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孙策武力强悍,军中上下无人不服,此时,他双目圆睁,黄盖再不敢多言。
黄盖与周瑜争辩的时候,河岸边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了。
蔡中在江东军卒的看押下快步而来,没多久就行到孙策身旁。
“荆州蔡中见过孙将军”
“免礼,蔡统领适才拨乱反正,立下大功,不知道想要什么赏赐呀?”
蔡中心头一跳,他张嘴欲言,忽而眼睛一转,换了句话,道:“罪将不敢邀赏,听凭将军处置”。
“哈哈,蔡将军何须自谦,嗯,你能及时归顺,也算立下大功,便赏你五十两黄金,一百匹锦布吧”。
“多谢将军”
“适才我看你身手不凡,以后就在我身边吧”
这是重用还是监视?蔡中琢磨不透,只得道:“敢不从命!”
“蔡统领,蔡瑁自刎而亡,他的尸首何在?”
蔡中脸色大变,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说道:“正在岸边”。
“蔡瑁胆大妄为,竟欲致我于死地,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蔡中跪伏在地,不发一言。
孙策松了口气,蔡中虽然为人卑劣,但对蔡瑁起码还存有几分感激之心。
如果这时候蔡中毫无节操,直接要献出蔡瑁的尸首来邀赏,孙策说不定会找个由头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一个人如果连什么底线都没有了,他可以作出任何事情。
孙策可不想身边留个毒蛇一般的危险人物,时刻提防。
难言的寂静弥漫起来,蔡中只是叩首,一言不发。孙策松了口气,好在蔡中还算存有一份人性,否则的话只能杀之以绝后患了。
蔡中没想到因为他的一念之仁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他只听孙策笑道:“蔡中,既然你熟悉水军,这里有份差事正好交给你”。
出人意料地是,蔡中拒而不答,反倒强颜欢笑,道:“敢问使君,罪将有一求,不知使君可否应允”。
孙策来了兴致:“喔?说来听听”。
“蔡瑁虽然罪不可赦,可他已然身死,不知可否将其尸首送归荆州?”
孙策笑道:“好,既然蔡统领出言相求,我便应了你”。
蔡中大喜过望:“多谢使君,多谢使君”。
“无妨,了却了心事,此番可以听我吩咐了吧?”
“罪将洗耳恭听”
“你熟知船务,挑出一半船只送到对岸去,懂吗?”
蔡中眨了眨眼,忽而恍然大悟,道:“罪将明白”。
“嗯,明白就好,去吧”
“喏!”蔡中兴冲冲而去。
第401章 到嘴的肉
夕阳西下,河岸边依旧炎热无比,蔡中领了军令很快便纠集一群人马爬到战船上。【】
此番荆州水军东进而来,足足带了一百一十多艘战船,其中,八百石以上的十丈大船便有五十艘,另有三层的楼船六艘,余者多是大小不等的“蒙冲”、“快艇船”、“先锋船”。
如果孙策一口吃下这么多船只,毫无疑问,他将取代刘表,成为长江流域最强大的水军力量,然而,孙策与甘宁有约,出于长远考虑,孙策不敢背盟弃义,只得捏着鼻子让蔡中挑选船只,送到对岸。
蔡中走后,黄盖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之色,道:“主公,这蔡中真的明白了?你就不怕他误了大事?”
孙策微微一笑,道:“我不会看错人的,这蔡中虽然秉性不堪,但头脑灵泛,他一定会明白我想让他干什么的”。
黄盖依旧有些不屑一顾,只是碍于孙策的脸面才不好发作出来。
孙策想干什么?
蔡中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孙策虽然没有直说,但从只字片语间,他已经猜到了孙策的意图。
孙策是想留下好船,将略次些的船只送到对岸!
虽然不明白江东军为什么将到嘴的肉又吐了出来,可蔡中却明白,不该他管的事情,一概不能多管,他只要安分守己的做好分内事便足矣。
几十丈外,孙策、周瑜等人只见蔡中领着一群人马飞快地船只间游走。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已经有十艘船只分检完毕,其中,四艘中型船只往河对岸行去。
周瑜见状笑道:“主公让蔡中负责分检战船事宜,倒也算是知人善用”。
孙策笑而不语,反倒是黄盖觉得自己被扫了脸面,他随手唤了名兵丁,让其打听一下船只的情况。
须臾,兵勇折返。
周瑜镇定自若,黄盖却急着问道:“如何?送到对岸的船只可有什么说法?”
那兵丁行了一礼,道:“黄将军,小人打听清楚了,蔡中熟知荆州军情,他送往对岸的船只多数是略有瑕疵的”。
黄盖瞪大了眼睛,依旧追问道:“那留下来的呢?”
“留下来的船只状况优良,装载水军之后便可恢复战力”
黄盖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一眼,蔡中将差事办的极为妥当,这算什么鸟事?虽然周瑜一言未发,可黄盖却依旧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
“真他娘的扫兴”,黄盖骂了一声,挥手斥退了打探消息的军卒。
不得不说,蔡中的效率极高,眼瞅着天色渐黑,他竟然赶在全黑之前将百余只战船分检完毕。
饶是孙策、周瑜有所准备,可还是被蔡中的能力惊呆了。
这厮为人不耻,但却真是熟知船务呀。
同样的惊讶的还有河对岸的甘宁,原本甘宁已经做好了与孙策翻脸的准备,谁曾想,战事结束之后江东军便将战船送了过来。
战船到岸,大嘴巴的丘飞揪着护胸毛,得意非凡地笑起来:“大头领,瞧见没,对岸的孙策肯定听过我们锦帆贼的名头,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把战船送过来?
