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镜道:“确实如此,宋军里除了那贼子赵柽外,应再无什么好手,军牢也只是普通兵卒把着,想救人简单,就是离城怕要费一番波折。”
元神道:“无妨,救了人后,可以直接走城头离开,会州城墙虽高,却是无法和兴庆府相比,老夫可带元极直接从城上用飞抓虎爪之类借力掠下,城上那些兵卒本领粗陋,谅难伤于我!”
玄苦闻言立刻笑道:“元兄功参造化,武艺通天,想要离开城池,哪个又能挡住,何况些许普通军卒。”
元镜却思索道:“老祖,万一那城上广有布置,军兵堆积,弩箭丰密,上都难上呢?”
“上都难上?”元神闻言微微皱眉,倒是不排除会有这种情况,毕竟城池内墙布置大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局面,真要是兵多成千上万,弩箭齐放,那大宗师也未必就能顶住箭雨弩矢,冲到城上,毕竟大宗师只是武艺超群,而并非刀枪不入,金刚不坏身躯。
“上不去城头,就做第二种策略,先隐藏起来,等待风声过去,再伺机离开。”元神看向玄苦:“若真那般,这隐藏之事就要麻烦玄苦大师了!”
玄苦和尚竖起手掌宣一声佛号,道:“元兄这是哪里话,有何麻烦不麻烦的,古泉寺虽然不大,但藏下几人倒是不难,那宋军绝对不可能找到。”
元神道:“这样就好,只要将人救出来便当了事,直接走还是过后走,倒区别不大,应使无碍。”
元镜道:“老祖,那便今夜行事?”
元神点头:“今晚午夜就去劫牢,我三人配合,断然没有失手道理。”
玄苦和尚笑道:“自是如此!”
元镜想了想,又道:“老祖,不若我先去城门边探查一番,熟悉地势,好能心头有数?”
元神道:“记得小心,莫要被对方发现破绽,打草惊蛇。”
元镜道:“老祖放心,远远便能观到,不会叫对方瞧出不妥。”
说完,她转身往外行去,出了古泉寺后没有直接奔东城门,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往南城方向而走……
赵柽前胸后背插着银针,在阳光下灿灿发光,侧躺在木架子上,被抬回了监军司。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闪烁,打量杜元缨几个,有些冰冷、还有些不耐。
回了府内,直往院中而行,元缨询问:“师父,你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赵柽瞅了瞅了她,并不说话。
元缨讷讷地道:“师父,什么时候须撤去银针,你与徒儿说,徒儿看你一直这么扎着,有些害怕。”
赵柽闻言把眼睛一闭,似是十分厌弃,竟连看都不再看她。
元缨:“……”
进入院落,又到屋中,白霸白战两个把赵柽抬进房间,白战道:“公子,你是继续躺着,还是坐着?”
赵柽闭眼,用鼻子哼了一声,白战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好依旧按照木架上的姿势,让他侧躺在床榻之内。
就这样到了傍晚,赵柽不吃不喝,也不许元缨撤针,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杜见这情形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毕竟他武艺还没有赵柽高,根本压制不了赵柽气血武艺的躁动。
而至于走火入魔这种情形,去找大夫也是没有用的,寻常的大夫怕是都未听过此种,就算岐黄高手,恐亦束手无策,且这会州城内又哪来的什么岐黄术精通之人。
杜一时之间急得直跺脚,就想写信,把事情报去西宁给柳随云得知。
赵柽躺在榻上看他这般慌张,不由眼神冷冽,突然道:“一群废物,都滚出去!”
几个人闻言不由一愣,未料他竟开口说话,杜脸色涨红道:“王爷……”
“滚,都滚!”赵柽冷声骂道。
几人无法,只好出了门外,这时张宪刚得到消息过来,就要进屋瞧看,赵柽在房内怒道:“谁敢进来,就吊树上去喂乌鸦!”
