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卒们是真的太累了,他们过河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扑倒在地睡上一会儿。
赵云没有太过苛责,他只是留下五十名军卒轮值,以备不测。
青州骑军的一身本领都在马背上,如果有敌人发动突然袭击,而青州骑卒来不及上马,那么,青州军必然战败。
赵云久经战阵,自然明白,这时候必须保留必要的警戒力量。
逃亡了数百里路,无论是人还是坐骑,都没得到妥当的休息。
“赵将军,西岸有烟雾腾起,八成是西凉军的追兵到了”
赵云皱起眉头,道:“这么快?”
“要示警吗?”
“不必,毁了浮桥,西凉军想要渡河没那么容易”
“之前探马不是回禀,说那张苞已经去了济阴郡城了吗?怎么这么快便赶了过来?”
“我琢磨着,应该是西凉军与曹军不欢而散,所以才这么快追过来,否则的话,西凉军理应停下休整一番”
这一路逃,一路追,刚开始的时候,青州军还有备用坐骑替换,可是,自始至终凉州军都没有备用坐骑。
自从董卓死后,西凉军的一点家底很快被李催、郭汜等人瓜分完毕。
这次追捕,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李催绝不会让张苞领军出击。
青州军尚且累的喘不过气来,凉州军自然更是疲惫,他们都巴望着能够好生休整一番。
沿途间,青州军已经丢弃了许多坐骑。
空闲多的时候,赵云便会使人将坐骑洗刷妥当,好生吃上那么一顿,而多数时候,由于时间紧迫,赵云只能使人取走马蹄下的马蹄铁以及马腹上的马镫,连马肉都来不及吃。
马蹄铁可以确保坐骑使用更长时间,而马镫可以大幅提高骑卒的战斗力,这两样物事是李贤独有的,赵云可不想泄露出去。
两件划时代的兵器变革,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
当然了,与所谓的虚名比起来,还是实惠来的更好些。
李贤宁愿闷不吭声阴掉那些意图对头图谋不轨的混账,也不愿因为过于大意,丢掉手中的杀手锏。
赵云身为李贤得力臂膀,对李贤的意图知之甚祥。
因而,此番逃亡,赵云决定保留住秘密,以做杀手锏。
“轰隆隆”,不知道过了多久,凉州军的前锋终于抵达了河边。
此时,河对岸的浮桥已经尽数损毁。
“他娘的!”张苞兴冲冲而来,不过,当他见到浮桥残骸的刹那,满腔的欢愉在此刻戛然而止。
“找船!”
当然了,最令张苞受不了的是,赵云好像故意在气他,就在浮桥那端安营扎寨。
这他娘的是**裸的挑衅呀!
不成,必须过河一击,否则的话,岂不是沦为他人笑柄?
可是,没有桥,没有船,大军怎么过河?
“河水能过人吗?”
“怕是不能”
“来人呐,沿着河流搜寻,一定要找出渡河之处”
“喏!”
西凉军俱是北人,他们中几乎没有可以游泳的人。
面对汹涌澎湃的泗水,不少西凉军甚至觉得恐惧不已,他们见惯了一览无余的大草原,也在清澈的溪边饮过马,可是,像泗水这般急湍的河流却少之又少。
“浮桥可以修好吗?”
“须得找到河船,绳索,木板,否则的话,绝难成事”
对岸的青州军虎视眈眈,他们会任由浮桥修复?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赵云之所以将营地选择在这里,就是为了及时压制追兵。
被数千骑军追了这么久,青州军早就想报仇雪恨,只是苦无机会。
眼下,凉州军正在对岸,他们会给青州军报仇的机会吗?
第451章 陷阱
尘烟腾空而起,纷乱的人吼马嘶声不绝于耳。
大队大队的西凉军聚集在泗水西岸,密密麻麻的阵列一眼望不到边。
不时有哨骑在来回奔走。
唯一的浮桥已毁,西凉军失去了追捕的最佳时机;
张苞阴沉着脸,嘴里问道:“天子在对岸吗?”
辛辛苦苦追了一路,如果半途间天子刘协来个金蝉脱壳,张苞找谁哭去?
