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九法以炼气、养神、通念为基,由此为根,再延伸六法枝干,循序渐进,越到后面不会越难,反而越容易。”
这狐仙仔细揣摩,便若有所悟,“多谢宫助教。”
这一番打压了世家狐的嚣张气焰,狐仙当中的野狐派系才能够说话求教。
除却投靠了世家的不敢多言,那些野狐一派的狐仙真的就着明甫狐书详细问起狐子院的建设问题。
宫梦弼丝毫不藏私,在阐释狐书的时候,同样是在阐释自己的修行领悟。
治大国如烹小鲜,修行之道,也隐喻其中。康胖子以厨入道,宫梦弼此刻阐释狐书,以施展教化之德,同样是对自己修行的印证与理解。
他在吴宁县试点成功,得了神女的肯定和支持,就代表着他的修行没有错,这是一条正道。
苍天厚德,无分贵贱,造化施恩,不因高低。
野狐出身的狐仙看着宫梦弼,又听着他的阐释,渐渐就多出了许多感悟。
但听在世家狐耳中,就觉得刺耳难当。他们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狐狸,凭什么要为野狐考虑?
宫梦弼扫了一眼,就大概明白他们的想法,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办法说服他们。
狐狸内部来看,自然是他们世家优势。但整体来看呢?野狐之风败坏风气,堂堂涂山苗裔、青丘国民变成了邪祟妖魔,人人喊打,这对这些世家狐难道就有任何益处吗?
有道真修或许会分辨善恶,但对大部分除魔卫道的人来说,真的会仔细分辨他们是否出身世家吗?
再说大一点,满天仙神有多少狐狸?即便是狐仙,最后能修成天狐的有几个?
没有更多的能人英才出现,更多的狐中仙神修成正果,狐仙的地位何时才能改善?
往古追溯,青丘氏、涂山氏何其威风,到如今提起狐狸,又有几人看在眼中。
只是这些话不适合宫梦弼来说,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来说,宫梦弼看了一眼那些心不在焉的世家狐,又把精力投入与野狐一派狐仙的沟通上。
文星楼没有热闹可看,那些闻讯而来的狐仙又先后离开。
自苏云之后,这些同僚们再没有闹腾。
一来苏云落败在先,其他狐仙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二来苏云败在宫梦弼手中,往日里的威风扫地,沦为其他狐仙的笑柄。
天狐院除了苏氏、还有纯氏、胡氏、皇甫氏,并非铁板一块,平日里不对付的也多得是。
如今苏云颜面扫地,往日的对头自然要趁机嘲弄一番。
宫梦弼顺利讲给野狐讲完课,算一算时辰,今日的经验分享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就笑了一声,道:“今日之后,想必诸位对明甫狐书也没有什么疑问了,日后建设狐子院,应当都能按制而来。”
“若是有新的疑问也没有关系,我很乐意为诸位解答疑惑。神女敕建狐子院是天狐院的要事,希望各位都能放在心上吧。”
言尽于此,宫梦弼率先离开。
野狐一派的狐仙随后跟上,同宫梦弼有说有笑,多有赞誉。
而世家之狐临走还被他噎了一句,心气不顺,在他背后讥讽的大有人在。
也不知是谁挑起战火,烧到苏云身上,然后就险些打起来。
宫梦弼同这些野狐狐仙走了一段路,便发现黄博士在一边等他。
这些狐仙恭敬叫道:“黄博士。”
黄博士点了点头,道:“我找明甫有事,你们先去吧。”
这些狐仙便一个个散去身形,消失在天狐院中。
黄博士问道:“如何?”
宫梦弼吐了一口气,笑道:“一切顺利。”
黄博士点了点头,道:“今日你做得很好,不过不要懈怠。的修行我不担心,但你的狐子院是众狐之中的表率,万万不能有失,否则落人口实,恐前功尽弃。”
宫梦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道:“我会争取让他们多考上几个来天狐院的。”
宫梦弼又说起扩建狐子院的事情,黄博士沉吟一声,道:“我倒是觉得不急。一来你在吴宁县还没有能托付基业的人,二来要找到合适的先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我会帮你留意,若是有信得过的,可以请来给你帮忙。”
宫梦弼欣喜道:“多谢师父。”
黄博士道:“少说些客套话。最近修行可还有什么疑惑?”
