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张饶、后来是管亥、卞南,现在又轮到卞喜了。
一万名老兄弟,两日间便折损了五六成,自己绝不能再让他们白白死去了。
电光火石间,卞喜就做了决定,他竭力呼喊:“让李贤出来答话!”
正在厮杀的敌我双方稍一愣神,接着,卞喜又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我是卞喜,我要见李贤”。
“嗯?我是李贤,你有什么话要说?”李贤听到卞喜的呼喊,不过亲卫的劝阻,执意探出头来。
锃亮的头盔下是一张年轻的脸,阳光洒在上面,使其平添几分阳刚之意。
卞喜没想到李贤竟然这么年轻,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杀我弟,我为弟报仇,这是天经地义,可也只是私人恩怨,与他们无关,对否?”
李贤听明白了卞喜的意思,这厮是想投降?
能够不战而胜自然是极好的,李贤稳住心头的那丝激动,冷静地说道:“不错,如果不是你咄咄逼人,我又怎会布此杀招对你?”
卞喜大笑数声,苍凉地说道:“是我技不如人,我败了”。
“大头领!”
“我们还有两三千人马,我们没有败!”
“官军早已经外强中干,只要我们再冲一阵,这临济城就可以一战而下”
……
听到卞喜所言,四周的贼将俱是出言反驳。
“都他娘的住口,我还没死!”卞喜勃然大怒。
贼将们顿时不敢再言。
卞喜又道:“李贤,我麾下的这些老兄弟跟着我南征北战,手底下也造了不少杀孽,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他们降了,你能否饶他们一条生路?”
城头上,李贤有片刻的迟疑。
依照李贤的本意,像卞喜麾下这等十恶不赦的贼寇全都应该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可是,现实摆在这里,如果这一次拒绝了卞喜的投降,再往后,只怕绝不会再有人肯束手就擒了。
想到这里,李贤微微颌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可以饶他们一命”。
卞喜紧紧地盯了李贤一眼,道:“如果你一口答应我还不敢轻易信你,可现在,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李贤并不多言,倒是周仓身边的徐和冷哼一声,道:“卞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真是无趣的很”。
周仓知道,徐和是恼怒卞喜的投降,使其少了表现的机会。
当然了,这些话并不能宣诸于口。
卞喜拎着长刀,大声吼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卞喜对不起你们,如果你们还信我,服我,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刀枪,降了李贤!”
“大头领!”
“大头领,你怎么办?”
卞喜又是一阵大笑,“我?我愧对死去的老兄弟,我无颜苟活于世!”
“不可!”
忽而,卞喜向李贤冷冷地说道:“李贤,我知道你与曹操素有仇怨,其实我与他也有深仇大恨,只不过那日迫于无奈,才降了他,如果他日,你能为我报仇雪恨,九泉之下,我便不再索你性命!”
这回轮到李贤大笑了,“活着我尚且不惧你,你死了,又有何惧?”
卞喜脸色涨红,他没想到李贤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不过,败了就是败了,些许虚名已经不值得动怒了。
“成王败寇,希望李贤你言出必践,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卞喜不顾他人的劝阻,一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第194章 士绅的善意
卞喜死后,除去百十名冥顽不灵的贼寇之外,其余的两千多名部众全都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
此战能够大获全胜,除了东莱军实力不凡之外,徐和的及时出现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因而,战事结束之后,李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徐和,表达了谢意。
徐和紧紧地打量着李贤的一举一动,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还是一次见到李贤这般年轻而有定力的人物。
刚刚的一场大胜,对李贤来说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谈话间,李贤没有半分骄傲自满之意。
如此人物,使得徐和顿生好奇之心。
闲侃了几句毫无营养的话之后,徐和嘴里道:“不知道使君打算如何处置降卒?”
话一出口,徐和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万一李贤打的是食言而肥的主意,自己这么问,岂不是逼的他改变主意?
只可惜,覆水难收,徐和不好解释,只能等着李贤的答案。
“你是说卞喜麾下的这些老卒吧”
“不错,正是他们”
“实不相瞒,在北海国内,我有一处庄园,正好缺些劳力,我看这些家伙们身强力壮的,想必下地劳作的活儿难不住他们”
徐和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被呛住,难道李贤不知道,卞喜麾下的这些部众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随便拉出去都可以独立一军精锐李贤怎么舍得让他们去种地?
