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军情何如?”什翼回神问道。
丘郎拱手说道:“我与兄弟擒获蜀军斥候,据拷问斥候所知,孙策兵破阳平关,今率大军重围南郑。而孙策恐我军救援南郑,故遣诸部围堵谷口,距此十里便是谷口。在谷口西侧有褒中城,内有一校步卒固守,人数约在九百上下。”
“南郑位置何在?”什翼问道。
丘郎说道:“褒水出谷口,直注汉水中。而南郑在北岸沿岸,在褒水以西二十里。褒中城距南郑约有三、四十里,骑卒奔驰一、两个时辰便能抵达。”
顿了顿,丘郎补充说道:“将军,今欲解南郑之围,恐需先占据褒城。否则褒城当谷口而设,将扼我军出谷之口。”
什翼沉吟了下,考究问道:“丘郎有计策否?”
丘郎考虑了下,说道:“褒城虽说不高,但因孙策大军在南郑,故不宜行强攻之策。故不如让中条军先行,以诱褒城守军出城。时大败其军,便将军可趁势破城。”
丘郎可非几年前在草原上的懵懂少年郎,经过汉人成体系的精英教育,以及多次与杂胡厮杀,他在军略上渐渐展现出天赋,眼下已成为统率百人的军官。而面对什翼的考究,丘郎将所思已久的内容汇报上去。
“可!”
见丘郎思考出破局之道,什翼欣慰说道:“你暂率三百儿郎上前诱敌,我率军士稍后呼应。”
“诺!”
丘郎应了声,便招呼同僚跟上他。
打招呼的声音中充满喜色,丘郎上战场次数不少,但绝大部分是小打小闹,而今进攻褒城可是关乎胜败之战,敌寇规模乃是以前数倍。
很快,三百中条骑换上迷惑性更强的布面甲,众人稀稀疏疏至褒城外。
今时因山岭上的蜀军斥候探查到什翼兵马,故中条骑到时,蜀军兵马紧闭褒城门,城楼上有不少的兵卒观望城外情况。
为诱蜀军出城,三百骑卒至城下叫骂一阵,见城中无人出战,于是三百骑嬉闹了一番,而后到褒水畔,将马卸掉马鞍,再放任战马自由活动。
城上蜀军见三百少年骑如此张狂,而又不见后续兵马,在出于斩敌建功为目的,于是率五百精锐出城,欲擒杀三百骑卒。
见蜀军出城进攻时,三百骑卒故作惊慌,好似因匆忙而舍弃马鞍,之后更慌慌张张朝马群跑去,将蜀军诱至离城稍远的距离。
而当蜀军离城稍远时,三百骑忽然纷纷吹响口哨,三百军马各自奔驰寻主。而少年郎们无需马鞍,便操马持弓,以极快速度朝蜀军反扑。
等蜀军校尉吴康反应过来时,三百唐骑已将蜀军所包围,使用弧形围射法,仅射了几轮,便将五百蜀卒射得阵型骚乱,之后丘郎以高超的马术,挥舞环手刀,率骑冲击蜀军阵容。
未有照面,从没见过如此之多骑卒的蜀军在唐骑撞阵之际,所有兵卒径直溃散,稍后三百骑围杀五百人,五百步骑非死既降,唯校尉吴康趁着混乱率数骑而逃。
击破吴康后,什翼率军包围褒中城,并在山岭中安插旗帜,好似兵马众多。
城中守兵见校尉出逃,而敌寇援兵太多,担心无法守住褒城,于是献城而降,什翼得以率兵入城,控制了褒谷口。
而当什翼控制褒城时,吴康骑马已逃至孙策军中,向孙策禀报了唐军来援的消息。
