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淮揉了下额头，看向正在给红蝎包扎的医生，“医生，好了没？”
医生，“……”
他扭头看看导演，再看看红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赵东淮催促，“好了，就再来一遍，红蝎哥，咱们再来一条。”
红蝎举起伤手，惨叫，“导演，我都这样了啊……”
赵东淮摆手，“我又不是不给你钱，小霸王，他右手伤了还有左手呢！”
一边说，赵东淮还招呼场务，要来一张白纸，写了一张10万块字样，数字和大写“壹拾万元整”都有，走过去塞进了红蝎上衣口袋。
“讲一场戏十万块，除了我的剧组，全港你去哪找这样的好事？？”
小霸王一手铁榔头，一手迷茫的擦脸，看看左右，其实左右和他都是差不多的表情，赵导要白纸写黑字，好多人都看着的。
他写了十万大小写，塞口袋，也有一些人看清了的。
赵东淮抓着大喇叭，“灯光、摄像，别愣着，现在只是讲戏没开拍，等下你们也要模拟一下如何摄影、打光，还有录音，录到杂音就废了！”
“大家注意下，安静点。”
“准备好了么？”
一边说，他一边再次冲杜sir眨眼，打手势之类动作就不要了，免得让太多人关注。
看着大家反应还不错，赵东淮对着道具道，“道具？！道具糖浆假水泥准备好没？色香味不能差，等下演完了逼供，就是给红蝎老师嘴里灌水泥，里里外外灌成填海造田的资本主义砖瓦。”
“千万别让红蝎老师闹肚子。”
说完不等道具反映，他又看向小霸王，“等下灌水泥，红蝎要是一次喝多了，第二次演不好，就踹肚子抠喉咙让他吐出来，倒吊荡秋千也行，务必要保持住初发状态。”
第21章 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嘛
布置好一切的货仓仓库里，深处正亮起一盏盏小探照灯，灯光师打好光。
西装革履的发仔翘着二郎腿，背对探照灯而坐，他身后、左右、前方，全是准备状态、西装革履的小弟。
陈佰祥坐在椅子上被五花大绑，一声不吭的沉默，等着演戏。
操作员抓起一个装在暗袋里的胶片，熟练中带着一丝小哆嗦装入胶卷盒，再留一个圈将胶片装入摄像机，测试。
杜琪锋杜sir在用取景器检查入镜的景观、灯光。
程晓东程sir从新勘察现场的人工搭景，比如开篇逼供的镜头、灌道具水泥的镜头后，还有阿成站在仓库外拿烟，摆造型。
他一边摆造型，另一边是小弟们把水泥桶子送上升降机，拉出货仓送上船，再然后在夜色下的海风里，货轮开动，乘风破浪……一个个西装革履或白衬衣、黑领带的小弟们在甲板上行走，推着水泥桶子下海。
水泥桶下海，冲击水面的画面，都要用水下摄像机拍摄，才会来的更有画面感和冲击力。
拍摄时只会是装了重物的桶子，但后期剪切呈现出来的，就是逼供、灌水泥、进桶、桶子上船、滚着桶子丢下海，水花弥漫。
周闰发扮演的阿成，全程冷酷，冷血，小情绪里呈现狠大哥的酷辣和凌厉，残忍。
想要演好那种漠视人命、践踏法律和人间的滋味，越是小动作，“大眼神”，才越能留下震撼性的表演。
一个好演员，爆发力是至关重要的。
喜剧之王里，尹天仇搂着杜鹃儿排练剧本，一边哭喊背台词，一边大鼻涕要滴落在杜鹃儿脸上，那是一种爆发力，不过无厘头气息能演好的没几人。
港岛影视界多次想培养星仔的继承人，都培养不出。
正版无间道里梁超伟这个卧底，眼看一切都光明了，要迎来新生了，却被阿栋一枪打在脑门干掉，就算没配乐，他瞬间的眼神爆发力也很不错。
那才是接近静态爆发的眼神戏。
赵东淮抓着大喇叭走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发仔身侧，笑道，“阿发，你也准备一两个月了，开篇戏的爆发力，你肢体动作幅度越小越好，动态爆发也很有表现度。”
