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船速,超过他们”张绣目光似铁。
船家有些犹豫,“刁家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触怒了他们,只怕……”
“怕个鸟,有我们为你撑腰!”
船家无奈,只得应诺前行。
澧河上的歪头船运量不大,一船只能载二十多人,这样以来张绣的护卫加上周仓的人马,一共占据了八个小船。
不大不小的船队在经过刁家船只两旁的时候,周仓清楚的看到几个大汉不怀好意的对他笑了笑,似乎还摆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夹杂着方言土话的辱骂声不绝于耳,这刁家真是嚣张的很。
心里大骂一声,周仓暗道“笑个鸟,待会儿让你哭都来不及!”
问清了船家,知晓在前方三里处有一个河流转弯的地方,周仓与张绣便打定主意,就在那里解决了这帮家伙。
将想法说与众人听了之后,众人各司其职,军卒开始擦拭兵器,而张绣的亲将开始安抚船家,无非是我们的来头很大,你不用担心之类的宽慰之语。
须得让船家对众人报有信心,否则的话,若是激战正酣的时候,船家遁水而逃,青州军只怕哭都没法哭。
手摇橹槁的船家到现在才明白自己船上的也不是善类,他的身家可都在这船上呢,想跑都跑不掉,当下只好诺诺的应承起来。
可憋了半晌,他实在忍不住说道“比刁家老爷的来头还大?”
张绣笑道“然!”,而周仓则龇牙一笑,凶狠的说道“老子让他今日死,他就绝难活过五更!”
周仓可是黄巾出身,一直以来他都抑制着心中的凶性,如今,见到这帮无法无天的贼人,他终于可以全盘释放。
刹那间,一股煞气铺面而来。
船家一个哆嗦,差点把橹槁丢进水中。
比起直来直去的周仓,张绣就和善多了,他掏出一块金饼,笑吟吟的说道“船家莫怕,一会儿打起来,你只管躲进船舱就是,一切有我们”。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了这时节,船家似乎也想开了,一方面有被黄金蛊惑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畏惧张绣等人的实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伙人定有仰仗!
想明白这一点,船家把牙一咬,嘴里道“那好!诸位大爷武艺高强,自然不是我等小民能够比上的,不过我听人讲,刁家的船员以前都是横行河道的水匪”。
周仓笑道“水匪吗?我们这儿可是连黄巾都有。”
众人哈哈大笑,这笑声把船家吓的脸色青白一片。
设想中的埋伏地点很快就到了,为了防止贼人顺流而下,避不交战,张绣命人在河道弯曲的地方横向拉起了几根绳索,有的绳索藏在水底,有的绳索距离水面只有五尺,这样一来可以出其不意的拦截住过往的船只。
木船上,几个无事可做的船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在他们看来,张绣命人拉起的那一根根绳索简直阴险至极,即便是他们这些老船家遇到了,说不定都会吃个大亏。不过接下来令船家惊恐的是:身着白衣的那群精壮汉子竟然漫不经心的从船上抬出一个个木箱,等木箱打开之后,一支支弓弩就被他们取了出来。
刀枪棍棒,船家这一辈见过不少,可这种连弩他却是头一次见到。
“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呀?”船家目结舌,心里头冒出了一个斗大的问号。
明艳的日头高高的悬挂着,张绣一行人下了船,安排妥当之后又等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听得蹲在树梢的精兵低声道“贼人来了。”
也是张绣的运气好,原本刁家船队在正午的时候都会休整半个时辰,但这一次许是为了赶时间,他们竟然一反常态的提前出发了。
刁家船队由大大小小的二十多艘船只组成,有船员和护卫一百多名,也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刚刚酒足饭饱的刁家人马警惕性很低。
隔着老远,张绣似乎都可以听到那乡音很浓的嬉骂声。
挂在刁家木船前头的小旗顺风招展,若是仔细打量,甚至都可以数清楚对方的人数。
近了,先是三十丈,然后是十丈,最后已经到了五丈的距离,青州军卒慢吞吞的抬起了弓弩,而刁家的船员护卫还是一无所知。
由于张绣设计的埋伏地点是在澧河的转弯处,所以麻痹大意的刁家护卫一点儿也没发现异常。
等到他们转过弯来,发现前头的航道已经被船只堵死的时候,刁家的二十艘船只已经退无可退的拐进了弯道。
“拉绳!杀!”张绣一声暴喝,就让军卒拉起潜在水中的第二根绳子。
前头被堵,后头也有绳索,这时候不需要指挥,刁家的护卫也明白自己是遇上狠角色了。
可还没等他们亮出招牌,一阵劲道十足的弩箭就带着寒风疾冲而来。
手脚快些的急忙跳入水中,暂时逃得一条性命,而反应慢的就做了中箭的刺猬,在那儿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敌我交战,拼的是意识,拼的是武器,眼下青州军守株待兔,在这儿张开了口袋,两相比较,意识方面青州军已经抢占了先机,再看武器,青州军有精良的连弩,而刁家护卫呢,除了少量的长弓之外,他们只有几十柄弯刀,以短对长,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精良的连弩,射的刁家护卫人仰马翻,而“对方有弩”,这个情景极大的震慑了试图顽抗的护卫。
一个照面下来己方人马就损失惨重,这黑吃黑也太他娘的过分了,刁家的护卫头子心里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可却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他手下的护卫说不得就要全交代了,当下也顾不得面子,就躲在船舱后嚷嚷起来“对面是哪路的英雄好汉,我水上漂可是刁家船队的护卫,好汉们若是缺了银钱,只管明说就是,这次买卖之后刁家定会有厚报!”