甘宁颇有自知之明,锦帆贼名头虽响,但却不足以震慑孙策这等枭雄,真正让他畏惧、忌惮的一定是李贤。
正因为甘宁背后站着的是李贤,所以孙策才不敢背信弃义。
想到这里,甘宁喝斥道:“住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大汉官军,以后不要再提什么锦帆贼了,还有,这一次孙策交出战船,怕的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丘飞颇为讶异:“是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青、徐两州刺史李贤!”
即便已经见识过李贤在荆州多地的实力,可丘飞与李贤接触过少,他还是很难接受李贤比甘宁强出太多的事实。
“李贤真有这本事?”
“嗯,若我所料不差,这时候刘备已经一败涂地了”
丘飞没与刘备交过手,自然不知道刘备的厉害,他只是笑道:“李贤胜了自然是好事,他现在毕竟罩着我们,若是败了话,难免有些不美”。
甘宁无奈,丘飞这夯货的思路着实与人迥异,与其追究旁枝末节,倒不如转移话题,“好了,往日里你不是嚷着要大船吗?现在船来了,你自己去挑吧”。
丘飞大喜:“真的可以?”
“再嗦的话我可就不认账了”
“啊,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丘飞疾走如飞,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战船。
甘宁摇了摇头,吩咐下去,“每艘船只务必检查一遍,不可有任何疏漏之处”。
“喏!”
五十二艘船只,每送过来一只,甘宁便使人搜捡一番。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孙策痛快地交出了战船,可谁也不敢保证他麾下军将有没有人动手脚。
若是有人在船舱底部故意凿出洞来,那甘宁的乐子岂不是大了?
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错的。
看得出,时间匆忙,江东军没来得及搜刮船只上的辎重,大小不一的战船上有很多军械、器具都乱七八糟地摆放着,有的舱室里甚至还有中箭身亡的死尸。
甘宁使人将军械、尸首分门别类集中摆放起来。
无论是锦帆贼还是青州精兵他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如果李贤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青州的骄兵悍将对甘宁的军令竟然不打丝毫折扣,一丝不苟地执行起来。
毫无疑问,通过之前那场伏击战,甘宁用自己的指挥艺术赢得了青州精兵的尊重。
不少人甚至盘算着,战事结束之后要不要自动请缨,前往甘宁麾下。
毕竟,李贤李使君得了这些大船,成立水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数年来,刺史李贤麾下,神策军、背矛军、背嵬军都是难得的精锐,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谓战功显赫,然而,正是由于这等强军的出现,才使得其余兵马黯然失色,无论他们取得什么样的战果,总归还是在别人的风头之下。
从军厮杀,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养家糊口,光耀门庭吗?
路上的郡兵显然已经风光不再,等闲人很难大出风头,可若是改换门庭,由步卒转为水军,投奔甘宁,一定会可以博得头筹。
抱着这样的念头,青州军卒对待甘宁吩咐的事情,无不兢兢业业,生怕有什么闪失。
时间过的飞快,当最后一艘船只交接完毕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为防意外,甘宁布置了双倍的岗哨。
夜色深沉,在十多里开外的地方,李贤正与徐盛推演战事。
白日里,青州军迂回包抄,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关羽悍勇死战,说不定刘备便要栽了。
饶是如此,在青州军的剿杀之下,刘备还是折损了四千多兵马,剩下来的五千多人也是人人带伤,然而,最要命的却是刘备军中已经断粮了。
为了躲避青州军的追击,刘备军马丢弃了所有的辎重。
速度倒是上来了,可弊端也很明显,没了辎重,刘备麾下这五千多人吃什么?
“使君,下令吧”,孙乾铁青着脸,再次向刘备请求。
刘备内心挣扎无比,他在兖州、徐州已经坏了名声,真要是在九江郡也恶了百姓,往后还有谁肯投奔于他?
“容我再想想”
孙乾低声说道:“使君,适才亲卫回禀,已经有骑卒开始偷偷宰杀战马了,你若是再不下令,只怕这军心就散了”。
刘备咬紧牙关,他额头青筋直露:“算了,事到如今,我还珍稀羽毛做什么,传令下去,搜集粮秣之后,屠村,不可走漏风声”。
孙乾吓了一跳,他本意是只抢些粮秣,谁想到刘备竟是有了屠村的打算,这可是在拿前途在赌呀,刘备屠村的消息真要是传了出去,刘备这辈子就完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肯定有人看到。
刘备有了决断,孙乾反倒迟疑起来:“使君,真要痛下杀手吗?”
“公佑,纵军掠财与纵军滥杀无辜,两者之间有没有太大的区别?”
孙乾有了答案,他叹息道:“并无区别”。
“既然如此,我何不斩草除根,将村落里的人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