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大仙就借宿在福济观不远处的人家里,多给了些钱,便得了一间房,可以让他落脚。又加上是拜帝君的敬神的由头,也容易取信于人。
福济观附近很干净。
没有鬼神窥视,连通贶大王的眼睛也不会望到这里来,就清净得很了。
刘法师糊弄他,金庭大仙一清二楚。
刘法师半桶水晃荡,金庭大仙也一清二楚。
甚至刘法师请帝君下界的本事时灵时不灵,金庭大仙还是一清二楚。
孚佑帝君又不是刘法师的下臣,哪里会为他驱策。多数情况下,都是危及性命,才会出手帮一帮。
多数情况下也用不着帝君亲自下界,借助神力,就已经能处理大部分问题了。
不过如今金庭大仙在孚佑帝君神像前祷告了七日,终于拨动了帝君的灵应,与泰山娘娘的灵应一触即分,便好似打过了照面。
要借刘法师一用,想必不会太难。
夜色深沉。
刘法师已经睡去,却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他娘的!”老法师骂了一句脏话,听外头声响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打开房门,就要骂出声来。
但打开屋门,便是血色的天。
一个个鬼神列队,四处捉人。
鬼神酷烈,若有不从的,当即捉住四肢抬到空中掼下去,便把人活活摔死。
惨叫声和哭嚎声响彻姑苏,那些恐怖的鬼神法相四处游荡。
火烧了起来,映得天边都是红色。
有两伍鬼神冲进了福济观,身上染着血,狞笑着朝刘法师扑了过来。
刘法师血气上涌,双目通红,大喝道:“大胆鬼神,竟敢在帝君面前害人!”
他运转了请神的法术,帝君殿中的神像大放光明,把这二伍的鬼神尽数烧成飞灰。
来犯的鬼神死去了,却惊动了更多的鬼神围绕了过来。
刘法师拼了老命沟通帝君神力,杀得骨头酸软,汗流浃背,喘不上气来。
这些鬼神付出了一些同伴的亡魂,便察觉到了刘法师的破绽。
那些鬼神短暂退开,在远处观望。
而后福济观便被无数人包围起来,大门被砸开了,墙被推倒了。
一个个普通百姓兴奋的到了福济观,高呼道:“破了这观,减免债务!”
孚佑帝君的神像被这些人推倒在地,大殿迅速烧了起来。
刘法师仿佛被雷劈中了,眼睛要从眼眶当中蹦出来,年迈的青筋在声嘶力竭中凸显出来,痛呼道:“亵渎神明!你们要遭报应的!”
这伙人并不会听他的,涌到他面前,用棍棒、板凳、鱼叉、锄头招呼他。
刘法师毕竟有八品修行,虽然年迈,却也不肯就范,借着残存的神力护身,勉强算是一个金刚不坏,奋力抵抗着,没有被打倒在地。
但他两个徒弟本领稀松平常,只打倒了两三个人,便被捉住,用绳索捆住,押到了刘法师面前。
“束手就擒,否则徒弟就保不住了!”
刘法师须发颤抖,嘴唇颤抖,浑身战栗。
他那大徒弟尖声道:“师父不可!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不知是谁拿着菜刀砍在了他那大徒弟的后枕上,血一下子飞溅出来,把周围人都染红了。
大徒弟扑在地上,小徒弟绝望的哀嚎起来。
那刀又架在了小徒弟的脖子上,刘法师抬头四顾,那一个个和善百姓,早就变成了邪魔。
“束手就擒!”
在小徒弟的惊呼之中,刘法师解除了道法,被一根鱼叉捅穿了肚子。
小徒弟被推倒在地上,一双双脚踩在了他身上,涌到刘法师面前来。
刘法师哀嚎着,好似受伤的老狼一样。那小徒弟,也淹没在了人群里,好像地里的泥土,再也看不见了。
那些人涌到刘法师面前,剥掉了他的皮,撕扯着他的肉,拆掉了他的骨头。
由人拿着斧头劈开了他的头颅,最终一双手捉住了他的魂灵,从中取走了一个发光的东西。
一切的苦痛消失了,他的魂灵也死去了,只剩下一道残烟飘在空中,不断向更高处飞去。
他看到了那些在远处围观的鬼神一个个聚拢到近前,高大的鬼神相把福济观的废墟圈住,阴沉沉投下了山一样的影子。
刘法师的魂灵听到那些畜生跪在鬼神面前,看着他们抬起双手,把他魂灵里的光供奉出来。
“五通大王!”
“赦免我等阴债!”
“五通大王!”
“赦免我等阴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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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怎么走了?有何本事?
“啊!”