让不事生产的黄巾去种地?这说法听起来就有些天方夜谭。
不过,思来想去,这确实也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对此,徐和初来乍到,不愿多做反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和以安排部众扎营为理由告辞而去。
等到徐和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李贤向徐庶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徐和已经打算留下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恰好,周仓也待在远处,嘴里道:“先生说的没错,徐和这人一贯的嘴硬心热,他若是不打算留下,刚才就会直接告辞走人,绝不会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周仓可以说是最了解徐和的人了,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贤笑道:“无论如何,这一次都多亏了徐和,传我军令,待会儿拿出一半的战利品,交给徐和,算是酬劳”。
“喏!”
“哎呀呀,长史在这里,诸位将军也都在,这就好了”,不知何时,临济县令出现在李贤身旁。
“嗯?使君有何指教?”
临济县令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有何德何能,敢对长史大言不惭?此番前来,只不过是府中备好了宴席,士绅们派来了代表,说是要感激长史活命之恩”。
如果紧紧是县令一个人,这劳什子宴会李贤肯定不会去。
可现在,听说陪坐的还有临济城中的士绅。
接下来,李贤用得到本地士绅的地方还有很多,能够不得罪,自然还是不得罪的好。
“喔?大家太过客气了,官兵捉贼,天经地义!”
临济县令把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道:“话虽这么说,可卞喜实力强劲,朝廷围剿了多年也未能毕其功于一役,眼下,卞喜身陨,长史当居首功”
李贤笑道:“什么功不功的,如果不是军卒齐心,三军用命,我也不过是名莽夫而已”。
临济县令尴尬不已,像李贤如此谦虚的官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言语间,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李贤不以为意,没有借题发挥。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临济县令便觉得仿佛度过了一万年。
面对李贤这等凶神,县令实在拿不出半点脾气。
一万名黄巾老卒呀,竟然被五千名东莱军打败了,即便离不开徐和的大力相援,可只要是有些常识的人都明白,徐和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开战之前,县令原本打算开门乞降,哪曾想,李贤防备严密,压根就没有给郡兵机会,也幸亏如此,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若不然,长驱直入的贼寇又会嚣张到什么地步?这临济城又会被祸害成什么模样?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李贤终归还是接受了县令的邀请。
这一战,对于李贤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一千匹战马。
有了这些战马,李贤麾下的骑军规模可以扩大一倍。
无论往北还是往西,日后的战争都要求作战方式多样化。
若是兵种过于单一,很容易被人找出应对之策。
李贤麾下远攻有长弓、近战有长枪阵,中距离有背矛士压轴,兵种搭配已经可以说极为合理了。
不过,饱受后世军事思想的熏陶,李贤一直在追求兵种的多样化。
在这东汉末年,光凭步卒,虽说也能大获全胜,可若是遇到一心逃窜的敌人,那时候就离不开骑军了。
之前,李贤已经把骑卒的数量提升到了五百人,只可惜,这个数字一直没有太大改变,其中虽然有兵源不足,懂马术的人较少的缘故,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东莱军中战马不足。
众所周知,青州不产马,北海国内的马匹全都是高价买来的。
眼下,李贤好不容易多出近千匹马,他顿时乐不可支,心情大好。
如果将马匹换算成钱币的话,它们起码价值一千贯!
“都把眼睛擦亮些,待会儿挑出最好的几匹马让周仓、徐盛、胡庸他们自行挑选,其后,再把马儿准备好,我随时有大用处”
“喏!”
很快到了晚餐时间,李贤应约赴宴。
甫一出现,木案后的士绅们无论年纪大小,全都向李贤做了一揖。
李贤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长史为我们除了一个大害,当受此一拜”
“不必如此,诸位快快请起”
“请长史上首落座!”
李贤谦让一番过后,还是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
有道是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李贤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再也无人敢小觑他。
小小年纪便手握重兵,偏偏又颇知进退,这样的人物放到哪里都不是池中之物。
酒过三巡之后,李贤说道:“大军新胜,需要好生休整一番,这些日子,东莱军就待在城中了,不知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开玩笑,谁敢有想法,这时候跟李贤说他有想法,那岂不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李贤,说我看你不爽吗?
在座的士绅都是老油条,自然不会干出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