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们去杀了沼地公爵洛泰尔,这事就很有难度了。
洛泰尔什么人?北境的三大公爵之一,年轻时就以武力高强而著称,身边更是时刻有精锐的宫廷骑兵保护。
人的名,树的影。
要北境出身的佣兵们狠下心去杀一名北境公爵,光心里头那关就很难过。
且洛泰尔一直都有意在防备着雇佣兵。
撤退的时候,洛泰尔与宫廷骑兵走在前头,美其名曰开路。
佣兵们就只能给他殿后。
等回到河湾堡后,他麾下的宫廷骑兵驻扎在城内,佣兵们却只能驻扎在城外。
想杀他就得先攻入河湾堡,这难度堪比登天。
阿尔诺猛地瞪了他一眼,怒斥道:“你在怕什么?洛泰尔的确是公爵,也的确很强,可他也是人,只要砍下他的脑袋,你还怕他的无头尸体跳起来杀了你么?”
随后阿尔诺环顾一众小弟,急声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了,洛泰尔现在正想要杀掉我还有你们!只要把我们除掉,他就能掌控力量佣兵团以及其他佣兵盗匪。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军队!而且只有杀掉我们,他才能给北境的贵族们一个交代,你们应该没忘吧,就是因为你们在战场上的软弱,洛泰尔才会在科伦城输得那么彻底!”
阿尔诺有收到消息吗?
当然没有。
的确,他麾下的力量佣兵团扩张势头很猛,借着沼地公爵的名号招揽了不少新人,兵力迅速膨胀到了两三千人。
可阿尔诺还没强到能在洛泰尔身边安插眼线。
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猜测与造谣,这种谣言也是历史上的经典款。
编造一个磨刀霍霍的强大假想敌,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身边势力团结起来。
有小弟尴尬地搓着手回道:“老大,战败这件事可真怪不了我们,是奥托麾下的军队太强了,我们实在抵挡不住啊。”
要说这事还真怪不了雇佣兵,一帮仓促整合起来的杂牌军,拿什么去扛住同等数量贵族骑兵的攻势?
能撑两个小时真的很对得起沼地公爵了。
阿尔诺又瞪了这小弟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在怪罪你们,而是洛泰尔在怪罪你们!以他那有仇必报的性格,你们觉得他会放过你们?”
众小弟都沉默了,他们是真害怕沼地公爵的秋后算账,而且确如阿尔诺所言,这事发生的概率还挺大。
阿尔诺将众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他继续鼓动道:
“不杀了他,我们也没法安全离开河湾堡,只要我们一走,他麾下的宫廷骑兵就会追杀上来,就现在这天气,有几个人能逃过骑兵的追杀?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杀了他,占据河湾堡,然后派人联络奥托来接收城堡!
杀他的难度也不高,他身边现在就五六百人的军队,最强的那一千名宫廷骑兵都随他的长子回金鹿堡了,而且我还能联系上一些城堡内的贵族,内外夹击,肯定能得手!”
北境的贵族们大多骨头很硬,想当初林恩征服白河领时,赤溪男爵就敢领着骑兵冲击他的步兵军阵。
所谓的勇气与荣誉,是刻在北境贵族骨子里的基因。
为了捍卫这些传统美德,他们能毫不迟疑地发起冲锋,哪怕前方是敌人的长枪方阵。
嘿,咱北境的老贵族们玩的就是猪突猛进,玩的就是英勇无畏。
关监狱里的寒风伯爵哪怕冻死、饿死,都不愿意向奥托低头。
但也不会人人都是硬骨头,十个人里出一两个软骨头很正常。
阿尔诺之所以动了杀沼地公爵的心思,自然是有住在城堡里的贵族主动联系上了他。
在那场惨败中,有一小部分贵族杀出重围、逃出生天。
南境骑士的强大令他们心生畏惧,并起了投靠奥托的心思。
他们甚至没有提前与奥托取得联系,而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交出洛泰尔的头颅与河湾堡,就能换来家族领地的完整。
阿尔诺与力量佣兵团则是这些贵族找的外援与打手。
当然,阿尔诺也有自己的野心与追求。
沼地公爵在战前只给了他一个空的伯爵头衔,这令他相当不满。
他渴望奥托能赏赐给他一块货真价实的领地,为此他愿意当一回叛徒。
所以阿尔诺与部分本地贵族也算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经过他的劝说与鼓动,佣兵团的核心小弟们都被他说动了。
“大哥,干吧,杀了洛泰尔!”
