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也只有中国的军队,能够抵挡住来自野蛮的普鲁士人的进攻吧?”华尔琛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放在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大使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中国人和德国人在战场上相遇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形势?”
“他们都是野蛮而未经开化的种族,但我想,要真有那样一天的话,场面一定会很好看的。”
“我倒以为,这样的两个国家,也只有对彼此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吧?”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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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晚宴(3)
第93节晚宴(3)
车马粼粼,御驾启行,离开大使馆所在区,皇帝将奕、文祥等人宣到舆驾车中,君臣几个彼此对坐,“朕总不好白白享用了西洋国人的孝敬,该赏赐点什么呢?”
“照例是文房用具,一些赏用绸缎。”奕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太过无趣了。”皇帝摇摇头,他说,“等到来年春天,南地各省的贡茶到京之后,内务府挑选一些,赏赐到使馆,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吧。”
“是。”
“还有,”皇帝说道,“最近一年来,法国分别和我大清、普鲁士在海上、陆上同时进行了两场大战,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法国告负而终结。越南近海一战,固然是我大清略有小胜,但这种胜利于法国而言,却是并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致命性伤害的,倒是和普鲁士的一战,却直接造就了德国的统一,嘿独立而统一的德国,实在是可以令到全世界都不容忽视的超强国度啊”
奕身在总署衙门,对于欧洲大陆上发生的这一场战争自然也是有所了解,但皇帝以如此言语期许刚刚成立不久的德国,却让他觉得很好奇,“皇上,这话怎么说?”
“你们知道吗?普鲁士在战前的时候,各个分散而居的小邦联之内,百姓的识字率就达到了95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数字?”皇帝叹息着,一脸的敬重神色,“不要说这一仗的结果早已经确定下来,就是普鲁士输掉了这一场战争,以各邦联之间,如此之高的百姓识字率,该国的崛起,也将会是在指日可待间。”
“皇上这话,老臣钦服无地”曾国藩碰头答说,“国之大计,首在教化百姓。即便是有一时一地的得失,只要有读书的种子在,该国就断然不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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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话于朕有戚戚焉。”皇帝重重点头,却遽尔转变了话题,“英国孤悬海外,固然国力极强,但后劲不足,以朕看来,德国一定会成为未来欧洲大陆的领头羊。与其等到日后,不如抓紧时日,和德国打好关系,……这就好比赌钱一样,德国成为庄家,我们搭多少股子在里头,就可以计算如何分红了。如今我们帮德国,好比赌场里的混混,看庄家手风顺,在旁边打打扇,递递毛巾把子,说两句凑趣的话。等庄家站起身来,随便抓一把钱给你吃红,还得跟他道声谢。若是合伙做庄家,当然坐下来细算赢帐,这情形大不同了。”
这种譬喻虽然粗俗一点,但浅显易懂,是任何人都能够听明白的,“皇上说的是,臣弟完全听明白了,”奕又说:“前一阵,驻英国公使荣禄有个折子,主张西联德国,东联日本,臣弟以为,从明年年初开始,就应该着手进行此事了。”
“日本的事情先放一放,德国那边,总署衙门即刻电传翁曾源,让他到柏林去一次,也好把我大清的交好之意,转述德国的威廉二世。”
“皇上,俄国天气苦寒,从彼得堡到柏林万里迢迢,不如等到来年冰河解冻,再命翁曾源前往吧?”
皇帝的神情很奇怪,“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理由。天气苦寒,道路阻隔,然后嘛,对于朝廷的旨意,朕的上谕,也可以全然不理了?”
听他语气不善,众人忙跪了下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咸丰十一年的时候,绿营兵士爬冰卧雪,与俄国士兵对峙在黑龙江流域,难道就不苦吗?朕当初北上瑷珲城时,天气就不冷吗?朕身为一国之君都不怕冷,倒是你们,以此为借口推拒差事了?干脆都不要去,朕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皇上息怒,”曾国藩伏地连连碰头,“臣有话说。”
“你说。”
“臣以为,王爷所言,并非是担心臣下受风寒之苦,只不过念及翁曾源身体有疾,他自幼有羊癫病患,只恐到访德国之后,因为身体状况,出现反复,届时,他一人安危是小,影响到我大清在列国之中的形象,所关非细啊。”
“怕什么?在彼得堡一呆就是数年,也不听他发病,到柏林去一次,就准定会闹病了?”皇帝嗤的一声冷笑,“朕才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让他到德国去,也只是例行往来,将我中华上国愿意与德国交好的意愿传达给德皇,不要说不会发病,就是发病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节,而心中对我大清有任何轻视之心的吧?”
