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德国杂种!不得好死!”
“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话,还不如跟鬼子拼了!”
拉贝被一口痰吐在大腿上却顾不得擦,他面色仓皇、张口欲言,也不知该为自己分辨些什么。
镜头正中间,卡车上一个被捆缚的川省口音的士兵还在叫骂,耐不住性子的鬼子士兵一刀戳进他的嘴中,刺了个对穿!
突如其来的血腥在大银幕上被特写放大,前排几个观影的女明星不由得一阵尖叫!
拉贝心如死灰地靠在秘书韩湘林身上,欲哭无泪地喃喃:“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电影宫里响起了华人的国骂。
从这一幕开场的血月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叫人看得须发皆张的剧情。
但路宽没有选择先去拍鬼子的残忍,而是拍他们的狡猾
无论是少将原田诓骗拉贝,还是鬼子有组织地高效抢劫,都把这个善于伪装和隐藏的丑恶民族的嘴脸,放大给了全世界的观众。
即便路老板嘴上喊着和平、没有仇恨,但这样的私货是能加则加的。。
这原本也是来自《拉贝日记》、《东史郎日记》的口述历史,他可以随时给质疑者提供证据,何错之有?
是夜,镜头切转到拉贝在小粉桥一号的别墅,他在打字机上记录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作为日记,也即后世的《拉贝日记》:
“安全区外无一处商铺得以幸免,甚至杀人、强健、抢夺开始有往安全区蔓延的势头。”
“我深深地为安全区难民营的未来担忧,所有人似乎都高估了日军的信誉,他们是没有人性的野兽。。。”
拉贝还在打字,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鬼子的“八嘎”喝骂,拉贝抓起党徽和手枪就下楼查看究竟。
“你们做什么!这是金陵国际安全区委员会主席的家,我是纳粹党党员,是你们的盟国!”
鬼子普通士兵被他的声势吓了一跳,听了韩湘林的翻译都吓得退出了院子,没有再追索翻进拉贝家的难民。
凭着纳粹党的党徽和手枪,额头冒着冷汗的拉贝,艰难地救下了几个慌不择路的平民。
这也是路宽有意做的剧情安排,给观影者们情绪调节的空间,让他们的心情稍有些舒缓,不然这一幕还没看完就要肝胆皆裂了。
安顿好难民的拉贝,连夜驱车赶往国际委员会。
今天才是日军进城第二天,大家就已经有极其恶劣的预感了。
委员会主席拉贝组织各个难民营汇报受害情况,均不忍卒听,也无一幸免:
“金陵大学难民营被日军以搜查敌军为由闯入,当场掳掠、强健女学生30余人,其中化学系女生李美兰反抗被刺37刀。。。”
“300余名男性难民驱至北园篮球场,用机枪扫射后浇汽油焚尸。”
“砰!”的一声,国际委员会会议室有人摔了杯子,镜头没有交待是谁,也无需交待。
汇报仍在继续:
“长江路司法部难民营,300名难民被以训话为由押送出营,疑似被带往汉中门外枪杀。。。”
“五台山小学难民营,日军谎称发放‘良民证’,将400余男性集中至操场,用军犬撕咬取乐后,用武士刀斩首。。。”
江东门的白骨、煤炭港的焦尸、此刻五台山操场尚未干涸的血洼,随着难民营负责人们低沉的声线逐帧划过。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钢笔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柚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回响。
拉贝的烟斗灰烬簌簌落在《日内瓦公约》文件上,烫穿了“战时平民保护”的条款。
仅仅在金陵沦陷的第二天,现场所有对安全委员会还寄予厚望的西方人士都清醒地认识到,日军是无法讲道理的。
即便在他们有些人眼中中国人的死活不足惜,但活生生的人被如此残忍、暴虐的手段凌辱致死,简直骇人听闻。
如果说白天拉贝的部分遭遇,刻画的是日寇的奸诈狡猾、有组织的战争犯罪。
那这一个个乖戾作呕的字眼和触目惊心的数字,则明明白白地给现场观众做了个“预告”
1937年金陵城内的日军,都是丧尽天良的畜生。
下面,就是为所有人揭示这段被右翼疯狂诋毁和否认的历史的时刻。
第401章 民族血泪,正义史诗
汤姆汉克斯扮演的拉贝在心中痛苦地悲鸣,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面对这样的泼天祸事镇定自若。
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和魏特琳连夜驱车前往日苯驻金陵总领事馆,作为美国和德国的国际代表出面,将草草写就的抗议书提交外交官福田笃泰。
后者对他们颇为礼遇,但只能表示外交部门对军部完全无法约束,请原谅。
拉贝和魏特琳心情沉重地地离开了。
时至今日,无论是日寇的硬刀子还是软刀子,似乎都已经不是纳粹党徽和国籍可以抗衡的了。
两人准备回到国际委员会再做商讨,韩湘林开车刚到门口,就见巩莉扮演的金女大的舍监程瑞芳急急忙忙地赶来。
“华小姐!华小姐!”
“瑞芳!金女大出什么事了?”
魏特琳听着她惊恐万状的呼喊心里一激灵,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踉跄了几步被程瑞芳扶住。
“日苯鬼子来了!是一个两百人的中队,要往学校里闯!”
拉贝从车上下来,面色阴沉:“明妮(魏特琳),你和程舍监坐湘林的车先赶回去,不要把事情闹大。”
“我现在就去日苯人的司令部,再。。。再寻他们的长官说说罢。”
德国人语气中的萧索叫观众们听得心下一沉。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善良的国际友人此刻经历的一切,和即将面对的一切,都何其残忍。
魏特琳在金女大的校长办公室见到了喝茶的鬼子中佐福田永助(冯远争饰),随行有翻译。
“你好,魏特琳女士,我是谷寿夫阁下领导的第六师团的后勤部长,福田永助。”
女校长没有好脸色给他:“有什么话你可以讲,但请你进入学校的一百多号人先滚出去!这里是难民营!”