张宪吓得一缩脖,身子收了回去。
渐渐的夜色已深,门外几人也不敢走,生怕屋内有事,尤其元缨知道这天枢十三穴封闭时间不能过长,超了一个时辰就容易致残,甚至因为气血不通会让封针的人在不知不觉中丧命。
所以她每隔一会儿就跑去屋内瞧看赵柽,哪怕赵柽破口大骂也装成没听见,眼泪在眼眶转着,看赵柽没事再退出房间。
外面这时鲁达、李彦仙、杨志等人也都过来,大家一商议都堵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便分了两班,轮流看护屋中。
转眼夜色更浓,元缨在门口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屋内有人喊:“逆徒,逆徒……”
“啊,是师父!”她立刻跳起来,看向旁边的白战和张宪。
几个轮做一班,不敢睡进去,差不多都在醒着,白战立刻道:“二十八妹,看看公子喊什么?”
元缨“唔”了一声,打开房门小跑入内,就看烛光照射之下,赵柽侧躺在榻上,双眼闭着。
“师父,师父,什么事?”元缨急忙过去,小声说道。
“二十八,扶我起来!”赵柽淡淡地道。
“是,师父!”元缨本还担心赵柽一个姿势不动,会坏了经脉,此刻闻言松了口气,伸手将赵柽缓缓扶起,帮他坐于榻上。
“师父,要不要吃些东西?”
“师父,要不要喝水?”
“师父,银针用不用撤下去?封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这逆徒!赵柽瞅着元缨,眼神露出不耐烦,这逆徒在嗦什么呢,实在是讨厌!
“滚出去!”他冷冷地道。
“啊?是师父……”元缨小嘴一扁,委屈地低下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要休息片刻,没我召唤,再不许私自进来,敢进来打扰我,统统挂去树上!”
“是,是师父……”元缨关好了房门,到外面后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张宪急忙道:“二十八妹,你哭什么?”
元缨道:“师父骂我,还说没他叫的话,谁也不能进去。”
张宪闻言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劝说元缨不要伤心,说王爷或者在内里行功,怕人打扰,等气血平稳,走火入魔情况过去,便会一切好转。
元缨只好相信此话,但却越想越难过,又惦记师父安危,依旧低头抽泣不止……
房间之中,此刻烛影摇晃,赵柽坐在榻上,目光阴沉。
他看着门外的几个身影,听着隐隐传来的哭泣之声,露出一丝极度不耐烦的神情。
接着就看他微微闭目,随后忽然睁开,眼内冰冷寒芒闪现,在这灯火朦胧的房中,十分骇人。
他此刻天枢十三大穴被封,混身上下并不能动,正常来说只有眼皮可以开阖。
但此刻他的脸颊却在一阵阵颤抖,嘴角跟着牵扯,仿佛有一股气息在面庞游走。
随后,只看他双目闭上,接着双眉忽然一挑,两只眼睛睁开,骤然变大,里面寒光怒放,夹杂着一股暴戾混乱的情绪,这种情绪猛地释放出来,在昏暗的房间内,十分诡异惊怖。
就听得极其细微的连续“砰、砰”声响起,他身前身后,原本封住十三大穴的银针,竟然全从穴道之中跳了出来,射向了四周虚空。
他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至极地微笑,然后缓缓伸出手来,揉了揉前后身体,毫无声息地走下床榻。
在门边他神色冷漠看了片刻外面几条人影,双臂抬起,但最后却又放下,接着转身往后方走去。
房间有后窗存在,到了近前,打开后,只看他身形如一缕青烟,无声无息地飘掠出去,只是刹那,就消失在了远处……
第518章 交手
赵柽觉得心头有一团火,还有无边的杀意,和难以止下的狂躁。
在房内门里,他便忍不住想要动手,杀了门外几个。
都是废物,说话哩嗦,武艺还不咋地,死了方才省心。
可他听见元缨抽泣,不知为何,心中生出怜悯,虽然他此刻极讨厌这种情绪,但却停了动作,转从后面窗子出去。
外面夜色真好,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赵柽连连吸气,一身武艺飞速之上,早已至了大宗师的境界。
他烟形魅影往了监军司树林之中,接着脚不沾地,直接踩踏树干,彼此借力,只是眨眼就到了树顶。
随后居高临下一望远处,只见前方黑洞洞一片,好似亘古凶兽趴伏,立时激起了心中暴戾之意。
本来他便控制不住体内爆炸般的气血沸腾,在屋中弹飞震出了银针后,神智就开始混乱,出来房间更是直接冲上了大宗师境界,此刻脑海内一片凶噩,混身上下力量似乎都要满溢而出,看什么都不顺眼,只想大开杀戒,发泄一番。
这时他的两只眼睛血丝密布,寒芒四射,若是近些便能看到,那寒芒中竟闪耀着血红,也不知是血丝映衬出来,还是目光真的有了颜色。
他脑内此刻无数人形走马灯般掠走,身边众将,手下军卒,会州百姓,一一在列。
“全都该死!都是蠢货!统统废物!”赵柽冷冷呵斥,觉得这些人无不该死,全都该杀!