“很好,你们回去后秘密召集手下,随时准备行动!”
随后,阿尔诺掏出匕首,在场所有人用这柄匕首刺破了食指,并将血液涂抹在了匕刃上。
这是狄厄瓦斯大陆上秘密立誓的一种方法,象征着‘血脉相连的承诺’。
就在阿尔诺准备与洛泰尔火并之际,洛泰尔同样也在惦记着阿尔诺的项上人头。
洛泰尔在城堡内召集了手下的几名心腹,他对着几人说道:
“从现在到二月,是我们整顿军队的机会,我计划将城外的佣兵与盗匪全部收编,并进行严苛的训练,这样我们就还有获胜的机会。”
其实洛泰尔是想一口气逃回金鹿堡的,奈何雪下得太急,他只能暂且驻扎在这河湾堡。
他自认为自己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能利用好这段时间将几千佣兵盗匪整合起来,明年他就依然还有挣扎的可能性。
况且北境的其他势力不可能坐视奥托彻底占据王冠领地。
若是操作得当,他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内陆势力的大批援军,未尝不能与奥托再来一次决战。
有心腹将领建议道:“大人,不如直接将阿尔诺等佣兵团头领都除掉,收编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洛泰尔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阿尔诺本就是从南境流亡到北境的落魄贵族,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输给了奥托的右翼,目的就是帮助奥托占领北境。”
在战败的影响下,洛泰尔与阿尔诺早已陷入了互相猜忌之中,都认为对方有致自己于死地的理由。
要想终止这种内部猜忌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来一场经典的内部斗争。
另一名心腹将领皱着眉道:“大人,那阿尔诺非常谨慎,他始终不愿住到城堡里来,理由是为了安抚躁动的佣兵。”
洛泰尔喝了口热红酒,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我明晚要在城堡内召开一场晚宴,你明早替我去给阿尔诺送一张请帖,并替我转告他,就说他作战有功,我会在晚宴上正式赏赐他一块伯爵领地。”
第279章 沼地公爵之死
“洛泰尔要在城堡中举行晚宴,派人邀请我们赴宴,他甚至还承诺要赏赐我一块伯爵领地,呵呵,可笑。”
次日上午,在收到沼地公爵的请帖后,力量佣兵团团长阿尔诺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听了阿尔诺的话,有心腹小弟当即提醒道:“老大,他这是想把你骗进城堡,然后就对你动手,你只要待在城外,他就拿你没任何办法。”
另一名小弟则焦急道:“老大,你可不能上他的当啊,这洛泰尔都快在赌局中输空口袋了,哪还有领地赏赐给你,这明显就是个陷阱!”
领地是个好东西,在场的众人谁不想要?
这群小弟之所以死心塌地追随阿尔诺,当然也是想要博一块领地,以及领地所附带的头衔。
在北境,只有贵族才有人权,没人会不想要一顶名为贵族的帽子。
若是洛泰尔当初攻克了琥珀港,并成功加冕为王,那阿尔诺至少能获封伯爵,佣兵团的核心骨干们则能得到一块男爵领或者一块大型的骑士领。
如今洛泰尔几乎再无翻盘的希望,甚至还反而盯上了他们这个大型佣兵团,佣兵们岂能任由他拿捏?