福田永助哈哈大笑:“我和大日苯帝国其他粗鲁的军士不同,我是京都大学哲学系毕业的学者。”
“我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同你喝茶、谈判,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
鬼子中佐的言语不疾不徐,皮肤白净,下颌无须,看起来确实同人厌鬼憎的乖张士兵有别。
魏特琳善良、坚强,但这位远渡而来的传教士还没有太多斗争的经验,试探道;“你要谈什么?”
“是这样。”福田永助轻叩桌面:“战争让有些人丧失了理智,我感到抱歉。”
“这主要是因为皇军在紫金山牺牲了很多弟兄,我们在沪上也死了太多人,大家都有情绪要发泄。”
这位京都大学的高材生声音沉稳有力:“在哲学上,这叫做集体暴力对个体人性的异化,把我们都变成了疯子,这很可悲不是吗?”
魏特琳不想理睬他的歪理邪说,她不认为那些在抢劫、强健时都秩序井然的鬼子士兵是发疯。
她强作镇定地看了看表,企图拿自己的国籍取得些谈判利益:“不要绕弯子了,我们美国人喜欢直来直去。”
“好。”福田永助也站起身:“直观而言,金陵城在我们的统治下在逐渐恢复秩序,如果想安抚我们的士兵,城内的娱乐业就要早日恢复。”
他的眼神像毒蛇吐信,看向魏特琳和程瑞芳:“你们金女大里,有很多妓女涌入,现在我要带走她们。”
程瑞芳没有太多文化,心直口快:“胡说!这里没有你讲的那种女人!”
“别误会,女士。”福田永助依旧彬彬有礼、不厌其烦地跟两人解释,这和一般的鬼子确实不大一样。
“我们会友好地请她们出来,颁发从业证明,就像在城里发的‘良民证’一样。”
“我们还会给她们发工资和口粮,一切都会像城破之前一样,井然有序。”
福田永助唱红脸,他背后一脸凶相的络腮胡子小队长唱白脸:“八嘎!不要再浪费皇军的时间,否则我们的弟兄就要自己搜查了!”
福田永助一派儒雅风度地下达最后通牒:“女士,这是命令,即便我想袒护你们,也不能违抗命令。”
“所以,接受吧。”
魏特琳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缺乏斗争经验的她看向了程瑞芳,但后者只是一个不通文字的普通妇女,又哪里能做得了这种主。
女传教士心中的绥靖主义抬头,无奈道:“你们。。。你们怎么能分辨出谁做过那个行业?”
“还有,即便她们做过,只要不愿意去,你们不得强迫!”
这相当于默认了。
福田永助在心里哂笑,愚蠢的美国人,真的就这么信了自己。
只不过还不待他回答,金女大校园里就响起了凄厉的叫喊,把观影者吓了一跳。
冯远争饰演的鬼子后勤部长面色骤变:“我刚刚就讲过,你不要拖延时间。”
“现在我的士兵情绪无法控制,我也管不了了,我们走!”
程瑞芳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摔门而出的福田永助大骂:“华小姐,这帮畜生在调虎离山啊!”
台下的西方观众一片哗然。
福田永助的扮演者冯远争的表演太过优秀,他们天真地以为这位京都大学哲学系的后勤部长,会是个相对讲理、风度翩翩的战争清醒者。
直到这一刻,看着鬼子后勤部长赤裸裸的下三滥伎俩,都不禁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导演路宽在这里安排了一个很荒诞的镜头
用低机位去拍摄福田永助和小队长等人在走廊中离去的场景。
日军质地优良的军靴,在大理石地面蹬蹬作响。
像是一步步踩踏在他们的心脏上,同金女大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嘶吼、哭喊形成辛辣的对比。
柏林电影宫里的观影者们坐在舒适柔软的座椅上,却似乎是被踩着的侵略者皮靴下的乱世人。
银幕上军靴声渐小,画外音传来小队长的疑惑:“阁下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冯远争轻笑了一声,悠悠道:“战争,终有一天要结束的,我们都要回家。”
“如果有一天,我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亚子和千代问起战争的真相,我可以告诉她们。”
“你们的父亲在战争中,很优雅,很体面。”
镜头猛得上移,给到哲学系高材生福田永助的儒雅面庞,穿着风衣潇洒地上了军车。
仿佛正发生在金女大校园里可怖的施暴,与他无关。
很突兀地,配合着福田永助的离去,电影背景音中响起坂本龙一的《Energy Flow》。
这段日苯国宝级作曲家的治愈系代表作品,舒缓平和的旋律与福田永助“优雅体面”的自我标榜形成声画对位。
当舒缓的钢琴音符流淌时,画面却是他指使的鬼子手下,在金女大校园里的奸淫掳掠的暴行。
这种极致的反差,叫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又咬牙切齿。
银幕上凸显一段字幕:
福田永助,原日苯宪兵队长,被指控参与屠杀及组织奸淫平民,但因“缺乏直接证据”,于1947年6月被释放。
“艹你妈的小鬼子!”一声清脆的国骂,来自《中国电影报道》的现场记者。
却代表了现场所有华人的心声。
而对西方观众来说呢?
自他们从魏特琳的视角来看冯远争扮演的鬼子军官福田永助起,一直到被压抑的军靴视角践踏,再到听到这番诛心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