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640节

“此刻诸位所见的诗词,皆是此间的仆役侍者搜集了一些传诵之作,镌刻在灵石上,再抛给仙歌树吞食,最终成了这般模样。只是近年来,仙歌树极少招展身姿,未想到今日月圆之际,却叫诸位撞上这一绝美妙景,岂不变相的说明了诸位皆是大有福缘之人。”

云中歌话罢,众人无不赞叹,妖兽精灵,众人所见不少,可类似这仙歌树如此明明未得造化,生出灵智,却有如此天赋雅好的,几乎难见,真可谓一株雅植。

众人身份尊贵,修行高妙,对诗词一道,有粗通,有精通,却绝无不通者。

身为修士,尤其是出身于名门大派,贵胄世家的子弟,就不可能不通诗词。

道理很简单,修行到了这个份上,无人不通史,明晰义理。

对诗词这凝结了世间真情、行为道理,达者经验的绝妙字,很难不生出感悟和欢喜。

尤其是,许多时候,高门大族,名门正派的聚会,除了辨析修行义理,难点之外,往往也会筹办诗坛词会,以此会友,娱人。

秦清终年闭关,极少问世间事,世间许多精妙诗词,她都不曾与闻,此刻见得仙歌树上,刻录着如此多的珠玑字,心中因不喜聚会的那点不满,已一飞而散。

此刻,她完全被被仙歌树吸走了全部的心神,虔诚的注视着,喃喃诵念着树叶上的字,正入神间,忽然一枚灵石自东面峰上抛来,被那仙歌树树叶卷住,顿时,仙歌树色彩斑斓的树冠,又化作了一片血色。

诗词之叶,随之消失无踪。

云中歌余光始终凝在秦清脸上,正心中欢喜,却见秦清陡然蹙眉,他的心好似被针扎一下,待察出世仙歌树出了变化,一张俊脸,顿时漆黑如墨,暴声喝道,“混账!”

岳子陵亦面目冷峻,赶忙朝树身抛去一枚灵石,灵石被树叶卷住,便再无多余反应,浑不似云中歌先前那般,吞食灵石后,放出了色彩斑斓的诗叶。

“怎生回事?”岳子陵望着云中歌,面沉如水。

郑世子一脸恼恨道:“中歌,秦仙子何等样人,世间奇景妙处、福地洞天,去过多少。今日到得咱玉浮山观礼,代表的更是八大仙门,难得咱玉浮山有拿得出手,让仙子入眼之物,怎生出了此等变故?如此待客,礼数何在?莫非要为兄上禀野王师叔?”

郑世子、岳子陵接连作色,只因秦清秀眉微蹙,稍稍流露不喜。

冰冷清隽的秦清,就好似一轮幽美的冷月,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胸怀。

郑世子和她相处两日,生出此等想法,也就罢了,便连才见秦清不过片刻的岳子陵也起了慕艾之心。

无须郑世子加火,云中歌早已怒火中烧,团团一抱拳道:“诸位诸位,是云某招待不周。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有诸位和秦仙子在此,云某合不该放那些杂鱼入场,坏了气氛。”

“这仙歌树隐匿诗词之叶,全是因为适才不知是哪个蠢物,作了臭不可闻的诗词,贸然抛给了仙歌树,惹起了仙歌树的逆反,这才生了此等变故。这般混账,若不念在他们过门是客,中歌定不与他们干休。我这就寻人,打发了他们。”

说罢,云中歌自腰囊中取出一枚传音珠,催开禁制,沉声低语数句。不过片刻,大队的甲士和诸多接引使者,尽数朝捧日、秀眉、云鬓三座山峰驰去,转瞬,便将三座山峰封禁。

自又惹起连天的抱怨,一众接引使者,果真术业有专攻,不知使出何等手段,轻松将一场骚乱消弥无形。

终于,捧日,秀美,云鬓三座山峰,归复了宁静。

“云兄,不知这仙歌树能否再度开出诗词之叶?”

秦清脱口问道。

得蒙秦清一声云兄出口,云中歌只觉自己周身的骨头陡然轻了不少,怔怔盯着秦清,竟忘了回答。

郑世子轻咳一声,道:“中歌,秦仙子金口已开,你不会没有办法吧?”

云中歌道:“办法也非是没有,只需将绝妙诗词刻于灵石之上,朝那仙歌树投去,一旦仙歌树生出欢喜,便会再度开张诗词之叶。”

郑世子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等虽不擅此道,可谁不曾记得数十首绝诗妙词,随便挑出一首,刻在灵石上,投过去便是。”

二百一十章 诀珏

郑世子话音未落,岳子陵已催动神念在灵石上刻好一枚,正要朝仙歌树投去,却被云中歌急急止住。

“子陵兄且慢,若贸然投去,这仙歌树恐怕经年不会打开。”

岳子陵沉声道:“这是为何?”

