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一枪刺出,嘴里迸出一个“杀”字。
“杀!”最前排的长枪兵人人出枪,刺向了眼前的敌人。
短兵交接,长弓手暂时排不上用场,李贤挥了挥手,让他们略微休整一番,同时命令刀盾兵随时准备冲杀歼敌。
按照李贤的计划,先用长弓尽可能的杀伤敌人,然后再用长枪兵挫掉他们的锐气,最后,刀盾兵出击,一锤定音!
如今来看,李贤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多半。
唯一略有遗憾的是,入城的冀州军实在是太少了。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长枪兵死死抵住了七百多冀州军的冲击。
大阵之前,陈到枪枪见血,手下无一合之众,早已胆寒的冀州军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到所在的位置。
“铿”,锈迹斑斑的大刀砍在了长枪兵铁甲上,火花迸溅,那军士却毫发无损。
不等惊恐交加的冀州军挥舞出第二刀,从军阵中的第二排便陡然刺出一枪,这铁枪出现的又准又狠,冀州军卒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噗哧”,枪入血肉两尺有余,冀州军士嘴里喷出血花,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短兵交接到现在,蒋奇与朱灵已经杀红了眼,他们不曾退却,可是,眼前这帮家伙身着铁甲,太过厉害,刀砍不透,枪刺不中,端的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冀州军势若疯狗一般的气势很快便败退在李贤麾下严整的刺猬大阵之前。
原本以为只要躲过弓箭,冲到枪阵之前,冀州军便可以杀透敌阵,未曾想,青州军的枪阵太过利害!
甫一交手,阵前已经倒下了百余具尸体,冀州军胆寒了。
李贤当机立断,他一声令下“背矛军、刀盾手,从左翼包抄,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鸡焉用牛刀?
冀州军已经丧失斗志,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这种情况下,挥军掩杀,只不过是凭赠战绩而已。
于是,胡庸领着众人大声应诺。
冲阵的冀州军伤亡惨重,可是陈到的方阵依旧纹丝不动。
冀州军忍不住生出一股懊恼之情,早知青州军如此勇猛,之前就应该避上一避。
现在倒好,冲的太快,再想逃跑已然是来不及了。
那些被裹挟到阵前的倒霉鬼进退维谷,他们连逃跑的空间都没有,只能无望地往前冲杀,可换来的却是一杆又一杆犀利的铁枪。
忽而,左侧的冀州军如潮水一般往后退去。
蒋奇愤怒地斩杀了几个逃跑的冀州军,却怎么也止不住逃窜的人流。
陈武一马当先,他手里挥舞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大刀,目光如电,刀刀见血,招招致命。
紧随其后的百余名刀盾兵左手持盾,右手挥刀,杀的冀州军落荒而逃。
从侧翼冲出的刀盾兵完全击溃了冀州军的抵抗意识,残存下来的数百冀州军再也顾不得军纪,他们推搡着,试图逃离此处。
蒋奇冷汗连连,他没想到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千余名冀州军便败的这么干净利落,连一丝反击之力都没有。
“大事休矣”,脑中盘旋着这个念头,蒋奇心虚地往城外看了一眼,要是袁绍知道这情况,会不会一刀劈了自己?
兵败如山倒,李贤的青州军士赶鸭子一般将冀州军往城外驱赶。
城下,自觉胜算极大的袁绍满脑子盘算着怎么壮大势力,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袁公!”
袁绍扭头看去,却是自己派去监军的家生子,腾起的怒火强行按捺了下去,他道“干嚎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蒋奇、朱灵他败了”
袁绍差点跌下马来,他再也顾不得维持风度,疯狂地咆哮起来:“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他们多加小心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将军就在后头,一千名弟兄活着回来的还不到一百”
袁绍一马鞭抽到了报信的家生子身上,道:“酒囊饭袋,全都是酒囊饭袋,老子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朱灵这时候恰恰赶到,他滚落到地,匍匐着往前哭嚎道:“袁公,朱某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袁绍铁青着脸,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灵不敢废话,急忙说道:“青州军好生利害,他们有强弓硬弩,身上的盔甲也颇为坚利,与之敌对,我方根本不占上风。”
袁绍挥舞着马鞭,自责不已:“都是我大意了”。
“袁公,李贼来了,他们就在后头。”
袁绍恶狠狠地瞪了城头最后一眼,抬头往后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杆迎风飘扬的大旗,一杆“汉”,另一杆却绣着个“李”字。
大旗下,一排铁盔亮甲的军士正缓缓往前。
刚才的那场厮杀似乎半点也没有影响到这股青州军,他们脚步沉稳,长枪如林。
“嘶”袁绍深吸一口冷气,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极其利害的对手。
大胜之下犹能维持军阵严谨,以寡击众却又稳若泰山。
必须彻底将其剿杀,不然高唐城取之无望,想到这里,袁绍当机立断:“弓箭手回转,目标二百步外青州军,随时待命”。
如今袁绍麾下足有万余弓手,只不过,这些弓手的弓箭力道不一,有的只是半旧不新的猎弓,有的却是年久失修的老弓,新弓只占四成。
弓箭力道不一,不过,却依然给李贤带来不小的麻烦。
李贤原本打算缀在乱军之后,杀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谁曾想,袁绍麾下这些乱卒很懂得战阵之道,他们从城中逃出之后,并没有直冲大阵,而是从两翼撤退。
距离城墙一百步的地方,青州军戛然而止,不再冒进一步。
百步之内,还在守军的射程范围,若是出了一百步,守军也爱莫能助。
显然,李贤失算了,“本想浑水摸鱼,没曾想,却是得不偿失”。
若非李贤打算冲乱袁军方阵,城中的这千余兵卒根本逃不出一个!
