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当时大破阴阳观,并留书观门,言“妖道谋色害命,奉泰山娘娘律令斩之。”
有被拐来的男女作证,又有王立德老爷口供画押,阴阳观自然从此不复存在。
那些无端受苦的男女被宫梦弼以泰山娘娘的名义所救,而后就在阴阳观的旧址上建立起了娘娘庙,供奉起了泰山娘娘。
吴宁县泰山娘娘的信仰和灵应渐渐外传,永康县自然也受到影响。本就颇有灵应的泰山娘娘庙就越发香火旺盛。
天色尚早,白霜未去,就已经有信众来娘娘庙祭拜。
其中就有一个美丽的妇人,在泰山娘娘的神像前潜心祈祷,又为庙里添了不少香油钱。
娘娘庙的庙祝是个老妇,见着她就高兴道:“二夫人又来了。”
这美丽的妇人道:“小儿病好了,特地来还愿。”
庙祝就道:“病好了就好,我瞧着他那个机灵的,以后一定不凡。”
这妇人笑道:“大病初愈,不敢带他出门,下次带来再让您看看。”
庙祝就笑着点了点头,将妇人送出去。
等把人送出去,庙祝身后的大丫头就问道:“这是谁呀?”
庙祝道:“王家的二夫人。”
“王家?”这大丫头道:“是不是那个和阴阳观邪道勾结的王家?”
“可不就是她。”庙祝颤颤巍巍走到神像前拜了拜,开始擦拭供桌上的灰尘。
大丫头帮她一起打扫,说道:“王老爷被斩了,他的二夫人居然信泰山娘娘,奇哉怪哉。”
庙祝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娘娘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她当然信奉娘娘。”
大丫头知道说错了话,连忙在娘娘面前告求:“小狐无心之言,请娘娘不要见怪。”
庙祝道:“有人来了,我去迎一下,你快把尾巴藏好。”
大丫头道:“知道啦。”
庙祝走到外面,就看到庙门口站着一个丰腴的妇人。
这妇人面如满月,体态丰腴,云髻盘起,插着一根亮银簪子,露出来雪白的脖颈,正仔细打量着这娘娘庙。
庙祝笑着迎了上去:“善信,请进。”
那妇人却没有进去,而是问道:“这里是西龙山?”
庙祝道:“正是西龙山,善信是外地来的?”
那妇人不答,问道:“我记得以前这里是阴阳观,怎么变成娘娘庙了?”
庙祝恍然,道:“善信许久不曾来了吧?阴阳观的道士是个邪道,谋色害命,被娘娘遣天神所诛,诸多善信感念娘娘恩德,便在阴阳观旧址修了娘娘庙。泰山娘娘很灵验的,善信要不要来拜一拜?”
那妇人看向庙祝,细长的眼睛睁开,露出一双青幽幽的瞳孔。
庙祝脸色一变,转身就逃,“大丫头!快逃!”
那妇人张口道:“野狐破庙,能有什么灵验?说,是谁害了我师兄!”
庙祝化作一道残影朝庙中扑了过去,但瞬息之间,一道漆黑的云气直冲泰山娘娘庙,将这庙祝瞬间裹住,拖到身前。
这妇人一脚踩在庙祝身上,庙祝身形不由得摇晃起来,化作一只灰毛老狐。
“说!是谁害了我师兄!”
老狐哪里吃得住她的脚力,立刻就吐出血来,挣扎道:“我不知道!”
这妇人眼中戾气一闪,一脚踩下去,就听筋骨断折的声音不断响起。
老狐惨叫一声,便再没了声息。
“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好了。”这妇人冷笑道,而后掏出一面小旗,小旗一摇,便有一股恶风化为龙卷,将整个娘娘庙都笼罩在其中。
噼里啪啦不断传来砖瓦碎裂,梁木断折的声音,整座娘娘庙化为废墟。
那妇人细长的眼睛左右扫视,发出癫狂的笑声,转身就离开了西龙山。
恶风散去。
娘娘庙横梁折断,整座殿宇都倒塌在地。泰山娘娘圣像向前倾倒,正好抵在一截横梁上,将身下一小片地方护住。
烟尘四散,一只灰毛小狐藏在泰山娘娘圣像下泪流不止。她咬住爪子,不敢哭出声,咬得爪子血淋淋的。
等了许久,这灰毛小狐才从娘娘圣像下爬出来,小心推开残砖破瓦、断裂的木梁,她才从废墟之中钻出来。
钻出来再看,就只见到娘娘庙门口一具老狐的尸身瘫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奶奶,奶奶!”