西凉军校自然明白天子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天子,什么前将军、后将军,什么郭汜、李催,压根算不得什么,天下手握重兵的地方郡守数目众多,哪里还有西凉军的容身之地。
在繁华的中原待的久了,谁也不想再回到西凉的苦寒之地。
因而,军校对天子刘协同样用心:“前哨已经将范围扩大到了八里,依旧没有发现其他人马,看模样,天子就在对岸”。
“天子会不会与他们分道扬镳?”
“不会,这伙骑军显然不是曹操的兵马,否则的话,他们进入兖州之后,躲入济阴城便是了,又何必东躲西藏?”
张苞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曹操的兖州军即可,否则的话,千余精骑将如鱼得水”。
“将军所言极是,无论这伙骑军有什么来路,他们定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宣布天子的存在”
张苞冷笑不已:“到了这时候,就算见了天子诏书,我也不会承认”。
西凉军校深以为然,董卓在位时,西凉军在关中三辅之地是何等的跋扈?
挟天子,令诸侯,逼得各路郡守刺史联袂来攻。
可结果怎样?讨董大军在虎牢关前无功而返,若不是貂蝉的美人计奏效,董卓绝不会死的那么早。
若是董卓不死,西凉军又哪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董卓死了,西凉军四分五裂,最后还被不明身份的骑军趁虚而入,劫走了大汉天子。
天子是皇权的象征,西凉军必须夺回他,否则的话,各地诸侯一定会群起攻之!
数月来没日没夜的追逐,不断有军卒掉队,可是,张苞的主力却依旧紧追不舍。
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了,谁曾想,到头来竟然被一条河流拦住了。
泗水,竟然无船可用。
一江之隔,江水的两头,西凉军、青州军隔江而望,天子就在河对岸,然而,西凉军又能怎样?
张苞又累又乏,他强忍着倦意,嘴里道:“另一处浮桥在哪里?可曾搜罗到渔船?”
如果不能过河,再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
张苞颇为懊恼,如果不是在济阴城下耽搁那么久,说不定已经将天子一行堵住了。
西凉军校皱起眉头,低声道:“我已使人问了,下一处浮桥尚在二十六里之外”。
“船呢?”
“此处民生穷弊,只有小船,而且数量不多”
“多少?”
“不过十余只而已”
十只船,每次运载六七人,一次运输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
不过,相对于绕道而行,用渔船夜间潜过河,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了。
“先将渔船聚到一处,找到称职的舵手,今夜子时一并渡河夜袭”
“喏!”
“传令下去,将士们好生休整一番吧,子时得令出击”
“喏!”
将令一出,西凉军当即席地而卧。
秋冬之交,天气转寒,连续追逐了几十个时日,军卒们只想找个地方好生睡上一觉,可是,军校们却考虑的更为周全。
“都他娘的起来,去捡些柴禾”
“没有柴禾,今夜你们这帮混蛋都得冻死”
“快,快起来,别装死”
在将校的喝骂声中,西凉军卒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子,到处找寻枯木、树枝。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阵阵扑鼻的香味从河对岸传来。
“真香!”
疲惫与饥饿并存的西凉军闻到之后更是焦躁。
大军追的太急,辎重营根本跟不上。
西凉军可没有青州军那般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们没有盐、没有酒、没有炒面,只有星星点点的野菜,以及少之又少的猎物。
数千军马聚集在西岸,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大问题。
马驹没有精料,只能吃些枯草,喝些冷水,一顿也就罢了,如果顿顿如此,再好的马匹也会掉膘,甚至有可能落下病根。
亲卫将一只烧烤妥当的野兔递了到张苞跟前,张苞狠狠地咽了口唾液,嘴里道:“将肉剁碎了,做成肉汤,让大家伙儿都尝尝味道”。
“将军!”
“照我说的去做”
“喏!”
没多久,军卒们便喝到了鲜美的肉汤。
在有心人的散播下,张苞让肉的事迹顿时在军中传开了。
如此爱兵如子的将军,应该是个好官儿才对。
这时候,张苞在军卒心中的地位攀升不止。
泗水东岸,李贤百思不得其解。
一炷香的功夫之前,张苞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