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437节

  “.”

  李陀这才明白他闺女意思。

  又想起小说的名称:十八岁出门远行。

  对呀!

  这篇小说写的是十八岁的年轻人,他闺女正巧十八,难怪会和这篇小说产生共鸣。

  所以,这篇小说写的是十八岁年轻人的心!

  想明白这一切,李陀坐下来,重新翻开《十八岁》这篇稿子。

  这一次,就像是掌握了打开保险柜的方式,再加上类同于江弦分析《乡村医生》的方式,重新来解构《十八岁》这篇小说,一切渐渐开始变得豁然开朗:

  “我”想拿石头砸汽车,甚至想躺到路中央去拦车,像成人一样给司机递烟,认为他接受了烟就代表接受了“我”.

  这些情节写的,不正是一个十八岁的人?

  十八岁,在年龄上迈入成年,在心理上却还是一个充满童真的少年。

  对世界充满了热爱,青涩的学着成年人的方式做事,又叛逆轻狂,做事没有分寸。

  而当“我”奋不顾身为司机阻止抢劫苹果的山民时,司机却看笑话似的袖手旁观,当“我”遍体鳞伤倒地不起时,司机却偷了“我”的背包与抢劫者一起离开。

  这些看似荒诞的事情,不正是十八岁的年轻人无法理解的残酷现实世界。

  这些事情就像一颗炸弹,将十八岁的“我”的原本的价值观摧毁殆尽。

  “我”在十八岁时怀着热情和梦想第一次出门远行,现实世界却给“我”当头一棒。

  “我”想找一个地方歇脚,但离开家以后,只有车厢才是“我”唯一的庇护所。

  “神了!”

  “神了!”

  李陀拍着自己的大腿一个劲儿的喊绝。

  江弦太懂十八岁的人了!

  他们满腔热血,可这个世界充满了掠夺与欺骗。

  “我”奋不顾身地反抗,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最后在车厢里睡着。

  这写的不正是青年人走向生活的单纯、困惑、挫折、尴尬.最后随遇而安。

  “好作品,绝对的好作品!”

  放弃掉以往的阅读方式,转换从心理的感受出发来阅读这篇文章,李陀能感觉到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在被这篇小说调动。

  这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阅读体验!

  非常美妙的阅读体验!

  李陀再也按捺不住,兴致勃勃的拿起笔,抽出一页稿纸:

  “.

  他见过美丽的夕阳,也见过丑恶的人性。

  最重要的是,在这场远行中。

  他打破了对世界的美好幻想。

  也终于明白,只有往自己内心走,才能找到安宁和自由。

  江弦的这篇小说适合在18岁和28岁的时候各读一遍。

  18岁的时候读,会觉得江弦太懂自己的心,那颗遍体鳞伤也想闯荡世界的心。

  等到28岁以后再次翻开这篇小说。

  还是觉得江弦太懂了。

  他太懂年轻人被世界伤害到遍体鳞伤的心。

  以及18岁时看不懂的。

  那些所有关于成长的隐喻,终于在28岁这年初见端倪。

  ”

第406章 “当我站在尼采的角度”

  评论写完,李陀读了两遍,自觉满意。

  翌日一早,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十八岁出门远行》的稿子,连带着他的这篇文学评论,一并给《花城》编辑部寄去。

  路途遥远,这封信寄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六月。

  与此同时,《花城》这本双月刊,1984年的第3期期刊也已经在六月份发行。

  这一期的《花城》以头条的形式,以及绝大部分篇幅,刊发了江弦的两篇小说,《漂流者》以及《饥饿游戏》。

  要知道,江弦上一次在国内发行作品,已经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还是在《延河》发表的一部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

  之后他就出国学习,除了有几家杂志社的小说集中收录了他曾经发表过的作品出版,江弦就再没有什么新作在国内问世。

  一向创作力旺盛的作家江弦忽然沉寂这么久,他的读者们等的那叫一个望穿秋水。

  等待的同时,对江弦下一部作品的期待也在无形的提高。

  毕竟你憋了这么久,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才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漂流者》和《饥饿游戏》这两篇小说在国内的首发,也让读者们感觉到,他们的期待被满足了.不,被塞满了。

  在读者心目中,江弦这个名字就是高质量小说的保证。

  自他开始写作以来,发行的每一部作品,都维持着极高的水准,为他积攒下了超绝的口碑。

  《花城》发行以后,让读者们感到失望的是,江弦的新作并不是《最后一个匈奴》的下半册。

  但这份失望的情绪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漂流者》和《饥饿游戏》两篇小说虽然都是偏向西方风格的文学作品,但其质量绝对没有辜负读者们对江弦的期待!

