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吨狗头金,仁慈的圣母在上。
一吨黄金,真心不算多,折算成黄金,也就是三万多两黄金,数十万两白银而已……
但是,一吨狗头金!
混蛋,刑天鲤,你这有点坏规矩啊,就算是行贿罢,谁直接送一吨金子的?哪怕是纯度不高的狗头金,但正因为是天然的狗头金块,这玩意,这玩意,它比纯金的价值更高了何止数倍?
一吨狗头金!
你这是哄抬物价啊,可爱的小混蛋,你这是哄抬物价!
以后,你让万国租界的各国商人和官员,还怎么向他们行贿啊?真是一个可爱、可恨、让人却不忍心指责的小混蛋!
太可爱了!
“当,当然。”费舍曼呼出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拉住了刑天鲤的手:“那么,这边请。我们的办公场地,条件有点简陋,但是赞美圣母,这些勤劳可爱的东国工匠,他们很卖力,很卖命,大概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的新大楼就能投入使用了。”
“现在,请尊敬的刑天鲤阁下,提出您的诉求吧。”
“万国法院,会倾尽全力,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世间的‘公平’和‘正义’……两位总领事阁下,你们以为呢?”
乔彼得和格林曼眼珠发红的看著费舍曼,混蛋,一吨狗头金啊,一吨啊……也不知道,刑天鲤送去自家官邸的狗头金又多少,呃,就算比不上费舍曼这个黑心老鬼,你起码也要送个五六百公斤罢?
乔彼得轻咳了一声:“英吉士王国在东方的一切力量,都会竭力维护刑天阁下的权益,不惜代价,无论面对的敌人是谁!”
格林曼肃然道:“圣诺曼王国,也是如此。”
大江南岸,平海城旧址。
碣石郡,甚至是江东行省可以雇佣的工匠,都跑去万国租界干活去了,日以继夜的为洋老爷们重建万国租界。
同样在去年的战乱中,被彻底夷为平地的平海城,偌大的城市废墟上,如今密布著简陋的窝棚。整个城区,唯有原本的县衙和碣石郡府重建完成,配套的大小官衙,也都建得整整齐齐。
大玉朝国情如此,再苦,苦一苦百姓嘛,窝棚又不是住不得。
但是官老爷办公的衙门和官邸,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含糊的今年刚开春的时候,平海城县衙和碣石郡府就已经重建完成,各个衙门的官老爷们,早已进驻办公了。
甚至,在这一片衙门、官邸附近,七座平海城的老字号高档酒楼,十二座平海城顶好的老字号青楼,也已早早建好,其规格、规模,比原本的老店面还要放大了数倍。
绿柳成荫,繁花处处。
雕龙绘凤、流金溢彩的碣石郡馆驿,轩敞华丽、陈设精致的精舍院落中,几名容颜俏丽的大青衣正吊著嗓子,‘咿咿呀呀’的唱著风流旖旎的江南情调。
数十名丫鬟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往来,酒水、点心、甚至是极品的暗夜香等流水般送来,各色热毛巾又或者冰毛巾,各色痰盂、净盆等不断送上、撤下。
金三叹吃了颗冰镇的果子,用一条热毛巾擦了擦手,用了一盏雄黄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接过一条冰毛巾,用力的敷在了脸上。
等到冰毛巾被面部的温度弄得温热了,甚至有一缕缕热气不断升起,金三叹这才撤下毛巾,随手丢在了身边侍女手上的托盘里:“诸位,议议,议议。哪里来的舰队?怎能这般巨大?其效能究竟如何?英吉士人意欲何为啊?”
一旁,没人吭声。
好些个高级官员,脑门上是一脑壳的冷汗。
三百多条大型铁甲舰,其中的辅佐舰船,吨位都比之前各国的主力战列舰大了一截。
按照过往极西百国列强海军的标准,这就是三百多条战列舰……三百多条啊,就算封锁整个大玉朝的海疆都足够了。
这般庞大的舰队,英吉士人想要做什么啊?
他们莫非,还要重演三十年前的入侵之战,再一次入侵大玉朝,攻打京都焚天城么?
第164章 法院传票(下)
第162章 法院传票(下)
事关身家性命,尤其是身上的官袍,屁股下的官椅,若是失去,可是金三叹这一类人生命不可承受之伤。
一道道命令不断传下。
江东行省,碣石郡,平海县,各级官府,各处衙门,庞大、臃肿、效率迟缓的网络,就好似被狠狠踢了一脚蛋蛋的大肥猪,歇斯底里的动了起来。
帮派分子,买办大班,报社记者,领馆雇员------但凡东国人所在之处,从上到下,从官方到民间,无数人闻风而动,疯狂打探这庞大舰队的来历。
刚刚登岸没多久的英吉士水兵,身边已经多了好些衣冠整齐的场面人。
他们将一袋一袋的金币,一块一块的金锭,甚至是一张张面额不等的银行本票,直接放在了各级官兵的面前;还有美酒,还有美女,还有水兵们无不喜欢的烟草、槟榔诸般物件,全都是租界里能找到的顶级货色。
来自何方?