小狐哭得撕心裂肺,抱着老狐的尸体颤抖着,连动弹也不能。
冷月凄清。
宫梦弼正在给狐子院的狐狸讲课,传授幻术精要,灵台之中的天狐院符便跳了一跳。
宫梦弼神色一动,道:“你们自修,我有事要先离开。”
狐子们顿时喧哗起来,带着几分欢喜,被宫梦弼扫了一眼,又偃旗息鼓。
宫梦弼进入静室,循着召唤到了天狐院。
黄博士一脸凝重地站在庭院中,宫梦弼一来,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不仅仅是黄博士在,还有岳府阴官在此。
黄博士问道:“明甫,身在吴宁县,可曾注意过邻县永康的动静吗?”
宫梦弼怔了一下,道:“我有六个学生是永康的,偶尔也听闻一些永康县的动静。”
黄博士道:“永康县泰山娘娘庙被人毁了!”
宫梦弼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而后便是震怒,怒火便冲出胸口,烧得他脸色发红,眼中发绿,道:“何人胆大包天,敢毁娘娘庙宇!”
黄博士看向岳府阴官,那岳府阴官便站起身来,道:“岳府已经遣日夜游神各自领兵前去查探,但毕竟是阴差,恐有疏漏之处,希望宫狐正能施以援手,辅佐日夜游神,早日追出真凶。”
宫梦弼拱手道:“在所不辞。”
黄博士道:“明甫,找到此獠,诛杀此獠!”
宫梦弼道:“必不辱命。”
岳府阴官道:“请泰岳神符一观。”
宫梦弼取出泰岳神符,那阴官便取出一枚官印,在泰岳神符上加盖一印。
宫梦弼收回泰岳神符,便感受到泰岳神符开放了更多的岳府权限,具体有哪些,还需要他去一一印证。
岳府阴官道:“泰岳神符在身,日夜游神就知道你是谁,你也能认出他们。”
宫梦弼点头道:“多谢判官。”
黄博士道:“去吧,速速赶往永康县。”
宫梦弼点了点头,便化作烟云,消失在天狐院。
在狐狸坡中醒过来,宫梦弼强压着心中怒火,在祭坛前祭拜了泰山娘娘,然后便招来六个永康县的狐子,准备立刻出发去永康。
已经神志不清,有错别字什么的醒来再改。
第191章 关系甚密
这六个狐子在永康也是消息灵通之辈,否则也不会从永康县跑到吴宁县求学。
这六个狐子问道:“老师,不知去为何要去永康县?”
宫梦弼道:“永康县的娘娘庙你们可知道?”
狐子答道:“当然知道,去年娘娘遣神兵破了阴阳观,永康县人感念娘娘恩德,因此建了娘娘庙。”
“建庙之时,县中德高望重的狐巫奶奶主持此事,后来就留在娘娘庙当庙祝。”
“娘娘总司天下狐事,我们还曾拜会过狐巫奶奶。”
宫梦弼道:“不知哪里来的恶贼毁了娘娘庙宇、杀了庙祝。”
这些狐子立刻大怒,浑身毛发都要竖起来。
“大胆奸贼!”
“该杀!”
宫梦弼带着他们驾风而行,离永康县便越来越近,神色冷峻道:“我们此去,就是要协助岳府神兵,将此獠捉拿归案。你们六个是永康县狐,是永康县的地头蛇,希望你们能为此事尽一份心。”
众狐子道:“老师放心,就算把永康县翻过来,也一定找出此獠!”
