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394节

  中午时分,斥候报告,西夏军马已至峡口关南五十里,原地驻扎,停歇休息。

  赵柽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派徐宁带三千骑兵,往过打探消息。

  临近晚时徐宁回来,言报了一些军情,赵柽叫人议事,直到午夜才渐渐散去。

  翌日上午,五十里外西夏兵马没有动静,既不前进也不后退,除了散出骑兵四下探巡,剩余只是在临时营寨呆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中午时又有斥候禀报情况,这次却是绕走而来,报告的是黄河边消息,自兰州那侧渡河两万左右人马,是之前攻去熙河的大军,此时撤回来约莫一半。

  赵柽心中盘算,看这模样对方是想要汇军一处了,两两相合,那么就有近乎六万人马,峡口关与寻常城池不同,只一面露出,又关上窄仄,完全可以强攻,用之前自家下峡口的路数。

  不过想要从乌龙岭过来已经是不可能,乌龙岭和峡口关挨贴的地方,赵柽已经命人彻底打断,想要仗着有些拳脚就飞渡已是休想,而且这一侧又布下许多倒竖刀枪,剐刀利矛等物,就算武艺高超,冒然往至也只有死路一条。

  又过一日,斥候报告,静塞军和渡河之军果然汇合,然后整备开来,向着峡口关进发。

  待到五七里之处,开始扎营结寨,赵柽哪里能令他们轻易筑造营盘,便命杜带着鲁达、武松、樊瑞、项充、李衮五个,点齐了两万人马,往去截杀。

  这一仗杀得勇猛激烈,对方依了地势,占许多便宜,又不主动出战,就是弓弩木石防御,虽没有彻底击穿,但杀了不少敌军,自家也有折损。

  一般来说,依城而守的,极少有主动出击,除非兵马不下于对方,才会城前列阵,或者冲营袭寨。

  直到晚间时杜才带人回来,夜里赵柽又叫张宪、李彦仙带兵偷营,一时间杀得纷乱,也不知道谁占了便宜,谁又吃亏。

  天色亮后,清晨一过,西夏军便浩浩荡荡过来叫阵。

  赵柽见对方暂未强攻,思索片刻,令杜点上兵将迎战,他则去往城头观看。

  这时西夏军早在城下列好了阵势,阵中开处跑出四匹马来,都立在大蠹旗下,绿绸子旗面,四周红火焰镶边,中心绣两个斗大的西夏字,赵柽辨认了一下,是颇超二字,党项八大姓,颇超氏!

  片刻之后,这边李衮出战,李衮本来的武器乃是团牌,团牌其实就是盾牌,他和项充都用此物。

  他俩的盾牌与普通不同,非是光滑之面,而是带有隆起突刺,可以撞击杀人,又叫狼牙盾。

  不过这种武器在马上难用,两人就另外持了长兵,乃是三股托天叉。

  只看李衮使动钢叉呼呼生风。并不和对面西夏将领答话,挥舞着便冲了上去。

  二人战了约莫十几个回合,西夏将领敌不住他这重叉,不由得心虚胆怯,虚晃一招,拖刀败走。

  李衮也不追赶,一探手从背后掣出短枪,他这二十四支短枪可做兵器,可做暗器,与项充的二十四口飞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看他手腕一抖,短枪飞出,正刺中西夏将领左肋,“啊呀”,西夏将领惨叫一声,顿时扑倒马下,李衮赶上前去,复一叉结果了性命,随后拔出了短枪,擦干了血迹,重新插在背后牛皮鞘内。

  接着樊瑞出阵,只看他纵马来到前面,张嘴喝道:“呔!夏狗听某一言,你们要是执迷不悟,继续与我天军对抗,悔之何及?此时归降尚不为晚……”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子乱箭,樊瑞舞流星锤拨开了箭雨,倒退了十来步,用手指着前方骂道:“西夏贼子,吾若捉住你,捶成肉酱,方泄吾恨!”

