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463节

  王大妃沈氏,即上一位朝鲜国王的王妃也不甘寂寞,在后宫开始指手画脚。

  我吃了这么多苦,我的亲戚也跟着吃了这么苦,现在优待一下,又怎么了?

  现任朝鲜国王李,是上一任朝鲜国王李的侄儿。当初能即位,是奉王大妃沈氏的旨意,大义压下来,李也直呼扛不住。

  斗了几个月,朝鲜朝堂上斗了一锅粥。地方恢复民生的政事,全部甩给观国政使司衙门。

  吴兑带着叶梦熊,考试选拔朝鲜寒士,简任为地方官员,朝鲜人不够,就从国内选拔秀才和公学学院学子。

  然后在聚集逃民,开荒种地,恢复民生。

  朱翊钧一听,心里乐了。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朝鲜硕果仅存的士子文官们,全聚在汉城朝堂斗鸡,吴兑和叶梦熊可以趁机把朝鲜各地民政接管了。

  现在朝鲜军队完全掌握在明军手里,要是地方民政也被逐渐掌握接管,就可以实现全面大明化。

  日本这个逆子,可以慢慢炖烂了再收拾。

  但是朝鲜能收就收。

  现在又天赐这等大好的机会。

  两年多的民乱,各地豪强世家、儒生士子大部分死于乱军之手,部分投降苟且下来的又以从贼罪名,被官军斩杀。

  现在朝鲜本地豪强世家仅存的两三百名阿猫阿狗,不着急去收拾地盘,聚拢民心,却被朝堂上一顶顶耀眼的官帽迷花了眼,窝在汉城内斗。

  斗吧,使劲地斗吧,等你们斗明白了,就发现一切都晚了。

  等胡宗宪介绍完详情,朱翊钧马上说道:“现在大明已经收复大同江以北地区。原本给了朝鲜君臣恢复国体的机会,可他们不中用啊。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大明就笑纳了。

  密令观国政使司,以恢复民生为借口,全面教化,收拢民心,争取五到十年,把朝鲜国变成朝鲜布政司。

  汝贞公,戎政府的谍报侦查局要全力配合。嗯,朕也会传旨给杨金水和宋公亮,叫少府监和锦衣卫也全力配合。”

  “遵旨!”

  胡宗宪和谭纶毫不迟疑地地应道。

  把朝鲜国变成朝鲜布政司,这又是一桩灭国设省的天功。

  皇上用这样的天功来考验大明官员,哪位官员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胡宗宪还想着能不能在致仕前进封国公,创国朝历史。

  谭纶也想着能不能进封县公。

  李春问道:“皇上,那朝鲜国王入朝一事?”

  “照常安排。”朱翊钧猜得到李的心思。

  现在连王大妃都下场,他的王位本来就是捡来的,万一朝政斗得激烈,有人另辟蹊径,求着明国粑粑,另立新王,白捡一份从龙拥立之功,那他不得白瞎。

  所以二话不说,先把大明粑粑的粗腿抱紧了再说。

  李春继续说第二份军情。

  “兰州来报,甘肃巡抚、青海宣慰使徐渭,青海宣慰使司兵马使霍靖,兵马副使霍边联袂启奏。自春二月下旬起,我西海营两个骑兵师,一万三千骑兵向青海用兵。

  三月未完,尽收青海土默特部部众以及牧场。

  四月,克结古(玉树)、杂曲卡(石渠)、德格等城;五月,克馆觉(贡觉)、甘孜、昌都等城,理塘、巴塘、道坞(道孚)闻檄而降。西海营左师前卫团前抵至打箭炉,遥望四川雅州”

  青海、川西、甘南以及乌斯藏等吐蕃旧地,早就是大大小小土司各自为王。

  俺答汗派三四千土默特骑兵过来,就能称王称霸。

  甚至几十年后四五千蒙古骑兵,能直接冲到拉萨,干翻了藏巴汗和噶举派,把格鲁派扶上位。

  霍靖、霍边率领的一万三千骑兵,不仅是蒙古右翼精锐之师,还装备了大明精良兵甲,又有甘肃、陕西粮草补给,打起这些大小土司来,简直就是风卷残云。

  “徐渭还奏报,甘孜设拉院住持索南嘉措喇嘛,不仅遣使向我军请降,还请求入朝觐见。”

  嘿,朝鲜这边要抱紧朕的大腿,青海川西那边也有人要抱朕的大腿,东西并进啊,幸好自己有两条大腿。

  胡宗宪补充道:“皇上,徐渭奏报,索南嘉措身为格鲁派住持,在青海、川西一带影响甚大。笼络他,可助国朝收拢青海、川西等地。”

  “那就传旨,准索南嘉措入朝觐见。再密令徐渭,青海川西甘南,以及乌斯藏等地,还有什么影响力甚大的僧俗首领,一并召集入朝。

  朕合着一起把他们都召见了。

  而且有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朝廷也好跟他们把价钱谈好。”

  单独谈不好谈,大家凑在一起,互相杀价,才好谈价钱。

  胡宗宪和谭纶对视一眼,哭笑不得,“遵旨!”

  把紧急军情处理完,胡宗宪和谭纶告辞离开,朱翊钧坐在屋内继续翻阅奏本。

  翻开一本奏本,原来是浙江布政司的奏本。

  朱翊钧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南边。

  海公在苏州的那出大戏,开锣了吗?

第579章 海瑞成了奸相爪牙!