“但最好还是近静态来的更有感染力，和形象。”
一个演员演生气的戏，我摔杯子、砸电视都是动态爆发，观众很容易从这些动作感受到你的气，知道你在发脾气，但这种爆发，远不如平平无奇的行走和静坐中，展露一个想刀死人的眼神，来的更深刻，强烈。
阿发瞬间收起二郎腿起身，讪笑，“导……导演……我……”
赵东淮皱眉，“你是大哥，一个以凶狠，不择手段完成目标为己任的大哥，连你的上司沛叔，都是忌惮你做事太狠，才把你心腹小弟、妻子都安排成监视你的卧底。”
“你这慌慌张张，不行啊。”
周闰发，“……”
不知道的还以为导演是在他好好用心讲戏呢？？
赵东淮再次道，“好好来，新戏第一场戏，我投了五百万啊，真金白银，虽然赚钱不是那么难，也别让开机就咔住，来太多条，不吉利。”
说完拍了下阿发肩头，他就去叮嘱关礼杰、周星星、刘清云等人了。
他就一个要求，你们是龙套小弟，也要站要帅、走要酷，把社团清理内鬼，为大龙头争取无罪释放的干练、狠辣凌厉味道演出来。
做好了就是立大功，大龙头开心，丁青（万子良）这个表面排名第三，实际上是最大下一任龙头竞争者，就越好。
大哥的大哥好，就是你们前途一片光明。
沉浸进去，做事目的，那是升职加薪赢取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怕们演的是鸡犬，也要搞出味道。
又过了一阵子，不开机排练一次，赵东淮才坐在光学取景器后面，扫视左右，对场务打手势。
场务果断拿着画板开口，“第一场一号镜头，第一次，艾克什！”
“啪！”
伴随艾克什和打板声，原本静止状态的演员们纷纷活了过来，轨道上的摄像机也在复活。
陈佰祥戏精附体，惨叫起来，这惨叫哀鸣，是被人捆绑好封着嘴的叫声……都有了之前红蝎老师表演教学时的八分神韵了，老陈是个好演员。
摄像机是在惨叫一秒后，才瞄准了陈佰祥。
跟着是露脸的演员特写，特写中陈老师各种叫、挣扎，特殊装扮下的惨相，并不担心他有星仔版鹿鼎记里被吴三桂打的喜剧氛围。
挣扎中一个过肩镜头，从陈佰祥脸转移到肩头，再到第二个演员，也就是白衬衣、黑领带、头发三七分，向后梳的一丝不苟的周星星特写。
这一下子就能通过镜头语言确定彼此人物关系，位置、身份等等背景，以后观众们看了镜头就会知道，陈佰祥是被绑架，被虐待的，星仔是施暴者一方。
星仔一边不耐烦的单手弹手指甲，一边冷冷看了陈佰祥一眼，转身，镜头也随着星仔视线移动，远处是坐在探照灯下，背对灯光面容模糊的二郎腿发哥。
左右八个黑西装或白衬衣，或笔直或微微斜腿侧立，都是探照灯下模糊面容，吴振宇侧身，小弟掏烟。
老吴走来，星仔拿着榔头后退。
吴振宇站在满脸血和肿胀的陈佰祥面前甩了他一巴掌，才蹲下掏烟、平静点烟，“崔董事，……”
就在这时，阿发等人后方的两盏小探照灯，突然熄灭了一盏！
吴振宇还在背着台词继续呢。
赵东淮猛地抓着大喇叭，“咔！！”
熄灯什么的影响大么？两盏小探照，能清晰映衬出每一个人的体型体态，站姿，只是脸庞在黑色阴影里有点模糊，熄灭了一盏一下子大半数成黑咕隆咚了。
那整体呈现在摄像机中的画面效果呢？现在都是胶片，只有后期冲洗出来才看得到。
但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突兀的画风偏差。
两盏灯这样打光，赵东淮要的是冷峻、阴暗气质，一盏……
布光，每一个场景都要测量灯光亮度、色温等等，再有美术指导策划影片风格，气质等慢慢商讨出来的。
一群正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演员纷纷一松，状态全部脱离，然后？