  《漂流者》情节紧张和感人,通过傅三明在海上漂流的经历,探讨了信仰、生存与残酷的人性等问题,故事结尾还有两次反转,让人头皮发麻。

  《饥饿游戏》从设定上就堪称是脑洞大开,意想不到的情节加上丰富的象征意象,让这部作品的内涵更加深邃丰富,阅读的同时,自己也仿佛在跟着主角冒险。

  在国内基本上千篇一律的传统文学语境下,两部小说一问世,瞬间便刺激到了国内读者们的味蕾。

  阅读这两篇不同于国内主流文学的小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无与伦比的阅读盛宴。

  连带着《最后一个匈奴》下册仍没问世的不痛快,也被读者们遗忘了。

  在阅读过后,他们纷纷将这两篇小说推荐给亲人朋友,越来越多的读者们了解到这两篇小说,踊跃购买,竞相阅读,很快形成了一股炙热的潮流。

  13万份、27万份、41万份

  读者们汹涌的热情,让销量持续萎靡的《花城》迎来了一个惊天的上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1984年第三期的《花城》就再次打破了创刊之初曾创下76万多份的发行记录。

  即便是文学期刊最鼎盛的今天,这份成绩也绝对能让《花城》跻身于一线文学期刊的前列。

  《花城》的苏晨断定,这一期杂志的销量应该可以轻松的突破一百万。

  一百万啊!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苏晨自己都觉得震撼。

  以前都说文坛有个“江弦现象”,说江弦的小说只要发表,一定会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轰动。

  此前,苏晨不以为然,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位作家的威力。

  这就是江弦在中国读者当中的号召力!

  当然了,《花城》的热销也要归功于《漂流者》和《饥饿游戏》两篇小说绝佳的质量。

  次月,便开始有《漂流者》和《饥饿游戏》两篇小说的文学评论在各大刊物上涌现。

  相对而言,评论家们关注度更高的是《漂流者》,毕竟科幻小说在国内算是比较冷门。

  《读书》杂志上,学者、作家、哲学研究者,也是国内目前对尼采研究最深的哲学学者周国平,发表了文学评论《读‘漂流者’:岛和老虎,一种尼采或存在主义式的解读》。

  周国平说,上个月他身边很多人都开始讨论《漂流者》这篇小说,还有很多人推荐他去阅读。

  不过他是一向对跟风不感兴趣的人,对《漂流者》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结果他还是被人性击败了。

  上个月单位给他发了一张券,去售报点不多不少刚好抵一本《花城》的杂刊。

  于是买下1984年第3期的《花城》,通篇阅读过后,他很快便被《漂流者》的故事深深吸引了。

  所谓“太阳底下,并无新事”,最初在周国平看来,这片漂流者的有趣之处,和很多人看过的名著《鲁滨逊漂流记》是差别不大的。

  不过多元的背景、带着多元文化的主角,就让他觉得新奇,漂流部分的教科书写法也让他获得了极佳的阅读体验。

  而且,作者在写作前明显做了大量的准备,使得小说的细节极其真实。

  “江弦甚至连老虎的粪便是什么味道都有详细的描写!”

  写作写到了这个程度,他作为一名读者焉能不身临其境?

  然而读到后面的部分,他这名整日与尼采为伴的学者,也被江弦所引出的哲学思考所吸引了。

  中国人向来最爱无神论。

  傅三明说出第二个故事的时候,西方人恐怕还得在两个故事间挣扎一会儿。

  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国人完全能够立刻接受第二个自相残杀、同类相食故事。

  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弦会让读者在这篇小说里,去想一会儿人性,人生这种沉重的话题。

  “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写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借用尼采的哲学分析并高度评价过《漂流者》这篇小说以后,周国平在文章的末尾以这样一句话推荐了《漂流者》这篇小说:

  “我们需要这个故事,当然不是为了掩饰我们的兽性,更是为了对我们的人性怀有信心。”

  周国平发表在《读书》上的这篇文学评论,很快在知识分子群体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读书》是由三联书店主办的刊物,是中国知识分子们最钟爱的杂志之一,影响力极大。

  至于三联书店,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三联就是“生活、读书、新知”三家联合,解放前,生活书店、读书出版社、新知书店三家合并,成立三联书店,国内文学界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不过建国以后,三联书店被并入人民出版社,至今还未恢复其独立建制,只有一个独立的编辑室。

  在周国平的这篇文学评论发表以后,很多《读书》的读者纷纷给《读书》的编辑部写信,谈论自己对《漂流者》这篇小说与周国平相同以及不同的看法,以及一些受到周国平的启发。

  “薄薄的十几页真相让人彻底心碎,实在太难形容这种真相和阅读的故事之间巨大的落差感了,这得让人拥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啊!”

  “无法评说,这部小说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文字很美,很久没看到这样令人感动的小说了。”

  《读书》平时的读者来信不多,这下小编辑室里难得的热闹。

  “《花城》发的小说,怎么读者们的意见全寄到咱们这儿了?”编辑王志峰端起茶缸喝一口水,调侃着说。

  “不过总体看来,读者们对《漂流者》的评价都很高啊!”

  “是啊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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