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8 第7节

  说着话,马老五拿裤带上拴着的钥匙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盒北戴河,这是队里时用来招待公社来人的烟,马老五自己都舍不得抽,此时取出一支递到谢虎山嘴边,又亲自帮谢虎山点上。

  “这事办的漂亮!十捆粉条十板豆腐加上十四块的车钱,换八大车纯粪,虽然不是占了大便宜,但咋算也是咱们得了实惠!”马老五把火柴晃灭,正准备弯腰坐回凳子上。

  “粉条和豆腐不是这八车的,是另外十五车的,除了粉条和豆腐,还有十块钱冰棍儿,本来还想送锦旗,不赶趟,做的太慢,改成从学校拿一摞奖状了。”谢虎山叼着烟,隔着桌子坐马老五对面说道。

  马老五屁股还没挨上板凳,就整个人弹了起来:“啥?这八车不算?还十五车?”

  他一张脸都哆嗦了起来:“十五车?都是纯粪?……也不要钱?”

  看到谢虎山摇摇头,马老五反而长出一口气,要是这犊子开口说又弄来十五车不要钱的纯粪,马老五觉得除了自己退位让贤,把生产队长让给谢虎山之外,已经没有啥行为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了,别说他心甘情愿,就算他不甘心,三队社员也得选谢虎山上去。

  “不是十五车,是还有三十一车,纯粪,不要钱。”谢虎山看向刚表情放松下来的马老五,开口说道。

  马老五“咣当”一声,整个人重重坐在板凳上,目光呆滞的看向谢虎山,过了十几秒,才咽咽吐沫:“虎三儿,你小子要是没骗我,就再给叔说一遍,五叔给你揪个Der吃都中,还有多少车不要钱的纯粪?”

  “还有空揪Der玩呢,我的五叔?”谢虎山笑着对已经被这个数字震惊到发懵的马老五说道:

  “三十一车粪,就只有一天时间去起粪装粪,过时不候,需要三十一辆大车,一车配两个劳力,额外再准备五十斤黑面,天亮就出发,可我没地方找车,现在是三点多,天也就快亮了,你看五叔你是先揪着玩会儿,还是先办咱队里的正事?”

  马老五回过神来后,好像疯了一样,整个人窜出队部朝远处跑去,声音从外面响起:“你在这先睡觉养养精神,五叔现在就去各生产队敲他们队长的门,放心,天亮的时候,保证把三十一辆大车给你凑齐!哈哈哈哈,三十九车纯粪,王八艹的,等粪都进了咱队粪坑,我得瑟不死他们!五十里内谁家狗不知道这事,那都是我二面肥没传达到位!”

第17章 最后一仗

  天刚刚亮,韩红兵就跑来了药王庙队部,谢虎山发现对方和自己差不多,两眼都是血丝,眼眶发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也这副模样?我昨晚上往返县城,没说让你躺你家炕上陪着我熬夜啊?”

  韩红兵走进药王庙前院,借着压水井洗了把脸:“拉倒吧,我比你轻松不了多少,我算明白为啥电影里演打仗的时候,指挥作战的司令啊,将军啊就动动嘴了,说的好听,什么大兵团作战,多线操作。”

  “其实都是你这德行,嘴里拽拽词,具体计划都是让参谋长去研究,自己只要结果,我手里就四个女老师啊,四个!相当于七八个战场,我只有四支部队可以调动,怎么打?我为了你说的战术部署,整整搁我那屋开着灯研究了大半宿,我跟你说说今天打县城的具体战术操作……”

  “行了,别抱怨了,参谋长干的就是这活,你要不愿意干,就跟大喜换换,他当参谋长,去当运输大队长。”谢虎山没等韩红兵说完摆摆手:

  “什么战术操作,无非四个锅盖八口锅,轮着盖呗?我骑着自行车充当机动部队,运送四女老师在八个单位间迅速游走,攻下大门就马上奔赴下一个地点,留下男老师固守,是不是这个战术?”

  “我艹……”韩红兵张张嘴:“你也想到了?”

