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6节

  “你……”白衣公子立时一呆,随即好看的双眼微微眯上,目光中弥漫起一股危险味道。

  赵柽瞅她,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此看来大石林牙亦不过如此,他身为翰林承旨,没想到手下却这般无礼,本王瞧着,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齐王,怎能藐视大石林牙!林牙之才,天下少有,莫说你宋国,便是我大辽亦是罕见!”白衣公子冷冷道。

  赵柽哼了一声:“耶律大石甚么身份,本王又是什么身份,唤他一声大石林牙乃是抬举,他刚中进士几年?如今亦不过是兼了辽兴军节度使,别说你们是他的手下,就是他当面在此,又怎敢对本王无礼?”

  白衣公子眸子森寒,睫毛微颤,片刻才深吸了口气,行礼道:“辽国萧敏,见过齐王殿下。”

  赵柽抬了抬眼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复道:“坐,喝茶。”

  那茶却是刚刚就上来了,萧敏坐下,面无表情,听赵柽道:“我见萧使者神采亦是不凡,可是大石林牙之妹?”

  萧敏闻言便是皱眉,心中暗想,这宋国的齐王莫不是脑袋不好使?自家姓萧,大石林牙乃是耶律,如何会是兄妹?

  她道:“王爷,我与林牙姓自不同,并非兄妹。”

  赵柽闻言脸色一沉:“如此重事,大石林牙断不会派莫相干人前来,倘若真如此,本王倒是不敢托付了……来人,送客!”

  “王爷且慢!”萧敏双眉微颦,几息才道:“怎是莫相干之人?我……乃林牙未婚妻,是以林牙才肯托付。”

  “未婚妻?”赵柽看了看萧敏,疑惑道:“本王闻林牙长我几岁,竟未成婚,真倒是意外。”

  萧敏不语,此时心中隐隐后悔,只觉眼前这少年王爷简直可恶至极,自己定然上了他当,才吐出这等底细言语。

  “未婚妻……既如此,倒是可信任!”赵柽点了点头:“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那两名老者闻言齐齐望向萧敏,萧敏点头示意,二人转身出门而去。

  此刻房中再无旁人,赵柽脸色凝重下来,道:“萧使者,现在可以说了,大石林牙带何话来?”

  萧敏道:“林牙说,王爷望重,定当信任,但问何时。”

  赵柽拊掌笑道:“林牙果决,当得真豪杰也!”

  闻得赵柽夸赞耶律大石,萧敏脸色稍好,忽又不觉这少年王爷如何可恶了。

  她道:“王爷如何说?”

  赵柽道:“近在明年,远则不计,等我消息!”

  萧敏点头,想了想又道:“王爷,你与林牙到底何事,还需口信相传?”

  赵柽看向她,见那冷眉如画,一双明眸充满好奇求索,不由轻笑道:“萧使者来之前,大石林牙是否曾嘱咐,让使者莫问莫想莫打听?”

  萧敏听了突地脸红起来,立时又觉得眼前这少年王爷,简直可恶至极,仅次于那心机深沉的萧塔不烟!

  “王爷,小使告辞!”她说罢站起身便向外走,不想叫这可恶王爷瞧见自家窘色。

  “萧使者且等!”赵柽摇了摇头,暗想这女公子却是个薄面皮的,他道:“那件东西带来了吗?”

  萧敏脚步一顿,也不回头,只是道:“在外面侍卫身上,小使让他送进来。”

  说完出了门,片刻后一名老者进来呈上只小木匣,赵柽打开看了后点头道:“萧使者哪里去了?”

  老者道:“先出府去了。”

  赵柽道:“告诉萧使者,待得空时本王宴请于她。”

  老者错愕一下,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随着屋内空无一人,赵柽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不见,他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中堂门前,望向外面。

  外面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原本黄昏时还是响晴的天气,竟开始乌云密布,冷风骤起,空气似拂过冰面般凉彻下来。

  忽然,那乌云间一道金色光芒闪现,仿佛游龙炸裂,天刹那黑下,巨大苍穹如天罚的牢笼,将整个世间生灵全部笼罩。

  轰隆隆巨雷打起,敲在东京城每个人的心中,下一刻陡然化作倾盆大雨,哗啦声不绝,似在奋力冲刷这尘世间难以救赎的罪恶。

  “来人,入宫。”赵柽面色深沉,对门外淡淡说道。

第58章 七步干戈

  雨,瓢泼下。

  赵柽一步一步走在皇城的雨水中,他脸无表情,任雨水在发隙鬓间流淌,浑身湿透冷凌。

  走到延福宫叠琼殿阶上,他大声道:“孩儿赵柽请见!”

