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耀用嘴向前面努了努:“大概就离岸边五米的地方,我只扔过一次。”
“你确定?”
“千真万确,都是大母叫我做的。”
这时,冲锋舟上的一个水警,在他指出的水面,往下插去标杆。
整个标杆插下去,还深不见底。
“罗总,这里十米往下了。”这人向岸边的罗锐喊道。
罗锐回话:“能下去吗?”
“没问题。”
“辛苦了!”
而后,三个蛙人翻身下了水,平静的水面冒出一串串的水泡。
罗锐看见杨礼信和席娟,微微点了点头。
杨礼信看见他,显得很羞愧。
他抿了抿嘴,开口道:“对不住,罗总,大桥堡派出所刑永华的案子,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也是承受了不小压力。”
虽然杨礼信对眼前罗锐做的事情,心里很疑惑,可是不揭开两帮人的心结,这后面的办案卷宗不好写啊。
刑永华人枪失踪,而且犯罪嫌疑人拿他的枪杀人,这个案子的性质太严重了,不是他有心隐瞒,而是迫于压力。
他以为罗锐能理解,但罗锐却是一声不吭,反而对席娟招了招手。
席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导,而后迈步上前。
“罗总?”
“席支队,林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席娟想了想,回答说:“除了发生在乌城的三起命案,以及刑永华的失踪案之外,这伙人还涉嫌五起命案。
其中有三个人是来这里钓鱼的人,被他们抢夺财物杀害,尸体就埋在圣堂后面的林子里。
另外两个人,是大母的徒弟。所有人都参与了杀害这两个人。
杀人现场就在圣堂里,两名被害者被这些人,一人一刀给捅死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罗锐点点头,继续问着一些问题。
杨礼信和上尧县局的人被晾在一边,表情极其尴尬。
杨礼信咳嗽两声,看向钱柏山。
这人他认识,于是他走过去攀谈道:“钱处,咱们在这儿是打捞啥呢?”
罗锐对杨礼信的态度,钱柏山看的真真切切。
要是这伙人全力配合罗锐查案,不藏私,那罗锐也用不着打电话给省厅派人来,直接就叫乌城市局的特警支队抓人。
他自己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捞着这么一个大功劳。
按道理,钱柏山应该感谢对方的。
但罗锐此时表现的态度,钱柏山只能冷淡对待杨礼信:“杨局,您自个看呗。”
杨礼信吃了瘪,只好笑了笑,不再吱声。
很快,水面冒出了一大串的水泡,一个蛙人的脑袋浮出了水面。
他打开氧气面罩,向岸边的人群喊道:“找到了,东西都在下面!”
罗锐脸色铁青:“全部捞上来。”
冲锋舟上的警员把好几根绳子抛给蛙人,蛙人接过后,再次钻进水下。
很快,绳子往下扯动,冲锋舟的警员感受到了拖力,便搅动着轮滑,把绳子绑着的东西拽上来。
一个沾满污泥、不断冒水的陶瓷坛子被拖上了冲锋舟,坛子大小就像泡菜坛,一双手就能抱住。
坛子很重,坛口还用破渔网封住,并在接口处绑着一圈麻绳。
冲锋舟的警员把这东西递给岸边的人。
方永辉拿到东西后,搁在地面上,马上就远离了两步。
林晨、乔雪和楚阳也没好奇的接近,皆是眉头紧拧,一言不发。
罗锐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指挥叫来的法医:“打开,把坛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法医点点头,戴上一次性乳胶手套,用剪刀剪开麻绳,把渔网取开。
“石子,上面铺着鹅卵石。”
法医说了一声,而后用镊子把这些鹅卵石一颗一颗夹出来,放在旁边的白布上。
好一阵子后,鹅卵石全部被取走,法医的动作一滞,身体瞬间僵住。
围观的众人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心脏皆是漏跳了好几拍。
“妈的,畜生!”钱柏山狠狠骂了一句。
方永辉握紧了拳头:“什么畜生!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疯了,这帮人真是疯子!”
林晨和乔雪也是全身发抖,气得脸色煞白。
杨礼信站在外围,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他问道:“这坛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席娟咽了好几口唾沫,想要回答他,但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直到法医,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把坛子破开,露出里面蜷缩、已经蜡化的东西后,杨礼信被吓得一哆嗦。
“这……这是孩子?”
