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喵。
伴着不一样的猫叫,院子里跑出一只白猫,尾巴高高翘起,迈着轻快的猫步走到他的身边,侧着头在腿上蹭来蹭去。
“还得是你,能屈能伸,会讨好人。”
楚平生将白无常抱起,轻轻撸了两下。
这时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侧身一瞧,见是穿着一件杏黄小衫的司理理走过来。
“你回来了。”
“嗯。”
他答应一声,抱着猫往院子走去。
“黑无常是来找它的?”
“你说那只黑猫?”
司理理对此哭笑不得,昨日楚平生从外面带回一只白猫,唤作白无常,给天天来礼宾院偷食的黑猫起名叫黑无常,她不知道无常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名字不好听。
“当然。”
“没错,是来找它的,不过被我轰走了。”司理理叹了口气:“不求你给它们起飞雪、墨香这样的名字,就是黑糯米,白糖糕也是不错的,黑白无常,你不觉得这很难听么?”
“我记得二皇子有两个伴读,一个叫谢必安,一个叫范无救,对么?”
“好像是。”
“这两个人和黑白无常,很配的。”
“哪里配了?”
楚平生把白猫往她怀里一放,没有详细解释这一双事物的关联,径直朝西厢房走去。
当他分开阻挡蝇虫的珠帘走入房间,看到荔枝壳在中间的圆桌堆成小山。
“原来你这么爱吃荔枝。”
“倒也不是。”
司理理将白猫放在靠床的软垫上,坐到铺着簟席的床上。
“今日下午检蔬司的公公差人送来一筐芒果,我便想起在水里泡着的荔枝,检查一遍后发现有些已经变软,担心放下去坏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它们都吃掉了。”
“没法跟你沟通。”
“什么意思?”
“我说的荔枝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晚些时候告诉你。”
司理理总觉得楚大人说这话时的眼神有些不正经。
“对了,我听说今早朝会……你被围攻了?”
“咦。”楚平生吃了一惊:“谁告诉你的?”
“傍晚时分吧,叶灵儿来过了。”
“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说服你放弃和林婉儿的婚约。”
楚平生端起茶盘里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凉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淡淡说道:“做梦。”
“你跟林婉儿……有仇?”
她从监察院出来也有几天了,虽不曾到处闲逛,却也从鸿胪寺的人嘴里打听到一些情报,知道眼前这个好色之徒不仅夺了她的一血,还强势介入范闲和林婉儿的婚姻,撬了范大才子的墙角。
说实话,司理理对范闲的印象是极好的。
“没仇。”
“有怨?”
“没怨。”
“既无仇也无怨,你为什么故意暴露我跟你的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么做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
楚平生放下杯子,冲她微微一笑:“为了好玩儿,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就为了……好玩儿?
司理理被他的回答惊呆了,不过仔细想想,二皇子、太子、林相、范闲……这些人都想拿她做文章时,楚平生血洗监察院只为了睡她这个醉仙居头牌,若说就为了好玩儿,便搞出一个让皇室难堪的大新闻戏弄名满京都的晨郡主,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紧接着她又想起叶灵儿对早朝诸事的描述,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楚平生这个西胡使者是为搞乱京都,把庆国朝堂政治搅个天翻地覆而来的感觉。
那如果他的敌人是李云潜……似乎所有的任性妄为,不合情理就说得通了。
司理理想起父母之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眼神也从单纯的震惊过渡到言辞难以表述的惆怅。
“叶灵儿说……林珙是你师父白风所杀,这件事……是真的么?”
楚平生目光微凝:“你很在意是谁杀了林珙?”
“不是……我只是……”
司理理分左右放置的手握在一处,表情很不自然。
(本章完)
第398章 楚平生就是西胡大宗师?
