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行到崖边,观望片刻,便姓到临崖的一株十人合抱的南济树下。
念头一动,软塌,矮桌便现在了树下,转瞬,美酒佳肴,铺满了矮桌。
若叫旁人见得他须弥戒中藏了这些物什,非大笑不可,修士到了阴尊以上,对世俗的生活,极少有要求,像许易这般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带上桌椅板凳,美味佳肴的,实在太罕见了。
旁人自然不知许易的心思,在他想来,修仙修成了石头,修没了七情六欲,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只率性而为,不论其他。
二百零七章 八大仙门
却说,许易坐上榻去,一边享受着美味佳肴,一边等待着仙歌树显露真身。
一壶酒将将饮尽,四崖之上陡起了动静,他循声看去,却见四峰拱卫的云海忽的翻腾起来,似有一个巨兽正从崖底升腾而起。忽的,一道狂风卷来,蒸腾云气尽皆消散。
许易陡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云海中央,但见一棵巨大如山岚的纯色巨树,从崖底缓缓升起,虽只露出半截身子,已如小山一般。
纯色的树身,不含一丝杂质,在月华的照耀下,发出微微的荧光。
忽起一阵山风,巨大的心型树叶,随风摇摆,叶与叶相撞,叶与风厮磨,竟发出鼓瑟吹笙般的雅音。
时不时起一阵大风,树冠便会完全打开,托出一个荧光色的球体,照亮数峰,瑰丽无匹。
于此同时,惊人的灵气自树冠放出,朝四面散来。
许易临渊而饮,对月而食,又有仙树奏乐,灵气环身,只觉说不出的惬意。
正举杯间,许易眉头微皱,一个熟悉的影子,撞入了他的神念范围内。
他漫不经心地朝对岸的秀眉峰瞥了一眼,心头怒火噌的一下燎起三万丈。
神念所及处,云中歌竟然现出身来。白服玉面,神采飞扬,丝毫不见被剥夺了世子之位的颓丧,正陪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衣青年,于秀眉峰上,赏玩景色。
令许易惊讶的是,云中歌陪伴的紫衣青年他竟认识,正是在渡过星空彩河之际,四处踩踏的狂人。
许易默运清心诀,控制住心神,强忍着不立即冲过去,灭杀了云中歌。
他神念却不收回,收束成一条念线,牢牢的牵引着二人,偷听着二人对话,关注着二人的动静。
“子陵兄,这玉浮山的景致如何,可还有可观之处?”云中歌含笑说道,对许易的神念探查,竟未生出丝毫的察觉。
紫衣青年道:“此山灵气浓郁,俊秀不凡,景致多变,更难得的是匠心独运,雕琢得不露痕迹,在这人间实属盛景。”
云中歌笑道:“子陵兄这人间二字当是特指吧,相比八大仙门最以风景仙灵著称的紫极阁,当是不值一提。”
紫衣青年面带倨傲之色,哈哈一笑道:“云兄连着将八大仙门一并带上,我却不好自谦。诚然,玉浮山再是优美,到底是人间气象,怎比我紫极阁仙家门派?一在凡尘,一在九天,确是没什么可比之处。若是有朝一日,云兄能亲往我紫极阁,见到那十三楼楼台,星海倒影,当知岳某此言绝非虚妄。”
云中歌笑道:“子陵兄又开我玩笑,仙门子弟哪是那么好当,云某才疏学浅,资质平庸,恐怕难以入得贵门法眼。”
岳子陵笑道:“云兄,说这话可就太自谦了。谁不知道野王大尊生了一位佳公子,天赋异禀,尽得云家真传。以云兄现在的成就,成为我紫极阁试练弟子不过反掌之间,待得一两年,完成数件任务,加入外门,顺理成章。”
“那要进入内门呢?”
云中歌盯着岳子陵,故作打趣道。
适才他口中说无法入紫极阁的法眼,不过谦辞,心中实是自有骄傲。
他云中歌堂堂王族子弟,天赋惊人,同阶之中,生平罕逢敌手,他不信凭他的天赋和实力,入不了紫极阁的内门。
却说云中歌话罢,岳子陵哈哈两声,“云兄自认为比岳某如何?”
