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和穆念慈倒是无所顾忌，细细品尝，还认真点评一番。
过彦之耐着性子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催促：“姑娘，我们在此处等候便是，烦请你尽快通传。”
阿碧仍是脸上含笑，却借口听香水榭尚有四九水路，留众人再次歇息一晚。
若来者真是客，虽会略感怠慢，却也不至于当场大闹；但若是是来寻仇，察觉被耍，只怕立时便要动手。
崔百泉尚能沉得住气，问道：“不知慕容公子现下何处，不如我等直接向他请示如何？”
他这一路算是理清了思绪，柯百岁、玄悲二人都是新死，慕容博却早死去多年，如今能有这等本事的，十有八九是他的传人，想来便是那小丫头口中的公子。
阿碧眸光一闪，又笑道：“说来实在不巧，我家公子前日刚出了门，眼下并不在庄上。”
过彦之闻言大怒，再顾不得怜香惜玉，豁然起身道：“你早不说你家公子不在，偏要引我等来此再说，莫不是存心消遣？”
阿碧心中虽不畏惧，却故意装出一副娇弱模样，“委屈巴巴”道。
“你们先前只说来找老爷，又不曾问起公子，为何要怪到我一个丫鬟身上？”
过彦之一时气结，后堂又转出一个老人，手拄拐杖，须发皆白。
“阿碧，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
师叔侄俩不知此人身份，但见他语气做派丝毫不像下人，一时也有些犹豫。
顾平安用胳膊肘悄悄顶了顶穆念慈，向她递去一个眼神。
二人此时正在那老者身侧，穆念慈顺着顾平安视线看去，便见老者颈上不见凸起，竟是没有喉结。
第207章 易容奇术
穆念慈如今虽是见多识广，却从未听闻世间还有这等高明的易容之法，虽觉奇怪，却一时未能想通其中关节。
崔、过二人正自猜测，那老者却又开口道。
“早说了不要将什么阿猫阿狗都带进庄来，如此聒噪，实在令人厌恶。”
伏牛派武学虽不如何精妙，已故掌门柯百岁却交游广阔，在南阳府一带颇有名望。
过彦之是他亲传弟子，平日里也算受人尊敬，又何曾被人如此奚落。
他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又听这老人说话无礼，顿时气血上涌，取鞭在手，一鞭向他甩去。
两个小姑娘虽然武艺平平，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阿碧瞧见软鞭袭来，闪身而上，衣袂翻飞，一脚踢在鞭梢上。
这一脚灵动好看至极，轻易将鞭势化解，好在没被段誉瞧见，不然以他亲吻绣鞋的癖好，还不知要冒出什么想法。
平日里闯庄之人大多没什么真本事，以二人身手，多半都能料理，实在遇上危险，再想办法将人引到听雨居中，自有脱身之法。
“我好心请你们饮茶，你们却在我庄子大打出手”阿碧敛去笑意，怒道，“什么老爷的旧友，果然是骗人的！”
“我过彦之乃是伏牛派柯百岁的弟子，今上参合庄来，不为喝茶吃饭，是来杀人报仇的！”
过彦之早就不耐烦再装下去，闻言甩个鞭花，朗声道。
“既到此间，也没想再活着离去，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
崔百泉虽还有些迟疑，但事已至此，总不能拖师侄的后退，便也起身喝问道。
“敢问姑娘，老丈，是否知道我师兄柯百岁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下？冤有头，债有主，若与二位无关，我等也不愿牵联无辜。”
“什么百岁千岁，姑娘不知道！我家公子为人坦荡，怎么会无故杀人？”
柯百岁是被慕容博所杀，阿碧本就一无所知，兼之她对慕容复忠心耿耿，自然要出言维护。
崔百泉无奈摇头，当即伸手入怀，掏了个金光灿灿的算盘出来。
机括按动，“咻咻”两声，便见两枚算盘珠先后激射而出，打向阿碧双膝。
他这些年隐姓埋名避祸，杀性倒是减了不少，这小姑娘又实在生得可爱，他也不忍辣手摧花。
只是这两下若真打实，即便不至残废，起码也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阿碧这功夫对付过彦之尚且费力，何况十八年前便已成名的崔百泉，算盘珠子来势极快，躲过一枚，却再难躲开第二枚。
好在那“老者”及时出手，拉着她手臂一拽，这才险险避过。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便显出身法矫健轻灵，虽不高明，却绝不是个行将就木，腰背佝偻的老头子该有的本事。
“老头子有古怪！”
崔、过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抢上，联手进攻。
阿朱、阿碧功夫与钟灵相仿，起先还能抵挡一二，待过得二三十招，便已落尽下风。
她二人没想到这次遇上的人出手果断，更没料到那使算盘的功夫如此了得，此时再往听雨居逃，已没那么容易。
往日这样的对手倒也不是没有，偏偏今日四大家臣都随慕容复出门，仅凭她们两个，只怕真要出事。
又是两枚算盘珠射来，不为伤人，却是将二人去路堵死。
过彦之长鞭再卷到，眼见要抽在老者脸上，鞭梢却忽然一转，似被无形劲力扯飞。
他只觉手上一空，鞭杆已被抽走。
师叔侄俩一惊，却见那长鞭已落入顾平安手中。
“过兄，得罪了。”
崔百泉脸色一白，皱眉道：“顾少侠，你这是...”