  “你真以为电影里那些司令就动动嘴,脑子里啥也想不出来?全局都在我脑子里装着!要不怎么我是司令,你是参谋长?我让你去想,那是组织培养你,这点事儿还值得想一宿?”谢虎山笑着调侃了一下韩红兵,随后说起了正事:

  “二面肥已经搞定了二十多辆,还差五六辆,你骑自行车,先带十五辆车去学校接校长和一个男老师外加三十个学生,上十五辆车,再去作坊把粉条,豆腐,大喜连夜蹬三轮带回来用棉被裹着的五百根冰棍儿都装上,往军营走,剩下的大车和剩下的老师,学生,等再晚点,我带他们朝县城赶。”

  “那我走了啊?你小子真不去军营,这么露脸的事,便宜我了,换我去县城吧,你昨晚跑了一宿,今天县城可偷不了懒……”韩红兵听说谢虎山让自己带人去军营,忍不住开口问道。

  男孩子哪有不向往军营的,韩红兵当然想去,可也知道,这机会是自己发小豁出脸挣回来的。

  “你小子一直因为自己没机会参军,总想去军营看看吗,都是自家兄弟,你去就和我去了一样。”谢虎山不耐烦的摆摆手:

  “替我跟营地大门哨位上站岗的哨兵同志说,冰棍儿是我请的,说话算话,人就不去了。滚吧!”

  韩红兵也不再废话,招呼着大车们跟着自己离开,谢虎山送走他们这一大批之后,没过一会儿,马老五风尘仆仆跑进队部,把手里捧的铝制饭盒和草纸包的两个烧饼,递给谢虎山:“虎三儿,车和人手齐了!五叔就这点儿能耐,剩下看你小子的了!三十九车纯粪,你要带回来,三队最少十年内,年年记你的好!馄饨烧饼,趁热吃!吃完好上路!”

  “还是五叔会说话,嘴甜的跟我命一样苦,跟要送我上刑场一样。”谢虎山也不客气,接过来大口吃了起来,虽然馄饨是素馅,烧饼也不是肉的,但馄饨里放了提鲜的虾皮,汤里浮着油花,烧饼也有一层油酥,味道比窝头咸菜不知道美味多少。

  这算是他穿越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没花钱,靠自己本事,让队里心甘情愿给自己准备的,吃得香甜。

  吃完这顿饭,谢虎山点齐车马,蹬着自行车带路,先去学校装上全体老师和剩下的几十号学生,学生们可能知道今天要进城,还有人特意画了画妆,脸蛋上抹了两个红圈,脑门点个红点儿,挎着水壶,手里挥舞着用红黄纸自制的小国旗,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人群中没有大秀的身影,昨天韩红兵叮嘱过老师,让大秀和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以今天学校放假的理由留在家里,免得出去添乱,增加不必要的变数。

  四位女老师的面色则有些凝重,显然昨天和今天早上都已经得到了韩红兵的叮嘱,明白她们四个才是这次收粪战争的关键人物。

  这一队出发的稍晚,谢虎山骑着自行车,带着车队去了县里长途汽车站旁边的空场,那里规划可能要修个站前广场,但还没有动工,地方大,能容得下这么多孩子和车马,旁边还有些依靠长途汽车站卖商品的商店,租售小人书的报亭,能让老师带着孩子们逛一逛。

  安置完之后,时间大概已经有九十点钟,留下车把式和老师们照顾学生,谢虎山把骡子车上的一口袋黑面卸下来,装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紧蹬自行车,去了城西一处挂着“国营西街饭店”招牌的小饭店,把自行车上足有五十斤的黑面扛起来,走进来打招呼。

  这饭店他昨天在去军营之前就来过,那时他已经考虑用孩子们做好事去获取大粪的计划,所以琢磨给孩子们在哪准备午餐,转悠了几处国营饭店都不收糙米和黑面,只收精磨白米白面,绕了一圈,只有这家西街饭店的服务员大姐说可以收黑面。

  “姐,是我,昨天来过!”谢虎山把黑面口袋放在地上,朝着饭店的服务员打招呼。

  服务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还不到饭点儿,正坐在餐桌前织着毛衣,看到谢虎山扛着面口袋进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昨天你是累了进来歇歇腿,说着玩的,还真来了?”