  西夏军中立刻骑马跑出一人,至近前一刀劈来,狭路相逢,樊瑞纵身躲过,将流星往上一扬。

  他擅长使用流星锤,既有链子锤,也有马上长杆,此刻拿的就是长杆流星。

  对面西夏将身子一偏,却已经迟了,右腮被那流星上的尖刺扫了一下,“啊唷”声,双手捂面,坠下马来。

  樊瑞满心欢喜,就欲上前结果对方,不料西夏抢人,斜刺里闯出一将用大刀将他流星隔住,樊瑞一看,是名黑脸虬髯夏将来救,随后又冲上一人,拿着长枪,遂不敢恋战,纵马回阵而去。

  就听那黑脸虬髯夏将大喝道:“贼道人,休走!”竟然拍马赶将下来。

  原来樊瑞只穿了副软甲,却没有戴皮帽,依旧挽着道髻,戴着道冠,在对方眼里就是名老道。

  樊瑞伏在马背,回头看的清切,身躯扭动,一抖臂膀,手内竟然一枚弹丸飞出,又急又快。

  这一弹真是叫人无法防范,后面黑脸虬髯西夏将眼睛一闭,把头一低,“嗖”地下从头皮上擦过去,用手一摸流出血来,混身冷汗直流,嘘的一声带住战马,不敢再赶。

  这时赵柽军中人潮汹涌,喊杀连天,樊瑞哈哈大笑回过马去,高喊:“夏狗,你待追道爷去哪里?还不下马受缚,免尔一死。”

  说罢,反过来驱马撵赶,眼看就要追上,谁知那虬髯夏将扭转身躯,马速忽然加快,就要回去阵中。

  樊瑞一抖手,“唰”地又打出一弹,这次夏将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樊瑞再是一弹,夏将又躲过回去了阵内。

  樊瑞瞅着无趣,便想回去,之前那持长枪的夏将又冲出,嘿嘿冷笑:“贼道,还不下马受死!”说着把长枪端起,跃马来近前,几乎刺中樊瑞的后心。

  樊瑞看他枪急,掂量自家流星笨拙,拍马便跑,这时自家军中吹起号角来,竟然杜下令全军冲锋……

  一个时辰之后,关前尸首积如山丘,血水满地横溢,浸没马蹄,遍地锋烟滚滚,十分凄凉。

  待到中午时分,两边已是罢阵收兵,各有折损,说不好谁占的便宜多些,谁吃的亏大些。

  隔日之后,西夏继续叫阵,赵柽则命守关不出,毕竟主动迎战折损较大,哪怕消灭对方更多,但对赵柽来讲也是不合适的事情,还不如守上几日,等待对方破绽,一举灭之。

  西夏兵看城内不出,那带兵主将便把手中大枪一招,军卒摇旗呐喊冒着箭雨抢过关前壕沟陷阱,也不计损失,就在城墙上架好了十几座云梯,蚁附爬城。

  城上杜亲自率人守关,一通鼓响,抛下石灰面来,迷得西夏兵睁不开眼,同时箭似飞蝗,圆木砖石雨点般的砸下来,西夏兵中箭中石者不计其数。

  西夏主将忙将败军撤回,又换一班人攻城,不一会,又败了回来,从早至晚,数次攻城,都未成功。

  西夏中军元帅大骂众将无能,如不拿下峡口关,长期逗留在此,不但兴庆府那边会怪罪,就是延边各军司也危险,毕竟兵都调来这里,沿边空虚,虽知宋境那边也没多少兵,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军趁机从那边境杀进来可就不好。

  西夏军主将令军卒在门前叫骂,诱关内出战,可任你骂干了喉舌,里面只是不出城,甚至还把一面免战牌高高挂起。

  西夏主将气得七窍生烟,又令骑兵下马,步兵脱衣卧地叫骂,手指城上口出秽言,百般地侮辱,务要引得宋军出城。

  鲁达在城楼上怎能够忍受这般,气得哇哇直叫,便和杜请命,杜也来气,不过既然赵柽下令固守,他不好直接违反,便带鲁达去找赵柽。

  赵柽笑笑道:“给智深五千兵城外走走,不可远行,不可穷追,转一圈就回来!”