云中歌道:“子陵兄,你可知这仙歌树有多少树叶?又可知这仙歌树上记录了多少诗词?”

岳子陵皱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云兄还弄什么玄虚?”

云中歌道:“非是小弟故弄玄虚,实在事关重大。这仙歌树上记录的诗词凡十万七千余首,当世名篇佳作,无不包揽其中。偏生这仙歌树有一古怪,只喜新作,深恶旧闻,若有人将其树叶上记录之诗词字镌刻灵石朝它抛去,一旦被其吞食,则经年不会显露真容。其身负琴心傲骨,宛若人间雅士。”

“这可如何是好?”郑世子窥见秦清美眉深锁,心中愈发焦急。

云中歌道:“也非是无有他法,只需一首不曾在仙歌树树叶上出现的诗词,便可解此燃眉之急。在座诸位,皆是才高之士,择小小字,拟成名篇,又有何难?”

说罢,他又一抱拳道:“不知诸君,谁来一展妙才?”

云中歌话罢,众人皆互以目视,却无人应声。

诚然,他们皆是满腹经纶,聪慧绝伦的才高之士。

可具体到吟诗作词,不仅需要超卓的才情,同样需要适时的灵感。

所谓“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讲的正是这番道理。

此番事起仓促,众人虽绞尽脑汁,亦不得精诗妙词。

秦清道:“谁能助我将仙歌树的诗词之叶再度展开,我必有厚报。不瞒诸位,家师清修之余,喜欢品读诗词。我此次下山,本也想采购一些诗作未料本,赠与家师。未料在这仙歌树上见得十余万美妙诗词,便想将之一一刻录下来,献与家师,还请诸君助我。”

郑世子惊诧地看着秦清,绝未想到这仙歌树上诗词之叶对她有如此意义。

他犹记得与这位秦仙子相处两日,她所说之话竟不超过十句,此刻竟为这仙歌树,舍下面来诚恳相求。

“姐姐何需如此多礼,不过是一株仙歌树,待我传音家族,令我府中的那些才高之士火速赶来,必定能叫姐姐得偿所愿。”

苏郡主出声劝道。

云中歌道:“恐怕来不及,这仙歌树在月圆之时灵气最盛,方才舒展身形。只有在此时投入足够高妙的诗词,使其打开,或可显耀诗词之叶至天明十分。若再过一时三刻,仙歌树就会隐匿,恐怕近期一段时日,将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尤郡公皱眉道:“早知今日,我那位诗词师傅,当年教我诗赋之学,我就该潜心学习,哪里会有今日困窘?”

话至此处,他猛的一拍大腿,转视郑世子道:“我可记得郑世兄家的那位谢师傅乃是圣庭有名的诗词柱梁,世兄得谢师傅传授诗赋之艺,以郑世兄的高才,定然已尽得真传,当此之时,还请世兄力挽狂澜,不叫仙子失望。”

他此话一出,一众贵子贵女皆连声催促,为郑世子造势。

独独云中歌与岳子陵微笑不言,眼神中颇有沟通。

郑世子知晓这帮人乃是好意,力撑他在秦仙子面前露脸。

于诗词一道上,他也确有研究,趁着众人话间,他已在胸腹中默默作了两首。

只是仓促之际,两首作品的诗意心,都未达到令他满意的程度,不敢保证若将此诗句送出,能否打动仙歌树。

见郑世子默然不言,秦清道:“还请郑兄施以援手,以若郑兄肯出手相助,我愿将此篇射神诀相赠。”

秦清掌中方现出一物,岳子陵便脱口叫道:“诀珏,一阶四级术法,秦仙子好大的手笔。”

那枚诀珏如一枚纽扣大小,光华清亮,整体成纯青之色,诀珏的周线却是纯紫之色,十分夺目。

一众贵子贵女中,除了郑世子与云中歌,曾经见识过此物,旁人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物。

苏郡主更冲岳子陵抱拳一礼道:“敢问子陵兄,怎生就瞧出这枚诀珏刻录的乃是一阶四级法术?至于这诀珏又有何妙处?”

