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574节

  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由先生这次演讲开始,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中国作家们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

  “娜拉出走以后该怎么办?”

  而阎纲不愧为文学大师,看文章一针见血,从江弦的这篇《无主题变奏》之中,不仅看到了《围城》的方鸿渐,还敏锐的捕捉到江弦在“娜拉”这个问题上的思考。

  江弦的思考是放弃革命的激情,以放荡对抗已经逝去的激情和普遍出现的庸俗,又以平庸取代放荡,以对抗庸俗。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是中国小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面貌。

  阎纲的这一篇《文学中的多余者读‘无主题变奏’随想录》,《花城》的编辑们读的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原来江弦这篇文章之中还藏着这样的深意,读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出来。”

  “对啊,《围城》,这小说我也曾经读过,我说这篇《无主题变奏》里怎么有种熟悉的味道,这份渊源原来是来自这里。”

  编辑部的小张一脸诧异,“看完这些大师们的文学评论,我感觉这这篇小说都白读了,你们说,我自己读的时候怎么没读出来这些?”

  “那多正常。”

  年纪大一些的老同志笑了笑,“是因为江弦这篇小说的层次写的太深了,这就跟挖矿似得,要一层一层的往下深挖,越挖摆在我们面前的东西就越多,但凡是优秀的小说,都有这样子的特点。”

  “精彩!”

  一名编辑忍不住鼓起了掌,“我真觉得江弦现在写东西,真的都是带着一份鲁迅先生的思考在里面的。”

  “是啊。”

  另一名编辑也赞同,“之前我在一篇评论里,就看到有人提出过,江弦所写的这个老Q的形象,是想将其塑造成一个和阿Q一样经典的角色。

  看了阎纲同志的评论以后才发现,他还和鲁迅先生一样,对‘娜拉出走以后该怎么办’进行了思考,假以时日的话,江弦未必不能成为咱们当代的又一个‘鲁迅’。”

  “当代鲁迅”这话虽然说的惊世骇俗,但还是得到了在场很多编辑的赞同。

  “你们这么说,但人家江弦老师可没想用‘鲁迅先生’的名号来标榜自己。”

  一名编辑开口道:“喏,这是江老师刚寄来的创作谈。”

  “创作谈?”

  “怎么不早说。”

  “我看看。”

  一句话好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在编辑部里掀起巨大轰动。

  老周眼疾手快,第一个拿到这份江弦寄来的创作谈,铺在桌上一看。

  “‘无主题变奏’创作始末!”

  在文章一开始,江弦先讲了讲自己的人生经历巴拉巴拉。

  说自己出生在京城,是地道的京城人。

  后来去插队,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吃土豆,因为没别的可吃,在那儿把一生的土豆都吃完了,至今都没法再吃了。

  回来以后,就成了“待业青年”,四处叮叮当当揽活儿,有活儿干几天,没活儿歇几天。

  江弦说这样的工作也挺自在的,可是渐渐地,他受到了刺激,刺激来自一些朋友,“发小”。

  因为那时候没人歇着,不是考大学,就是上夜校,好像不上学就对不起谁似得。

  朋友一见面就说:你怎么还干这个?一点儿不求上进?就当一辈子待业青年?

  可江弦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人各有各的生存价值,何必要和大家一个样?为什么要用别人的价值来判断我的?我一直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书、写作.这就是堕落吗?这就低人一等?非要把三教九流分成三六九等?”

  江弦说从那会儿开始,《无主题变奏》这个故事就一直在脑海里了。

  但当时全社会都是“伤痕”“反思”这样的作品,他还没这个胆量发表一篇这样的小说,也不觉得这样一部小说会有人爱看。

  他不敢去写这么一个小人物,不被主流社会所接受、所欣赏,又找不到方向。

  《无主题变奏》这篇小说,那会儿写了个潦草,也没拿给过人看,等后来他成名以后,干脆又把这档子事儿排到了后面,感觉自己有太多更重要的东西可发表了。

  《无主题变奏》这篇从文学上看缺点很多的文章,实在是拿不出手。

  可是这些年,看着社会上,一方面是无所适从的年轻人,一方面又是“招摇撞骗”“道德绑架”的精神导师,江弦忽然觉得应该把这篇文章拿出来晒晒。

  别人都在说“今天的中国青年没有玩世不恭的权利。”

  江弦不觉得这么讲不对,因为“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历史环境?十几亿人口,要吃饭,要生存,要发展,要繁荣!要在今天和明天的世界上,找到中华民族应当占有的一个位置。”

  但他只想告诉年轻人:

  “人活着各有其社会位置,很难互相衡量。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说你,而是你自己的感受。”

  “当时赶着上学的那些朋友,今天又全在忙着挣钱。钱,我不是不想,我也想穿好的、住洋房、开汽车。”

  “我现在说这话有点儿大言不惭,因为我很幸运的得到了这些,可在我看来,如果当初要为此付出、牺牲的那些我认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那就是那点儿自由、闲散,我是决计不肯去交换的。”

  “.”

