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消耗的粮草问题,那根本不是事。
就那点人口,南方招引流民耗费的粮草都比这多得多,而且南方招引流民还主要花的是钱,粮食只是搭头,水运的粮食消耗也比陆运少上太多了。
按照如今治下的粮食收支,陈宫起码能保证每年从中原招收的流民,只要不超过两百万,绝对不会影响正常运转,能够确保足够的粮草结余后备。
“现在刘备和袁术想必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董昭笑道。
郭嘉瞄了一眼荀攸,见其不阻拦,便喝了口酒,大咧咧的说道:“我预感到,接下来起码两三年内,中原的天灾会极其严重,这门生意会越来越好做。”
“到时咱就压价呗,从五十石到三十石、二十石、十石。慢慢压价,你说曹操他们会怎么办。”
程昱稍加思考,便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粮食一直短缺、粮价一直上涨,该怎么办?肯定是尽早买和囤积啊!
没钱那就只能用人口,兑换比例一直下降,早甩出去些人口能多赚些粮草、多养些士卒。
而且这种情况下,谁敢赌明年的天时会好些?连续两三年大灾,足以令人口从资本变成累赘,早些甩出去早消停。
否则的话,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各路诸侯也不会在那时不自觉的行各种屠城之举了。
各路诸侯不是不清楚人口的重要性,但是中原依旧被完全打烂了,因为接下来的几年都是大灾。
就是河北相对富裕的袁绍也被逼得靠着吃桑葚等度日,就更别提中原诸侯了。
明白了接下来的走向,程昱看着面露微笑的众人,不禁感慨:“还是你们黑啊!”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接下来中原会是个什么情况,各路诸侯在军备竞赛、相互征伐的局面下,一定会内卷起来,争相和他们兑换粮食。
中原诸侯打生打死。赢了的,占据之地的百姓肯定会拿出不小的比例来换粮食,反正都是战利品,不心疼,没有养出归属感,而且也养不起。
输了的,想要找回场子,就得重新募集兵力,自然要拿治下的百姓和田泽换钱粮来招兵养兵。
谁会嫌兵多?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就像是借高利贷赌博一样,永远想着怎么翻身,但赌到最后往往赢得只有庄家。
“若是情况顺利的话,中原诸侯到时相互攻伐,最终获利的会是我们。他们打的越激烈,我们得利越多。”陈宫说道。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中原诸侯你来我往,不断内耗。今日你攻下两郡,明日我再打回来,那就好了。”
“而且当人口能够兑换钱粮,这些诸侯对百姓下手也会轻一些。最多便是劫掠,人口也能少损伤些,毕竟指不定人的价格比他们劫掠的还要高的多。”
那可都是他的人口啊!
这些诸侯打来打去也就算了,只要不搞一些屠城伤民之举就行。
田泽坐在位置上,一边看着手中的奏章,一边听着众人的讨论,不住的点了点头。
打仗是不可避免的,但打仗才能死多少人,又不是战国时期,各诸侯从军的百姓最多才不过一成,劫掠屠戮、饥荒瘟疫,这些才是人口下降的主要原因。
中原千万百姓,拉出百万青壮打仗呗,理论上即使死光了,也能剩下九百万。
若是各路诸侯不与他交易,打到最后估计能剩个两三百万百姓就不错了,而且他们还会始终面临粮食短缺的问题。
官渡之战曹袁的实力对比便足以见得,那个时候中原绝对已经被打烂了,否则即使要留存部分兵力守卫其余地区,曹操的兵力也不会少到那种地步。
要知道,那可是基本一战决定曹操生死的大战!一旦战败基本就宣告了袁绍的胜利。曹操竟然只能拉出来不到十万兵马,可见中原之残破。
而若是各路诸侯愿意和他合作,分给他两三百万百姓,只要稍微管教下麾下士卒,劫财不杀人,打到最后保住四五百万百姓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还有钱粮富裕。
因此对于中原那摊子事,田泽不想掺和,你们打你们的仗,我收我的人口,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公台,好像兴霸在南方闹得有点大啊!这个月招引的人口竟然接近百万!”看着手中的情报,田泽忽的说道。