顾平安将软鞭收好，递还回去，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两位姑娘实在无辜，何苦要伤了她们？”
“两位姑娘？”
二人俱是不解，那老者却朝他盈盈福身，口中称谢。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公子好眼力。”
“他”说着，抬手在脸上一抹，那处皱纹顿时不见，露出二指宽白皙粉嫩的肌肤来。
穆念慈恍然大悟，难怪方才不见她喉结，原来竟是以手法改换了容貌，这等技艺，当真世间罕见。
倒是自家夫君实在厉害，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轻易将她身份看破。
“顾少侠，就算她们是女子，却也未必就无辜，你为何要出手阻拦？”
顾平安反问道：“二位姑娘身上虽有些武艺，却也不及过兄，如何能是柯前辈的对手？”
过彦之神情愤慨：“既不是她们，那定是慕容博之子慕容复所为。此人与丐帮乔帮主齐名，若论功夫，自然在我师父之上！”
阿碧抢道：“我家公子与你师父无冤无仇，杀他作甚？”
“我一路也在思考此事，敢问过兄，尊师被贼人所害，是在何时？”
“两月之前！”
“请问二位姑娘，慕容公子两月前可曾去过南阳府？”
“没有。”阿朱摇头道，“公子近两个多月都在闭门苦练一门绝学，不曾离开参合庄半步。”
崔百泉自然不信：“两个小丫头对慕容复忠心耿耿，自然会袒护，谁知是真是假。”
顾平安道：“这便是我要说的，二位觉得仇人是慕容公子，咱们便去找他当面对峙，倒也不必牵连两位姑娘。”
师叔侄俩对视一眼，也觉他说的有理。
他们本为报仇而来，仇人不在，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将人家两个婢女打杀，实非侠义之举。
“敢问二位姑娘，可知道你家公子去了何处？”
顾平安言谈举止都不似恶人，但阿碧仍觉有些放心不下，倒是阿朱似乎对他并无怀疑。
“公子临走时说，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此行便是要去洛阳去，与丐帮说清此事。”
“阿朱姐姐，你...”
“先是此前那些找上门的，又是丐帮副帮主，还有这二位，这么多人都来与公子为难，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定是有人使计陷害公子。”
阿朱牵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解释道。
“咱们留在庄子里也是白白着急，倒不如与他们同去，想法子帮帮公子才是。”
第208章 该来的总会来
崔百泉和过彦之也不是不讲理的浑人，听到此处，便也各自收了兵器。
“罢了，二位姑娘，看在顾少侠的面子上，我二人不与你们为难，但那慕容复若真是凶手，也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阿碧横他一眼，道：“我家公子行事光明磊落，你们如此冤枉他，日后可要好好赔礼道歉。”
“好！姓过的应下了！咱们这便动身，若他当真蒙冤受屈，我二人给他跪下赔罪又如何。”
顾平安对此倒是没异议，他又不是为“神仙姐姐”入了魔的段誉，自然对王语嫣兴趣不大。
阿朱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几位还是先休息一晚，待我明日回听香水榭取些材料，再动身不迟。”
材料自然是易容所用，崔百泉二人略有迟疑，不自觉看向顾平安，见他点头，这才松口。
阿朱朝几人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后堂，过不多时，已换回本来容貌。
段海王的女儿就没一个丑的，论起样貌，更比阿碧美上三分，一张鹅蛋脸水嫩晶莹，称得上俊雅灵秀。
盈盈十六七岁年纪，一双妙目灵动俏美，倒有几分古灵精怪的神韵。
她这般容貌，一身淡红纱裙，往穆念慈身边一站，一个淡绛，一个火红，俱是天仙一般的女子，倒像是姐妹俩一般。
崔、过二人满眼惊艳，穆念慈想起她方才那副老头子的形象，反差实在太大，不由啧啧称奇。
“姑娘这易容的手法实在利害得紧，顾某佩服。”顾平安道，“只是不知这技艺是从何处寻得，又能否外传？”
“少侠过奖，”阿朱俏脸微红，“这把戏是我无意间乱研究出来的，哪有什么外传不外传，待咱们解决了公子的麻烦，教给少侠便是。”
她一向聪慧过人，看似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实则却是看出顾平安对这易容术颇有兴趣，正好以此当做筹码，何愁他不尽力帮慕容复解围。
顾平安也不点破，点头应下，又笑着偷看穆念慈一眼。
穆念慈察觉他视线看来，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阿朱、阿碧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小菜，虽比黄蓉的手艺稍逊几分，却也算是难得的美味。
两个丫头倒也有趣，一桌菜肴一半娇红芳香，一半嫩绿清新，泾渭分明，分别出自二人之手。
夜宿太湖岛上小筑，与当初在归云庄那般大宅院又有不同，别有一番情调。
次日一早，阿碧打点好了行装，与阿朱撑来一只小船，带着众人朝听香水榭而去。
她昨日倒也没在这一点上撒谎，此去的确四九水路，便是整整三十六里。
船行不快，大约过得半日，眼前雾中渐显出一片小洲，与阿碧的琴韵小筑相像，也是八九间房屋错落有致，颇有雅趣。
阿碧擅音律，居处尽是各色乐器，阿朱除了易容的本事，还爱好制香，
众人才一上岸，便觉芳香四溢，一阵心旷神怡。
“几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阿朱匆匆回房收拾，留下阿碧陪着几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