传国玉玺落入奸臣之手，还妄自称帝。
现在正是他作为汉室后裔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之时。
正在刘焉思索之时，察觉到其脸色变化的张松立刻站了出来，跪倒在地谏言道：“主公，大公子能够归来，又带来了高祖的赤霄剑，这说明天命在主公。”
“益州本就是龙兴之地，高祖以之成就帝业。自主公到来后，整饬吏治、平定叛乱、安抚百姓，如今四下承平，今年来各地更是屡有‘吉兆’，此乃上天之意。”
“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各地诸侯作乱，甚至有袁氏逆贼私自僭越称帝，亟需有人主持大局。”
“主公乃汉室宗亲，德高望重，当顺应天命、速登大位，昭告天下，以安民心！”
刘焉闻言，微微皱眉，摆手道：“吾虽为汉室宗亲，但并无印玺诏书，如何能够私自称帝，恐遭天下人诟病。”
刘璋的心腹赵韪闻言，出列道：“主公！灵帝仅有二子，皆已身亡，如今天下可还有比之主公更适合为君之人？”
“事急从权，主公若不称帝，如何涤荡四方贼寇、再兴汉室？如此危难之际，主公称帝乃是顺应民心，还请主公称帝，以兴复汉室。”
周围文武闻言，纷纷齐声道：“请主公称帝，以兴复汉室！”
刘范更是直接暗示了眼刘焉身后之人，将天子冕服拿了出来，“强行”穿在了刘焉的身上。
刘焉一脸“仓皇无措”，最后跌坐在了搬来的御座之上，不禁长叹一声：“唉，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朕啊！”
“也罢，既然如此，那朕就勉为其难。”
“承蒙诸位爱卿的厚爱和百姓的信任，朕决定顺应天命，登基称帝，昭告四方、以安天下！”
众文武闻言，纷纷目露兴奋之色。
……
刘焉与刘虞称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
一个拥有赤霄剑，一个拥有百官支持，二者谁都不让谁。再加上袁术这个搅屎棍。
一时间，三位天子出现在了天下。
刘备和袁绍麾下的一些人得知消息后，也纷纷有些蠢蠢欲动。
但好在二人的阵营中不乏智谋远见之士，而且二人此时还算清醒，并没有上头。
他们很清楚，这时候称帝弊大于利，只会让大汉彻底失去了正统，获利最大的必然是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