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第890节

“这不是残忍,”李先生叫李振习,是这一次随军前来的通译,他说,“这是一种很高的荣誉,是表示对这个敌人的尊敬。”

“放屁!他杀了我这么多人?还尊敬他?”

李振习楞了一下,苦笑连连的退到了一边。

看着冈野秋实跪在血泊中,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微微颤抖,秀堃想了想,举步上前,一手抄起了他插在地上的长刀,站到冈野秋实身边,后者勉力睁开眼睛,瞟了一记,身体猛然端起,保持着停止胸膛,等待挨刀的架势。

秀堃很担心自己会失手,不是旁的,砍头这样的差事,从未经历过,万一出了偏差,未免遗憾——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半点想担任介错人的念头,只不过这个日本兵杀了自己多名战士,就这样让他死了,才是更大的遗憾。所以才不顾其他,执刀而上。

在冈野秋实却想不到那么多,剧烈的痛苦让他简直无法思考,垂死前的恐惧,更让他担心若是没有人帮助自己进行最后一步的话,会做出什么伤害武士荣誉的事情、或说出什么话来。他微微低垂着头,等待着。

秀堃的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下劈!日本军刀的钢质和锋利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一刀断头!顺利的切开冈野秋实的骨骼、血肉和肌肤,人头飞溅了出去。

秀堃一刀砍毕,把刀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好刀,真是好刀!”

街道上的战斗终于结束,秀堃左右看看,吩咐一声,“打扫战场,把所有日本人的尸体聚集起来,准备焚烧;另外在街中各家各户搜一遍,有活着的都给我带到街上集合,哦,还有,派人去找一找,刚才从对面过来的友军是谁的人?把他们也带过来。”

还不及清军领命行动,从一座院舍之后,先伸出一面白色的旗帜来,是用一根木棍挑着的,里面还有人用非常生硬的汉语在喊话,“憋!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秀堃等人都惊住了,士兵如惊弓之鸟,手中的步枪霍然调转枪口,子弹上膛之声清晰可闻,吓得里面的人更是心惊胆战,绑缚着白旗的木棍也撒手落地了,“憋!憋!”

秀堃虽然听不懂这古怪的发音,但白旗代表着投降他还是明白的,摆摆手,示意弟兄们放下枪,转头对李振习说道,“李先生,里面可能有人要出来投降,你告诉他们,慢一点走出来,不必惊慌,我们不会开枪的。”

李振习用日语哇啦哇啦的喊了几句,里面的人这才放心下来,院门大开,一个老者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二人缓步走到了街中,看他们一脸紧张之色的看着自己和身边的弟兄,一副生怕对方会突然开枪的样子。

“李先生,你去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李振习用熟练的日语和为首的老者耳语了几句,立刻兴奋的转过身来,“大人,这是朝日城的城守,名叫甲本一喜,他希望能够向我大清军士投降,并且希望我们能够不伤害他和这城中的百姓呢!”

“哦?”秀堃几个眼前一亮,“他是城守?能够代表全城向我军投降吗?”

“能,能的。”

“那好。”秀堃慨然点头,“你告诉他,我接受他们的投降,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带着他到城中全部的走一圈,让他下命令,让所有还在进行抵抗的日本军人全部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证,不伤害城中的日本百姓。”

甲本一喜听过李振习的翻译,面有为难之色,但还是点点头,“大人,他说他应该可以办到,让城中的守军放下武器。但请您一定要保证日军士兵和平民的安全,不会受到战争和其后的伤害。”

“我保证!”

第112节杀一儆百

第112节杀一儆百

有了甲本一喜这样一个正牌子的一城之长的出面,日军很快放下了武器,说起来,担任指挥的原第二镇台的正规部队官兵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切警用武装和屯田兵根本不足以言战,否则,事情还不会如此简单就能够达成清军想要的结果。

到上午十二点之前,朝日城中的战斗全部结束,清军以631人阵亡,390人受伤的代价,消灭了朝日城中共计4080的守卫部队中的半数,并俘虏了剩余部分。

把敌军俘虏全部集合到小城的中央,又把民众全部集结到此,一个小小的朝日城,总人口不过三万人,眼睛中含着惊恐和畏惧,被虎狼一般的异国军士用步枪驱赶着,到城市的中心地带汇聚。

秀堃、永明额、武隆阿、鲁垂绅几个人商议了片刻,由秀堃站到人丛之前,对身边站着的李振习点点头,“都安静,安静!”

数万人的队伍逐渐安静下来,眼睛望向站在高处的男子,“我是大清钦赐二品北海城总兵秀堃,从今天起,这朝日城就是在我大清管辖范围之内的日本城邦了!”

