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少女不怀春?
太子殿下自己也见过,身形挺拔,丰神俊朗,轩举似霞标,让人一见难忘。
许悠莲、曾婉儿和王兰儿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听完这首诗,都猜出些隐情来。
许、曾两女神情复杂,王兰儿却是脸色变白,有些难看。
“娘娘,内宫监掌印太监万公公来传皇上旨意。”
“皇上旨意?”
陈氏一听就明白了,皇上能有什么旨意,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她心头一亮,有点明白了。
“叫进来。”
万福走进来,先给陈氏行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奉皇上旨意传诏?”
“是的娘娘,皇上口谕,然后司礼监正式拟诏,用过御宝。”
“那就宣吧。”
“是!”
“皇上有旨!”
薛宝琴、宋琉璃、许悠莲、曾婉儿、王兰儿、董玲珑、葛秀云七女依次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斗七星,围宸太微之垣,虞舜二女,爰著正妃之象。奉若天命,必在详求淑哲。所以翊宣风教,姬周之盛。
重华宫七女,备选储宫,柔嘉维则,和顺积中。佳节恩赐,明惠成于自然。
赐薛氏宝琴红玉如意一柄,宋氏琉璃绿玉如意一柄,其余许、曾、王、董、葛氏五女白玉如意一柄。
钦此!”
“臣妾谢恩!”
董玲珑和葛秀云懵懵懂懂的,只是听懂了皇上公公,趁着中秋佳节,赐给自己白玉如意一柄。而薛姐姐被赐了一柄红玉如意一柄,宋姐姐被赐绿玉如意一柄。
虽然不明白什么含义,但知道薛姐姐和宋姐姐与众不同,从众人中间脱颖而出。
董、葛两女听不懂旨意里云里雾里的弯绕话,但薛、宋、许、曾和王五女却是听明白了。
正宫为红,副宫为绿。
赐红玉如意给薛宝琴,意味着太子妃名位已定。而宋琉璃赐绿玉如意,意味深长。
此时的她也只是太子侧妃之一,但是一旦太子即位,她必定是贵妃,比其他几女地位要高出一截。
许悠莲和曾婉儿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认命了。
唯独王兰儿身子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宋琉璃到此时,突然明白,重华宫里段位最高的还是薛宝琴,不愧是侯门之女。虽然她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能想法子唱曲吸引太子的注意。那么薛宝琴也会用其它方法讨太子欢心。
她背后有阳武侯,有整个勋贵,里面有太子的舅舅,表哥,据说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了解殿下的脾性,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看样子,薛宝琴的法子用对了。
她拿到了那支红玉如意!
第二天一早,这份以隆庆帝名义下的诏书传到礼部,也抄录一份给到内阁。
张居正管着礼部的事,见到这份诏书的招录件,脸色一变,许久没有说话。
高拱也听到风声,又得盟友、礼部尚书葛守礼确认过,心里冷笑一声。
张叔大,你小子心急了点,这下好了,尴尬了吧!
不过你尴尬,老夫就心情舒畅了。
第459章 浩荡海天秋
张居正坐在阁房里忙碌着,随从在门口禀告道:“老爷,礼部潘老爷和都察院曾老爷来访。”
“思明和三省来了,快请进来。”
不一会,礼部左侍郎潘晟和右佥都御史曾省吾联袂走进阁房里。
“叔大兄,我俩没有打扰吧。”
张居正起身相迎,“没有打扰,我也只是在处理些琐事。两位请坐,上茶!”
三人主客坐好后,潘晟直接问道。
“礼部那边接到皇上诏书了,叔大可知?”
“张某也收到了抄件。阳武侯之女薛氏赐红玉如意,东南巨贾之女宋氏赐绿玉如意。”
“如此一来,太子妃名分已定。礼部现在正在以此筹备明年的太子殿下大婚。”
曾省吾插了一句:“太岳先生,水濂公,你们说这份诏书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张居正和潘晟转头看向他。
“好吧,我知道,肯定是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思。”曾省吾摆了摆手,“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那就意味着今后方略大计不会改变。”
潘晟捋着胡须说道:“三省说得没错。薛氏在兵权,宋氏在财源。殿下还是要紧抓这两点,继续推行新政。”
曾省吾看着张居正,忿然不平说道:“可恨新政操持之权,被高新郑抢了去。可他却是身在其位不尽其职。
山东清丈田地,户部工作组被地方地痞泼皮殴打,甚至闹出人命。身为户部尚书的高新郑不闻不问,最后还是我们都察院刚峰公,巡察到了兖州,抓到了孔府的把柄,殿下命王子荐兼抚山东,才算是正式清查此事。
要不然,山东清丈田地一事,寸步难行。
山东看孔府,中原看山东,天下看中原。高新郑名为操领新政,却无太多担当啊。”
潘晟看了他一眼,有些回护高拱的意思,“三省此言有些苛刻了。
事案涉及衍圣公府,谁心里不好生斟酌一番?高新郑虽然脾性火爆,可真不是莽撞之人。他当然知道山东看孔府,但他也知道,西苑不出面,他奈何不了衍圣公府。”
曾省吾有些急了。
你个潘夫子,怎么还替高大胡子说起话来,你到底是哪头的?