大帐内,孙策神情愤怒,一脚踹翻跪地求饶的吴康,骂道:“我将褒城交于你固守,百般叮嘱如遇敌军固守便可,等候我率军来援。你今贪功冒进,实坏我之大计,非死莫能赎罪。”
孙策不可谓不怒,张鲁向张虞求援,前后派了数十名骑卒,孙策光拦截便有十人。得知张鲁的求援消息,孙策派兵封堵了汉中诸谷口。其中因不知来敌方向,于是孙策在陈仓、褒斜、傥骆、子午四道皆派有兵马驻守谷口,每道皆有一校千人步骑守卫。
依照孙策计划,如果遇见山西军兵马,谷口兵马驻守不战,等候他率军救援便可,而今吴康擅自出战的行为彻底坏了他的计策。
见孙策要杀自己,吴康赶忙磕头,委屈说道:“使君,敌寇狡猾,遣三百骑诱我,先是叫骂使君父子,之后为让我松懈,更是卸下马鞍,放任战马活动。我见敌骑跋扈、无备,康忍耐不住,率骑欲擒杀敌骑。”
“不料敌骑无马鞍亦能驱马,诸骑奔驰如履平地,骑射箭矢不绝,我部兵马非其之敌,便被敌卒所破,望使君恕罪。”
见吴康在推卸责任,孙策再次踹翻吴康,骂道:“敌军骑卒精湛,安能不会无鞍骑射?你违背军令,今依法当斩!”
“来人,将吴康带下去!”
“诺!”
“且慢!”
孙瑜上前阻拦说道:“使君,吴康为吴公之亲眷,今杀吴康恐会让吴公不满!”
“以我之见,使君不如先思御敌之策?”
“军法在上,安有亲属?”
孙策瞪眼怒声说道:“我正是因他为吴公亲眷,方才用他固守褒城。今褒城失守,他为亲眷而违背军令,当罪加一等,岂能纵容之?故不杀不足以整肃军纪!”
“这~”
孙瑜没想到孙策如此严格,但见孙策主意已经定,他已不好多劝。
待愤怒稍微消退,孙策便看向法正,问道:“今时南郑未降,而敌寇却下褒城,不知孝直可有计策教我?”
法正捋须皱眉,说道:“张虞大军远在河北,今欲大军齐征汉中,必然无可能。故今时来援兵马应是不多,或仅数千人,是为先锋之用。而敌军大部至少需一月方能至褒城,因此以正之见,使君应速下褒城,之后封堵诸口,令援兵不得入汉中。”
“若褒城在敌军之手,则敌寇援军将源源不断从褒斜道入关中。彼时内有南郑之军,外有山西援军,我军纵粮草充裕,亦会因势穷而败。”
法正眼光独到,他知道南郑短期内围不下来,故不如先完善阻援防御工事,唯有山西援军无法入汉中的情况,孙策才能打下汉中。否则山西援军不断涌进汉中,以彼时的复杂情形,对孙策将会异常不利。
孙策明白法正意思,说道:“孝直之意,亦是为我之意。不下褒城,则山西军涌进褒口,我军将弗能下汉中。”
念及于此,孙策愈发恼怒吴康违背他的军令,导致山西援军在褒口立足,而今唯有趁敌立足未稳之际,重新夺回褒城。
第442章 简在帝心
什翼在褒中城立足之际,依法正所料,徐晃与柯比二军方才从河北赶至长安,在长安以南的县扎营。
而今徐晃之所以在县扎营,非是有意拖延战机,而是他在等候什翼所部的音讯,及辎重补给。
“将军,什翼有信来报!”
大帐中,徐晃正与柯比、郭淮等将校商量蜀道,而侍从脚步匆忙而来,向众人通禀军情。
徐晃目光从舆图上移开,看向侍从问道:“军情如何?什翼可有在汉中立足?”