“……有几件事,要事先告诫城中百姓,第一,绝对不准有任何伤害或者意图伤害中华上国军士的行为和动作,一旦发现,我大清军士即刻有将被怀疑为敌对分子的男子或者女人就地枪决的权利;第二,从今天开始,朝日城实行宵禁,也就是说,当太阳落山之后,任何人都不准许离开自己的住宅,否则,也会被立刻枪决。”

“……第三,城中所有的百姓,男子二十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女子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将被集结起来,在两天之后离开朝日城,到鹤冈府担任我军的民夫杂役,有任何人意图逃走,或者故意隐瞒自己的年纪的,同样会被立刻执行枪决!除去这些人之外,其余的百姓,可以继续留在朝日城中。但同样也是要听候我大清上国兵士的命令。”

“……最后,所有的日本百姓人家,每一家必须拿出白米三百斤,或等同于同样价值的银元!以上!”

等李振习翻译完这最后的两款命令,人丛一片嘈杂之声,那个甲本一喜也呆住了,他站在李振习的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苦着脸靠近几步,“这……这怎么行呢?若是把人全都带走了,这城中的生计,该如何维持啊?”

“都不要吵!”武隆阿快步登上高处,大声呼喝,但一个人的声音有限,气得他拔出腰间的配枪,向天鸣放了几声,“砰!砰!砰!都给老子闭嘴!”

强大的威慑力量让百姓逐渐安静下来,武隆阿转头下顾,“李先生,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要是把人都带走了的话,城中的生计就无以为继了。”

“什么生计?城中人主要靠什么为生?”

“主要是耕种城外的土地,还有一些是城中必备的杂役生计。”

“你告诉他,带走这些人也只是权宜之计,等过上一段时间,不但这些人都能够平安的回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到此处来,到时候,他要担心的不是生计无着或者田地荒芜,而是如何安置突然增多的百姓!”

甲本一喜一个劲的摇头,看那面红耳赤的样子,可知是武隆阿和秀堃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弄得武隆阿直想一枪毙了他,收杀一儆百之效,但为秀堃制止了,杀一个日本人没有什么,但这一城的百姓都要一个日本人来管理——中国人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还得靠他从中出力呢!

秀堃眼睛转了转,忽然用手一指,“来人,把那个家伙给我带出来!”

士兵分开人群,抓住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上下,面色黝黑,身材健壮的男子,强行拎出,按倒在广场上,“从刚才开始,就是他在人丛中叫喊得最欢,李先生,你问问他,他在喊什么?”

李振习暗道不好,这时候抓出一个挑头的,其人的命运不问可知,和这个倒霉的家伙说了几句,“他刚才说,他家中只有他和妻子,还有一个孩子,孩子不必论,他和他的女人正符合我们要带走的人的条件,到时候大人都离开了,他的孩子该如何生活?”

秀堃琢磨了片刻,表面上看起来是深以对方所说的话为然,实际上,却是暗中硬起了心肠,决意要断然处置了,“那好,把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带出来,我看看再说。”

很快的,一个女子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走出人群,在男子身边蹲下,“就是这一家人吗?”

“是的,大人,就是这一家人。”

秀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一枪,这一枪全无半点征兆,那个孩子刚刚蹲在父亲身边,还不及和他说句话,头颅就被打开了花!夫妻两个楞了一下,啊的一声大叫,二人如同发狂的豹子一般,从地上鱼跃而起,‘砰!砰!’又是两发子弹射出,将他们的动作瞬间遏制,一家三口同时毙命在街中心!

“李先生,你告诉所有的日本人,再有人不听话,这三个人就是榜样!老子的子弹有的是,就看日本人有没有这样的硬骨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全场,连武隆阿和永明额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最称和善的秀堃,竟然有这么毒辣的心肠,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从今天下午开始,全城所有人,按照我说的话,在城门北门集合,我们将会按照户籍册上的名字逐一点名,有一个不到的,就如同这一家人一样,全家统统处死!”秀堃大声命令,“现在,都回家去准备吧。”

朝日城百姓开始散去,民众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和未来生活的恐惧感,哭声到处可闻,令人心中恻然,“头儿,这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少废话!给大人听见了,有你的排头吃。”蕴秀低声啐骂道,“我们是中国人,他们是日本人,可怜他们干什么?”

“可是,那还是个孩子啊?”

蕴秀双眉一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快步跑到秀堃身前,低声说了几句,武隆阿在旁边听得嘻嘻哈哈,不时拿眼睛向这边看来,给他看到的士兵无不心中发毛,知道自己的队正是向长官汇报顺手牵羊的事情了。

秀堃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手托着腮帮听蕴秀说完,“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卑职想,若是缴了公自然无所不可,但只怕弟兄们会不高兴,所以我想,就将这块银元赏了给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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