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二人各率步骑两千,趁夜潜至袁营之外,每隔一更便袭扰袁营。”
张虞说道:“明日,待袁军疲惫之际,我将率军迎击袁绍,一役而定河北。”
“遵命!”
众人精神振奋而应。
听着众人士气高涨之声,再望又有一批来投降的袁军,张虞脸上笑容渐起。战役发展至今下,袁绍已无反抗的余力,该是他结束长达近一年的战争了。
黄昏,袁军营寨。
“啪!”
“啊!”
“啊!”
数十名袁军逃卒被绑在木桩上,赤裸的上身尽是鞭子抽打的痕迹。持鞭的军士在袁绍的注视下,用力鞭挞着逃卒。
“袁绍,你个龟孙,要杀便杀,何须折磨我等!”
一名袁卒忍受不了疼痛,辱骂道。
“大胆!”
军士一鞭抽在脸颊上,带刺的鞭子瞬间带走一道血肉,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让袁卒愈发难忍疼痛,凄厉哀嚎声令人生惧。
袁绍冷着张脸,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之色。
“明公,仆已核查清楚,今日逃亡之人共有上千多人,其中多半是乌桓骑。”孟岱弓腰谄笑道。
“你可有想出方法,如何杜绝军士逃亡?”袁绍问道。
孟岱暗自叫苦,形势至今下,上下互相猜忌,他哪有方法杜绝逃亡。但为了应付袁绍,孟岱肃声说道:“军士逃亡多在夜间,仆今夜当亲自率军守卫,尽力杜绝兵马出逃。”
见孟岱想不出好计策,袁绍无奈挥手,让孟岱退下。
“公图,你自诩机智过人,今可有方法教孤?”袁绍斜视向逢纪,问道。
逢纪硬着头皮,说道:“明公,今军心浮动,而并军兵马云集,纪以为非用兵之时,不如率兵撤走,待军心安稳之后,再征讨张虞。”
袁绍神情不满,说道:“张虞据有信都,今时不能下城,而却率军撤走,则兵马必生变故。”
“恕纪无谋!”逢纪惶恐道。
“将这些人斩杀,之后悬首挂于军门,以威慑叛逃之辈。”
见逃卒被折磨不成人样,袁绍已无继续督视的念头,留下一句话,便按剑而回大帐。
“诺!”
见袁绍无意撤军,袁谭有心劝谏,遂随袁绍回到大帐。
“显思,不回营中处理军务,今怎么随我至大帐。”袁绍问道。
犹豫了下,袁谭拱手说道:“儿有一语,不知父亲能纳否?”
“讲!”
袁绍坐在马扎上,边往酒樽里倒酒,边示意袁谭讲话。
袁谭整理了下思绪,说道:“父亲此番本欲回取信都,然不料张率军叛变,致使郦嵩兵至信都,令父亲难破信都。今大军人心涣散,兵将畏惧父亲威望,尚不敢叛逃。然与张虞交兵时,兵将稍微受挫,必会临阵而逃。”
“取胜希冀微弱,故父亲不如率精锐至兖州或青州休整,待明年军心稳,再与张虞争锋不迟。而若与张虞强行交兵,我军但凡惨败,数年之内将无力与张虞较量。”
“是故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袁谭语气诚恳,说道。
闻言,袁绍怒将酒樽顿在案上,说道:“祸乱军心之语,愚夫之见。张杨率军尾随,前有张虞所部。我军一旦撤退,张虞必衔尾追杀。”
“你这般见解,让我怎敢将大业交付于你!”袁绍恨铁不成钢,说道。
袁谭有心反驳,但见袁绍听不进意见,只得低垂脑袋,任由袁绍责骂。
说了一顿,袁绍心情稍微舒畅,这才让袁谭退下。而在晚膳之时,袁绍因心情郁闷,喝了不少的酒。
饮酒至半,袁绍担心营寨发生骚乱,像昨晚那般发生士兵大范围溃逃的事件,于是带着酒意,拎剑出帐巡视。
十一月的冬天,天色黑得格外的早,袁绍巡视营寨时,火把渐渐被点燃,驱散营寨中的黑暗。
橘黄色的火光下,几名军士凑在帐中闲聊,语气中多有哀叹。
“假使田先生在军中,今形势不至于如此,信都岂会被张虞所取!”什长叹息道。
“昔时出征,田先生计策百出,屡破敌军。而今田先生下狱以来,我军多遭败绩,希望魏公能重起田先生。”军士说道。
“小声些!”