  “五十斤黑面,您过来瞧瞧。”谢虎山解开口袋上的麻绳,招呼对方过来看看,女人放下针线,走过来看了看面粉质量,倒也干脆:“这面磨得挺好,不算糙,做烧饼能用,行,收了!咱们过秤看看分量?”

  把面粉放到角落的磅秤上过了数目,女人这才开口:“五十斤,你要做点儿什么干粮?”

  “我这袋面换包子烧饼之类能带走的干粮,能换多少?还得再补多少钱?”谢虎山看向女人,开口说道。

  他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年代的消费制度,哪怕只是想买些包子,就因为自己没有粮票,就要给对方相应的粮食来抵粮票,然后还需要再付一笔钱。

  女人指着墙上挂的价格表:“那不写着呢吗,菜肉包子一毛,肉烧饼八分,素馅包子六分,白面馒头四分,红糖烧饼七分,统统一个收二两粮票,你要是放几天再吃,就选烧饼,烧饼能存几天,你要当天吃,那就包子划算,咱这饭店的包子,连面带馅一个得有三两重,分量给的足。”

  “我那五十斤面,换成肉包子是不是能换二百五十个?”谢虎山按照二两粮食一个包子换算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换不走,你那是黑面,饭店的包子用的是精磨白面,得再折一次,大姐我也是农村嫁来县城的,不骗你,别的饭店,你这黑面就算他们肯勉强收下,最少也得折你个对半,我折你十五斤,按三十五斤算,一百七十五个包子,你再交十七块五毛钱。”女人对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叹口气,天底下走到哪最吃亏的都是村里的农民。

  按照对方的算法,农民进城买点吃食,加工费简直高的惊人,五十斤面粉再加上十七块五毛钱,才换一百七十五个肉包子,可他还没的选,因为其他饭店根本瞧不上他们大队磨坊磨出来的面粉。

  难怪中坪村的广大社员很少进城,甚至就算进城,也都会自带家里准备的干粮,按照这价格,什么家底的农民,敢进城下饭店吃顿饭?

  谢虎山把钱如数付给对方:“大姐,就按你说的,一百七十五个肉包子,做吧,我等着走。”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也就是自己忙着收粪,得给来县城帮忙的老师孩子们吃点儿好的,不然打死他,也不可能花这种冤枉钱。

  当谢虎山驮着两大面口袋的包子到长途汽车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孩子们也已经把附近转的差不多,此时被老师哄着聚在树荫下坐着,如同雏鸟一样眼巴巴望着自己,谢虎山笑了起来,拍拍自行车上挂着的包子:

  “都过来吃饭!吃饱了,咱们去打最后一仗!”

第18章 扯平了,你个刁民

  县委大院办公室二十三岁的年轻科员杨利民,在今天被一群小学生上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课。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招呼他,说大院门口来了十几名小学生,要做好事得表扬信,让他去接待一下,注意让娃娃们别乱跑,影响正常工作。

  他是办公室最年轻的那个,脾气又温和,对孩子们也有耐心,所以光是这半个月,办公室已经安排杨利民接待了三拨不同学校的孩子们,都是由老师带着来这里扫扫地,做做卫生,得一封表扬信。

  他按照主任的吩咐,和往常一样,去大门口把那名年轻纯朴的女老师和孩子们接进来,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哪里需要打扫,哪里不能去。

  孩子们很乖巧,干活不偷懒,擦玻璃,扫地,洒水干的兴致勃勃,女老师性格也不错,和他一起看顾孩子时,还聊起了诗歌文学,只是杨利民感觉对方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的心事。

  善于发现问题的他,出于对女同志的关心,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对方告诉他,自己和孩子们都是搭生产队去大粪池收粪的马车来的,如今大粪池排队收粪的大车实在太多,她怕得排到天黑,影响孩子回家,想问问自己,能不能让大车把县委厕所清理一下,这样就能不用排队,直接回去卸车,卸完车就能马上来接孩子们。

  杨利民觉得这倒没什么,一切为了孩子嘛,所以和门卫打了一声招呼,就把车放了进来,指引他们去厕所后面的粪池起粪。

  可等安排好大车开始起粪,他再回头来想找女老师聊文学,居然发现女老师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监督着孩子们打扫卫生!

