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的是真好,既便让他来补,也就补到这个程度。
再往下看:修复师,林思成!
林思成?
林长青顿了一下,看了看商妍。
商妍只是笑了笑,却不说话。
林长青又会错了意:确实是林思成补的,但肯定是商妍指导的。
仔细再看,果不然:指导老师那一栏,签着商妍的名字。
随即,他又想了起来:“这是不是郝秘长卖的那一只?”
王齐志点头:“对,卖了三十万!”
林长青愣了愣:他当时还出过价……
继续往下翻,翻到那只“酱釉洒金钵”,林长青不由的一怔:大漆?
缺这么大一块,补好后,漆胎与瓷胎竟然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修复师仍旧是林思成,看指导老师那一栏,仍旧是商妍。
林思成肯定没这个手艺。甚至商妍,都没这个手艺。
王齐志请了外援?
暗暗狐疑,他又往下翻,眼睛“噌”的一亮:
两组照片,一组是修复前:又脏又破,好好的一樽青花龙纹大罐,碎成了好几十片。
一组修复中:林思成一手釉料盘,一手鼠尾笔,正在补绘青花。
林长青感觉眼花了一样:不是……林思成,真的在补青花?
但怎么可能?
好像猜到林长青在想什么,王齐志帮他往后翻了一页:“前后补了五天,同步摄影记录,所以这些照片以及笔记记录,都是之后照着录像补的……但一百多个小时的影音资料,却是实时拍摄,一镜到底……”
林长青猛的怔住:最后一组照片中,修复组成员站在修复好的大罐前合影,林思成豁然站在最中间。
再往下看,足足十多页记录资料:从最开始的清洗、拍照,到中间的绘图、建模,再到最后的拼接、修复、补绘……记录的清清楚楚,详之又详。
前后补了五天,直到第四天,商妍才参与进去,帮着做了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再看指导栏:却是空着的?
王齐志笑了笑:“林教授,我说了你可能不信:确实没人指导。唯一的技术指导,就是几份资料。包括之前的梅瓶、洒金钵,都是林思成边学边补。只是为了过审,才填了商教授的名字……”
林长青一指照片:“这樽大罐呢?”
王齐志点点头:“当然也是边学边补!”
林长青满面愕然,慢慢的抬起头。
下意识的,他想起十一前一天,林思成回家的那天晚上:爷爷,我老师弄了份故宫的核心技术资料,让我学一下,准备以“青花瓷修复”的名义申遗……
当时,林长青还奇怪:青花瓷修复技术,哪有那么好学?
估计是这位王教授和林思成看对了眼,准备靠私人关系硬往上推。
甚至于,他还怀疑过:林思成是不是准备吃软饭?
而现在,王齐志却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林思成真的学会了补青花瓷?
林教授你要不信,我给你放录像……
林长青愣了好一阵:“他学了多久?”
“一个来月吧!”
看着手中的资料,林长青的眼皮止不住的跳。
真的,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他绝对要问一问王齐志和商妍:一个来月,就靠看资料自学?
王教授,商教授,你们信不信?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王教授,林思成呢,在上课?”
林思成哪还需要上课?早不上了。
“郝秘书长找他有点事,他去荣宝斋了。”
郝钧确实有事,说是请林思成看件东西。顺带着,林思成再找点钱……
……
林思成坐在沙发里,面前摆着一张收据。品名写着“宋代三师官冠珠花”,金额那一栏好长的一串零:1200000!
加百分之十七的佣金,等于这东西整整卖了一百四十万。
“票收好,账明天到!”郝钧往前一推,转了转眼珠,“光有珠花,那顶冠呢?”
“还在省博呢。”林思成收起票据,“再者,即便卖,也得上拍!”
郝钧愣了愣:他只是试探了一下,林思成还真卖?
“真的要卖?”
林思成叹口气:“这还能有假?”
不卖不行。
光以“金银工作室”的物料准备金,每件都得以“十万”计。何况还有那么多设备?