可是除了这些,他脑内又出现几个影子,便是眼下的一些敌人对头,其中元镜首当其冲,其次便是元极,接着是些没有面容的,李察哥、李乾顺、这些并未见过模样的对手。
“更是该死!”赵柽微微仰头:“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随后他在树上辨别了一下方向,身子仿如飞絮一般,便向下落去。
这一落又连续借了几次枝叶之力,最后竟直接踩在了高墙之上,脚尖轻轻一点,似乎大鸟,在夜空之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向会州军牢而去。
他此时脑海里全是杀机,首先要杀的就是元极,因为元极是现在唯一在身边的敌营中人,且今日白间里还讥讽诅咒过他,所以这人必须马上死!
死!先杀了元极,然后再把手下看不顺眼的全都处死,逆徒也得杀了,谁叫她也姓元呢!
不过倒也可以给逆徒一个机会,如果她改姓赵,倒是可以饶她一条狗命!
赵柽边想边飞奔而走,他大抵是高来高去,哪怕街上有巡逻军兵,也是瞧不见他,毕竟已经大宗师的境界,再施展神行百变这种身法,莫说夜晚漆黑难视,就算是白天阳光下高处行走,也未必能被人发现。
没多久便看到了军牢,这里四周空旷,晚上专门有两队军卒围绕交叉巡逻。
但赵柽此刻却没有看见哪怕一个人,不由心中大怒,果然都在欺瞒于他,竟连巡视都偷懒省掉了,该死啊,全都该死!
等他先杀了元极,再找到这些军卒偷懒的地方,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还有这些军卒上面的将官,也都不留!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军卒敢这般渎职,上面的将官难辞其咎,全都有罪!
有罪就该死,大罪小罪都是罪,全都该死!
赵柽虎着脸色,也不再施展身法,背负双手,向军牢大门处走去。
嗯?就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忽然一阵夜风吹来,里面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让他双眉不禁一扬。
赵柽这时对血腥气味极其敏感,立刻止住脚步,向上风处瞅去。
随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双眼一眯,迈步往那边行走。
约莫没多远,到了军牢外面拐弯的地方,此处昏暗,但血腥味愈浓,赵柽直接过去,就见不少死尸曝地,血流似溪,看穿戴竟是那一队夜巡的兵卒。
他神色不变,冷哼一声,这是被人给偷袭了?
死得好,死的好!
这么多人都死于一处,看样子连大声呼唤求救都没发出来,这等废物还活着干什么?若是旁人不杀,他亲自动手也要杀了这些人。
就在他心中恼怒之际,忽然侧后方那墙角阴影之中,一道黑色的光芒,无声无息,仿佛毒蛇一般钻了出来,直奔他肋下扎去。
这光芒不夹杂任何杀气,没有什么声音,也不带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甚至光芒都是黑色的,若非因为金属材质,在这黑夜之中,怕是连形体都难见到。
“大胆!”赵柽身子都没有转,看都不看一下,便抬手往旁边抓去。
他的手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青灰之色,竟是用出了北斗六道经上所载的地阴爪。
但那光芒虽悄然刺来,无声无息,却速度不慢,恍若生动有灵,只是一偏躲过了这爪,随后奔赵柽后心而走,显然并不想直接与赵柽过招。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赵柽冷笑一声,身子却依旧不回,另外一只手却做拈花之状,往背后去拿。
那光芒陡然向下一划,还是不与他直接过招,而是斩向他的双腿。
“啊,找死啊找死!”赵柽顿时心中不耐起来,这人躲在暗里偷袭不说,还这般油滑,让他心情不愉,他不想再继续与对方纠缠下去。
“混账东西,出来吧!”就看他身子一晃,竟然到了墙角阴暗处,那黑色光芒并没有来及回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