年长的军士担心有人监听,低声说道:“小心被孟岱爪牙探见,今日有人担心家中家眷,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孟岱抓走,听说被鞭挞而死。”
“不谈了!”
“睡觉!”
“军情如何,非你我所能管。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惧色,小声嘀咕着话,便纷纷散开,回到帐中的自己位置。
而袁绍恰经营帐,听见众人谈论田丰,心中顿生后悔,或许如众人所言,田丰如果在自己身边,不至于自己会沦落到今下这境遇。
袁绍叹了口气,谓左右说道:“我行错事,众人皆不敢言,唯田别驾敢上前劝谏。今不纳他策而遭此境遇,我惭愧矣!”
“假使田别驾在,我虽不能取胜,但不至于有今时之危!”
见袁绍后悔将田丰下狱,逢纪顿生一计,故意说道:“田丰计策出众,能料明公之心。田丰知信都被张虞所破时,遂拊手而大笑,言明公必请他出狱。”
闻言,袁绍羞愧而大怒,说道:“我不用田丰之策,果被他所笑。此等匹夫,性情骄纵,不可重用之。”
见状,逢纪内心大喜,嘴上却不断为田丰说话,以便激起袁绍的杀意。
几经挑拨之下,袁绍杀意骤起,吩咐说道:“传令于沮授,言田丰家眷叛逃,让他诛杀田丰。”
“诺!”
逢纪暗爽不已,他与田丰斗了这么久,终于让袁绍宰了田丰。
陪侍在左右的陈琳,见形势危急至此,而逢纪依然在挑拨离间,诱导袁绍杀害田丰,心中暗叹口气。有此孟岱、逢纪这种弄臣在身边,袁绍安能击败张虞,夺取天下呢?
继而,袁绍带着左右继续巡视营地,而因袁绍巡视营地与诛杀逃兵的一系列动作,今夜的袁营颇是安静。
袁绍巡视至南营时,却见营外有人影攒动,不待他查看时,忽而响起热烈的军鼓声,并有热烈的马蹄声响起,似要扑向大营。
袁绍受惊而色变,大声喊道:“敌袭,令全军戒备!”
第410章 天意在张,而不在袁
营寨受袭,在袁绍的传令下,袁营倒是有所反应。仅是并军仅是扰营,而非袭营,寨外吵闹了半响,便安静下来。然随着并军停了下动作,袁营可没平复下来,而是有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
经并军的袭营,袁绍酒气散了大半,过了半响,见西营骚乱之声渐渐变大,差遣左右道:“速去西营探查情况。”
“诺!”
在侍从前去探查不久,便见西营声响越来越大,甚至有火光冒起。
“明公,不好了!”
却见孟岱灰头土脸带着数十名亲卫而来,惶恐说道:“并军大部袭营,我营将士营啸,岱呵斥不住。”
“营啸!”
袁绍瞪大眼睛,问道:“有多少并军杀入营地?又有多少作乱士卒?”
孟岱为了减轻罪责,夸大事实说道:“并军不下五千人,兼有营啸乱军,岱方才遏守不住。”
赵云、高顺依照张虞军令,率步骑袭扰袁营。不曾想鼓声大作下,压力极大的袁营兵卒竟发生营啸,有士兵不满袁绍,趁机放火焚烧营寨。
而孟岱见营中大乱,以为有大量并军杀入进来,直接被吓着逃窜。在逃亡的路上,孟岱方才得知营啸,但为时已晚。并军在高顺的率领下,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率兵冲杀入营,这让欲整顿兵马的孟岱放弃了念头,直接前来找袁绍。
没了话事人的西营,在并军与乱军冲杀下,本就无意作战的袁兵四散而逃。而西营乱兵的逃散,直接影响了与之毗邻的南、北二营。
见骚乱在营中不断扩大,袁绍大为恼怒,踹了脚孟岱,骂道:“我拜托大事于你,而你却临阵而逃,当真气煞我矣!”