“你们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么?但今晚的宴会无疑是个好机会,我已经同意赴宴了。”说罢,阿尔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洛泰尔想通过一场宴会来骗阿尔诺入城,他又何尝不想将这次宴会变为沼地公爵的丧宴呢?
最为强壮的小弟兴奋又紧张地问道:“老大,要动手了吗?就在今天?”
“对,就在今天!”阿尔诺猛地一拍木桌,震起酒杯两排。
“请下命令吧,老大!”一众心腹小弟齐齐望向团长。
随后,阿尔诺向小弟们仔细讲解了今晚的作战计划。
他的计划相当简单,就是以赴宴为借口,在接近城堡大门后发动突袭。
只要能控制住城堡大门,哪怕只有十五分钟,也足够大批雇佣兵突入城内了。
城堡内虽然有较为精锐的五六百名宫廷骑兵把守,可阿尔诺在城中亦有强援。
一部分本地中小贵族早已联系上了他,希望能里应外合取了洛泰尔的头颅,去向奥托投诚。
听到这里,有小弟提议道:“老大,是不是应该立刻派人去通知这些贵族?”
阿尔诺思索片刻后否决道:“没有这个必要,这时候再派人去通知,容易引起洛泰尔的怀疑,进而导致行动失败,我要的就是突然性,要的就是出乎预料!只要我们能控制住城门并引发混乱,这些贵族自然会配合我们。”
所谓计划,通常都是越简单越容易成功。
眼下是上午,行动时间就在几小时后的傍晚。
这时候再去串联城内的贵族,风险太高,若是信使被洛泰尔的人截住,那这场行动的成功率就将大打折扣。
一名瘦削的小弟担忧道:“可这样不是很容易失败吗?要是那些贵族没有及时配合,那可就.”
阿尔诺用杀人的眼神堵住了这小弟的喉咙,而后厉声道:“蠢货!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愚蠢!我们只要能成功制造混乱,洛泰尔就一定活不过今天晚上!”
抛开城内那帮不靠谱的贵族不谈,阿尔诺对城外三千多杂牌军的掌控力度其实也不高。
他能够实际掌控的核心力量也就一千余人,都是他的老部下。
剩下的士兵成分则相当复杂,有城市民兵,有盗贼马匪,有流亡农民,还有落魄贵族。
以阿尔诺的手腕与威望,他可没法将这批人全整合起来。
他的计划,其核心是要制造足够大的混乱。
只要能让河湾堡内外都乱起来,那他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事实上,阿尔诺的成功概率并不算高,且一旦失败就几乎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本就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要不然他也不会投身雇佣兵这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杀头买卖。
今天这盘赌局,要是他能赌赢,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飞黄腾达。
奥托为了在北境树立榜样,肯定会对他授予重赏,实权伯爵起步的那种,绝非洛泰尔发的空头衔。
在阿尔诺的安排下,力量佣兵团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并在几个小时内做好了起事的准备。
河湾堡里的沼地公爵自然也安排好了今晚的‘鸿门宴’。
他的计划同样简单。
在宴会厅的二楼埋伏弓弩手,在隔壁房间布置精锐重甲骑士,只要阿尔诺与力量佣兵团的核心骨干们赴宴,洛泰尔就会以摔杯为号发动伏击。
忠于他的四百名宫廷骑兵则在城堡的东西两门待命,随时准备出城镇压作乱的佣兵团。
在昨晚商讨计划的会议上,曾有将领好奇问道:“大人,假如那阿尔诺识破了您的计策,并没有赴宴,那后续该怎么办?”
洛泰尔当时的回答是:“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说白了,洛泰尔也没有全盘计划,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主要他手头的可靠兵力也相当有限,满打满算也就五百出头的宫廷骑兵,总不能摆明车马和阿尔诺火并吧?
制定计划永远都要从手中的实力出发。
要是能将阿尔诺骗进城堡做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能省去不知多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