秋风从耳旁呼啸而过,众狐子怒意未消。
其中一个狐子又疑惑道:“老师,娘娘庙宇何等灵应,那奸贼何其大胆,敢坏娘娘庙宇?”
宫梦弼道:“正因为娘娘是得道仙神,天生神圣,眼中所观的乃是众生,所以不会将区区恶贼放在眼中,他才放纵歹心,亵渎仙神。娘娘境界高远,不拘于尘俗,但我等小狐,岂能不维护娘娘神威,岂能放任这恶贼作乱?”
似泰山娘娘这等大神,若是理会一个破庙小贼,因此震怒,甚至亲自降下神罚,那才是丢份。
就好比宫梦弼若是打上太清观,推到了李老君的神像,李老君难道还会天降神雷震死他不成?
毁也好,誉也罢,早已不放在这等大神的眼中。
但神威如海,不代表着就可以肆意挑衅。李老君固然不会发雷震死作乱狐妖,天下修道之人但凡知晓,还能放过他不成?
且宫梦弼祭祀泰山娘娘多年,知道娘娘虽然从不回应,但灵应从未断绝。恶贼破庙,岂能不为神威所恶?气数必然从此衰落,恶报不绝。
不过宫梦弼蒙泰山娘娘神恩已久,实在忍不了,也等不了此獠恶报加身。他只想把此獠找出来,给他一个现世报。
好似火流星一样落在西龙山上,宫梦弼看向娘娘庙的方向,果然是一片废墟,只有娘娘的圣像被清理出来,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简陋的供桌摆在娘娘圣像前,一个狐女跪在娘娘圣像前默默垂泪。
宫梦弼一现身,娘娘庙附近的着甲阴兵立刻看了过来。他灵神之中的泰岳神符微微跳动,这阴兵之中,立刻既有一个领头的迎了上来,恭敬道:“宫狐正,纠察司校尉马英在此。”
宫梦弼拱手道:“辛苦,马校尉,我匆忙而来,还不清楚内情,烦请马校尉为我解惑。”
马校尉连道不敢,而后便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给宫梦弼听,“今日有新死之狐鬼上告岳府,自言为泰山娘娘庙中狐巫庙祝,被歹人破庙杀害,冤情难了。涉及泰山娘娘庙宇,阴阳司便速速来查,发现果然如其所言。”
宫梦弼问道:“可有那歹人形象?”
马校尉自怀中取出一幅画像,道:“便是此獠,妇人之形,鬼气沉沉,使一杆旗形法器,凶厉难当,不好对付。”
“听其言辞,似乎是与以前阴阳观的乃是同门,一听阴阳观被毁,邪道甄无病已经授首,就逼问杀人者。狐巫不知,就被她愤而所杀,还毁了庙宇。”
宫梦弼一眼看去,就发现是老朋友了,道:“这是阴阳法王门下所炼就阴鬼,并非本体。去年祸害永康县的阴阳观的贼道便是阴阳法王门下,彼时乃是缉魂司捉拿的贼道。已经有此旧案,不知是否上报掌案司查阅卷宗?”
去年余合就曾警告过他,甄无病与同门相约今年见面,因为没有具体时日,所以他也无法防备,却没有想到应在此时。
宫梦弼立刻若有所悟,地府大判和黄博士请他从中出力,绝非因为他住得近,而是因为此事与他关系密切,既是要他出力,但也是一种提点。
当时他召集缉魂司卞飞熊、卞飞虎两位小将军捉拿了甄无病与阴阳二鬼,彼时为了防止恶意报复,岳府将他的姓名从文书当中隐去,别人不知道,大判官肯定知道。
马校尉闻言答道:“已经调阅卷宗,并重新提审邪道甄无病,询问此獠的情报,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
这就印证了宫梦弼的猜测。宫梦弼眉头微微皱起,盘算着自己去年留下的破绽,片刻后又问道:“泰山娘娘庙宇在永康县被歹人毁去,可曾问询永康县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