他说,“你这番话,显见是在为奕开脱,不说也罢”
曾国藩碰了个硬头钉子,诺诺而退,不敢再说;奕不能让曾国藩代己受过,忙插话说道,“臣弟明天就将皇上的旨意电传翁曾源,让他出使德国”
皇帝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现在官场上的风气可真是让人奇怪,有各处撞木钟,想换到一个能大发财源的地方的;也有时时伸手,横拿竖卡的;也有在一省之地,倚仗人脉两熟,盘踞一方的;更有身在异国,和朝廷离心离德的这等外省乃至外国的事情也不必提了,就是在这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不也是一样的吗?”
“就说李鸿章在福建办理的招商局的差事吧,你们之中哪一个敢拍着胸膛说,没有拿过他孝敬的干股?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不追究,只是顾全你我君臣的脸面。”皇帝冷冷的笑着,“若是不想要这份脸面,就和朕直说”
若是谈及旁的,奕还能有所辩白,招商局一事,也诚然是心中有愧,因此舆驾中一片安静,任是谁也不敢出声。沉默良久,蓦然车身一震,“皇上,已经到了宫门了。”
“就这样吧。”皇帝也不理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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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昏招
第94节昏招
等到了十二月初六日,总署衙门官衙前,一片车马喧阗,热闹非凡,副岛种臣等人用过午饭,准时抵达,奕和文祥亲自出迎,彼此客套了几句,请到堂上,彼此落座,“为敝国渔民百姓在贵国台湾岛内被土著误杀一事,惊扰王爷及文大人数日之忧,还请两位恕过。”
“大使先生太客气了。说起来,也是我等不学无术,无能为皇上开解圣怀——大使先生不知道,本来皇上所钦点为日本股帮办大臣的甘子义,日前因直隶天津频出事端,给新任总督大人带往天津,帮同办差,这不,前几天才刚刚回来。”
副岛种臣并未多想,微笑着点点头,“那,甘大人已经回京了吗?”
“已经回来了,请稍坐片刻,他马上就到。”
说着话,听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当初在中日两国针对撤兵琉球国会谈上大出风头的甘子义出现在了门口,看他一身官服,却穿得有些歪斜,玉面发红,张开嘴巴,略有几分酒气,显然是喝过酒而来的,“见过王爷,文大人。”
奕和文祥强自抑制着起身给他行礼的冲动,笑着摆摆手,“老兄不必多礼。请坐。”
“是。”甘子义做戏做全套,恭恭敬敬的行过了礼,在一边坐下,向副岛种臣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大使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啊,自从第一次和甘大人相见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十一个月零二十天了。”
甘子义真正的楞了一下,心中盘算,上一次是咸丰十九年的十一月十六日,到今天可不是十一个月零二十天吗?心中对日本人的这种注重小节更加了几分提防,“嗯,是,是大使先生果然好记性难怪皇上曾经对我说,贵国人最注重小节,今日一见,信然矣”
副岛种臣也是面露得色,“这几近一年的时光,本使总想找机会和甘大人亲近一番,奈何大人公务繁重,久疏问候,请阁下莫怪。”
“大使先生太客气了。”甘子义老神在在的笑道,“不过您说的也不为虚妄,这几个月来,可真是把我累坏了。这不,从福建到天津,大大的奔波了一场,就是为了台湾之事呢”
听他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副岛种臣也不再多做寒暄,“于这一次发生在贵国台湾岛内的不幸事件,鄙人奉我国天皇陛下的训令,希望能够得到中国政府的明确解释。”
“说什么明确解释?”甘子义通红的双眼向上一翻,露出眼白,神色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他说出话来,语气也是相当的强硬,“不论琉球还是台湾土著,都是我大清国土上的百姓小民,这等彼此因为误会而起的戕害之事,不妨可看做是家中兄弟为一语不合而至手足相残,何劳贵国动问?”
奕很吃了一惊琉球和台湾固然都是大清所属,他的话也不能算错,但日本人也死了数人,这更加是事实,怎么能用这样的话作为答复呢?
副岛种臣也是大大的一愣,眼睛快速的转了一圈,又再问道,“我听说,贵国皇帝已经降旨,恩恤在岛内为土著所戕害的琉球属民,但只有恩恤,于犯法的台湾藩属却并无惩戒之法,何也?”
“这还不简单?只为生番乃系化外之民,我政府鞭长莫及,未便穷治。”
“甘大人这话本使不解,生番害人,贵国却舍而不治,然一民一姓,莫不是大清赤子,赤子遇害而不穷追问责,安在为人父母者所当为?”
“听大使先生的这样说话,倒似乎是要插手我大清内政之事了?”
“这,……”副岛种臣迟疑了一下,冷笑数声,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转而说道,“那,在台湾岛内无辜被害的我x本国民,贵国政府又要如何处理呢?”
“我国皇帝已经降旨,将被害之无辜百姓的尸骸装殓棺木,运回本国,并发给相应的恩恤银子,这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