陈宫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欣喜之余也不免有些疲惫。如今的他对甘宁是又爱又恨,甘宁在南方干的太好了,让他感到压力巨大。
“主公放心,宫已在继续征调人手钱粮,绝对不会误了此事。即使兴霸闹得再大,宫也能撑得住!”陈宫郑重道。
陈宫很清楚,这基本就是统一天下之前的最后一难了。
只要这一年多挺住,他们的人口便会超过天下的一半,届时再也不会有任何压力,只会头疼于人口太少,现在多招些总是好的。
田泽闻言,点了点头。
现在江东无主,天下诸侯除了荆州外都没有成规模的水军,所以沿着海岸线的航道可以畅通无阻。
只需要考虑海上风浪气候的问题即可,有蒋钦等人的天赋在,这些问题不难解决。
“现在我们手上主要的支出就是南方流民招引、东北平原开发、中原百姓交易、地方各类工程建设这四个大事,还有就是军队和官吏队伍的支出。”
“南方流民招引是大头,这一年多是个高峰期,之后就会趋于平缓。东北平原的开发,预计还需要约三五年时间才能实现自给自足。”
“中原百姓交易影响不大,规模就那点。地方各类工程建设也是大头,而且需要始终维持,不得耽误。”
田泽总结道:“撑过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动兵了,三年时间,便可准备着手夺取天下。”
第168章 内卷的百家
在一切步上正轨后,田泽越来越清闲了。
他肚子里的货适合这个时代的基本都被掏的差不多了,而且各种制度也已基本健全,剩下的就是查漏补缺和根据发展适度改革的问题。
闲着没事,田泽便会到处晃荡,除了没事体察个民情、演演讲、阅阅兵,收拢一下民心军心,顺便筛查一些不怀好意之人、抓些贪官污吏外,便是到稷下学宫蹲点。
随着天下承平以及稷下学宫的口碑发酵,越来越多的士子选择投奔了。
天下世家都不傻,一开始或许还不觉得啥。
但当发现南方和中原海量的人口被田泽招引,以及田泽手中仿佛无穷无尽的钱粮后,便明白这厮是个什么情况了。
再结合以往的战绩,只要田泽自己不作死,想要搞倒田泽几乎不可能。
因此,他们族中越来越多的英杰选择前往稷下学宫看看。
如今的稷下学宫,已经不再是一开始那么冷清,足足上万士子聚集其中,人流如潮,充满了学术氛围。
田泽带着张昭,在典韦的护卫下漫步其间,听着耳边的读书声,不时看着几个士子在那里争辩,唾沫乱飞,饶有意趣。
周围的士子早已习惯,甚至看到典韦也丝毫不再觉得畏惧。
偶尔,田泽还会到学堂之中听听课,到百家阁和他们各自的学府之中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还有就是到武道台上看看这群士子比斗甚至是打群架。
作为汉朝士子,会打架是基本素质,以理服人的同时也要以“力”服人。
很多时候双方在论学阁中辩论不出胜负,除了拼体力耗精力外,便是选择到武道台上练一练。
能站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稷下学宫严禁私自主动打架斗殴,违者直接逐出学宫,但也准备了武道台这种专门供士子们武力解决问题的地方。
有专门的护卫看着,确保不闹出太大的问题,方便这些士子一战。
不得不说,这些天下各地来的士子到底是有着家学渊源的,素质都不一般,打起架来竟然还颇有套路。
有时田泽看着其中一些素质不错的,军中士卒对上恐怕都未必能赢。
打的最凶的那几个,其中一个叫徐庶。
田泽不仅给予了稷下学宫士子宽松优渥的待遇,而且并不强逼其加入治下,允许他们投奔中原诸侯,准备将稷下学宫打造为独立于天下的一个纯粹的学术机构。
因此,在稷下学宫的士子越来越多、学术氛围越来越浓后,名声逐渐传播了出去,再加上卢植和张昭的诚恳相请,天下诸多名士逐渐前来,甚至包括司马徽、庞德公等隐藏大佬。
田泽对此欣喜不已,你只要来就行。想隐居就隐居,想授课就授课。
为此田泽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蓟县北面的一大片山岭,供庞德公这种淡泊名利之人隐居其中,禁止外人打扰。
田泽很清楚文化的重要性,这是汉人的灵魂所在,所以竭尽全力的去支持。
“子布,这段时间前来的士子多了不少嘛!我看百家学府比以前热闹了不少,真是辛苦你了!”
