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307节

  王凌虽说是张虞的舅子,但许攸可不惯着他,说道:“君侯封我为秘史,我今怎不得入殿?况若无我献计,你怕不得在此啊!”

  “你莫想死!”

  王凌脸色恼怒,手按于剑上。因身份尊贵之故,除了张虞敢呵斥,可没有其他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肃静!”

  张虞冷声说道:“入殿需禀,许攸出殿求报。王凌言语有失,速速退下!”

  “诺!”

  张虞各打二十大板的责罚,让许攸、王凌皆有不爽。但许攸见王凌被呵斥出殿,心中倒是舒服不少。

第417章 清算大族,联姻鲜于

  “何事让子远如此欣喜?”

  张虞皮笑肉不笑,问道。

  许攸没看出张虞的不悦,得意而笑,说道:“仆奉君侯之令,审查袁绍帐下文武违法之事,今攸已悉数整理完毕。君侯如能依名单严惩,冀州士民将心悦而宾服。”

  说着,许攸奉上一封竹简,说道:“如审配在冀州诸郡内兼并田亩多达千顷,门下食客、部曲、隐户约有五百户;而审氏一族借审配之权势,在冀州中拥田两千顷,耕牛、马匹千头,钱财积如山丘。”

  一顷为一百亩,千顷则是十万亩。依照理想情况,富裕的情况下,一户授百亩之田,千顷良田可授千户百姓。今隶属于审配与审氏的田亩多达三千顷,足够让三千户百姓富裕,养活两万百姓轻松,故三千顷田不可不多!

  “三千顷!”

  殿内众人脸上或露出愕然之色,或是倒吸口凉气,他们都没想到审配家族竟如此富庶,当真不愧是冀州的顶级世家。

  杜畿感慨说道:“河东丘氏拥田四百顷,我便以为是巨富。而今与审氏三千顷相比,亦是有所不如。”

  “审配一向以刚直享誉河北,却不料其与族人名下竟有三千顷田。若是贪腐之辈,不知名下会有多少田亩。”贾诩忍不住说道。

  “常侍赵忠昔在魏郡时,投献田亩有万顷,府宅如宫宇,是为巨贪尔!”许攸笑眯眯道。

  在土地为重要的生产资料上,权利势必伴随财富的聚集,而财富的聚集势必伴随田亩的流转。因此在古代一旦出现免税群体,出于各种利益,田亩都会聚集在免税群体名下。

  如明朝时期,因朱元璋对子弟丰厚,因此授予藩王经济上的特权。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田亩便登记在藩王名下。而这些田亩一旦登记在藩王名下,朝廷便无法支配及收取赋税。

  除藩王外,明朝的勋贵、皇帝都会侵占田地。其中名义上贡献于皇帝的皇庄是天然的免税保护伞,勋贵会将田亩投献于皇庄,从而令自己名下田亩免税。

  士绅阶级中的大士绅因含权度高,因此所交赋税往往会少许多。而中下士绅因含权度低,家境富裕,往往承担了不少的赋税。

  在东汉时期,诸侯王不具备经济特权,因此田亩不会聚集在此类群体下。但庞大的士族阶级,因地方关系盘根错节,关系能直通朝廷,因此名下存在大量田亩,所以东汉士族群体可以说是人人巨贪。

  诸葛亮遗书中留下薄田十五顷之语,在后世某些人眼里,清廉者应该分文不收,但在东汉社会环境中,诸葛亮无疑可称之清廉。如之前郭图收取将领贿赂虽说触犯了法律,但所收金额之少,一度让张虞有愧疚心理。

  念及于此,张虞抬头看了眼许攸,暗忖:“连审配都贪那么多,不知以贪财而出名的许攸会贪污多少?”

  见张虞瞧着他,许攸脸上露出笑意,问道:“君侯,审氏违法乱纪,令士女怨恨,攸请命查抄其家族。”

  张虞点了点头,说道:“审氏作恶多端,由董昭上任后亲理,子远可率郡兵查抄审氏。记着审荣投降有功,其亲眷不可妄动,田亩不可清查。”

  “多谢君侯!”

  见张虞将清算审氏的任务交给他,许攸脸上嘴咧开,拜谢道:“攸必不负君侯期望。”

  “余者氏族由伯侯上任之后亲理,不可冤枉一人,亦不可放过以一人,如有不决之事可上报于我。”张虞叮嘱道。

  “遵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袁绍失败了,那些追随他的亲信将会遭到张虞的清算,吐出他们往昔所得的利益,交于张虞分配于属下。

  至于罪名?