  殿内传来道君皇帝的声音:“二哥儿来了,进吧。”

  赵柽进殿,一眼就瞧见立在御书案旁的赵楷,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二哥儿,如何淋这般湿?”道君皇帝脸色有些不太好,皱眉想要再说些甚么,可瞧见赵柽一身湿淋淋,便只问出了这一句。

  赵柽见礼:“孩儿急匆匆一心要入宫见爹爹,忘记带伞,所以淋湿。”

  道君皇帝摸了摸胡须,意味深长地道:“二哥儿,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大事之上你都能谋而后动,这出门带伞又怎会忘记?”

  “爹爹,我瞧二哥是知道自家犯了大错,心慌意乱,才连这种事情都忘掉了!”赵楷在旁忽然说道。

  赵柽瞅他一眼:“三哥儿说甚么?”

  赵楷笑得:“若我没算错,从二哥的王府到皇城并不算远遥远,外面这雨下了有一阵,二哥出门时雨应该就起来了,这大雨又怎会不带伞?还不是心中有鬼,失魂落魄!”

  “二哥儿!”道君皇帝目光如电看向赵柽。

  赵柽略显茫然,瞧了瞧道君皇帝,又瞅了瞅赵楷,伸手淋淋身上雨水,一时站在那里发起呆来。

  “二哥儿,你今日都做甚么?没去迎辽国使臣吗?”道君皇帝道。

  “没有,孩儿在府内吃茶。”赵柽木然答道。

  “只是吃茶吗??”道君皇帝目光炯炯。

  “孩儿……”赵柽有些吞吐,偷偷瞅了瞅赵楷。

  “二哥儿,有什么话不能说?”道君皇帝语气不满。

  赵柽依旧看赵楷,眼神往旁边掠了掠,暗示赵楷回避回避。

  赵楷见状顿时恼道:“二哥,你甚么意思,让我出去吗?外面这大雨,你让我在雨里站着吗?你到底心里有甚么鬼竟如此作态?”

  赵柽沉默,眼神却依旧看着赵楷往外掠,此刻外面的雨水愈发急,那琉璃瓦片上的垂淌,几乎成一条筷子粗直线,打在地上啪声作响。

  赵楷瞧那雨水,觉得豆子般的雨点打在身上定会剧痛,胸中立时负气,道:“二哥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今天私底下见了辽国使团的人吧!”

  赵柽闻言就是一愣,看向赵楷疑惑道:“三哥儿,你竟派人盯我府邸?”

  赵楷哈哈大笑:“二哥,且莫如此说,我怎会做那等事,只是手下人路过瞧见罢了,我本不相信,一向养望重誉的二哥,怎可能私会辽使?我当场就要打那手下板子,是他指天发誓说没有看错,这才派人去查,谁知这一查原来……确实如此!”

  朝臣私下会见敌国派遣的使者,乃是为官大忌,而辽在李良嗣献策后,已被满朝文武默认敌国。

  哪怕赵柽主持擂台之事,但府内私会亦是不可,若必要见,则需上报礼部,或直接请奏。

  道君皇帝多疑,对这种事更加在意。

  赵柽看向赵楷,语气平淡:“三哥儿,你怎知那就是使者?”

  赵楷闻言,急忙看向道君皇帝:“爹爹,二哥他承认了!”

  道君皇帝皱起眉,脸上阴云密布,盯着赵柽,一言不发。

  赵楷笑道:“二哥儿,哪怕不是使者,亦是辽国使团之人,你私下密会,到底有何企图,莫不是对爹爹有所不满,想要与辽人倾诉?”

  道君皇帝面色愈发不愉,用笔杆敲了敲桌上的三足洗子,开口道:“二哥儿,此事如何说?”

  赵柽深吸口气,瞥了一眼赵楷,对道君皇帝礼道:“爹爹,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道君皇帝:“嗯?”

  赵楷脸色一变:“二哥,此时亦要狡辩,私会辽人,岂曰孝悌,又何来不犯上?”

  赵柽摇了摇头:“辽国使团每次进京,皆携商旅,自太祖开国,莫不如是,我见的乃是辽商罢了。”

  赵楷道:“二哥乱讲,谁知是辽商还是奸细!”

  赵柽瞅他,又道:“都说三哥儿读书好,岂不闻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又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赵楷哼道:“二哥如此行径,却做此言语,不是自欺欺人!”

