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必着急,总要等到皇上早晨起来见过军机大臣之后,才能轮到秀女引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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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洗漱更衣,出中正仁和殿,在宝座上落座,皇帝点点头:“叫起吧。”
周祖培第一个上前挑起暖帘,赛尚阿,祈隽藻等人趋步而入,在拜垫上跪倒:“臣等,恭请圣安。”
“都起来吧。”等到众人起身站好,皇帝说:“今天是选秀女的日子,一大群的女娃娃在寒风中等待,朕觉得挺不忍的,我们今天的朝会紧一点。也好早一点引见,让孩子们早一点回家。”
“是!”
君臣几个谈了会儿正事,皇帝说道,“从本年起,很多事都要由一个新章程。便如同军机处入值的时间来说吧?每年的九月到四月,以辰正入宫陛见,从去年九月初一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了,看上去每天似乎是耽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实际上呢?朕每天早上精力旺盛,叫起之后处理起各地奏折来,殊无半点窒碍!”
“皇上圣明!”祈隽藻出班回奏:“臣不敢欺瞒皇上,上年之事,老臣外出办差并未回归,待到归来之后,奉行新改入值时刻,心中本有抵牾。但是后来臣发觉,每一天在家中多休息这半个时辰,实在是于身体有益!公事上随心所欲,思路清晰无比。便是军机处的一众章京,也都觉得每天入值,再不是双眼酸涩,肿胀难当,只有在风中吹一会儿,才会神智一清了。”
“这便是了!”皇帝微笑着点点头,他说:“小民有言: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此意了。”
“是!”祈隽藻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等深以为,皇上体恤我等臣工,心怀仁慈尚在其次,只是这份事先早有预料,而身体力行之举,方是真正的明君所为啊!”
周祖培心中佩服,这份溜须拍马的功夫真可谓是炉火纯青,不带半点雕琢痕迹!自己怎么就想不到的呢?跟在他身后的众人鱼贯跪倒:“皇上圣明之君,实乃我大清之福,万民之福啊!”
皇帝终于是年轻人,为祈隽藻的一席话很是搔到了痒处。得意的微笑起来:“你们也不用把朕夸得什么似的,不过是愚者千虑,终有一得罢了。”
赛尚阿等人再一次站起,只听他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年六月,英夷将再一次归来,在大沽口外我方与彼方即将再一次会商入京事宜。届时事有不谐便罢;若是英译能够顺利入城,我大清天子脚下万万不能出现粤省那般聚众围观,侵扰,阻截之事体。这件事,你们军机处的几个人要提前和步军统领衙门做好防备,总不能到时候再让英夷笑话我天朝国民少见多怪。”
“是。臣等明白了。”
“就这样,你们跪安吧。”
第90节 皇家选秀(2)
军机处的人出去,奕欣,载铨,文庆,孙瑞珍,翁心存,曾国藩,李嘉乐联袂递牌子进来,皇帝立刻传见,由御前大臣额附景寿做带引大臣,众人鱼贯而入,在拜垫上跪倒:“臣等,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和这些人见面,就没有必要选在中正仁和殿,而是选择了在养心殿的东暖阁中,皇帝很自如的坐着,也不必像和军机处等人见面时那般的如对大宾,倒更像是谈家常一般:“臣弟请皇上的旨意,八旗秀女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皇上下旨,就可以引看了。”
“喔,喔。”皇帝沉吟了两声,却并无立刻起身的意图,事到临头他似乎却并不着急了。只是眯缝着双眼在暖阁中躬身站立的几个人身上扫了几眼:“老六啊,这是你第一次办差,可还觉得辛苦吗?”
“回皇上话,臣弟不辛苦!”奕欣大声说道,眼神中满是一派热切和朝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在皇帝眼里竟觉得有几分羡慕,仔细打量着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办皇差,故此在服饰上也要与别不同:穿了一件玫瑰紫黄缎的猞猴皮袍,上罩黑缎珊瑚套扣的巴图鲁背心,腰间系一条湖色纺绸腰带,带子上拴着两个明黄缎的绣花荷包,头上缎帽、脚下缎靴。圆圆的脸上满是青春的健康光泽,剃得趣青的头皮,油亮的大辫子在身后飘散,配以朝服上绣着的四爪金龙。
皇帝不说话,旁的人也不好开口,暖阁中静悄悄的,奕欣在皇上很是威严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这样的表现无疑令御座上的年轻人很满意:“定王?”
“奴才在。”
“朕让老六到宗人府任职,一来呢,是磨练他一番;二来呢,也是为你这样的老臣子腾腾闲。所以,有的事情,你就尽着交给他去做,在这里你是老前辈,只要坐纛盯着他们这些小哥儿几个就是了。”
“是!奴才明白了。”
“老六,”皇帝又看向自己的弟弟,用平时不常见的很温和的口吻,他说:“朕安排你任职,这番苦心你要明白。等过几年,你的年岁再大一点了,对你会另有重用。你可不要怕辛苦啊。”
奕欣不敢怠慢,撩起朝服跪了下来:“是,臣弟明白了。定当用心办差,用心向几位大人请教。”
“就说这么多,传下去,起驾。”
“是!”
