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鉴宝:我真没想当专家 第148节

  林思成不疾不徐:“得等天晴,先看看天象,对比一下星图!然后再和地势对比。”

  田杰点头:“嗯,想法是好的!”

  汉武后独尊儒术,谶续学说渐渐兴盛。尊奉“天人合一”、“事死即事生”,所以会“观星而葬”,“魂归天地”。

  但那指的是一般的官员贵族。

  像张安世这种贵为列候,食邑万户,事君三朝,砥柱中兴的重臣、能臣、宠臣,死了后往哪里安葬,怎么安葬,都是有礼制要求的。

  比如《汉书张汤传》附《张安世传》就写的很清楚:世薨,谥曰敬侯……宣帝以安世宿卫忠谨,赐冢茔杜陵。

  其次,后世的好多地理文献都提到过,比如《水经注渭水》(北魏郦道元著):

  杜陵之东有张安世冢,家僮七百人皆治冢,穿土作室,积石为椁……汤子安世及孙延寿墓皆在焉。

  以及地方志:唐代《元和郡县图志》:张侯冢,位杜陵以东……

  看,全是杜陵以东。

  但林思成却突然说:在杜陵西。再问理由:靠的只是谶纬学说的推测?

  不夸张,没人骂他脑子抽风,一时兴起就不错了。

  但前有挚友叮嘱,后有同事关照,田杰肯定要关照一下的。找不找得到无所谓,别让这小孩受气就行。

  胡乱思忖着,两人进了会议室。

  现场的任务布置会议都是各组分开安排,考古组这边由省考古研究院考古处负责。

  支援单位也很多,像省院的考古所、研究室、实验室都派了组。考古所更是派了两个田野队,并由所长田杰亲自负责。

  人很多,不大的会议室坐在满满当当。

  进去后,林思成随便找了个位置,田杰则去了领导席。

  人也不少,差不多八九位,都是各单位的领队。

  会议正式开始,桌上放着提前分发的资料,林思成拿起来翻了翻。

  果然,巡查了一个多星期,并没有在杜陵东和东南方向发现任何近期发生的盗掘迹像。

  但公安局的那些物证却显示,盗掘活动依然在继续,且源源不断。

  资料中也提到:会不会是突如其来的稽查和搜寻,惊动了盗掘份子,当即放弃张安世墓,改由盗掘其它西汉墓葬?

  不是没可能,但整个杜陵陵园就这么大,上百人的队伍几乎搜了个遍。所以既便盗,盗的也应该是杜陵之外的墓葬。

  而且西京的西汉墓还这么多?

  不过张安世墓还是得找,毕竟遗策、玉温明、清白镜、七星板做不得假。

  会议有条不紊,领导接照名单,逐组安排。

  但念着念着,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负责会议的是考古处的副处长,姓胡,五十来岁,脸形瘦削。

  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头拧成川字,眼睛紧紧的盯着文件。

  随即,他又抬起头来,神情稍有些严肃:“西北大学林思成,是哪一位?”

  林思成怔了一下,举了举手:“领导,是我!”

  胡铮目光灼灼,神情古怪,盯着林思成看了十多秒。

  遂尔,他指了指文件:“‘张安世墓于杜陵东南’之说应为古文献误载,其家族墓葬疑似在杜陵之外……就这个,是你提的?”

  林思成彻底愣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什么。

  没错,是他提的:但他只是在公安局提过……哦不,说准确点,是私下里,给关兴民、郑主任、陈局长提过。

  当时他还问,能不能给他派两个帮手,试着找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不到也无所谓。

  陈朋局长几乎没犹豫,当场就答应了,说试试就试试。

  但他绝对没有任何公开场合说起过,更没交过有什么书面资料。

  那这文件上面的记录,是怎么来的?

  不但提交到了调查组,又转到考古组,甚至专门在会上安排?

  哈哈……黄主任啊黄主任,你那张嘴是不是被开过光?

  真就得被人笑死……

  林思成愕然不已,田杰比他更愕然:这样的提议,竟然上了文件?更关键的是,他之前竟然没看到过?

  就挺不可思议。

  不出意外,这绝对是哪位领导临时通知,加上去的。

  顿然,他又想起了出发前这久,接到的那个电话:田所,小林挺有想法,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看,能不能技持一下……

  哈哈,何志刚?

  正猜忖着,旁边传来一声冷哼:“这不是胡闹?”

第156章 五世袭爵,皆葬园

  “胡闹!”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掷地有声。

  林思成顺着声音望去:一位女领导,年龄四十左右,坐在主席靠左。

  主席台上就两位女领导,看铭牌,姓萧。再看桌上的资料:杜陵博物馆的副馆长。

  林思成正和人对着号,萧馆长神情严肃,目光冷淡:“《汉书》《张汤传附传》:以安世宿卫忠谨,赐冢茔杜陵。《汉书宣帝纪》:(张安世薨)谥曰敬侯,赐茔杜陵。”

  “以及《汉书地理志》、《后汉书郡国志》、北魏《水经注》、唐代《元和县志》等史书均记载,张安世墓在杜陵陵区,且明确注明,在杜陵东南……有这么多的史料佐证,张安世墓如何能到杜陵外?”