  一问才知道,对方也是这群孩子的老师,而刚才的女老师,则去书店买书了。

  而这位男老师又有些木讷,不善交际,顾不上和杨利民聊天,总是专注提醒孩子们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这让杨利民兴致缺缺,干脆打了声招呼回了办公室,提前帮孩子们写表扬信,过了一会儿,男老师进来向他表示,孩子们把院内卫生都已经打扫干净。

  杨利民出去代表各办公室向孩子们表示感谢,夸奖了一番孩子们,最后又把表扬信笑着交给他们,男老师问能不能和孩子们在自行车棚等大车来接人,杨利民一口答应下来。

  这件事滴水不漏的处理完之后,杨利民回了办公室继续埋首桌前正常工作,直到临近下班,办公室主任从外面走进来,在房间内踱了几步站定,气定神闲的问道:“小杨啊,人家孩子们来咱们这里做好事,你怎么安排的?”

  “主任,和之前一样,因为您和各位领导工作忙,我代表各位领导向小朋友们当面表达了感谢和鼓励,然后又写了一封表扬信。”杨利民站起身,放下钢笔看向主任说道。

  “你过来瞧瞧,外面是怎么回事呢?”主任看看杨利民,又走到窗台前朝外面看看:“孩子们做好事还要等到点儿下班啊?”

  “怎么了,主任。”杨利民听到主任的话,连忙快步走到窗前,等看清楚窗外的情况,整个人后背唰的一下冒出层冷汗。

  最少几十孩子,跟一窝窝小兔子一样,在大院自行车棚内或蹲或坐,包括那位买书未归的女老师在内的几名老师,则正不断安抚着孩子们,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浑身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透贴在身上,脸上更是汗水冲刷出的一道道污渍,此时大口喘着气,和那些老师们说着话。

  “这……”杨利民紧张的开口:“主任,我马上去了解一下情况。”

  “没事,得亏我下班前转了一圈,不然问题虽然不大,但容易让几位领导对咱们办公室留下工作不认真的印象。”主任拍拍杨利民的肩膀:

  “我了解了,整件事也不怪你,是接这些孩子的马车坏在半路上了,这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特意大老远骑过来报信,说马车可能得天黑之后才能到达,让老师们带孩子在这里多等等,虽然是夏天,可入夜后天也凉了,不能就这么让孩子们受冻,等会你带他们去食堂吃点儿饭,我已经打了电话,让长途汽车站临时调一辆车过来,把孩子们送回家,至于跟车的人……”

  “我!”杨利民马上答应道:“我,主任,这事是我疏忽,我先带他们去食堂,然后等车过来,我再亲自跟车把孩子们送回去。”

  “嗯。”主任满意的点点头:“对待无论什么工作都要认真重视,千万不能大意,今天这件事,就是很好的一课,你说你,还想申请下基层蹲点儿呢,真要是被领导今天遇到你做事马虎,还能放心同意你的申请?就罚加个班,送孩子们平安回家,当作教训。”

  “是,您说的对,主任,是我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您多批评。”杨利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比被人扇耳光还要疼。

  平日里,不止是领导多次夸奖自己做事稳妥,能力过人,就连自己都已经觉得自己表现不错,哪成想,这群人畜无害的小朋友给自己狠狠摔了个跟头。

  杨利民不是傻瓜,当他看到自行车棚里的孩子数量和老师数量与之前下午来做好事的时候多出太多时,就意识到自己肯定是中了什么圈套,或者被有心人借着孩子给利用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他快步走出去,笑容满面的招呼着所有人朝食堂走去,等对方吃过饭,又亲自跟着学生老师们上了公共汽车,沿着坑坑洼洼的乡道,在刚刚天黑时分,把师生们平安送回了学校。

  老师和孩子们千恩万谢的向他挥手再见,杨利民在车上朝他们也依依不舍的挥手,等缩回身体在座位上坐好,抬手就给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活该!被主任批评的一点不冤!

