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境遇与心境
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不能全力战斗的地方，至少在这里待久的人不敢，鲁格心想。
他转头看了一眼刚落下的格林，显然对方也有听到之前老人说的话，此刻正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见鲁格望过来还对他笑了笑。
但要说这个情报有多少价值，倒也未必，他们两个都是心细之人，应该很快就能发现。
鲁格注意到，老血族忍不住要尝一口酒的时候，之前吃下的红色小石头还含在口中，并没有吞下。
“告诉你们这点，不是让你们去之前就待在这里的人面前逞威风，而是告诫，让你们在这里少动手，少去惹事，”改造特征外显的老人说着，猛地转头，“你这老家伙竟然敢偷喝……少喝几口。”
老血族喝了两口酒，一副舒爽的样子，却是对旁边的老人开口说道：“这种廉价的酒，要是在以前，你恭敬地请我品尝，我都要抽干你的血，以示你对我轻视的惩罚。”
特征外显的老人没好气地一把夺过酒瓶。
“不过有一点这掉鳞片的家伙说的很对，不要轻易动手，在这里施放法术是奢侈的，更不要认为自己很强大，很多强大的人在这里都死了，”老血族说，“这里目前可是还有一环巫师在呦！虽然具体有几位，我不知道，毕竟有些人在沉睡，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但我至少可以确定一位从未沉睡的一环巫师。”
“所以，年轻人，趁着现在，好好享受你们最后身强力壮的时光吧，有些嚣张的年轻人不出几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些比我厉害的家伙，结果改造的血脉并不适合这里的情况，也早就被我熬死了……”
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又争抢起手中的酒瓶来。
这里适合什么样的血脉？长寿？抗饿？
但是，他们只是巫师学徒阶段，哪怕一位是血族，一位是能适应这里的血脉改造者，长时间不吃东西也会饿死才对。
鲁格不由想到了这位老血族口里含着的那血红色的小石子。
“年轻人，对你们最后的忠告，把每天能消耗的法术按照自己的情况计算好，留给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用冷冻射线弄些冰渣出来缓解一下口渴，这里的湿气很少，所以施展冷冻射线凝聚出来的冰渣也要比外面少。”
趁着老血族说话的功夫，脸上掉鳞片的老人又偷喝一口。
看着他们争抢的样子，鲁格一时不胜唏嘘，估计繁星城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瓶在下域繁星城街边，最普通的酒馆中买到的最普通的虫酒，竟然会被两位上域年老稳重的五级巫师学徒抢的要打破头一般。
两位老人已经有要走的意思。
“两位，”格林忽然开口，“不知你们口中那位未曾沉眠的一环巫师，在什么位置？”
鲁格诧异地看向他。
格林手上一动，一本书凭空出现，开始哗啦啦地翻页，翻到中间部位，他把手伸过去也从中取出一瓶酒，而且是浑圆的瓶身一大瓶酒。
“你，有隐藏的储物空间？”老血族说。
格林只微笑着，看向两位老人，沉默地态度和手中稳稳拿着的美酒，便是最好最通俗易懂的回答。
他在等那个答案。
鲁格只觉得有趣，默默横移一步站到了格林身旁。
“真不错，还有很少有好友一同掉下来的情况，在这里直接就能有个可以信任的人。”老血族说。
老人语毕沉默片刻。
格林微笑依旧。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一瓶酒不够，那里有可能会遇到危险，”鳞片老人说，“那位一环巫师有一些特殊，我看不出他受过何种改造，他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类的样子，所以应该也不是失常，但他偶尔还是会有些疯癫……”
酒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稳稳落到鳞片老人手中。
格林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显然剩下的报酬要在带路之后给。
刚才还不停拌嘴的两位老人，此时却是一起在前面带起了路。
一位血族巫师，一位是改造特征外显的燃血之城血脉巫师。
“鲁格阁下，想去一起见识一下吗？”格林说，“哦对了，还有些东西要给你，请务必收下。”
格林说着拿出一本法术书。