  林思成刚要说话,坐他旁边的一位男领导清了清嗓子:

  “萧馆长,别急吗:尊疑重据,论从史出。实事求是,辩证看待……我们研究历史,对任何史料都应该保持怀疑的态度,并寻求确证。所以,肯定历史成就的同时,也要正视失误……”

  “哈,闻主任,你这口气?”

  那位萧馆长“呵”的一声,刚要说什么,又突地愣住。

  闻主任脸上笑眯眯:“萧馆长,我这口气怎么了,是不是挺大?”

  萧馆长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差点就被绕进去。

  因为这话不是闻兵说的,而是北大史学系主任李大钊先生:而且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改。

  她哼一声:“辩证看待是没错,一本史书记载可能会记载有误,难道这么多史书,全都记载有误?”

  “萧馆长,只是个小小的提议,你先别激动。”

  田杰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你可能没听清楚,提议中说的是‘疑似’,而非肯定。所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腾”的一下,萧馆长的脸红了半边:我就说了句“胡闹”,我犯天条了?

  被一个人怼她还能理解,连着被两个人怼,还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她刚要说什么么,却被人抢了先。胡处长左边的一位男领导点点桌子。

  这位姓孙,是阳陵考古研究所的主任,国家一级博物馆研究单位。

  “田所长,小心求证是没错,但是不是需要时间?案件突发的这么急,上级限期就这么短,能用的设备就这么多,人员怎么安排,设备又应该怎么分?”

  “如果求证,是不是要专门安排一个考古队堪查,同时要分走相当数量的仪器设备?同时还要安排一个资料组查询档案,再安排一个实验组同步实验,收集数据?”

  “甚至于,还要上会分析、论断、研讨……等于原本握紧的拳头,必须得散开?田所长,人力有穷时,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更不能搞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要紧紧围绕中心任务……”

  田杰放下茶杯,不疾不徐:“看吧,萧馆长一着急,孙所长也跟着急?辩证是好事,有争议也很正常,但是不是得先等领导把话讲完?”

  “如果提议之后还有要求,要求派人,要求分设备,咱们当然可以质疑。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要先搞明白:他有没有提这些要求。”

  胡处长拿着文件,往外翻了翻,顿然不吱声了。

  上面写的很清楚:不需要堪查组另外派人,另外派设备,由提议人自行安排。如果有发现,再视情况而定,给予必要的技术支持。

  等于人家就这么提了一嘴,再什么要求都没有,义务帮忙……

  但西大是教学单位,哪来那么多的田野设备?

  即便有,也不知是几年前的老古董了……

  看胡铮不说话,萧馆长和孙所长有点傻眼,不知道再怎么争:你不要求安排人员和设备,上什么会议文件?

  田杰和闻兵对视了一眼,见好就收。

  下面的人都惊呆了。

  搞清楚,这是现场工作布置会议?

  整个考古堪查组就八个主要单位,整个主席台就八位领导,第一天,就有一半先开始内讧?

  而且个个都是有理有据,且金句迭出?

  干了这么多年考古工作,如此别开生面的场面,谁见过?

  四五十号人扑棱着眼皮,眼睛发光。同时,有人回过头,紧紧的盯着林思成。

  包括胡处长。

  按道理,这样没有任何根据的提议就不该记到会议文件上,如果记了,那就肯定得讨论。

  被质疑,被否决也很正常,毕竟是猜测吗。

  但因为这个,四位负责人能在会上争起来,就挺诡异的。

  胡铮若有所思,看了林思成一眼,合上了文件夹。

  该做的都做了分派,会议基本就开到这,各单位各就各位。

  散了会,人员陆陆续续的往外走,闻兵拿着文件下了主席台。

  临走时,还冲着林思成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田杰提着已然上了包浆的大保温杯走了过来。

  “那位是市考古院的闻主任!”

  林思成恍然大悟:市考古院归市文物局管,肯定是何局长知会过。

  “但是田所,为什么要上会?”

  “这就不懂了吧?不上会,怎么留档案?不留档案,万一你真发现了点什么怎么办?到时追究责任是其一,你的功劳也会打个折扣……。”

  田杰解释了一下,又稍稍一顿,“但说心里话,你这提议吧,确实有点站不住脚,却能上会,就不是一般的怪。感觉像是有人因为你倒过大霉,被你给搞怕了,不得不留一手?”

  林思成没吱声。

  如果只是一个倒流壶,那肯定是凑巧。那如果再加上公安局的玉狮子镇纸、仿宣德炉,以及这次。再是信奉唯物主义,也得留个心眼。

  所以陈朋才说:万一呢?所以想都没想就给他派了人。

  然后,又提醒了何志刚:对,万一呢?

  看他不说话,田杰顿时了然:果然没猜错,这小孩真干过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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