  王世懋站在船头上,看着远处的太仓码头,心急如焚。他身后站着两人,一年轻一中年,都是文质彬彬的儒雅士子。

  年轻士子忍不住说道:“嘉则先生,想不到离了上海,太仓也是这般繁华。”

  中年士子捋着山羊胡子,“元瑞,盐铁塘、白秋浦在这太仓交汇,可顺水北上常熟,西去昆山苏州,南下嘉定上海,东通长江刘家港。

  尤其是刘家港,随着东南大兴,许多船舶在吴淞港停不下,便转到刘家港。可顺着白秋浦直通太仓,再通过太仓分转常熟、昆山、苏州、嘉定和上海,也是十分便利。

  所以太仓、刘家港跟着上海,也日益盛隆兴旺起来。”

  “原来如此。”

  王世懋转过头来,说道:“嘉则,元瑞,前面就到太仓码头了。”

  船只靠岸,王世懋一个箭步窜上码头,抓住前来迎接的仆人问道。

  “兄长在家吗?”

  “回二老爷的话,大老爷在府上。”

  “那好,赶紧帮着搬运行李,这两位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朋友,沈老爷和胡老爷,帮着把他们的行李一并搬上马车。”

  “是!”

  三人上了马车,哒哒马蹄声响,马车启动。

  马车很快离开码头,转到大街上。

  中年沈老爷和青年胡老爷,掀开窗帘,观看两边的太仓风情人文。

  突然看到一伙儒生哗哗地跑过,有一人嘴里大喊着:“今日花街,明日柳巷,《西厢记》好人儿。”

  其余人跟着一起大笑。

  胡老爷眉头一挑,“麟洲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老爷探头一看,摇着头代答道:“这是一群诸生秀才,刚刚考试完毕,于是焚笔砚、阁经史、游戏谑啸,群而趋之,非蛊于声色,则诱于珍玩。”

  胡老爷眉开眼笑,“哈哈,当年我考上秀才时,可没有这般孟浪荒唐。”

  王世懋叹息道:“嘉则先生说得没错,提学来,十字街头无秀才。提学去,满城群彦皆沉醉。青楼花英,东坡巾,红灯夜照,《西厢记》,长短句。”

  胡元瑞马上应道:“这歌谚学生也听过。

  论文章在舞台,赴考试在花街,束钱统镘似使将来,把《西厢记》注解。演乐厅里摆下个酸丁怪,教学堂下赊下些勤儿债,看书帏苫下女裙钗,是一个风流秀才。”

  王世懋和胡元瑞说的歌谚,都是在说秀才诸生们,身处太平盛世,不再刻苦学习,尤其是一旦提学官例行考试完,就跟脱了缰的野狗,撒着欢到处玩耍。

  青楼、戏园、勾栏,玩得相当得奔放。

  唉,这叫什么事?

  沈嘉则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胡元瑞在一旁说道:“学生倒觉得没什么。承平日久,物阜民丰,时和景丽,与国朝初立时的百废待兴、一切从简截然不同。

  工商大兴,出产丰富,所求何也?无非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秀才们如此玩耍游戏,学生觉得倒也算得过上好日子。

  难不成要这些秀才,在街边排成一排,一人前面一口碗?”

  王世懋和沈嘉则不由地哈哈大笑,“元瑞真是洒脱不羁啊!”

  马车来到王府,在前院马厅停下,王世懋请沈嘉则和胡元瑞下车,直入中院。

  刚转进中院院门,听到筝、琵琶、三弦子、拍板和响,咿咿呀呀,还有女声铿锵有调。

  “好,这大套北曲,唱的是入骨三分。”

  “我还是喜欢南唱,”

  刚说到,刚才女伶停住,另一女伶声响,伴奏也宛然一变,歌者只用一小拍板,啪啪打响。

  三人不由放慢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拍板打响没一会,有洞箫和月琴进入,声调屡变。伴着这乐器声,女伶开腔,唱腔更加凄婉动人,听者几乎坠泪。

  “好,这南音加入洞箫和月琴,截然不同。”

  沈嘉则和胡元瑞忍不住交口赞叹道。

  “这南音有加入昆山腔,更为轻柔婉折,你们听,她一字之长,延宕至数息,如山泉幽然曲折。”

  “听这南音加昆山腔,再听海盐腔,简直是白日欲睡,厌而远之。”

  胡元瑞在旁边说道:“嘉则先生,你这话说的,此前在上海听海盐腔,还说爱之如命,怎么一转身就厌而远之。太善变了,嘉则先生,你太善变了。”

  沈嘉则摇着头说道:“元瑞休得胡说,我这是对完美之执意追求。”

  两人哈哈一笑,转头问王世懋,“麟洲先生,这是贵府哪位大才,在调教伶人,修改曲调?”

  王世懋苦笑道:“还能是谁?是我那最近痴迷戏曲改革的兄长。

  人言张太岳在内阁改革,赵大洲在宪台改革,王凤洲在戏园改革。大明改革蔚然成风,我那兄长也算是顺应潮流啊。”

  沈嘉则和胡元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果真是凤洲先生!”

  王世懋在前引路,转到后院,骤然开阔。

  只见眼前花园广数十亩,垒石环山,凿池引水,石梁虹偃,台榭星罗,曲水回廊,画阁朦胧,宏敞堂开,真是宦流雅集,名流胜会的好去处。

  这就是王府的山园,江南有数的园林。

  沿着抄廊走到一处阁堂前,只见此堂面昭雕墙,宏开峻宇,重轩复道。

  细看梁柱,全是用楠木造成,楼上窗棂,涂金染彩,丹垩雕刻,极尽精工巧作。

  阁里坐着四人,为首一人四十多岁,俊朗美髯,穿着一件湖蓝直缀,头戴方巾。

  左右两人,年纪相仿,三四十岁左右,穿着素色衫,头戴网巾。

  对面坐着一人,四十多岁,最为俊雅,面白无须,穿着一身湖绿道袍,头戴网巾,悠然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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