去往何处?
做了什么?
意欲何为?
本来就不是多保密的行动,加上,这些客、情报贩子给得太多了,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终于,有英吉士海军官兵开口了。
诸多消息迅速汇聚了过来,经过诸多师爷、秘书、大小官员的紧急整理后,
形成了一份份分析报告,用最快的效率递到了金三叹等大佬面前。
“赫?”金三叹惊呼:“就是那个刑天鲤?让太后老圣母都亲自过问,甚至还很是发怒的刑天鲤?平波伯刑天通明的妾生子?,呵呵,这事!”
一些地位不够,在焚天城没什么人脉,更不可能打探到禁宫内消息的官员,
就极好奇的看向了金三叹。
金三叹抖了抖手上的情报,低声笑道:“这事情,也是当年的公案了。”
抬起头来,看著天花板上华丽的花卉雕饰,金三叹缓缓说道:“给焚天城发电报,就说,斯有南浔土著一员,姓刑天名鲤者,勾结极西百国第一强国英吉士,帅不可思议之新式舰队,兵临平海。”
“事情急矣,臣等惶恐。此事稍有不慎,若刑天某人于中挑拨,或有天崩地裂不可测之祸患?臣等粉身碎骨,却也不惜此身,当精忠报国。唯恐处置不当,
引得洋兵入寇,则,罪莫大焉。”
“启奏太后老圣母,此事如何应对,还请懿旨明示。”
金三叹低声嘟囊,旁边一名师爷就运笔如飞,将他的电讯抄录后,递给了金三叹。
金三叹接过师爷记录的电文,点点头,签了一个画押,掏出自己印玺,慎重其事的用了印,沉声道:“赶紧发去焚天城,十万火急,祈求太后老圣母赶紧明示,否则,怕是真有祸患。”
几个幕僚在一队精锐护卫的簇拥下,火急火燎、诚惶诚恐的捧著金三叹亲拟的电文去了。
金三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轻声道:“诸位,且放心吧。此中的前因后果,
自那日太后老圣母发怒后,本官也认真打探了一番
轻咳一声,金三叹看了看在场众多官员,见到他们聚神会神的模样,不无得意的笑了笑:“这事情,按本官分析,大体和吾等没多大关碍的。只是嘛,我们的平波伯,怕是嘿,嘿嘿!””
皱了皱眉头,金三叹猛地站起身来:“今日端午盛典,颐和郡主和平波伯都告假不出,??他们难不成,是预先就得到了消息?这,来人啊,赶紧去织造处衙门,拿本官的帖子,一定要见到颐和郡主或者平波伯,向他们问个清楚。”
于是乎,众人又是一片忙乱,一队儿精锐护卫,簇拥著金三叹的一名私人幕僚,火急火燎的出了馆驿,快马加鞭,赶去了南浔镇。
一名郡官突然开口道:“不管这英吉士人,为何调来如此一支舰队---吾等是否,要通告怀郡王一番,让他魔下大军往南边调动一二?”
包括金三叹在内,一群大小官员就好似看傻子一样看著这位同僚。
啊!
郡王摩下那一支新军,是有几分战力的。可是再有战力,他们也只能在陆地上横行。人家英吉士人调来了三百多条战列舰,三百多条啊!
就怀郡王魔下那一支水师,呵,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调来又有何用?
平白无故的刺激了英吉士人,万一引发大战,这个责任,算谁的?
金三叹轻叹了一声:“以和为贵,万万不可使得‘友邦惊’,这是太后老圣母遏制洋蛮的无上妙招,至高法门--来人啊,拿本官的帖子,备上一份厚礼,正经的,认真的,正儿八经的厚礼,调一条船来,本官这就,亲去拜访英吉士总领事乔彼得阁下!”
话音未落,就有人急匆匆奔了进来,犹如见鬼一般,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冲金三叹说道:“大人,大人,这事,邪门了。万国租界,万国法院,首席大法官费舍曼阁下,连同六位大法官,联名签署了传票,送到咱们这了。”
“他们,居然,要大人您,亲去万国法院,接受聆讯则个
“我可,去忒-娘-的吧?”金三叹听了这话,气得暴跳而起,也不顾眼前这人是自己身边幕僚中,平日里最受信任,最受信重,处理诸多公务、私事也最得力的心腹,跳起来一耳光就抽在了对方脸上。
给你脸了?