但得上拍:郝钧这儿快倒是快了,但价格多少要打点折扣。
就如刚卖的这件,如果上拍卖会,至少还能多卖一成,两成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要上拍,郝钧略过再不提。他又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车才到,先喝杯茶。”
林思成点点头,端起茶杯:“忘了问你,具体看的是什么?”
“估计都是汉代的东西:一方石砚,两方漆案!”
汉代的漆案?
既然是案,那肯定是木制涂漆,能保存两千年左右,绝对是珍品。
林思成惊了一下:“大概长什么样?”
“大概两米长,半米宽,底髹黑漆,花纹为朱漆绘的北斗七星和二十八星宿!”
郝钧连说带比划:“很对称,我看着像是一对门板!”
林思成猛的一愣:门板个蛋!
底髹黑漆,朱漆绘北斗、二十八宿……这怕不是汉代的棺材板?
第149章 玉猪龙
郝钧开着车,一直往东。
过了鼓楼,又过了钟楼,然后向南。
大雁塔上蒙了一层土,雾尘尘,灰朴朴。大唐不夜城才开始建,贞观广场还在垫地基,外围的城墙才砌了个石圈。
泥头车来回跑,挖掘机轰隆震响。太阳仿佛蒙了一层毛玻璃,到处都是土和灰。
继续往南,穿过湖畔,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小,空气也好了很多。
隔着湖堤,芙蓉园郁郁葱葱,月牙形的芙蓉湖波光潋滟。
林思成正看的仔细,奥迪停了一下,然后驶进一座宫庭式的大门。
草坪、林荫、喷泉、假山,一一从眼前滑过。遂尔,出现几幢合院式的别墅。
林思成怔了怔,下意识的回过头:开过来时的那座宫楼式的门顶上,镶着四个篆体大字:曲江公馆。
2007年,要说西京的市中心在哪,肯定是鼓楼、钟楼、开元。
但要说哪个的房子里贵:芙蓉湖畔曲江公馆。
鼓楼附近的楼盘一平才卖4000左右,这儿的别墅一平最低一万五,最小户型三百平。
2005年开盘,短短一年,一期一百二十套尽数售罄。
只能说,有钱人真多。
前面一辆高尔夫球车引路,奥迪跟在后面,缓缓驶到一套独幢别墅前。
铁门自动打开,高尔夫球车进了庭院,郝钧把车停在路边,和林思成下了车。
边往里走,林思成扬了扬下巴:“大老板?”
郝钧点点头:“当然,神府开矿的,煤铁都有。”
厉害了?
这是真大佬。
郝钧又压低声音:“这位姓陈,算是富豪圈里比较有名的收藏家。眼力也有点,就是癖好比较怪:越早的东西越喜欢,还什么都收。所以,你知道……”
林思成当然知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像老爷子,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文物,干了大半辈子考古,够专业吧?
动不动都还有打眼的时候,就如还存在银行的那两个俄玉。遑论普通的玩家?
所以,什么都收,也就代表着极容易走眼。
再者,东西的年代越早,留存的相关文献就少,自然而然,研究资料、鉴定的依据更少。
经验不够,一打眼一个准。
林思成点点头:“那这次呢,鉴定还是出货!”
“出货!再是富豪,也不可能光进不出……”郝钧比了个手势,“加这次,我已经是第四趟了,还专程请总公司的师傅看了一次,仍旧有些拿不准……”
“什么拿不准?”林思成心中一动,“那两块书案?”
“那个更拿不准,所以暂时不收!我说的是那方砚……”郝钧稍一顿,“盖上有龙,鹿角,五爪!”
五爪,真龙?
上次在岐山,见了一樽明代御赐鱼形砚,林思成都惊为天人。这次更厉害:冒出来了一樽汉代的五爪鹿角龙纹砚?
说简单点:东西如果是真的,只可能是天子砚,只有皇帝能用。
关键的是,林思成的印象中,压根就没有出土过这一类的东西?
诸候用的螭龙砚倒是挺多。
他怔了一下:“大汉天子砚?”
郝钧点点头:“我看着挺像,总公司派来的师傅也说挺像!”
“那为什么不收?”
“废话,四百多万,够在这儿买一幢别墅了!”
郝钧吐了口气:“如果你也觉得挺像,那我就再找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