紧并的腿,为难的目光,微耸的香肩,看得出来,司理理很紧张。
今日叶灵儿来到礼宾院,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讲她如果喜欢楚平生,那就劝他退了和林婉儿的婚事,这样对三个人都好。
叶灵儿还说,林珙和林婉儿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兄妹二人感情很好,楚平生的师父白风杀了林珙,楚平生还执意娶林婉儿,这叫什么?这叫缺德冒烟,这叫欺人太甚。
司理理被这件事整迷糊了。
她又不是傻子,当初在监察院地牢,范闲、袁宏道、陈萍萍三人的表现给她一种感觉,林珙的死八成与范闲脱不开干系。
叶灵儿没来前,她由检蔬司送芒果的仆役口中探知楚平生强势介入范闲和林婉儿婚约一事,还以为他说只是为了睡醉仙居头牌才救她的话是开玩笑,实际上他跟那些想要利用她对付范闲的人没有区别。
结果前后不到三个时辰,叶灵儿的话就让她陷入混乱中。
如果楚平生是在骗林若甫,那他为什么要帮范闲顶这个雷?除非他不是真心要娶林婉儿。
楚平生走过去,把她拽进怀里,司理理身子一僵,头往旁边偏了偏。
“你只是什么?”
她只是什么?
她现在很犹豫,很为难。
叶灵儿不只说了楚平生得罪满朝文武和白风杀害林珙的事,还告诉她范闲是叶轻眉的儿子,庆帝私生子的真相。
叶轻眉杀了她的爷爷,而范闲是叶轻眉的儿子,这么一算,俩人当属敌对,可她又答应过范闲,无论如何不会把他在林珙被谋害前便知道牛栏街刺杀案是林珙策划的事情说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为父母报仇,出卖范闲,还是信守承诺,把真相烂在肚子里?
“你只是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范闲顶雷对么?”
“!!!!!”
他竟知道是范闲杀的林珙!
司理理仰起头,盯着他的侧脸。
他微垂眼眸,瞟过两瓣微微打开的红唇,又带着一丝恶趣味捏住下巴,拇指来回刮擦,指甲偶尔触碰她的牙齿,凉丝丝的。
“你觉得……林婉儿对范闲用情深么?”
司理理微红双颊,轻轻点头。
“那以她的身体情况,如果知道是范闲杀了林珙,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司理理的眼一下子瞪直了:“哀莫大于心死?”
全城百姓都知道晨郡主病恹恹的,能活到二十岁都难,若给她知道是情郎杀害兄长,又得嫁给一自己不喜欢的人,心伤若死,身体离死也就不远了。
“林若甫手无缚鸡之力,拿我没有办法,陈萍萍掌控监察院,黑骑冲阵无数,杀人如麻,三处费介一怒,能毒万人,六处影子无孔不入,精于暗杀,这些人都杀不了我,那林珙的仇还报不报了?”
“你想借林婉儿之便激范闲对你动手?”
“范闲?他好意思这么做吗?”楚平生微笑道:“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听你的意思……不是?”
“林婉儿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她……会亲手杀你?”司理理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准确地说,她是被楚平生的逻辑震惊了。
“只要她恨我,这口气就能支撑着她挺到嫁人的那一天,呐,是清楚的,我有一药,包治百病,不过如今有一个现实的问题,你跟她都是郡主……以后谁做大谁做小?”
他说这话时一脸戏谑。
但是对于司理理,心中如有一口洪钟大吕咚咚作响。
他这么做……竟是为了用仇恨支撑林婉儿的精神度过婚前难关?若林婉儿的性子真如他所言,外柔内刚,确有可能中了激将法。
“你就不怕她自杀吗?”
“那她已经嫁给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咯。”
“你……真是个魔鬼。”
司理理突然把头一含,猛地咬住他的拇指。
“怎么你们这些女人都喜欢咬手指?”楚平生看着她因为咯到牙齿,戴上痛苦面具的脸,不由得笑出声来。
司理理满脸疑惑,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一双耳朵两只眼,他最多肩膀、胸膛的肌肉比普通人健壮些,可为什么一口下去,不见破皮,不见流血,连白痕都没有,险些把她的牙崩了。
“竟敢咬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楚平生把她掰正,按到床上,恶狠狠地道:“就罚你吃荔枝吧。”
司理理想不明白,吃荔枝怎么算得上惩罚呢?她都吃出一座小山了好么。
……
理理姑娘怀疑人生的时候,监察院种着不知名小花的暗室里在上演另一场对话。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仰望两扇小到只能照亮巴掌大区域的窗户,一袭白袍的范闲站在他的身后。
“朝会上的事都知道了?”
“知道了。”
“现在你知道陛下为什么把你接来京都,一心让你接掌内库了吧?”
“我只想他能够看在我是他儿子的情分上,中止婉儿和楚平生的婚约,至于内库,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