现在倒好,朱灵逃了,麾下百余名军卒也逃了。
李贤费尽全力,紧密谋划,才诱出一支兵马入城,本想大开杀戒,谁知道,却只来了千余人马。
若是老老实实吞掉这千余兵马也就罢了,李贤偏偏不甘心,试图取得更大的战果,这下子倒好,凭白放了百余人!
第564章 渡海而来
冀州军纵横河北几无对手,自然有过硬的本领。【】
李贤处心积虑设了一个圈套,本以为可以重创袁绍,谁曾想,除了进城的千余兵卒之外,并无收获。
看模样,泽幕城之败已经让袁绍认清了青州军的实力,否则的话,以袁绍好大喜功的嗜好,早在蒋奇入城之处便调派兵马增援了,又哪里会观望至今?
事实上,蒋奇、朱灵率军入城之后,颜良等人一直在蠢蠢欲动,他们试图蹿啜袁绍动用大军主力,谁曾想,一直缺乏主见的袁绍难得固执了一次,他强硬地拒绝了所有过于冒失的举措,硬是要等到蒋奇夺取城门之后再行增援。
袁绍的小心谨慎救了他一次,否则的话,冀州军折损的数字将攀升十倍!
蒋奇战死,朱灵侥幸存活,先期入城的一千人马只有百余人侥幸存活。
血淋淋的惨状让袁绍又惊又怒,“李贤小儿太过狡诈,蒋奇之死,袁某难辞其咎”。
“主公”
“袁公!”
颜良、许攸等人没想到袁绍竟然会自责,这还是那个自视甚高的袁绍袁本初吗?
看来,青州军给袁绍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袁绍的变化。
不过,无论如何,袁绍能够承担责任,这对于河北军将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一时之间,河北文武官员心情甚好,一点也没有初战受挫的无力感。
不少人甚至很是期待,他们想看看袁绍到底还有什么改变。
在众人的瞩目中,袁绍深吸一口气,他瞪着高唐城下的青州军方阵,恶狠狠地说道:“我打算拿下高唐城,为蒋奇,为我冀州儿郎报仇,诸位何以教我?”
许攸环顾四周,发现其余人要么眼观鼻鼻观心,要么便是瞪大眼睛,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来,这出头鸟还是得自己来做,想到这里,许攸说道:“主公,请恕臣下多言,这高唐城,不夺也罢”。
袁绍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如果高唐城可有可无,那岂不是说,袁绍一开始就犯了错误?蒋奇与他麾下军士死的毫无意义?
适才,袁绍虽然摆出一副勇于承担的模样,可实际上,袁绍还是那个袁绍,只不过形势所迫而已。
许攸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一言一行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说不定还有触怒袁绍的可能。
可是,许攸终究是许攸,他不会过多勉强自己,话到嘴边,那就一定要说出来,哪怕又引火烧身的嫌疑,许攸也不会后悔,“袁公,据我所知,李贤麾下有精兵近十万,不下于河北”。
袁绍微微颌首,示意许攸说下去。
“太史慈所领万余兵马屯兵泽幕城,李贤亲领臧霸、胡庸留守高唐,另外,徐和、田楷尚在青州,粗略打算,李贤在青州有兵五万!若是高唐城久攻不下,一旦各路青州军分路来援,我冀州军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袁绍眯缝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与其滞留高唐,倒不如挥军南下,直捣青州腹地,只要断绝青州大军粮秣,太史慈、李贤所部将不攻自破”
袁绍尚未说话,审配已经提出了不同意见:“子远此言差矣,高唐为青州枢纽,不可不攻,若是大军避而不战,李贤岂会放过腹背进攻的机会?”
颜良也连连颌首,道:“不错,泽幕城围而不攻,军卒已经多有怨言,如果再错过高唐城,只怕军心难测”。
许攸苦口婆心:“开阳军、背矛军俱是李贤精锐,强攻高唐,我方人马必将损失惨重,即便顺利夺城,下一步,冀州军又该何去何从?”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明面上,袁绍号称二十万大军,可实际上,能征敢战之士不过八万人。
若是高唐城一攻而下,军卒自然可以好生休整一番,可是,如果高唐城像泽幕城一般是快难啃的硬骨头呢?
损兵折将之后,冀州军谈何报复?
事关重大,袁绍再一次陷入犹豫之中。
所谓报仇雪恨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而已,袁绍真正想要的是借此机会除掉李贤,进而吞并青州,。
可是,如果冀州军折损过多,就算事后多有补充,也会影响到袁绍的下一步举措。
冀州军进退维谷,袁绍难下决断,对面的青州军却井然有序地撤入城中。
大军出城,为的是趁机突袭冀州军。
眼下,袁军丝毫未乱,强行突击只会徒增伤亡,因而,与麾下商议过后,李贤决定固守高唐。
李贤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耗得起!
别忘了,河水以北,青州军还有太史慈、赵云这么一颗钉子在。
只要骑军发挥作用,袁绍的后路将永无宁日。
袁绍确实没有多少考虑时间,适才辎重营来报,大军粮秣只够三日所用,如果三日之后粮队不曾抵达,那么,除了劫掠之外,袁军只剩下饿肚子这么一条选择了。
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