  “写的真好!”

  编辑老周看的那叫一个精神抖擞。

  “以前发表《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时候不是都说,江弦是最懂青年人的作家么?”

  “照我看,这话说的真是没错,这话说的太特么对了!”

  “要我看,江弦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你别无选择》,加上这一篇《无主题变奏》,可以一块儿组成一个系列,就叫‘青年三部曲’!”

  “好主意,美国人把《麦田里的守望者》当做无数美国青年的‘救命神书’,照我看,江弦这个‘青年三部曲’,也能被当做咱们中国当代青年们的‘救命神书’。”

  “好想法!”

  《花城》的主编苏晨站旁边听了半天,听着这个提议,登时眼前一亮。

  “这样,咱们准备准备,我去找江弦商量一下,咱们下一期,就做一期专号,刊登这个江弦的‘青年三部曲’,全文刊发这三篇小说,再整理一些文学界对这三篇小说的重要评论。”

  “那这一期‘青年三部曲’的专号,肯定能再创下一波新的发行记录!”有编辑激动说。

  有了这个计划,《花城》的编辑部成员们又是一阵亢奋。

  另一边,江弦也很快接到了《花城》的电话,听来了这个“青年三部曲”的事情。

  “青年三部曲?”

  “有点儿意思。”

  对任何一名成名作家来说,似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三部曲”:

  托尔斯泰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少年》、《青年》。

  但丁的《神曲》三部曲:《地狱》、《炼狱》、《天堂》。

  巴尔扎克的《幻灭》三部曲:《两诗人》、《外省伟人的巴黎》、《发明家的苦恼》。

  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

  以及他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

  江弦写作这么久,因为合成的关系,一直都是独立发表作品,没有做过什么系列小说。

  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竟然让《花城》给他捣鼓出这么个“青年三部曲”。

  而这三部小说,放眼整个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也是最适合组成“青年三部曲”的三部小说了。

  说他们是“青年三部曲”真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因为整整几代的青年人,都从这三部小说之中获取了鼓舞和力量。

  《花城》要做这个专号,江弦欣然答应下来。

  他当然明白,把“青年三部曲”做杂志专号的话,相比于出版这么一套“青年三部曲”的丛书,会让他少赚很多的钱。

  但对于如今的江弦来说,计算一下他现在的资产,这笔稿费他已经不太能放在眼里了。

  就像是他如今在刊物上发表小说。

  他完全能以出版的方式发表,赚取更大的利润,却非要在刊物上发行。

  相比于稿费,江弦更在意稿费之外的别的收获,那就是自身名气的提升。

  在知名刊物上发表作品所带来的名气提升效果一定是大于出版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发表小说在刊物上,不仅可以提高作品的可信度和权威性,也可以为作家本身带来更广泛的认可和影响力。

  这份好处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第501章 熟悉的名字

  10月中旬,王扶编辑骑着自行车,匆匆来到《人民文学》来到新侨饭店聚餐。

  “老王,怎么来的这么慢?”等待她已久的崔道怡一见面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儿事儿,耽搁了,没来迟吧?”

  “没呢,还没开始。”

  崔道怡陪着王扶一起踏入饭店里,饭店已是熙熙攘攘的模样,《人民文学》和《人民文摘》两家编辑部今天齐聚这里,非常热闹。

  “江弦来了么?”王扶问了一句。

  今天的聚餐,可以说就是为了江弦举办的,欢迎这位新主编主持《人民文学》的工作。

  “那不是么。”崔道怡指了指人群中江弦的身影。

  他个头本就高大,在一众普通身高的编辑之中颇有些“鹤立鸡群”,脸上是令人羡慕的英俊和年轻,一身中山装给这份年轻平添了几分成熟。

  “这么年轻的主编啊!”

  王扶忍不住感叹。

  “是啊,原本以为王同志就是咱《人民文学》最年轻的一任主编了,没想到这个记录这么快就被打破了。”崔道怡跟着感叹。

  王蒙主持《人民文学》的时候正是五十出头的年纪,这年龄绝对算不了多大,在他之前主持《人民文学》的光未然都七十多的高龄了。

  之前作协内支持刘鑫武主持《人民文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刘鑫武毕竟四十多岁,要比江弦年长许多,毕竟年轻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做工作的优势。

  可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年轻的可怕的江弦。

  “你说谁能想得到呢?”

  王扶感叹说,“当年江弦第一次来咱们社里,还是那么青涩一个作者,我记得投的是《芙蓉镇》这篇稿子,是我给他当得编辑,稿子还是我俩一块儿去《当代》刘茵那儿抢过来的。”

  “一晃过去这么几年,他竟然要来咱们《人民文学》当主编了,这缘分可真够奇妙的。”

  “呵呵。”

  崔道怡明白王扶心中的那种感觉,他又何尝没有这么想过。

  “以江弦在文坛的耀眼,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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