罗锐心情沉重的点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是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婴儿,一口奶都没给吃,就被这些畜生给害了……”
罗锐说不下去了,他自己的女儿也是半年前刚出生,那么幼小的一个生命,给全家人带来了无尽的喜悦和欢乐。
随着孩子的慢慢长大,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用好奇的眼睛,观察着爸爸妈妈、观察这个世界,罗锐的心都要化了。
但目睹眼前的事情,像是把人打入了地狱,他看到了人性最丑恶、最疯狂的罪恶!
人,真的可以毫无人性,丧失作为人最基本的道德和情感。
随着打捞继续,类似的泡菜坛子有五六个,全都整齐划一的放在白布上,法医没有继续破开,而是找来技术人员,全部带回法医室再进行勘验。
此时,上尧水库被白雾笼罩着,一只肥胖的野鸭,领着一群小鸭子,恣意盎然的游荡在平静的水面上。
早晨的阳光渐渐出来,照射在先前打捞弃婴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翌日,乌城县局。
每间审讯室外面都亮着灯,意味着里面正在使用。
从昨天晚上审讯已经展开,不过,几位主要犯罪嫌疑人都是排后的,等着最后才拿他们的口供。
一号审讯室里坐着的是之前咬女警手腕的女嫌疑人。
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
因为怀有身孕,所以民警被给她上铐,并且还有医生在旁陪护。
席娟作为主审警员,坐在桌子前面,冷冷地盯着她。
“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女孩摇头,双手放在审讯桌上,扣着指甲。
“你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回答问题?”
女孩抬起眼,眼里没有一丝悔罪的表现:“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谁会想着这个。”
“你知道怀孕意味着什么吗?”席娟同为女性,忍不住晓之以理。
女孩冷笑一声:“什么叫怀孕啊?这是罪孽,这是我的罪孽!”
席娟想到坛子的那些孩子,用力握了握拳:“谁这么告诉你的?”
“大母,大母说的,我们是要去极乐的,到达极乐的唯一方法就是男女……
如果我们怀了小杂种,那我们就能清除自身的罪孽!”
席娟咬了咬牙,忍不住使劲拍了一下桌面,狠狠道:“你把这个当做罪孽?”
“难道不是吗?”女孩反问,而且嬉皮笑脸的。
席娟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爆发的情绪,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后,他们会把这孩子……”
女孩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不就是装坛吗。我第一个小杂种就是交给大母,让大母帮我祛除自身的罪孽。”
“你不止这一个孩子?”席娟气的双手发抖,指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
“当然。”女孩无所谓的道:“我年轻嘛,肯定比那些上了年龄的师姐强,她们跟着大母,只能用钱祛除罪孽,我就不一样了,大母说,我们年轻女孩,自身就有作为。”
“那是你生下来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妈妈,你知不知道!?回答我!”席娟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相比犯罪嫌疑人的冷静和淡漠,反而是她先坚持不住了。
罗锐站在观察室里,按下麦克风,开口道:“席支队,不要再围绕这个问题,问其他的。”
席娟按了按耳边的耳麦,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打起精神来:“赖青,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坐在一旁的民警,把石志远、徐杰和温俊的照片拿给她看。
女孩眯着眼,看了看,点点头:“认识。”
“怎么认识的?他们叫什么名字?”
名叫赖青的女孩想了想,回答说:“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只知道第一张照片里那个男人,是我把他带去水库对岸钓鱼的。
那个时候,我们穷嘛,就想着能搞点香火钱,但这个男人……”
席娟插嘴道:“他叫石志远,你直接说名字。”
女孩耸了耸肩:“我管他叫什么名字,反正这个人小气的很,我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和我发生关系,只给了我五十块船钱,就把我打发了。
没办法,我只能把他晾在那儿,自个儿走掉了。
谁知道天黑了后,这男的回不去对岸,而且他电话也打不通,就在林子里乱窜,他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看到了圣堂里的情况。
大母叫人把他抓住了,这狗日的声泪俱下的求饶,说不告发我们,大母才放他走。
谁知道,这男的今年年初又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相机,准备拍我们,胡阿力和苗耀没追上他,不过相机倒是拿回来了。
而且,相机里还拍了我们在林子里做的事情,所以大母就叫胡阿力和苗耀去把他杀了。”
她的口供需要证实,席娟没有马上质疑,继续问道:“另外两个人呢,一个叫徐杰,一个叫温俊。”
赖青看着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嗤笑一声:“这两人是我们的常客,每几个月就来一次,每次来都想做那事儿。他们小气的很,每次给的香火钱都很少。
半年前,我和几个师妹陪了他们好几天,这之后……”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罪孽不就来了吗?大母派人去找他们,清除他们的罪孽,就需要他们拿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