  谁能想到有人丧心病狂的用一群小孩子做文章,而且目的居然就是为了十几车大粪?

  送师生回村的路上,他就从那几位年轻女老师嘴里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套出不少消息,稍加分析思索,就把整件事的真相拼凑完成。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幕后黑手居然就是那个骑着自行车,满脸风尘汗渍的农村青年,这家伙在食堂时可是一副风尘仆仆,淳朴憨厚的模样,惹得食堂大姐特意心疼的多给他拿了两个馒头。

  太孙子了!把自己当棋子利用的幕后黑手,就明目张胆坐自己旁边,炫进去三大碗粥,四个馒头,而且还是自己给他付的饭票!

  这家伙从头到尾就不是做好事,而是为了县委大院那几车粪,他甚至断定机关负责对接的肯定都是自己这种年轻男科员,所以还用了美人计。

  最可气美人计还不是全套,就故意派女老师先露一面,求自己或者其他单位的人看在学生做好事的名义上,把大车放进来起粪。

  然后把女老师迅速换走,换成男老师!

  女老师根本就不是他娘的去买书,而是去下一个单位带着另一波孩子,为粪车去诈开另一个单位大门!

  这明显是美人计的美人不够用,所以一个美人需要负责诈开多个机关的大门,只能是诈开一个之后,马上就赶往下一个地点,把这里的学生留给男老师照看!

  所以那家伙浑身都被汗水打透,风尘仆仆,也根本就不是因为报信,是他骑着自行车驮着女老师们来回往返奔波累的!

  那些粪车更不可能回来接他们,在各单位干完活的孩子们拿完表扬信之后,统一来县委大院自行车棚集合,等着食堂管饭,再派车把他们送回去。

  就是十几车大粪而已,值得连兵法都用上吗,就这心思用的,打一场小型战役都够了?

  坐着空荡荡的公共汽车朝县城返回的半路上,杨利民又遇到了那个叫谢虎山的青年,他正迎着汽车,弓着身子吃力的蹬着自行车,朝着中坪村方向骑去,看到自己这辆汽车,老远就仰起头借着车灯露出憨厚笑容和自己打招呼:

  “杨领导,谢谢您,您辛苦了,我们绝不会忘记像您这样的好领导!”

  杨利民本想不戳破对方,因为女老师说,这家伙中午自己都没舍得吃口肉包子,全都给这些师生们分了。

  再加上这家伙下午驮着四个女老师骑自行车四处转场,累到直不起腰,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所在生产队集体的利益,自己可以说他鸡贼,不择手段,但还真不能说他有私心。

  可一想到自己被对方戏耍当了棋子,不吓吓对方总感觉气不顺,他打开车窗,板起脸对还在装傻充愣的谢虎山严厉说道:“谢虎山,明天我就带公安特派员来抓你这个诈骗国家财产的犯罪分子。”

  杨利民说完这句话,本来还装淳朴农民大兄弟,正好与他汇车而过的谢虎山顿时惊得一声:“我艹!”

  本就累的够呛,再加上对方一吓,自行车车把没握稳,扭向了旁边,直接连人带车冲进了路旁的土沟!

  看到谢虎山在月光下狼狈的爬起来望向自己,脸上惊疑不定,杨利民在夜风中笑着朝他喊道:“装傻蒙我饭票这事儿扯平了,你个刁民!”

第19章 没憋好屁

  深夜,谢虎山坐在药王庙门口的台阶上,两条腿直挺挺的朝前伸着,一下午骑着自行车轮流驮着四个女老师满县城到处“串台”可不是件轻松活儿。

  “谢司令,你忒不是个东西啊!”韩红兵坐在旁边却没有安慰他,反而悔恨不已的骂道:“我说你他娘宁可跑县城累个半死,都不去军营呢,嘴里自家兄弟,心里都是主意!”

  韩红兵早上出发去军营之前,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谢虎山,现在想起来,这牲口连自己哥们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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