侍从说道:“将军,眼下汉中军情复杂,阳平关被破,孙策遣军分驻诸口,并率军围困南郑。而什翼则是从褒斜道入汉中,袭破褒口褒城,而今已于汉中立足。然什翼将军恐遭孙策遣兵围攻,遂率部固守褒城。”
郭淮在舆图上寻到褒城,指点说道:“孙策分驻诸口,所为阻我援军入汉中。而今我军已下褒城,为阻我军援兵从褒斜道入汉中,孙策必会率兵攻打褒城。”
说着,郭淮看向徐晃,说道:“将军,什翼将军帐下仅有三千军士,褒城城小墙矮,恐难久守,我军需尽快至汉中,先解什翼将军之急,再解南郑之围。”
柯比说道:“今欲入汉中,当选何道行军?如走褒斜道,恐孙策会有所戒备。”
徐晃沉吟了下,看向郭淮,问道:“伯济有何见解?”
郭淮指点舆图上的汉中诸道,说道:“如柯将军所言,孙策为阻我军从褒斜道入汉中,即会遣军围攻褒城,更会伏击后续兵马。故依淮之见,我军需从傥骆或子午入汉中,以令敌军难以预料。”
“我军如能至汉中,则能趁孙策分心褒城之际,与南郑城中兵将联络。彼时处处需兵马围堵,便是我军用武之时,更何况君侯又让令程普将军为援!”
“傥骆道与子午道路况何如?”徐晃盯着路线舆图,问道。
郭淮指着子午道,说道:“子午道长七百余里,从长安至南郑约近九百里,道路崎岖,沿线寡有民居。而傥骆道不同,从长安至南郑仅有六百里,是为诸道中最短者,而傥骆道虽短,但却比子午道更险,沿途多虎豹豺狼。”
“因此从傥骆道入汉中最快,走子午道反而最慢!”
柯比指着子午谷,说道:“傥骆道虽短,但却直临南郑,恐孙策会于此加派兵马。子午道途经西城,离孙策兵马最远,从子午谷道入汉中,当能令孙策无备。”
郭淮皱眉说道:“仅恐孙策料到我军所思,会遣精兵固守子午口。相反,傥口临近南郑,孙策或会放松戒备。”
见二人意见不同,徐晃皱眉凝思。
过了半响,徐晃慢悠悠说道:“不如行声东击西之策,先遣一军从子午谷南下,虚张声势令以分蜀军兵马,而我率精锐潜出傥骆道。”
“孙策于傥口留有兵马,我军几近道口时,孙策必会有所察觉。”柯比沉吟少许,说道:“彼时孙策恐会率兵迎击,时敌众我寡,将不利于我军。”
“我军身经百战,论之精锐悍勇,蜀军安能与我相比?”
徐晃紧握剑柄,沉声说道:“蜀军分兵别守褒城、南郑、子午口,孙策欲率军击我,安能倾全营而出。时列阵厮杀,何须畏哉!”
“那由何人出子午道?”郭淮问道。
众人安静了下,咸阳军副将令狐衍趋步出列,拱手说道:“将军若不弃衍粗鄙,我今愿率老弱会民夫从子午谷道至汉中,以来吸引蜀军兵马。”
“善!”
徐晃点了点头,满意说道:“既然如此,由君率两千步骑出子午谷,多树旗帜,广播消息,务必让孙策增兵子午谷口。”
“遵命!”