云中歌道:“子陵兄别误会,非事云某骄狂,实在想知晓贵派内门子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以子陵兄的修为、才情,也不过稍有小挫,成为内门弟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岳子陵面色微红,“不瞒云兄,岳某十年前便修得阳尊,十年光阴,三次试练,拼尽全力亦被内门拒之于外。此生恐怕永无进入内门的希望。”
“当然,云兄的修为天赋当然远胜于我,可我还得说,能入内门者,皆是天才中的天才。以云兄的天赋,进入当然不是问题,关键是想要快速达成,恐怕极难。”
云中歌沉吟片刻,抱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试上一试,届时,少不了子陵兄代为引荐。”
岳子陵没想到云中歌竟真能舍下面皮,来了个顺杆爬。面带微笑道:“云兄玩笑了,以云兄的家势,想要加入我紫极阁,何必岳某多事,以令尊的权势,打声招呼,便能办了。”
云中歌道:“我已靠了家父半生,家父扶持我成长至如今,剩下的路,该当由云某自己走。子陵兄放心,云某定不会让子陵兄白白帮忙。”
八大仙门的名头,云中歌自幼听闻,只以为传言中有所夸大,但今日见了岳子陵,连这种倨傲之辈,也称内门子弟高不可攀,窥一斑而见全豹,足见八大仙门确实深不可测。
岳子陵呵呵笑道:“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与云兄一见如故,云兄的事便是岳某的事,况且云兄出身贵胄,宗门自然很乐意吸纳云兄这等实力与天资兼备的青年俊杰。”
岳子陵知晓,他能如此坦然的和云中歌这等王族子弟平等对话,凭借的正是紫极阁外门弟子的身份。
紫极阁如此重要的资源,他自然不会凭借云中歌的三言两语就舍出去,在没见到切实的好处之前,他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他满以为云中歌会憋不住开出条件,岂料云中歌忽地腾身,径直朝揽月峰遁去,不忘传音道:“子陵兄,那处来了几位故友,可有兴趣一见。
岳子陵此行,除了代表宗门中一位和云家有旧的长老,前来卖云家面子外,他个人的目的正是结交圣庭各路的贵胄子弟。、
久在宗门,他当然知晓宗门的地位是何等显赫,可他同样明白,近年来各大王公贵戚已渐成门阀,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和这些贵胄子弟拉上关系,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成为自己在宗门中发展的助力。
当下,他亦腾起身来,朝云中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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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八章 秦清
云中歌才跃上岸来,便团团一鞠,高声道:“郑世兄,尤郡公,张世兄,曹四妹,苏郡主好久不见,想煞中歌。”
不远处,十余位俊男美女,聚在一处,人人衣衫华贵,气度不凡,眉宇间不仅流露着强者气息,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上位者气息,自然流泻而出。
众人皆冲他还礼,唯有一位青衣女郎,如冷月一般,盈盈立着。
即便没有她不合时宜的静立,一眼望去,第一眼看见的,只会是她。
便在这时,岳子陵也跃上揽月峰来,高声笑道:“诸位高朋请了,岳某有礼,云兄,还请为岳某引荐一二。”
众人移目朝岳子陵看去,皆面带冷傲。
他们皆是各大路庭的顶尖贵胄,寻常修士便是修为高于他们,只要没达到让他们仰望的地步,也决难入他们的法眼。
云中歌身为他们中的一份子,如何不知这几位往日的行事做派。
他有心示好于岳子陵,当即抓过岳子陵大手,冲众人道:“诸位兄姊,这位仁兄大号岳子陵,乃是紫极阁门下弟子,向来极少在世间走动,故而名声不彰。子陵兄平日极好交友,诸位既然在此遇上,便是难得缘分,当要好生亲近。”
“紫极阁”,三字甫一入耳,郑世子等人面上淡淡的倨傲,渐渐敛尽,皆冲岳子陵拱手见礼。
云中歌又指着众人挨个给岳子陵介绍,此辈聚在一处,身份相近,反显不出尊贵,其实,随便一位踏上江湖,轻轻跺下脚,便得城池乱颤。
岳子陵依次见礼,面上既无亲热亦无冷傲,身材高大的他颇有贵气,将名门子弟的风范展露无遗。
终于,轮到了那青衣女郎,云中歌再度抱拳道:“还未请教姑娘仙名。不瞒姑娘,此间诸位,皆是中歌挚友,姑娘与他们相交,在中歌心中,先将姑娘作了朋友。”
云中歌何等聪明,光凭站位,他便瞧出众贵子贵女隐隐拱卫着这位青衣女郎,显然,这青衣女郎身份不凡。
他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到底是哪一家的天之娇女,能有如此威势。
他虽口上将众位当作挚友,其实知晓,场间几位无一不是极为高傲之辈。
其中那位郑世子,乃是京基路的世子。
京基路乃是圣庭秘地所在,京基路的路尊在一众王爵中,排名最前的一位王尊。
而郑世子是王尊的唯一血脉,其身份尊贵自远非云中歌能比。
此子往日极为骄纵,目空一切,竟然竟如此温顺,云中歌便用脚趾头想想也只为何?
却说云中歌话罢,双手抱拳良久,却不见青衣女郎回答,心中正觉尴尬。
郑世子笑道:“中歌向来消息灵通,这回怎么百密一疏,西说来,你也是此间主人,怎生连到访的尊客也不识得?”