相较于儒家士子,田泽对于百家学子同样重视。
只有彼此竞争、思想碰撞,才能激发灵感、提炼精华。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极大的拔高了整个天下的思想底蕴。
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兵家等,最核心的思想几乎都在那段岁月里成型的。
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有教无类,法家的术势结合、以法治国,墨家的兼爱非攻、人人平等,道家的顺应自然、无为而治,兵家的军事理论、战争策略,纵横家的纵横捭阖、审时度势……
正是因此,田泽才想尽力再现那个时代。
虽然很多当时政治和社会环境方面的条件他无法创造,但是在经济和文化等方面他都会尽力满足。
百家兴盛,儒学才能更好的进步。这不仅是田泽对外安抚儒生的借口,而是田泽真心所想。
儒表法里、兼顾百家,取儒家的稳定、法家的效率、百家的灵活和补充,方能更好的打造盛世。
听到田泽的赞扬,张昭略有些尴尬:“主公,其实这种情况并非昭的功劳,而是……”
张昭微微停顿了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比较合适。
其实他做的事很有限,虽然邀请了一些大儒隐士,但带来的士子却并不多。
之所以这段时间无数士子蜂拥而来,完全是百家内卷的结果。
正当张昭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二人已来到了论学阁内。
打开一间大厅的厅门,田泽当时就被镇住了。
数百士子分列两侧看台,中间八人相对而坐正在争辩。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此严苛的等级岂不是任由强者欺凌弱者,君主便可肆意妄为,无论任何暴行皆不可制,儒家所谓的仁岂不是谬谈。”一名墨家士子义愤填膺的说道。
“人人平等,那我等士子如何与百姓平等,天子如何与庶民平等,难不成愚民人多便要听愚民的?墨家所谓尚同,最终不还是让天下人都听天子的,谈何平等,与兼爱之说更是自相矛盾!”一名儒生也驳斥道。
……
看着这一幕,田泽突然有种观看大学辩论赛的感觉,双方毫不在意田泽的到来,你来我往的进行交锋。
每当其中一方发出精彩的辩驳,其后方观看的士子便纷纷鼓掌不已。旁边还有德高望重的大儒主持和计分。
这是田泽当初定下的规定,争辩也要有规则,总不能乱吵一气,更不能说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要不放些驴过来就赢定了。
田泽索性直接将后世辩论队的那一套稍微改改用了起来。
津津有味的看着双方的辩驳,田泽只觉得大有收获。
这种辩论就好像“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辩论一样,很好看、很精彩。
虽然感觉似乎没什么用、意义不大,但却可以给人以很好的启发和思考,让人从更多的角度去看问题,活跃思维、锤炼思想、启迪智慧。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最终还是儒家占据了一丝上风,不过墨家也没有输的太惨,但一群士子脸上满是不忿之色。
待到结束后,田泽才缓过神来,感觉颇有收获,对于治国理政似乎多了一丝体悟。
张昭却是叹了口,说道:“主公,情况就是这样。”
“现在每天论学阁内的这种辩论不下数十场,而且规模都不小,少的几十人、多的几百人。几乎所有的士子都参与其中,各自代表着彼此的学说,赢了也就罢了,输了的不服气就得叫人。”
“儒家因为人数多,而且这数百年来的积累深厚,所以总是居于上风,以至于百家都不服。”
“一开始百家之人前来的总共不过数百,这半年来因为辩论一事,翻了好几番,人数加起来比儒家还多。”
“尤其是董昭还立了个百家传承榜,不仅将百家按照学分、辩论表现等,综合起来排列其中,还列出了所谓的传承家族排行。”
“结果现在争斗的更厉害了,双方你来我往的,儒家也开始喊人了。百家之间也开始了争锋,各学派内部还因为正统之位争斗不休。”
“现在根本不用我和子干公再喊人了,天下士子都自发的前来稷下学宫。有的并非是为了求学,纯粹是为了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