周仓不屑的清啐一口,嘴里道“这帮恶棍看上去绝非善类,依我看,全部杀了了事”。
张绣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应道“嗯,再射他几轮就杀过去吧,留下几个活口就够了,太多了,反而不妥”。
周仓大笑,道:“射!”
埋伏在河道两侧的弩手这一次又给刁家护卫带来了巨大的损失,那自号水上漂的头目在一片惨叫声中咬牙切齿的吩咐道“弟兄们,对方想黑吃黑,他们手里家伙硬,咱们不能硬来,就藏在船上,等着这帮龟儿子过来。”
其余的刁家护卫原本想潜入水中,与青州军杀个你死我活,但大头目这么一吩咐,他们便醒悟过来,仅靠自己手中的这柄钢刀,只怕还没照面就被对方的弩手撂倒了。
“箭手呢?快,射啊!”
弓手哭丧着脸,心惊胆战的弯弓搭箭,忽然对面寒光一闪,他“妈呀”一声鬼叫,急忙射出手里的箭矢,然后在弩箭到来之前一个懒驴打滚,赖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水上漂鼻子都要气歪了,刚才麾下射的那箭轻飘飘的差点没上岸,连鸟毛都没伤到,心想若是能够活下去,一定要把那弓手鞭笞致死,让他知道自家的厉害。
“****的,你麻痹的赶紧射啊!”刁家护卫三三两两的叫嚣着,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击的方式太憋屈了。
“射?我不敢射啊!”弓手趴在地上,脸上涕泪交加。
“******,你在小花身上射的那么起劲,到了这里就不敢射了?”
“阿毛,你他娘的射啊”
阿毛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刚才躲过弩箭之后他已经射出了几箭,很是勇猛,此刻听到老大催促,他便一咬牙,壮着胆子从木板后面出来,可射谁好呢?老大都说擒贼先擒王,但咱也不知道对方的贼头在哪儿啊。
找到了!阿毛的眼睛一亮,他看到张绣所在的地方正围拢着几个精壮的汉子,而那些汉子若有若无的把张绣护卫在了中间,他心道“老子射你个贼头一箭!”
这时,张绣的护卫也发现了阿毛可疑的动作,他把手一指,嘴里道“快,干掉那小子!”
几个军卒把弓弩调准方向,精准的射出了手中的弩箭,但,护卫的发现毕竟慢了几拍,阿毛在弩箭到来之前已经射出了箭矢,而令众人心惊胆寒的是箭矢的方向正是张绣的所在。
张绣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他依旧在那里观看战况,而几个军卒就没那么大意了,他们一直在屏神静气的防卫着可能出现的一举一动,箭矢到来的时候一个军卒用手里的弯刀一撩,想把箭矢挡在一旁,但诡异的是,那箭矢在下落的时候突然改变了劲道,险而又险的避过了侧面而来的弯刀。
军卒吓的满头大汗,张绣若是死了,他们可就成了无根之萍。
“嗯?”千钧一发之际,张绣挥枪击出,“铿”,金铁交击声响起,一支尾羽微微颤动的箭矢径自飞出。
好险,幸亏张绣及时自救,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什么人,竟然射出了这样一箭,张绣与周仓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
“将军,小人罪该万死,差点,差点让将军……”
张绣连连摆手,打断了对方,嘴里道“不怪你,是我大意了。”
经过这么一耽搁,河道上残存的船员已经不敢再露头了,而殿后的木船妄图逆流回逃,却发现木船怎么也开不动,吓的脸都白了的同时,他们连殊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想活命的就让他们自己游上岸,不想活命的,就待船上好了,一会儿再收拾。
“赵广,你且传我军令,请张辽、李典务必即刻抽调兵马前往此处”
“喏!”