宫梦弼最近修行上没有什么疑难,但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同黄博士合计合计。
他把珍娘与真如的故事告诉了黄博士,问黄博士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珍娘的怨气。
宫梦弼还惦记着兰荫寺的房产,但如今他只要一进入维摩丈室,就会被罗刹鬼母打出来,根本没有开口相借的机会。
黄博士思索了一下,问道:“化解怨气的法子我是没有的,心障还需自己堪破。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同她说话,你可以试着和她聊一聊。”
第189章 呼神来见
宫梦弼立刻请教黄博士如何与罗刹鬼母说话。
黄博士道:“鬼母心中本就有怨,被困数百年,怨愤就更加难以纾解。堵不如疏,把她囚禁在维摩丈室只会徒增怨恨,倒不如放她出来,让她见一见光,透一透风。”
宫梦弼无奈道:“我当然知道将她困于一室还想让她看破是无稽之谈。不见广阔天地,幽囚于一室之中,心量自然狭窄,只能将不幸反复咀嚼,难以从中脱离。但恶果已成,放她出来就会害人,我也没有办法。”
黄博士笑道:“罗刹鬼母也是鬼,要开解她难,要治她却容易。我教你以呼神之术夺她神中之气,你会弄香,就将她神中之气化入香中,香燃则来,香尽则去,带不来半点法力,也不怕她逃出来。”
宫梦弼道:“如此一来,倒确实能与她好好聊一聊了。”
黄博士传授了他呼神之术,其实与招魂术、摄魄法一脉相承。只是又比宫梦弼会的招魂术要精深许多。
除了用于呼来鬼神,也可以用于斗法呼人魂魄,可以令对方分神,取得先机。
又或者借此施展诅咒,令人无病而亡,倒是很符合狐狸小心谨慎的个性。
宫梦弼当然也可以祭祀罗刹鬼母请她降临,但祭祀请来,便难免把她神通也请下来,还未必打得过。
这呼神之术只叫来魂魄,再以香凝形,就没有什么威胁。
宫梦弼得了呼神之术,便回到受月楼静静修行。对他来说不难,狐狸行走阴阳之间,要拘人魂魄也不是难事。
等到胸有成竹后,就挑了个月色分明的日子,沐浴更衣,洒扫除秽,在静室之中打开画像。
看着画像上的“知道了”,一时间又觉得好笑。
点起小金炉,烧香一丸,烟气蒸腾,缭绕在画像之中。
宫梦弼施展呼神之术,叫道:“鬼母,请现身一见。”
兰花图缓缓轻轻一震,有一道无形的神气落下来,在烟气中一裹,便化作朦朦胧胧的人形。
宫梦弼拂动衣袖,香烟卷起,终于令这人形清晰起来,化作一个发髻高耸,身姿婀娜,面带柔情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极美,媚态天成,但更难得的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因为是烟气所化,更有几分缥缈来去的柔弱之感。
但宫梦弼却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应对,含笑道:“鬼母。”
罗刹鬼母睁开眼睛,面带柔情,但眼中毫无波澜,问道:“你敢呼我魂来?”
宫梦弼道:“鬼母不肯相见,我只好出此下策。”
鬼母熟悉了一下寄身的烟气,道:“原来如此,呼我魂寄以香烟,难怪不怕我。”
鬼母冷笑一声,就要将这一点神气化去,不肯再听宫梦弼废话。
宫梦弼道:“鬼母化去这一点神气,我转瞬便能再召来。”
罗刹鬼母蹙起眉头,道:“想说什么?”
宫梦弼终于舒了一口气,道:“请随我来。”
他推开门来,便见得月色。
月色满林间,映照着山中秋景,黄叶多情,松柏依旧。又有徐徐山风吹来,崖上涌起烟霭,如梦似幻,令人想要随风而去。
罗刹鬼母随着他出来,就见这山中月色,抬头看天,久久不能醒神。
三明和真如设下的维摩丈室确实厉害,将罗刹鬼母一困就是数百年,也就是说罗刹鬼母已经数百年没有见过这个真实的世界。
她炼化真幻之界后,倒是能看一看真幻之界中的风景,但假的就是假的,不能瞒过她,就没有真实感。
此刻见这天上明月映照万物,便好像见到了世上最美的景色。
罗刹鬼母静静看着天上月亮,静静看着山间烟霭沉浮,知道小金炉中香烟燃尽,这一缕魂气也随之消散。
宫梦弼笑了一声,倒觉得离她解开心结,化解魔障又近了一步。
宫梦弼又燃起一炉香,呼了罗刹鬼母的神念前来。
这一次,罗刹鬼母便好说话多了,问道:“你引我来看月色,应当不止是闲情逸致吧。”
宫梦弼道:“我是想向鬼母借兰荫寺一用。”
罗刹鬼母一双眼睛便凝视着宫梦弼,带着些许冷意。
宫梦弼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道:“兰荫寺那么大的地方,僧房客舍,很适合我拿来给狐狸建书院。鬼母也是天女,兰荫寺尚且供奉鬼母的神像,所以我希望得到鬼母的同意。”
“作为回报,我愿意每日为鬼母点一丸熏香,让鬼母可以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罗刹鬼母先是生出怒意,因为她已经视兰荫寺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若非宫梦弼横插一手,如今她应该已经盘踞兰荫寺,将其化作兰荫鬼窟。
但如今人为刀俎,罗刹鬼母清楚自身的处境,这点怒意就渐渐消退,她说道:“你将我困在画中,兰荫寺便是无主之地,你用了我也不能拦你,又何必来问我的意思。”
宫梦弼道:“我困住鬼母只是因为鬼母出来要伤人,也不是为了兰荫寺。鬼母若是能遏制住心中杀念,我随时都能放鬼母出来。”
罗刹鬼母虽然是被宫梦弼暗算进了维摩丈室,但是也算是对这狐仙有些认识,知道并不是随意说说就能骗过去的。
她既不相信自己出来之后不会杀人,也不相信宫梦弼真的会放她离开。但对于每日一丸熏香的放风,鬼母还是很想要的,“你想用就拿去用吧。”
宫梦弼道:“谢过鬼母。”
罗刹鬼母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宫梦弼如今处在上风,自然说什么都是惺惺作态,所以对罗刹鬼母的态度并不以为意。
若非她境遇实在悲惨,而本性又不是坏,就如同罪狐一般,还有服刑改过的可能,宫梦弼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将小金炉放在云崖之上,宫梦弼留下罗刹鬼母,自己回到受月楼修行。
天色渐明。
朝阳东出,是难以言喻的生机。
罗刹鬼母痴迷地注视着东升之日,几乎潸然泪下。
小金炉吐出的烟气渐渐淡去,罗刹鬼母叹息一声,与烟气一同消失。
宫梦弼自受月楼中取回小金炉,秋高气爽,山中已经渐渐寒凉,“又是新的一日。”
今天没有摸到鱼反而快下班被通知开会,回来已经晚了,先写一章,我吃两片烤得焦香的吐司继续码,第二章还是先发后改,可能要两点,不要等了,先睡吧。
第190章 找到此獠!
九月授衣,天气转寒。
永康县外西龙山,原本是甄道长甄无病的阴阳观落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