这话,简直就是混帐!
他金三叹,堂堂大玉朝封疆大吏,江东行省总督,数以亿计的百姓其生家性命,尽在他一言之间。在大玉朝,他金三叹是正经的位高权重、国之重臣,而他治理的疆域,他治下的百姓数量,放在极西百国,甚至比一些小公国还要大了十倍不止!
万国租界的那个法院,居然给他下传票?
他,金三叹,居然被一群洋蛮勒令,去那狗屁万国法院接受聆讯?
是可忍熟不可忍?
欺人太甚。
简直,简直-无法容忍--这等行为,恶劣如斯,简直堪比在他金三叹的祖坟上泼了一桶狗粪哪!
若是他金三叹接了这所谓的传票,这消息若是传回焚天城,他敢打包票,一日之内,摘了他的顶戴、夺了他的官职、将他满门老小押去焚天城候罪待参的懿旨,就会欢快的飞到他的面前。
“来人啊,将门外那人,给本官-打
金三叹一道命令还没发出,被一耳光打倒在地的幕僚已经嘶声道:“大人,
万万不可啊,那来人说得清楚,若是大人您不去,英吉士队,就会,就会,渡江.抢滩占领整个碣石郡!”
金三叹脑壳晕了晕,差点栽倒在地,
碣石郡守卫兰生原本老神在在的捧著茶盏,坐在椅子上琢磨事情,听得这话,‘啪’地一声,茶盏坠地摔得粉碎,卫兰生俊逸的面庞当即惨白。
最惨的是平海县令赵普,听到‘渡江’、‘抢滩’、‘占领碣石郡’几个词,赵普“”的一声,连人带椅子同时栽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大人,万万不能激怒了洋人啊!”赵普如丧考姚的叫了起来。
刚才,他也是见到了英吉士人的新式舰队的,那么巨大的战列舰,那么粗大的主炮,一炮下来,怕不是方圆里许,都成粉?
这般巨舰,这般巨炮,这般舰队,当今大玉朝,是万万抵挡不得的。
人家若是真个抢滩登陆,首当其冲就是他平海县哪----若是那些英吉士人兵真个占领了平海县,并且通电天下的话,按照大玉朝的王法,他赵普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赵普连滚带爬的到了金三叹脚下,一把保住了金三叹的大腿,嘶声叫道:“大人,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平海县数百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上,万万不能和洋人开战哪!”
“还请大人委屈委屈,委屈委屈都是为了国朝,都是为了百姓!‘
赵普扯著嗓子尖叫道:“开战,是绝对不能开战的啊!”
不仅是赵普,卫兰生也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金三叹的胳膊:“是极,是极,金大人,金大人耶,看在碣石郡万万黎民的情分上,您委屈委屈啊,委屈委屈!”
“开战,那是绝对不能开战的,我们绝无胜理,那是绝对不能开战的!”
面呈铁青的金三叹沉默不语,被自家魔下,还有来自其他几个相邻行省,参加端午盛典的官员们,好似祭祀天地时,被送上祭坛的三牲供品一般,硬生生扛了起来,一溜烟小跑的出了馆驿。
被扛著出了馆驿,上了马车,一溜烟到了江南的官用码头,一条小火轮‘突突突’的直奔江北。等到小火轮已经快要靠岸的时候,金三叹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都是为了国朝子民,本官,也就只能委屈委屈自个了。”
万国法院工地,那一排临时的二层办公楼北面,圈起了半亩地大小的一块儿平地,四周用青砖垒了三尺高的矮墙,中间搭起了一个极轩敞、高有两丈的大棚子,下面摆放了二十几排长条凳,前方放了一些高背椅、办公桌之类的家具。
这里,就是万国法院的临时法庭了。
金三叹阴沉著脸,带著大群官员,在大队亲兵护卫的簇拥下,慢吞吞的下了船,犹犹豫豫来到了万国法院门前。
到了门前,却又不进。好似上官到了下面衙门巡视一般,眯著眼望著热闹熙攘的法院工地,金三叹背著手,低声感慨:“诸位大人啊,看看这般广大的地基,看那门前那般巨大两具‘异族石狮子”--这可都是我大玉朝的,民脂民膏哪!”
一众官员颇有戚戚感,一个个不断的摇头叹息。
可不是么?
这么多的民脂民膏啊,就用来给这些洋鬼子重修租界啦----这么多钱啊,他们这些父母官,居然就没有一点儿插手染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