起驾出养心殿,转过顺贞门和集福门、延和门、承光门围合的牌楼门坊,在钦安殿前停下,殿前已经事先由銮仪卫准备了全套卤薄大驾,一张披着明黄色椅披的安乐椅放在殿中,前面还挂上了湘妃竹的帘子。
皇帝之母早丧,故而大清朝是没有太后的,所以这一次本来应该由皇太后亲临的御殿亲选,也只能由皇帝来完成了。
轻步舆停稳,皇帝升座,殿前的广场上站立着的,为这一次选秀之事而忙碌的内务府、户礼两部的司员,主事,笔帖式跪倒见驾,皇帝理也不理,在内侍的虚浮下走进殿堂,在长桌后落座:“叫起。”
“起!”六福拉长了嗓门唱喏一声,众人起身,在钦安殿前排列整齐。这边六福正要让人放下竹帘——秀女是不能和皇帝面对面的相见的——却给他拦住了:“不要放下竹帘。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朕也看不清楚,今天就不要了。传内务府文庆。”
“是!”
文庆再一次到了御前行礼:“请皇上的旨意,贰佰九名秀女均已经准备停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开始吧。”
“喳!”文庆答应一声,躬身退下,安排引看步骤。
秀女初选不是一个个挑,十个一排,由户部官员李嘉乐带领着向上行礼。如果看不上眼,便什么话也没有,秀女们连皇帝的脸都还没有看清楚,就被刷了下来。
这样的挑选,实在是有名无实,纵使貌艳如花,但含苞初放,十分颜色只露得七分。天寒地冻,翠袖单寒,神情瑟缩,要减去一分,乍对天颜,举止僵硬畏怯,失却天然风致,再要减去一分,而殿廷深远,犹如雾里看花,剩下的五分颜色,又得打个折扣,所以匆匆一顾,了无当意。只见写着秀女姓名年籍、父兄姓名的绿头签,一块一块,尽往内侍所捧着的银盘里撂。
坐在上面的皇帝,也是初经其事,仿佛目迷五色,茫然不能所辨。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心中难免紧张,挑选起来也就更加的放慢了心思,经常是觉得一个不错,想再看一看时,人已经过去了。
他又不肯随意留下牌子,因为一留牌子,就等于留下人来听候复选。虽说秀女赴选,户部照例发给车价饭食银两,其实不过有此名目,决不够用;京里的开销大,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赔累,心中不忍,所以没有几分把握,总是撂牌子放了过去。
连续四排的秀女经过,皇帝却没有放下一个牌子,可知圣心之中对于这一次入选的秀女不是很满意,站在皇帝身边的奕欣、孙瑞珍、翁心存等人如是想着。
到了第七排的时候,皇帝的眼睛一亮:站在左手边的一个女孩儿,圆圆的脸,眉目如画,看来娇憨,很是讨人喜欢的样子。当下点点头:“把她的牌子留下吧。”
所谓的牌子是绿头签,上面写有秀女的名字,所属旗籍,父兄的名字,六福答应一声:“是。”这就算是留下一个了。
接下来又是轮空是好几次,然后便是让皇帝眼前一亮的女孩儿出现了。她的年纪在一排的女孩儿中看起来是最大的,款款婷婷的站在殿前的御阶下,垂首敛目,从上面看过去,很清楚的可以看见她。
她的容貌长得不是很俏丽,生了一张与别不同的长隆脸蛋,凤目晳长,配以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很有一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在皇帝面前,神态自若,谦恭而不失从容,一看便令人觉得心里踏实,是那种遇事乐于跟她商量的人。
皇帝拿起她的绿头牌看了看,叶赫那拉氏。心中猛的跳动几下,不会就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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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留下了十二名秀女,其中就有那个姓叶赫那拉氏的女孩儿,这些人还要有第二次的挑选,所以还要在京中等待几天,其他的女孩儿,就没有这样的限制了。
回到养心殿,在东暖阁后面的梅坞换下朝服,奕欣等人递牌子进来,还是由景寿做带引大臣,进到暖阁中:“复选的日期,请皇上选定,奴才也好提前准备办差。”
“容朕想一想,再说。”
“是,那我们听信儿。”
让奕欣,孙瑞珍和李嘉乐出去,殿中留下了翁心存和曾国藩:“把你们两个留下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们。翁心存,你担任户部尚书有多久了?”
“是!回皇上话,老臣是在去年经由皇上捡拔,担任本部堂官之职的。”
“在这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