刘法师抱着头艰难起身,头疼欲裂,他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天色渐渐明了,暑气渐渐盛了,已然过了能安眠的时候。
只是刘法师的后背湿透了,却传来一种酥麻感。伸手一摸,却觉得是寒意。
刘法师渐渐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没有被人劈开头颅,更没有被人剥皮拆骨。
刘法师跌跌撞撞推开门去,呼喊道:“怀忠!怀义!”
“怀忠!怀义!”
“诶!”对面的屋子里应了一声。
两个道童一边应着一边穿衣道:“师父,我们马上起来练功!”
说话间,就已经打开了房门,露出两张朝气蓬勃的脸,一边系带一边露出讨好的笑。
刘法师才将将回魂,一颗心落到实处,开始缓缓跳动。
他脸色苍白、神思不属,两个道童依稀只觉得熟悉,却没想出个所以然,年长的那个只好问道:“师父,你没事吗?”
刘法师只觉得额角的青筋一顿一顿地跳着,头晕脑胀,故作轻松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现在才起,能练几个时辰?”
怀忠、怀义只缩了缩脖子,不敢顶嘴。
如今天亮得早,热得快,若是不起早练功,等日头上来,就练不了了。
两个师兄弟什么都学一些,法术也学,武功也学。
只是年轻贪玩躲懒,只当刘法师是不满他们不专心课业,倒没有发觉刘法师出了问题。
刘法师冷哼一声,回到房里之后,才怔怔出神。
昨日他才把那善信哄走,昨夜那噩梦便缠在了他身上。难道是背后鬼神转移了目标,又或者是嫌他多事,蓄意报复?
刘法师不清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也不清楚要如何摆脱这梦境。
他难得沐浴更衣、焚香凝神,规规矩矩地穿着法袍,行了斋法,恭恭敬敬拜在孚佑帝君的神像前,祈求帝君示现,为他指点迷津。
孚佑帝君安然不动,神威如旧。
刘法师看着祖师,便长叹一口气,便悔恨自己年轻时候不学好,一把年纪才嫌弃本事低微不够用。
若是宫梦弼再在此,就知道帝君是有示现,只是刘法师自己觉不出来。
他一方面对鬼神之气极为敏感,一方面却又对更精微的东西睁眼瞎,说到底还是道行低。
刘法师是不敢埋怨祖师的,只能归结于自己驽钝。求神不能得果,老法师积极自救,便要用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来应对了。
首先便是找到昨日的善信。
这善信七日里日日来拜福济观,周围的百姓都瞧得见,应当是好寻的。
天热了一些,怀忠和怀义两个小子练完功,便被刘法师打发去寻昨日的善信。
两个小子顶着大太阳出去,到了正午红着皮回来,来不及说话,先灌了两壶凉水。
怀忠才喘了口气道:“师父,我们打听过了。那善信昨晚还借住在附近的一户人家里,但是今天天不亮就辞行了。”
怀义把茶壶放到桌上,道:“我们打听了一路,只知道进了城里,就再找不到了。”
人海茫茫,这一走,自然是找不到了。
怀忠吞吞吐吐着说:“我们在他借宿的那户人家打听了。他们说那个善信昨日回去的时候心情开阔,同他们说师父救了他,叫他不必再做噩梦了。但是……”
刘法师道:“说。”
怀忠嘬着牙花,道:“但是天不亮的时候就噩梦惊醒了,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早早就辞行了。”
刘法师听着他们的话,脸上的皱纹都纠缠在了一起。想起昨天糊弄人的事情,便是刘法师这样的老江湖,也脸上有些发热。
“怎么就走了?”刘法师念叨着。
“就是不管用,也来找我们算账嘛。”
刘法师咕哝着,心里焦躁起来,道:“他今日要是来了,我必是要拼了老命帮他的,怎么就走了?”
怀义兜着衣服扇风,安慰道:“师父,许是没有缘分吧。”
有没有缘分都不管用了,人找不回来,如何查清楚那噩梦的真相?
到了夜里,因为这噩梦是鬼神做手脚,刘法师便夜宿在帝君的神像前。
帝君法目慈悲,刘法师终于心安。
直到夜半,刘法师额头磕在了神台脚上,如同雷击一般,终于冷汗涔涔地醒了过来。
他捂着额头,那梦里被人劈开头颅的痛感渐渐淡去,只有额头肿了一个包,是噩梦的时候挣扎着撞到了。
刘法师心神不宁,心乱如麻。
帝君座前,这噩梦依旧如影随形。
这不是鬼神所做,哪个鬼神敢在帝君座前放肆呢?
尽管那噩梦让他本能不去回想,但他却不得不靠着回顾那噩梦,去寻找一些线索。
脊背上窜上来一道寒气,刘法师回顾梦境,终于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