赵东淮盯着灯光组，一个灯光师也是俗称的灯爷，还有两个助理，一直盯着他们看了两分钟。
氛围越来越压抑时，他笑着开口，“钟叔是吧，大家也有不少人叫你钟爷，邵氏兄弟老灯光师了……”
“我早说了，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嘛，我是讲道理的人。”
灯爷阿钟激动的指指左右，想解释却越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误会，肯定是疏忽啊。
他就算想试探什么，找机会坑钱，也不是这时候搞啊。更不会是他做事，道具直接搞才是最容易试探突破的。
第22章 你管那个叫五十万
凌晨。
天色微微放亮，一艘摆好了滑轨和摄像机、灯光、各种道具的货轮上，阿杰、星仔、云仔、兆辉、振华、大雨等喽们站如松，或偶尔分散开，让远处的游艇或码头机器拍一拍冷酷帅气画面。
又或者汇聚在一起，两人推或踢着水泥桶滚动前行。
一个水泥桶子跌下海。
两三个水泥桶子跌下海，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入水镜头，水面、水下都有拍摄机器。
千万别觉得500万港币的起步资金太low。
两年多后程龙拍警察故事，那也是各种大场面，什么车子从山坡冲下木屋区、大马路上追巴士、林清霞跳别墅天台、商场里跳装饰灯等等，也是二三百人的大剧组，投资四五百万而已。
这毕竟是大超市招员工，不管是收银还是普通售货员才2000元出头一个月的时代。
当一幕幕需要特殊光线的镜头拍完，赵东淮满意的拿着大喇叭开口，“咔！收工！”
剧组再一次从冷峻严肃的黑社团氛围中放松，赵东淮把喇叭交给助理，笑着走到吴振宇和徐曼华等人身侧，“阿华，没事吧？”
新世界剧组两个有名姓的女角色，一个是李子成妻子，黄杏秀演了，另一个是围棋女老师，警方和阿成的联络员，就是徐曼华来的。
在故事里，这个女老师围棋室里一次次出场，还是光鲜整洁展露漂亮温婉的一幕，但被万子良饰演的丁青发现警察身份，抓走，带来仓库暴打，暴虐。
再被李子成枪杀，装进水泥桶子里沉海。
那就……先别说妆容要惨，衣衫什么的也不可能整齐，多少要发点后世网友不稀罕看的小福利。
他们只会吐槽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上次李子成和女老师见面，还是打扮光鲜下围棋，交流情报，下次，被丁青喊到仓库，丁老大说给你了个礼物，在水泥桶里。
李子成去开盖子，一打开，就是捆绑加封嘴，满身血污只穿着内衣的女老师，那瞬间阿成受到的惊吓，汗水在灯光照耀下都要清晰可见。
老丁则是在一群自己小弟，从越南请来的杀手枪手陪同下，只对着一个李子成和石虎，“你的围棋老师，吓到了吧。”
“脸蛋不错，身材也特么的真不错。”
演戏的时候，丁青越轻松、姿态带着恐吓和调侃，李子成受到的惊吓和恐惧感就越强烈。
这也是极度需要演员爆发力，要让眼神戏和表情戏爆起来的，都是社团老大，手下动不动上百号小弟做事，出个门前呼后拥。
你要动作幅度太大，就失去了从开篇就定位的大佬气势了！
说着台词交流着，丁青就在仓库边拎起一把铁锹，搂着石虎走向李子成，一边脸上笑眯眯，逼着李子成处理女老师，一边……大铁锹对着石虎就狂干。
搞的大家衣服上脸上都是血。
这场夜戏，周闰发和万子良都发挥的很好，就是阿宇咔了三次，看在大家那么熟的份上，赵东淮也没想过和阿宇计较。
现在这开机第一夜，算是结束了。
今天晚上进展不算快，拍的镜头也不算太多，比起那些一周多、两周一部戏的剧组，进展肯定是缓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