信使狂奔而走。
河岸,大嗓门的军将已然开始劝降:“将军有令,想活命的就给我游上岸来,不想活命的,那一会儿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副将嗓门大、中气又足,加上他手中的那柄弯刀,看上去很有震慑力。
“将军,饶命啊,我是良民,跟他们不一样”,一名早被刚才的混战吓破了胆,此时听到游过去就有命,他也没多想,噗通一声就跳下了水,然后在刁家护卫的怒骂声中爬上了岸。
虽然很看不起此人的作为,但千金买马骨这个道理张绣戈还是懂的,当下他对弓手赞许的点了点头,嘴里道“不错,你很不错,站起来,到那边蹲着去”。
弓手点头哈腰的跑到了指定地点,然后又乖巧的蹲了下去。
瞅见自家弓手这般没卵子的模样,船上刁家护卫的肺都快气炸了,唤作阿毛的那个少年则默不吭声,不发一言,他与弓手一起长大,是最为要好的朋友。
刚才为了射中张绣,他不但用出了全身的精气神,还险而又险的中了一弩,幸好弩箭劲力强大,直接带着一块肉就穿身而过,要不然现在泡在水里的他肯定会因为过量失血而死掉。
第621章 潜入城中
为刁家卖命?
阿毛才没有这种觉悟,刁家行事霸道,便是全部死绝了阿毛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真正令阿毛挂念的却是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陈六。
现在,弓手陈六已经渡河投降,阿毛别无选择,只能随他一道投降。
至于到了岸上会不会丢掉性命,阿毛却是一点也不曾考虑。
“噗噗噗……”
没多会儿,阿毛便到了岸上。
“真是好胆,少主,刚才射出那一箭的就是这个少年!”阿毛一上岸就被严阵以待的亲将拉到了一边。
张绣在亲卫的护卫下闻言走了过来,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个子很高,眼睛很亮,要不是他肩膀上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张绣很难把这个少年郎与刚才射出惊险一箭的神箭手联系到一起。
“不错,真是好箭法”,张绣由衷地赞叹道。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阿毛答非所问,目光直视张绣。
少年的眼中没有仇恨,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种难言的平静。
张绣挥了挥手,示意副将去解决那些顽抗的匪徒,做完这一些,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完全放松下来,“你为什么不问我会不会杀你们?”张绣很好奇,忍不住问道。
“我在你的眼中没有看到杀气,况且,你我无冤无仇,想来你这个大人物应该不会与我们为难”
张绣笑道:“无冤无仇?刚才那一箭,如果我的反应慢一些,这时候我已经死了”。
阿毛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因为,我没有瞄准你的要害!”
这也太猖狂了!
张绣不怒反笑,道:“好胆量,我且问你,愿意从军吗?”
阿毛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陈六,陈六不敢大声叫喊,只是对着口型说道“答应啊,答应啊”。
“好吧,我愿意”阿毛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多看陈六一眼。
“那是你的同伴?”张绣手指陈六。
“是生死之交!”阿毛纠正道。
“有意思,好,我便收下你了,至于他,我也收下了!”张绣爽朗地笑出了声。
“还不快谢我家将军?”亲卫大声提醒。
阿毛沉默不语,反而是陈六连连叩首,直呼“多谢将军收留,多谢将军饶命”。
张绣微微颌首,然后很有兴趣望了阿毛的伤口一眼,嘴里道“来人呐,给他包扎一下,嗯,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位卑之人,何谈名姓”,阿毛硬硬地回答。
亲卫刚要呵斥,却听陈六讨好地回到“他叫阿毛,我叫陈六,我们俩都是孤儿,请将军赐名!”
“真会讨巧”亲卫悄悄地嘀咕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