“我手头现在只有这本，虽然对于你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强大巫师帮助不大，但还是希望你能喜欢。”格林说着递过来。
鲁格微笑着接下。
次级锐利术，零环法术。
鲁格只是粗看一眼书名，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那真的是你做的？”鲁格平和地说道，“就为了来到这里，见那位一环巫师？”
格林点了点头。
“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寻法者不是正义的，也不是邪恶的，只是在追寻着散落在世界各处的法术，”鲁格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在领主的城堡里做了什么。”
格林微笑着说：“我为了确保能被丢进这里，想去假意刺杀领主，只要被他们抓住就好，但行动后发现那可能会让我走到一半就丧命，我就只好转到了血堡公主的房间外，召唤了一只有眼魔血统的魔宠，去看那位美丽的女士洗澡，当然我只是通过眼魔看了一眼，留下一些恶魔的气息就离开了，那并不是我喜欢做的事，除非那位公主白净的背上写着一个我没见过的法术。”
鲁格点头，深表理解，他也曾被人误会过，对于他们这种一心向着巫师路的人，是没有心思偷看别人洗澡的，至少现在没有。
两位老人已经走远，一边走还一人各自抱着一瓶酒作干杯状，但他们在碰杯后，也只敢在嘴边轻轻地抿上一小口。
不同的境遇下，人们做出的决定都会有所改变，哪怕是这个人并未改变。
鲁格心里踏实不少，尽管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此刻格林承认了，这一切都是这家伙主导的，这也说明这个家伙应该有逃出去的办法，毕竟寻法者也不是什么疯子。
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长长见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鲁格想。
“哦对了，鲁格阁下，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顺势而为，”格林说，“所以我只准备了食物之类的东西，离开这里的步骤，我还没有完全计划好，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第155章 活着与死去
那本次级锐利术的法术书的分量，在鲁格心中重新掂了掂，似乎变轻了，但又可以说变得更重了，随着面前这位见习寻法者先生不断吐露的话语，法术书的分量也在起起伏伏。对鲁格而言，这是他以身入局的报酬，而担当的风险便是这份报酬的分量，这家伙偷看人洗澡的时候自己去，为了确保被丢入黑狱，却是带上了他，完美的用上了他帅气的狗脸，弄得仿佛他俩都去扒了人家浴室窗户一样。
带路的两位老人渐渐走远，手中的美酒似乎让他们遗忘了后面的人，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两个年轻人是否跟上来。
鲁格看了一眼一脸歉意的格林，当先迈步跟了上去。
“格林阁下，对于那种普通手抄的法术手札和知识圣殿流出法术书，在这二者之间，您有什么见解？”鲁格道。
格林跟上鲁格的脚步，闻言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这二者区别，很大，也很小，主要看学习者的需求，”格林说，“知识圣殿力求将法术完美的展示给每一位书籍翻阅者，而巫师们私下抄录传播的，哪怕有所克制，也是一种近似完美，必然带着自己主观理解的东西，因为那是在他们第一次观察与掌握这个法术时就定下的，人们在掌握一个法术时，其实是无法完美的观察到它的每一个面的，同一个法术在不同的人手里，其实都会有一点细微的难以察觉的不同。”
“当然，这种完美不是说法术已经达到最优解，而是指法术最初达到收录标准的样子，这看似没有什么，但其存在自有意义，若没有知识圣殿在世上立下一个标准，那么一个法术在一百个人手中分别以自己理解一代代传下去，就像站在一排的人传话，可能最初只是要喝一杯酒传到最后一个人耳朵中，就已变成了想要点一杯用酒杯装着的臭袜子煮的浓汤……”
格林笑着道：“这对巫师世界的发展是不利的，当然，在收录初版的同时，知识圣殿也有收录法术优化后的版本，不过巫师们各自符合自身个性化的改造不在收录范围内，无论世间法术怎样变化，知识圣殿永远保存着法术的起点，这是只有顶尖巫师组织才能做到的事，所以世界不能没有知识圣殿。”
四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周围的地势也越发地开阔起来。