  赵柽再不理,轻轻甩了甩袖袍上的雨水,这时他站立地面湿渍一片,有那水线已是曲曲折折向殿门处流淌去。

  他对道君皇帝道:“爹爹,孩儿私见辽商,不顾朝臣指点,兄弟猜疑,百姓议论,自此枉养虚望,顾费声名,只是因一事心中实在等不及,便是为这事就连出门雨伞都忘带了。”

  赵柽说完,伸手从怀里取出只小木匣,正是萧敏走时那侍卫老者送进堂内那只。

  赵柽捧着木匣,道:“还好揣在怀中,未曾浸湿。”

  赵楷神情疑惑向木匣看去,心下没来由突地发起虚来,道君皇帝皱眉道:“二哥,这是何物?”

  赵柽道:“孩儿知爹爹编纂万寿道藏,修炼神霄雷法,独缺了一门已经失传的北帝派太上紫微中天七元真经,孩儿前几年就悬赏各处榷场商贾,但有得此经者,送来东京,必有重赏,不久前终于得到消息,辽地有此经出现,辽商亦求重赏,此次方便,使钱随使团来京,是以今日孩儿才不顾他人非议,迫不及待召唤过来,重金买下,冒雨进宫献给爹爹!”

  “甚么?二哥儿你说这是北帝派的太上紫微经?”道君皇帝“忽”一下从御书案后站起,脸色微微泛红。

  赵柽上前,将木匣呈上:“孩儿罔顾人言是非,心急如焚,便是为了立刻给爹爹献上此经!”

  道君皇帝急忙接过木匣,打开一看,确是那部在乱世之中失传的真经,不由哈哈大笑道:“果是此经,果是此经啊,吾儿至孝,无人出其左右!”

  一旁赵楷见此情景,脸色瞬间白了下来,胸头仿佛有那八百斤重的擂鼓瓮金锤狠狠砸来,差点站立不稳,跌坐地上。

  他脑内阵阵发懵,只是想自家芝兰玉树,文采风流,乃是比肩曹子建一般的人物,怎会遇世间如此奸险之人,倘让他上位,岂不会对自家来个七步吟诗,煮豆燃萁,逼迫再无退路?

  一念及此,赵楷脸色愈发苍白,忽见赵柽看过来,立时便是心中发紧,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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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统统该死

  殿外雨打朱墙,声音沉闷似鼓,水帘朦胧隐现,毫无停歇之意。

  赵柽看向赵楷,缓缓说道:“三哥儿,你不孝啊!”

  “啊,我……”赵楷听到这句话,只觉此刻世上最诛心之词莫过于此,简直似炸雷轰顶,竟比那外面高空苍穹上的更为猛烈,一时张口结舌,难以为辩,只是瞪着眼睛,周身风度全失。

  “三哥儿,我心中惦记爹爹,为了爹爹的心愿东奔西走,不辞辛苦以慰父心,你却都做了甚么?”赵柽上前一步,指着赵楷:“你行小人之事,监视兄长住宅,全不思为国为父效力,若是因你,这部经书出了差池,耽误爹爹修炼神霄仙道,你便是大不孝!”

  “我,我没有……”赵楷一脸惶恐,急忙向御书案旁靠去。

  “你不思为国效力,是为不忠,不思为父解忧,是为不孝,监视兄长住宅,是为不仁,纵容手下做歹,是为不义!”赵柽声音铿锵,冷冷地道:“三哥儿,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赵楷闻言顿觉身上发软,急忙转头看向道君皇帝:“爹爹,二哥儿他……”

  “出去!”道君皇帝轻轻抚摸那本道经,头都没抬,淡淡说道。

  “啊?!”赵楷愣住,眼前阵阵发黑:“爹爹,我……”

  “出去!”道君皇帝喝道:“听不懂朕的话吗!”

  赵楷立时打了个哆嗦,哪敢再发一言,昏昏噩噩到殿门前,推门走进雨中。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大雨里,心头又是慌乱又是愤恨,想这二哥实乃曹丕李世民之流,不不不,那奸诈之徒怎能比得李世民,他就是胡亥杨广,狼子野心,善于伪装,将来定要行那杀兄害弟之事。

  他被大雨淋透,脚下一滑摔倒过去,一名小宦官远远看到,急忙来扶,待起身后他抬脚将小宦官踢去旁边,踉踉跄跄出宫而去,一时心中悲苦,直觉世上无依无助……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赵柽才走出皇城,离开时却是有了伞,伞是张迪拿过来的,且一路撑着将他送进轿内。

  今晚这一番,可谓苦心孤诣,他早知王府外有赵楷的人在日夜监视,只想瞧着他出错,好落井下石,他正好将计就计,还趁此从道君皇帝那里请来了三道令。

  第一道令,就是对江湖草莽来东京打擂,且武艺精通之人,可收入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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