“高新郑奈何不了衍圣公府,大家都知道。可你身为阁老兼户部尚书,财税新政的主官,遇到大事却一声不吭,像话吗?
至少要为下面拼死拼活的工作组小官微吏们说句话。他们奉你高大胡子之命下去,惨遭不测,你却一言不发,这算什么?
有担当吗?
高大胡子的肩膀这么软啊!既然这么软,担不起事,还不如把新政大事让给太岳先生。”
潘晟瞪了曾省吾一眼,“三省,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现在朝局十分微妙。谭子理已经回京,接任兵部尚书。
胡汝贞也在北上回京的路上,他的功勋,东南剿倭,山西宣大,还有经略南海两广,灭国莫氏,一个兵部尚书可安置不下来。
入阁?
这两位是不是都要入阁?
这两位一旦入阁,内阁有七位阁老,势必要退出一到两位来,退谁?”
曾省吾不在意地说道:“太岳先生是太子殿下的老师,退谁也不能退他啊!”
潘晟摇了摇头,满脸忧患,“此事说不准啊。殿下行事,难以捉摸。这次定太子妃,王氏之女是张叔大推荐的,连柄绿玉如意都没有赐下。
张叔大是太子殿下老师,那殿下对叔大说,先生既然是东宫师傅,为何不高风亮节,以为楷模,主动让贤呢?”
曾省吾傻眼了。
这极有可能发生啊!
“太岳先生,你应该多去西苑,巩固与殿下的师生之情啊。”
张居正一直在默默地听潘晟和曾省吾交谈,现在听到点到他名字了,开口道。
“户部清丈田地山东工作组,遭受地方欺凌,惨遭毒手,户部不闻不问,都察院难道也不闻不问吗?”
曾省吾猛地愣住了,一时没听明白张居正话里的意思。
潘晟听出话里意思,捋着胡须,看着张居正,眼睛里透着欣慰。
叔大这些年蛰伏,但心里的高远志向没有消磨,现在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来了。
看着沉静如水的张居正,目光奕奕的潘晟,曾省吾若有所思。
“太岳先生,你是叫学生弹劾高阁部?”
“殿下一再强调,要坚持实事求是,坚持公理大义,不讲私情,不讲面子,勇于对同僚展开批评,指正错误;勇于展开自我批评,改正错误。
要敢于直言,从谏如流,进而达到救病治人,惩前毖后的作用。
现在户部和高阁部对自我问题认识不够,都察院身负监察职权,难道不该勇于指正,进行批评吗?”
曾省吾听得连连点头:“太岳先生不愧是殿下老师,对殿下令旨和讲话理解得如此通透。好,待会我回都察院,再约上几位六科给事中同僚,还有山东道的御史同僚,一起上疏,弹劾户部和高新郑的不作为!”
潘晟在一旁补充道:“王子荐兼抚山东,借着刚峰公的弹劾案,对衍圣公府的败类不肖,以及山东世家进行严厉打击,其实也是在敲山震虎、杀鸡骇猴。
刑部那边收到呈上的卷宗,自孔贞宁等人以下弃市问绞者多达三千人,大行雷霆手段。
还有河南彰德府赵藩、怀庆府郑藩、汝宁府崇藩、均州府徽藩、山东德州德藩和湖广长沙府吉藩,被除国废藩。其余诸藩宗室被召集在京,人人过关,严加审查。
此两番手段下来,想必此后地方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阻碍清丈田地,只需谨防其它小伎俩即可。
但高新郑不能坐享其成,不用承担责任啊。到底是他在为西苑先登选锋,还是西苑在为他劈荆斩棘?”
曾省吾一拍桌子,大声赞叹道:“水濂公说得好!只有臣为君驱使,甘为先锋,那有臣逼君为前驱,自己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学生一定在弹劾奏章里把这个意思说透!狠狠挫一挫高新郑的锐气!”
张居正拱了拱手:“有劳三省了。”
曾省吾跃跃欲试,急着回都察院摇人一起写奏章,又见潘晟有私下话跟张居正说,便起身告辞。
阁房里只剩下张居正和潘晟两人。
潘晟身子向张居正方向微倾,轻声道:“叔大,京中有不少孟浪学子大喊,现在是中国千年之大变局。老夫觉得没有那么玄乎,但时逢大争之世却不假。
大争之世,必须要去争。叔大,你蛰伏这么几年,也该出来争一争。”
张居正目光炯炯,静静地听潘晟继续往下说。
“内阁中,叔大的对手只有高新郑。”
张居正笑了,“水濂公何出此言?”
潘晟呵呵一笑。
“叔大考究老夫。陈逸甫(陈以勤)还算是位能臣,但是与你们一比,就显得十分平庸。他啊,早晚要出阁,致仕回乡。
李子实(李春芳)与前首辅徐公关系密切,状元公出身,民籍扬州府兴化县,祖籍应天府句容县。
以前遵从徐公号令的江南一党,现在大多数唯李公是从。
只不过殿下对江南一党素无好感,殿下在东南的柱石是新学一党,是另外一群人。
李子实只是推陈出新的过渡而已,早晚会被赵大洲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