两个老人在前面忽然停住脚步。
当鲁格走到近前，看到他们正站在一具眼窝下陷浑身干瘪的尸体边。
“山姆死了……”老血族说。
“啊，我记得他的年纪比我还要小二十岁……”
“是十九……”
脸上鳞片斑驳的老人缓缓倾斜自己手中刚得到的大酒瓶，少许带有果香的褐色酒液从瓶口流出，滴落在尸体上。
血族老人急忙伸手扶住对方的酒瓶。
“他已经死了，不要这样浪费！”老血族说。
鳞片老人眼睛一瞪便要开口争执，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最后还是悻悻收起了酒瓶。
两老两少继续向深处走去。
路上的岔路开始变多，很多地方的墙壁晶莹剔透之处还散发着淡淡的血红色微光，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上面的那些纹路是某种文字吗？”鲁格想起了坠落时看到的那些洞壁里的血色波纹。
格林正停下脚步摸索着一处路过的墙壁。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格林抬起头，走到驻足等待他的鲁格身边，二人跟上两位老人，他接着道，“那不是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文字，但那确实是在记录着东西，我没有猜错的话，血堡的那位先祖的生命层级非常之高，那些残留的波纹就是生命达到一定层级自然显现的，是生命的奥秘，是世界对其强大的阐述，这里似乎真的是他的流血之地……”
“生命层次达到一定高度后……留下的痕迹？”鲁格道。
“可以这样理解。”
格林说着忽然加快脚步。
鲁格也跟了上去。
只见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正聚集在一个路口，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鲁格一行人的到来也并没有打扰到他们的专注。
鲁格看着他们也有些惊讶，只是在这路口就聚集着足有九个人，要么是这里很重要，要么是黑狱中的存活者数量可能比他想象中的多。
两位带路的老人也停下了脚步。
鲁格注意到，远处有几名静静等待着的人都闭着眼睛，似乎真的是在冥想恢复精神力。
格林没有开口询问，鲁格看了看，便也安静地一同在老血族身边坐下来等待。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他还真想把那本刚得到的次级锐利术拿出来翻看一下。
时间缓缓流逝，最后只剩下鲁格和格林大眼瞪小眼，两位老人也开始冥想起来。
忽然，一声浑厚的怒吼声震地众人纷纷睁开眼睛。
怒吼正是从那等待已久的路口中传来。
“你们两个想见到那位一环巫师，就跟在这些人后面，不过要是不小心死掉了可不要怨我们。”老血族遥遥指着那些守候许久的人。
鳞片老人则在一旁对着格林摊了摊手。
远处的九个人已经开始动身。
格林望了一眼，笑着取出一款方瓶的酒递过去。
“跟着他们一条路走到尽头，就能看到你们要找的人，”鳞片斑驳的老人接过酒瓶低声说道，“还有，不要走得太靠前。”
两位老人说完，立刻欢喜地的带着两大一小三瓶风味不同的酒大步走远。
鲁格和格林对视一眼，跟上那九个人的脚步走进路口。
鲁格刚进路口，便听到在这条路深处传来一声重物的撞击声，就像是有人在用巨大的重锤去捶打洞壁。
鲁格看了一眼格林，只见这家伙依旧脚步坚定。
二人走得不算快，竟然渐渐追上了之前那九个家伙。
他俩便立刻放慢脚步。
嘭嘭地撞击声不时便从道路深处传来。
那九个人大概分成四伙，有两个是明显的独行者，剩下的一伙是两人，一伙则足有五个人。
最先停下的却是五人那伙，他们止步不前，竟争吵起来，然后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开始扭打，鲁格之前明明有看到他们在冥想，此时却仿佛是只会抡拳头的地皮流氓。
可能是他们之间有默契，所以只能抡拳头分对错过过瘾，鲁格想到。
鲁格两人默默地从他们旁边路过，还能听到他们在为谁接着往前走而争执，似乎商量好的轮流制度出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又过去两个家伙，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你们这些蠢货……”
二人继续前行，还能听到身后的争吵声。
鲁格觉得离得越来越近后，能在撞击声下听到阵阵怒吼，还有几乎不中断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