令狐衍为张虞下太原时所投降的汉将,在近几年以来官职原地踏步,而今为了建功立业,令狐衍必须抓住机会立功。
有了行军道路,徐晃便不再犹豫,果断说道:“待令狐将军出兵后,余者兵马再随我出傥骆道,道路有六百里之远今需在十日内至汉中。”
“诺!”众人沉声领命。
在徐晃急驰救援汉中时,今张虞在回军的路上,特意途径雒阳。
洛水畔,张虞登高而望远,入目所及一片荒芜,残破的村社了无人烟,荒废的田亩遍布杂草。
张虞谓左右而感叹,说道:“昔我于洛阳居住时,田有稻麦之色,户有机杼之声,天下商贾云集于此,洛阳为天下之中,人口数十万。惜仅过了短短十年,洛阳沦为废弃之城,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集市。”
战乱时期的洛阳因四通八达之故,易遭兵马蹂躏。汉末以来,雒阳先后经历董卓迁都,群雄讨董,二袁夺帝等役,方有雒阳凋敝荒芜之现状。
当然了,河南尹中不只是雒阳荒废,连同虎牢关以西的诸县也一并凋敝,每县之中几乎没什么百姓,今下时的河南尹或许仅有几千户,与当年人口百万的河南尹有天壤之别。
贾诩触景生情,感叹道:“诩在洛阳任官,偏居城外街坊中,如今已被烈火所焚,付之一炬,不知何时能重见洛阳繁华之日。”
“君侯,今袁绍已亡,河北臣服,中原除袁术外,别无强敌。以攸之见,君侯不如委任官吏,招揽流民,重建河南。”荀攸说道。
“我意如此!”
张虞手指长满杂草的荒废田亩,说道:“洛阳田亩多为上等良田,田有万顷之多,若不招揽流民耕作,岂不暴殄天物?”
张虞特意绕路洛阳回军,可不是瞎折腾,而是专门考察下洛阳,看看名义上属于他,他却未有控制的地区。
自刘协被袁术迁走,洛阳或是说河南尹地区因临近弘农郡,名义上属于张虞。但因治内无人,且忙于与袁绍作战,张虞便没有派遣官吏。
而今击败了袁绍,吞并了河北地区,那么下一步便是中原地区。河南尹作为关西出入关中的门户,张虞不可能放任不管,而是需要遣官吏重建,及为后续征讨中原而做准备。
郭图捋须说道:“天下兵戈未息,河南又凋敝无民,重建雒阳不易,非善治民者不能治之!”
张虞笑眯眯问道:“郭援何如?”
郭图迟疑了下,说道:“郭援具有文武之才,可任河南尹,但恐郭援好胜,反不利治理京畿。”
张虞笑了笑,说道:“好胜可非坏事,今河南凋敝非有志建功者莫能出任,让庸吏出任尹守不知何年才能再见洛阳繁荣。”
用人要看个人的性格,郭援出身世家,舅舅为钟繇,与郭图有亲属之交,作为骄傲的世家子肯定想作出一番成绩。因此让郭援出任接收一穷二白的洛阳地区,他自会想尽办法重建好雒阳,而恰好他的人脉关系有助于郭援尽快恢复洛阳生机。
“郭援何在?”
张虞招了招手,让左右去传唤郭援。
“郭援拜见君侯!”
少许,便见刑曹掾郭援趋步而来,向张虞作揖而拜。
郭援在并州投奔张虞时起,先是在州府历练,后续在地方县上几任县长或县令,因在任期间表现出众,郭援被张虞征召为刑曹掾,准备镀下金,稍后出镇一方。而今欲重建河南尹,正值用人之际,张虞第一时间便想到郭援。
“免礼!”
张虞指着前头荒废的田地,问道:“河南凋敝,我今欲重建雒阳,不知卿可愿领治理重任?”
郭援先是迟疑了下,继而毫不犹豫说道:“君侯既愿授援重任,援愿领之。”
“好!”
张虞笑吟吟问道:“河南尹为京畿重官,不知卿欲多久能将雒阳恢复生机?”
郭援瞧着张虞脸上的期待,为了能在张虞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咬了咬牙说道:“君侯如能不让战火波及洛阳,三年之内,援能让洛阳略有烟火,五年之内能令洛阳恢复生计,十年之内能让雒阳有户五万。”
闻言,郭图眉头大皱,荀攸与贾诩冷不丁看向郭援,三人都没想到郭援竟敢向张虞许下这么大的承诺。
“哈哈!”
见郭援有如此胆气,张虞伸手拍了拍郭援的肩膀,笑道:“三年小考,五年大课,十年之约如能成,君可受领上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