  鲁达自然兴奋不已,急忙领命,然后到关门里飞身上马,点齐五千儿郎打开城门,杀出城外。

  外面正是西夏兵骂得口干舌燥,有气无力的时候,疏于戒备,鲁达率军突然杀来,倒措手不及。

  五千儿郎早已愤填膺,如同下山猛虎,冲入敌阵,刀剑起处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西夏也不是大军在前,前方不过是先锋,后面一看前方吃亏,立刻领大队铁骑来敌,此时鲁达已旋风一般,一扫而过,又领兵入城请功去了。

  西夏主将立刻懊丧不已,跌足叹气,旁边偏将献计:“将军不必烦恼,我看不如晚间偷上一旁乌龙岭,然后在岭上弓弩袭击关顶,城下再攻打,定能成事。”

  主将思索片刻,道:“就依此计。”

  当夜初更,西夏军立刻付诸行动。

  赵柽在府内得到西夏军异动情报,立刻和众将登上关楼。

  初秋之夜,山城寒雾缭绕,淡淡浮云掩住明月,乌龙岭碧山沉沉,鸣沙河绿水悠悠,苍山松涛如咽如泣,乌龙山脉好似一条睡龙,双塔似角,耸立半空。

  四郊死一般的寂静,虫鸟不鸣,战马不嘶,军卒潜声,如此安宁,赵柽顿觉有事,正在疑惑,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又连响了几声,如同天崩地裂,那乌龙岭上石打了过来,一刹时,砖石飞空,城墙被震砸得“哐哐”作响。

  城外远处西夏军也一起冲来,强攻关城,大战顿时爆发,箭矢乱飞。

  关上也开始放起石往乌龙岭打去,那岭高陡,又能携上几架飞?被关头一阵猛打顿时哑火,就算是弓箭也停射,都被石压得悄无声息起来。

  关头混战一直到天色微明,城下死尸累累,西夏军潮水般退却,一夜攻城无功。

第547章 授业

  第二日,赵柽整军,一报还一报,直接出城杀了一波,将西夏军杀去了百里开外,大获全胜。

  事实上西夏军想要打破峡口关极难,毕竟自家的军队都没关内多,又何谈攻破城池?

  本身守城的一方就占有优势,攻城一方军力倍数于城内,才好攻打见效,结果还没有城里人多,只要城里守着不出,这仗其实打不打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这支西夏队伍心急,毕竟李察哥大败,铁鹞子全军覆没,这乃是惊天之事,建国百多年从未有过的险情。

  宋军扼住了峡口关,峡口关是赶往兴庆府的咽喉要道,此处被宋军得手,兴庆府就好像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是会上不来气的。

  所以这支西夏军才强攻猛打,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突破关隘,结果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不过这支军队也没有气馁,派人费力绕过峡口关往顺州送去了信,顺州那边肯定会派兵马配合,到时南北两面夹攻,这峡口关必破!

  赵柽看西夏军退出百里,探得其在地界扎营,便不再做理会,他早瞧出了对方的心思,对方在等待北面顺州兵马过来。

  李察哥大败而走,铁鹞子彻底覆灭,若是这峡口再不夺取回来,便彻底失掉兴庆咽喉,那他的罪可就大了。

  只是战败还情有可原,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之上哪里有长胜道理,西夏大宋打了百多年,从来都是各有胜负,倘若因为一场败仗,就问罪斩杀,那谁人还敢带兵出征?

  但丢了峡口关这等要道却是不一样,这可不是单纯的打败仗,这是将兴庆府坦露在宋军眼前了。

  此刻兴庆府只有一座顺州挡着,但顺州虽然是兴庆卫城,有一定防护作用,可地势谈不上险要,甚至从旁边都能够绕过去,直抵兴州。

  那么顺州但凡再出点差错,岂不是国都要有失?这若是不夺回峡口关,可就是大罪了!

  所以李察哥必然想着卷土重来,而夺回峡口关最好的方法,就是南北两面夹击。

  峡口关不比一些雄关大城,它只有南北门,他是隘,而非城。

  加上关头狭仄,若是两面用兵攻打,则要比一般城池好下,但这里却有个问题,那就是两面如何联络通报消息。

  这也是峡口关的优势所在,身为关隘,扼守要道,横挡一面,让南北来往消息不通,大抵只能独打一面了,而单独一面却又是不好破的。

  峡口关西方是乌龙岭,绵延极长,东面崖壑,下方鸣沙江,勾连黄河,鸣沙江这段此刻已被赵柽派人控制,江上白帆飞渡,百舸争流,热闹非常,西夏也无船只,想从河上传递消息,几无可能。