  莫开玩笑,爬得高,肮脏的证据越多,尤其是亲近之人难免狐假虎威。因此如果要清算,张虞可全部清算。

  然治大国如烹小鲜,张虞会先列出部分名单,让杜畿上位后清算,一者用来惩治袁绍旧部,二者用于安抚民心。

  其余列名之人将视情况而定,只要犯事不严重,可清算可不清算。如甄氏因甄宓成为张虞的侍妾,大概率能避免此次清洗。

  又聊了几句,众人见天色渐晚,便依序告退。而许攸的话,因张虞另有事情吩咐,单独留下多说了几句。

  望着许攸离开的身影,张虞眼睛微眯,露出些许寒芒。

  “让王凌入宫!”

  “诺!”

  少许,便见王凌急匆匆入宫,仅是脸上依有郁闷。

  见王凌心情写在脸上,张虞笑道:“彦云可在生气?”

  王凌闷声说道:“我怎敢生气,许攸所说之语不假,若无他泄露袁绍机密,我军欲下冀州,恐不会这般轻松。”

  张虞指了指位子,笑道:“功归功,过归过。他若不叛逃我军,迟早会被审配整治。况我对他不薄,已酬他献计之功。”

  张虞封赏大方,打下邺城后不久,张虞便封许攸为乡侯,享食邑八百户,故许攸不作死,便可永享富贵,绵延于子嗣。

  “那君侯唤我至此,不知是为何事?”王凌疑惑问道。

  张虞抿了口酒,淡淡说道:“你遣人收买许攸府上仆从,多探听许攸近日所为。若有发现许攸公报私仇,及纵容子弟为恶之事,需好生记下。”

  闻言,王凌眼睛一亮,问道:“君侯可是欲惩治许攸?”

  “许攸有功于我,岂能因些许贪污便惩治功臣!”张虞笑道。

  今下有些肮脏的事要许攸去做,而留下许攸的犯罪证据,仅是为了不时之需。若许攸不知死活的话,莫怪他下手了。

  “遵命!”

  王凌欣喜而应。

  停顿了下,王凌似乎想到什么,低声说道:“君侯,家姐最近写信于我,询问君侯近况,并问甄氏颜色何如?”

  张虞神情收敛,问道:“你是怎么说?”

  王凌挠了下头,说道:“我言君侯甚好,仅是因初下冀州之故,不便回安邑。而那甄宓颜色,凌言不及家姐艳丽!”

  张虞笑道:“彦云答得不错,稍后我会将你姐接至邺城。”

  说着,张虞反问道:“若我无记错,丈人可是正为彦云聘取令狐氏女子?”

  “父亲本欲为我与令狐氏之女为妻,然近日以来父亲欲让我与冀州大族女子成婚!”王凌说道。

  “那彦云有何想法?”

  “父亲之见为老人之见,今愿听君侯之见!”王凌说道。

  张虞沉吟了下,说道:“令狐氏为太原旧时大姓,今虽不及王氏显赫,但是为乡梓友乡,联姻将能互帮互助。然以我之见,彦云不如与幽州大族联姻,如鲜于氏为幽州大族,子弟俊杰辈出,鲜于辅之妹正值嫁娶之龄,相貌端正,颇适合彦云。”

  张虞亲族太少,除了张杨外,便无成年的直属男丁。而今若想联姻,唯有从小追随自己的小舅子联姻。

  在东汉时期,作为豪强的鲜于氏根本无法与士族令狐氏相比,但今时为乱世,鲜于氏掌握了幽州的部分兵权,其统战价值比令狐氏高太多了。

  历史上,鲜于氏在汉末崛起之后,在魏晋南北朝时,鲜于氏通过经学出仕从豪强进化为士族,并与鲜卑贵族联姻下,其名声渐是显赫。

  今鲜于氏如果能和王凌联姻,将能间接攀附上张虞的关系。而张虞也能拉拢到鲜于氏,有了鲜于氏的支持,加上张虞与刘氏的联姻,幽州大概率能以和平的形式并入到张虞之下。

  王凌沉吟片刻,拱手说道:“尽依君侯之见,若父亲有询问此事,恐需君侯回复。”

  “嗯!”