岳子陵道:“说道,这诀珏又是一件暗合天道的奇物。也是偶然间,才被古人发掘而出,衍用至今。至于其名的来历,顾名思义,记录法诀的玉珏。”

“这诀珏有一桩异能,便是能辩证术法是否有效。众所周知,一门术法的生成,除了需要开创者的惊天才智外,更需要大量的实验和论证,可往往人力有时穷,出现谬误实所难免。”

“若是一般的攻击秒术也就罢了,修行有误也不会伤及己身,若是涉及增强修为、提升道行的法术,一旦错误,便有轻则肉身首创、神魂大损,重则气海崩溃、神魂湮灭,危险至极。”

“偶然间,古人发现了这诀珏,竟有天然的辨别术法的妙用。一门术法是成是败,只需将其录入诀珏中,便能自明。成功则诀珏安然,若法术有义理不合,则诀珏便会崩碎。”

“正因诀珏有如此妙用,发展到后来,我八大仙门的奇门妙术都以此记之。除此外,这诀珏还有一桩妙处,便是能自动分析出功法的玄妙高下。”

“比如这枚射神诀,在诀珏上显示纯青之色,便是一阶法术,而其周线呈赤紫状,便为四级。故而,此射神诀乃一阶四级术法,真元四转以内,此等术法可算难得的上品,价值无量、”

“秦仙子取出此物相赠,足见看秦仙子尊师敬师之意,极为赤诚,如此品行,足为我辈楷模。”

岳子陵话罢,众人又是一阵感叹。

郑世子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冲秦清一礼道:“仙子言重了,言重了,仙子尊师敬师之心,令郑某汗颜,郑某敢不尽力?至于仙子所言的答谢,那就实在太过了,我与仙子相交,贵乎意气相投,岂在这诀珏上。”

二百一十一章 交易

秦清收回诀珏,说道:“是我小瞧郑兄了,还请郑兄见谅,不知郑兄可有佳作?”

郑世子道:“说来惭愧,郑某才疏学浅,绞尽脑汁,半晌也不过得拙作一首。当此之时,也只好踮着脚,装一装高个子了。”

秦清道:“郑兄谦虚了,我亲自与郑兄录诗。”

说罢,掌中多出一枚灵石。

郑世子谢过,吟道:“岭表长风咽夕阳”

他每吟哦一句,玉清仙子便用神念在灵石上雕镂一句。

字方在灵石上现出,远隔千丈而坐的许易,眉心微微一跳,心头升起一抹异样,总觉得这字的笔迹似曾相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正纳罕间,那边的郑世子已将一首诗作,吟诵完毕,场间寂静无声。

秦清托着那枚灵石,面如冷月。

郑世子尴尬不已,一张俊脸染满红霞,抱拳道:“郑某才疏学浅,惭愧惭愧。”

他此番话却是言出由衷,他自家事自己知。

适才他吟诵出的那首诗作,当然算不得平俗之作,可要评为上品,亦是自欺欺人。

场间都是明眼人,他一首诗作念罢,各人心中已悄然给出了评分,却不好评价出口,唯有沉默。

郑世子正是体味到了众人的这种情绪,才倍觉尴尬。

沉默片刻,秦清道:“多谢郑兄鼎力相助,如此诗作已非凡品,料来仙歌树该当识货。”

说罢,便要将那枚灵石朝仙歌树抛去。

“且慢。”

一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岳子陵上前一步,含笑扫视众人

他负手立在崖边,天风飒飒,鼓荡着他的紫袍高高扬起,平生一股威势。

郑世子脸色微寒:“不知岳兄有何指教?”

此刻的他分外敏感,虽然他也不赞成秦清将刻录那首诗作的灵石,喂食仙歌树,可阻止的话,只能他自己说。

旁人来说,便是大连。

岳子陵抱拳道:“指教不敢当,便在郑兄书就大作之际,岳某绞尽脑汁,亦偶得一首拙作,愿献将出来,供秦仙子参考。”

秦清转视他道:“岳兄也有佳作?还请念出。。”

说话之际,掌中又现出一枚灵石。

平心而论,她亦不觉郑世子的诗作,能激活仙歌树,之所以准备朝仙歌树抛去、

一者是碍于情面。

二者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眼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今,又多了选择,她自然欢喜。

岳子陵道:“佳作不敢当,还请诸位指教。”随即吟诵出一首六言绝句来。

才捕捉到岳子陵吟诵的内容,许易手中杯盏轻轻一抖,洒出些许酒液来。

时间退回郑世子作诗之前十数息。

岳子陵正绞尽脑汁苦思着诗作,幻想着能偶得一首绝妙诗词,在秦清面前大大露一把脸,刷下难忘印象。

他不求谋得秦清的那枚诀珏,只求和秦清搭上一份香火关系,若能进而给那位大名鼎鼎的龙师留下些许印象,那便是最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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