“明公,营啸非岱所能阻!”孟岱委屈说道:“今下该如何是好?”
“你~”
见孟岱还敢顶嘴,袁绍先是拔出长剑,继而念在孟岱功劳上,袁绍将剑送回剑鞘,并大叹了口气。
“公图,今下召集麴义、大公子、韩荀三人整顿兵马,看能否击退袭营并军。”袁绍心情烦闷,说道:“只求敌军兵马勿要太多!”
在袁绍等待之际,之前袭营而退的赵云,见袁绍西营大乱,并影响到其余营寨,当即更改旧策,果断选择率兵突击北营与西营的连接地带,以便与高顺呼应。
“冲!”
赵云举槊前指,大声说道:“敌营崩溃,正值奋击之时。”
“杀!”
黑夜中,两千步骑打着火把,在赵云的冲锋下,直奔向北营。
黑夜中鼓声齐鸣,催人奋进。骏马奔驰,跃壕过沟,杀入营寨,冲击混乱的袁军步卒。步卒持火,烧倒栅栏,点燃营帐,砍杀试图负隅顽抗的袁卒。
而北营兵马受溃军影响,让无心为袁绍效力的兵卒趁乱出逃,本就渐生骚乱,而今受赵云兵马此番冲击,韩荀所率的北营已是惊慌大乱。更别说赵云为造混乱,让属下兵卒趁机放火焚烧营寨。
冬天的柴火很干,风更是凛冽,在大风的帮助下,北营的火光冲天,与西营遥相辉映。
望着北、西二营的火光,袁绍眼眸中充满了绝望,他不明白他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竟遭不住并军的突袭。
见北营火光冲天,孟岱惊慌失措,喊道:“明公,必是张虞率大军前来突袭,今大营已无法固守,还请明公速撤。”
黑夜里,实难分辨有多少并军,这给孟岱这种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尤其想着张虞大军离着不远。
袁绍踹了脚孟岱,骂道:“我今尚有两营兵马,若再动摇军心,我必杀你!”
逢纪伸手拦住袁绍,紧张说道:“明公,夜深难知敌军数目,纵敌仅有小部袭扰,但张虞、张杨二军距此不远。以纪之见恐今大势已去,明公不如率军速撤,以免被张杨所部围击。”
说话间,却见袁谭披甲率兵而来,见到袁绍时大为欣喜。
“父亲,西营兵马大乱,冲击南、北二营,南营乱军刚被我杀退,而今北营火光大起,蔓延中军与东营,火势不好控制,请父亲随我南营杀出。”
袁谭让左右牵来战马,说道:“形势俨然大乱,父亲纵舍不得这些兵马,但亦要撤离此处,稍后整顿兵马。”
袁绍挽着缰绳,坚守之心已受动摇,欲从袁谭之言,上马撤离时,却不见三子袁尚身影,遂大声呼喊道:“尚儿!”
“父亲,我在此!”
袁尚从袁谭的所带来的人群中钻出,说道:“敌军袭营之际,兄长便派人将我接送而出。”
袁谭虽说不满袁尚抢他的储君之位,但不管怎么说,袁尚都是他的弟弟,故在危急之时,袁谭可没忘记袁尚。
见袁谭带出袁尚,袁绍大喜过望,握着袁谭的手,说道:“显思实乃我的好大儿啊!”
“形势危急,请父亲上马!”
袁谭扶着袁绍上马,之后由他带青州兵马护卫,经袁谭所坐镇的南营,率数千青州步骑趁夜向南而逃。
张虞怎么也没想到,赵云、高顺二将仅率四千步骑便完成了击溃袁军之事,当张虞深夜得到消息,可谓惊喜交加,急忙率骑兵赶至袁军大营。
抵达之时,却见袁营大半被火光所覆盖,四处可见离散的袁军乱兵。而因形势太乱之故,张虞没找到赵云、高顺二将,干脆率兵加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