  那么南北两方想要一起夹击,除非事先派人来往约定好进攻时间,否则现做联系却是不可能的。

  赵柽也料这支西夏军队肯定派人绕过峡口关,往北面顺州找李察哥,就是不知道双方会约定何时一起进攻,眼下顺州那边军马未到,想来还会有些天数。

  城外西夏军此刻有些着急,本来想撞机会看能不能拿下峡口关,却一直失利,虽说够不上什么损失惨烈,但却总是退出了百里开外,算是亏败。

  这时,中军大寨内正在议事,西夏军的主帅乃是静塞军司的都统军颇超芒锋。

  下面还有两个主将官,分别是嘉宁军司和祥军司副统军,大将十几名,都神色复杂凝重。

  这颇超芒锋也算是西夏的名将了,镇守边境二十年,和宋军打过大仗小仗无数,因为军司正对的是泾原路,便是一直与种师道打来打去。

  种师道就是世所言之的老种经略相公,大宋西军三大势力之一种家的当代家主,官任泾原路经略安抚使。

  大宋西军的大将门其实只有三家,那就是折、种、姚,而小将门则不下十几二十。

  折家乃最大将门,世袭河东路府州知州。

  府州在黄河北岸的石山梁上,城墙依山势而建,负山阻河,地势险峻,乃历来兵家鏖战之地。

  太祖之时便将府州知州位置封给折家,如此要地能直接给折家世袭,可见对其的信任,整个大宋再无第二。

  当年的麟州杨家只算普通将门,而且杨家最初其实乃折家的手下,所谓杨业的夫人佘老太君,其实就是折老太君,乃是折家女下嫁杨家。

  折家在河东,种家和姚家则都在关中,两家不和,当年姚平仲就是与种家子弟打架,打出的不小名声。

  如今种师道率兵北上攻辽,泾原路无力西进,只能防守,颇超芒锋这才放心挥军峡口关,想要收复此地。

  中途他又与黄河那边撤回的半数西夏军汇合,近六万兵马,想打峡口个措手不及,结果却是毫无寸功。

  不过之前他就已经派人绕过鸣沙江,往北面顺州送信,好叫李察哥得知自家陈兵峡口关南,若李察哥同意夹攻之策,必然会约定时间。

  其实颇超芒锋心中还是想自己夺回峡口关,毕竟此乃大功一件,可眼前看来,希望渺茫不说,简直就是绝不可能,也只好原地等待顺州那边消息。

  西夏众人议了半天事情,全无头绪,便只好散去,颇超芒锋下令小心防守,别叫宋军偷营,接下便只能默默等待李察哥回信。

  赵柽在峡口关内同样给诸将议事,其实说是议事,倒不如说授业。

  大堂之内,足足百来号人,军中卫长以上官职全都到了,仿佛蒙童一般,坐在椅子上,听赵柽说话。

  赵柽瞅着下面这些人,读过兵法的不超过十个,剩下甚至连史上一些军事名家都不知晓,就更别提看过其所写的东西了。

  可打仗不是请客吃饭,初时倒还能凭借勇猛、运气、大势等因素打些胜仗,真正的作战久了,对抗、胶着、乃至覆灭对手的一些战争,光凭着一腔热血和运气可是不够的。

  无论主帅,还是下面带兵的大将,必须要懂兵法,知谋略,有一套自己的作战本领。

  这并非妄谈,汉有韩信张良陈平,三国有诸葛司马周瑜,唐有李靖李魏征,就算大宋当年跟随太祖的也有赵普吕胤沈义伦。

  必须得有谋臣,甚或大将自己就懂兵法,不然小打小闹还行,赵柽可自家带兵,各种军事在眼皮底下,可以随时纠正。

  可真的到了风云聚会,剑指天下的时候,哪里只会一两支队伍,说不得分兵多少处,到时根本无法个个盯得仔细,随时都得将领们自家拿主意,说不定错误频出,就算赵柽定下战略不变,下面也可能不懂、不会、不知怎么执行,说白了,其实就是离开赵柽,大部份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

  赵柽手下除了吕将、李彦仙、张宪三个算是熟读兵法外,杜、杨志、徐宁都只能算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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