  见王凌无异议,张虞露出笑容,说道:“后日,你持我书信北上,先与鲜于辅会面,再拜谒刘幽州。”

  “诺!”王凌应道。

  为了让刘和同意他称王,张虞早早就派人与鲜于辅联络。经使者的沟通,不仅张虞便有意与鲜于辅联姻,而鲜于辅也渴望与张虞联姻,于是张虞便安排了王凌。

第418章 丰不与许攸为伍!

  自袁绍十月败逃青州,张虞十一月下邺城,邯郸便与外界失去联络。即便沮授遣候骑出城求援,亦是找不到援军。而这也让城中众人意识到荀谌所言不假,他们真的被袁绍抛弃了。

  时至公元198年的正月,守将娄淇因挂念妻子,于是书信与吕范,答应献城而降事宜。

  正月初九,娄淇趁沮授不备,率亲卫控制沮授,并大开城门迎吕范入城。

  是日,吕范便控制了邯郸,赵郡由是承平。在第二天,吕范便将沮授与田丰、娄淇等降虏诸将送至邺城,以便张虞接见。

  正月十二日,邺城。

  殿内,张虞打量神情憔悴的沮授,问道:“我在并州多闻先生有良、平之能,而今为何不能辅袁绍成事?”

  沮授昂首而立,瞄了眼张虞,淡淡说道:“君王不能纳我之见,若在你西征关中时,北上伐取幽州,亦或是西取上党,你安能如此得意!”

  张虞向沮授微微作揖,说道:“既君王不能纳先生之见,先生何不如为虞效力。若虞有先生辅佐,天下贼寇皆不足为虑!”

  “莫要白费口舌了!”

  沮授冷笑了声,说道:“出征之前,我便散尽家财。若为名利富贵,我早让亲眷敛财。将军袭取信都,我军大势已去,授无话可说。”

  在袁绍帐下亲信中,唯沮授与田丰二人不贪财,故让张虞颇是钦佩。

  至于沮授的话,张虞评价是长于战略,短于战术。因此沮授为袁绍制定战略上,几乎没多大问题。而在与张虞对峙时,战术的差劲,让袁绍一直处于被动。

  张虞诚恳说道:“先生怀济世之才,不能遇明主。而我爱惜先生才学,愿与先生共谋大事。”

  沮授闭口不语,一副不合作的模样。

  “你~”

  见沮授这么无礼,许褚出了一步,怒目瞪眼,说道:“休得无礼!”

  张虞伸手示意许褚退下,笑道:“先生与家眷多月不见,想来应多有思念,先生可先退下休息。”

  “遵命!”

  见张虞留自己一命,沮授暗叹了气,便任由侍从将自己带下去。

  或许是报复上瘾了,许攸出列说道:“君侯,沮授并无降意,今何必善待,以攸之见,不如下令诛杀,并查抄沮氏。”

  张虞瞧了眼许攸,解释说道:“沮授与审配、淳于琼、逢纪等人不同,他在河北素有名望,是为袁绍帐下督军,都督三军兵马。他若能降我,当胜十倍于娄淇。”

  见张虞这般重视沮授,许攸心生不快。

  “田元皓何在?”张虞问道。

  “禀君侯,田丰说~”

  侍从看了眼许攸,迟疑说道:“田丰说他不愿与许攸为伍,恕他不能拜谒君侯。”

  闻言,许攸脸色顿变,恼怒说道:“君侯,田丰虽有才华,但为人跋扈,常出言不逊,故被袁绍所下狱。君侯既有郭、荀、贾诸士辅佐,何须田丰服侍。且田丰常纵容族人行违法之事,今为安抚民心,不如诛杀田丰以正刑法。”

  “咳咳!”

  见许攸将自己拉扯进来,贾诩故作咳嗽打断,说道:“君侯,诩才疏学浅,不敢受称上士。田元皓有兼济天下之能,君侯看能否招降之。若田元皓能降,破袁绍易尔!”

  “攸以为然也!”

  荀攸说道:“人各有所长,攸善临阵,贾君识形势。田元皓能被袁绍所重用,河北兵将无不夸奖,故以攸之见,君侯可招降田丰。”

  贾诩、荀攸二人对于田丰归降与否,其实并无多少感觉,毕竟他们有自信能得到张虞的信任,故他们不在意张虞招降袁绍旧人。

  而今许攸将他们拉进来,并向张虞施压,他们不可能与许攸站在一起,需尽快向张虞表明他们的态度。

  见二人驳斥他,许攸心中愈发郁闷,脸上顿露不快。

  张虞见众人神情尽收眼底,淡笑道:“我久闻田元皓之名,今他不来见我,那我便前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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