云中歌赶忙就坡下驴,冲郑世子拱拱手笑道:“仙子乃是天人,仙踪缥缈,中歌凡夫俗子,又哪里有这机缘。今日,还是托诸位兄姊的福,才能遇到仙子。还请世兄代为引荐,算云某欠世兄一个天大的人情,改日世兄但有所命,中歌万不敢辞。”
郑世子指着云中歌,对青衣女郎道,“仙子好大的魅力,这云中歌素来喜好扮演不假辞色的正人君子,今日却在仙子面前现出真容来。”
众人皆笑。
云中歌苦脸道,“世兄何苦打趣,中歌一片赤诚,却叫你说成了什么。”
郑世子哈哈一笑,窥见青衣女郎眉心隐动,说道,“好了,不和你耗了,免得耽误了秦仙子游览玉浮山的雅。这是秦清秦仙子,乃是太清上派内门弟子,今次前来是代表八大仙门,作观婚礼使者的。”
云中歌心神巨震,八大仙门的内门弟子!
今日算是见着活的了,我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大半是。
心念一动,云中歌运转秘法,眼窝一热,双目如电,直朝秦清灵台看去,却见灵台深处一片朦朦胧胧,哪里能见真灵圈的影子,再想细察,灵台中的小人儿,如被金针贯穿,剧痛之下,险些叫出声来。
他强忍住剧痛,赶忙传音秦清道,“在下唐突,还请仙子见谅。”事已至此,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立着的这悬空冷月一般的女子,至少真元二转的阳尊大能。
秦清也不看他,更不理他,送目望着烟云深处。
云中歌正尴尬之际,岳子陵浑身如打个激灵,脱口叫道:“敢问秦仙子可是太清上派龙师高足?”
云中歌讶道:“怎么,子陵兄听过秦仙子芳名?”
岳子陵道:“何止是听过秦仙子大名,在八大仙门内,可谓玄天霹雳,惊雷贯耳。”
“噢,却不知秦仙子到底做下何等壮举,竟博得如斯名头。”
此刻,郑世子虽替云中歌介绍着秦清,实则,他和秦清相识也不过这数日。
只知他身份贵重,了解却是无多,如今好容易有个了解秦清的渠道,他自然不愿放过。
岳子陵道:“秦仙子的仙名也是近日来才响彻八大仙门。岳某听闻秦仙子还在感魂期时,便被龙师放出宗门下山历练,屈指算来,已有十余年。近日,八大仙门外门弟子小比,秦仙子如虹贯日,十荡十绝,一举击溃八门仙门外门十大高手,夺得魁首。几乎破了八大仙门从试炼弟子到内门弟子的最快纪录。如此人物,听在耳中已足震撼心神,今日得见,真乃岳某三生有幸。”
言罢,岳子陵恭恭敬敬冲秦清一躬到底。
秦清内门弟子的身份,本就光耀当场,此刻岳子陵又道出如此秘辛,立时将秦清身上的光环又涂抹上了一层极具神秘的色彩。
众皆出言感叹,称颂不绝。
“十余年便由感魂至如今成就,实在令某等汗颜。”
“仙子天资,冠绝当世,非我等能与之相较。”
“姐姐十余年中成就如此鲜明,已令小妹五体投地,更难得的是姐姐能放弃大好的仙门资源,选择下山历练,于困境中搏出一条生死路。此等大智大勇,漫说我等女流,便是当世英雄豪杰闻之,也该当汗颜。”
“”
二百零九章 诗词之叶
众人正称颂之际,天上的圆月忽的移到了仙歌树上空。
顿时,仙歌树树身的纯色荧光,霍然一变,化作刺目的血色,树冠摇曳,如玉相击,淙淙之声不绝。
云中歌“呀”一声,轻拍掌道:“连这仙歌树,连这仙歌树也知道今日遇了贵人,前来凑趣。”
众人皆疑惑地朝他看来,云中歌微微一笑,掌中多出一枚灵石。神念到处,灵石瞬息挪移千丈,眼见便要砸中树冠,却见一丛树枝伸了过来,巨大的血红树叶一卷,灵石消失不见。
忽的,仙歌树树身颜色再度一变,化作色彩斑斓,与此同时,还散发出梵唱一般的清音,朝四方飘散。
梵音曼妙,带着淡淡禅意,令人心旷神怡。
忽的,秦清一拍掌,指着仙歌树道:“快看,带颜色的树叶上有字。”竟罕见的一改清冷风范,露出一丝情绪。
云中歌正愁无法缓解和秦清之间的尴尬,正巧来了此机会,当即朗声道:“这仙歌树乃灵山精气和云霞仙气交相孕育,方才生成。虽是妖植,却极有灵性。”
“每逢月圆之夜,便是其灵性最炙之时。奇妙的是,此仙歌树竟如人间名士,颇有雅好,喜爱人间至美诗词,只要将诗词字镌刻于灵石之上,朝仙歌树抛去,在仙歌树吞食灵石力量之时,便会将灵石上的字刻录在树叶上。”
“更妙的是,仙歌树似能读懂这些人间真情凝结的字,自动的将各类诗词分成了五种,以金紫黑白青五色名之,若有不入流的诗词送入它口,便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