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贵族甚至刚从母亲的肚皮里出来就预定好了婚事,只等稍稍懂事就成婚。
小夫妻结婚后通常会在同一屋檐下长大,到身体发育成熟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据说这种模式的夫妻婚后矛盾会少一些,有利于维持两个家族之间的共同利益。
奥托放下酒杯,对亲家说道:“我一共俘虏了三个北境的伯爵,至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我效忠,出征前我和你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北境的贵族骨头确实是更硬一些。”
虽然奥托已经征服了半个王冠领地,可他始终对北境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保持着敬畏。
这种敬畏自然是源于对初代北境之王的敬仰。
“毕竟您还没有真正加冕为北境之王,等您戴上王冠,我相信这些人会自发跪倒在您的脚下,哭喊着向您效忠。”迈森伯爵趁机劝奥托尽快加冕。
一旦奥托在琥珀港加冕为王,那他就将成为两大王国的共主。
等他离世,那迈森伯爵的女儿就将成为两大王国的王后,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个帝国的皇后。
这该是何等的殊荣?
奥托给自己满了一杯酒,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与王冠没关系,主要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彻底征服这个国度,没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明白何为恐惧与威权。”
迈森伯爵皱着眉头问道:“您是在说洛泰尔?”
“洛泰尔?”奥托端起酒杯抿了口酒,轻蔑道,“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在北境,真正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是白河伯爵林恩以及镜铁伯爵瓦萨。”
随后他深邃的目光望向西侧,仿佛能穿透厚重宫墙与数百公里山河,看到北境内陆地区的两大强敌。
“林恩?瓦萨?这两人只是伯爵而已,即便他们趁着混乱征服了一些领地,也不可能威胁到我们,况且北境最为善战的两支部队都溃散了,他们又能招募出多少军队来?”迈森伯爵很是不解。
在短时间内,人力资源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资源。
人类生长所需的时间是固定的,就算天赋再强,从婴儿长成为一名战士都需要近二十年的时间。
如今洛泰尔的宫廷骑兵已经凋零,王冠领地的贵族们也是战死的战死、被俘的被俘。
北境就这么多人,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贵族也相当有限,就算内部权力完成了重组,也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拼凑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出来。
至少迈森伯爵是这么看的。
奥托放下酒杯,面容严肃地认真说道:“在南境,我其实就听说过不少关于林恩与瓦萨的传闻,现在我可以确信,这两人麾下的军队都不依赖传统的贵族骑兵。
尤其是这林恩,他的军队里竟然有大批的荒民,你知不知道,这小子竟然用荒民组建了一支长弓部队,还接连从沼地公爵手里取得了好几次胜利!
他对我们的威胁,甚至有可能比洛泰尔更大,我们与洛泰尔的战争反而帮了他,现在他又征服了大片的领地,实力进一步提升。”
奥托的情报工作做得极为出色,在招募军队对抗沼地公爵的同时,他也没忘搜罗北境本地的情报。
林恩的名号他在南境就有耳闻,等到了北境更是大力搜集有关这位白河伯爵的情报。
对其了解的越多,奥托就越是心惊。
这林恩的政治与军事理念都相当超前,完全就是南境那两大集权强国走的路子。
奥托早已将林恩列为他在北境的最大威胁。
“荒民组成的长弓部队?可长弓手不是要从小就进行培训么?”迈森伯爵有些听不明白了。
长弓兵在南境是常规兵种,南境的贵族们都知晓这一兵种的厉害。
攻击距离远,伤害还高,所需的装备又简单,简直就是完美的远程兵种。
唯一的缺点就是培养时间太长,需要从七八岁时就开始训练。
也正因为长弓手过于厉害,南境的铁匠们才鼓捣出了防御能力更强的板甲衣,用以取代落后的锁子甲。
在板甲衣的制造技术逐渐传播开后,长弓手在战场上的影响力终于有所下滑。
奥托回道:“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北境的荒民就是以狩猎为生,从小就练习射术。”
迈森伯爵面露难色:“啧,以我们军队的装备水平,这长弓手还真是个麻烦。”
板甲衣当然好使,可就是贵了些。
远征北境的都是些落魄贵族,要真能全员列装板甲衣也不至于落魄不是?
不少远征军可是还穿着锁子甲呢,他们到了战场上只会沦为长弓手的活靶子。
奥托叉起盘子里最后两块牛排,全部塞入口中,边嚼边说:
“等明年开春,我们进攻河湾堡,这林恩肯定就会去攻打金鹿堡,而那瓦萨似乎已经占据了谷地公爵领全境,他麾下那支重装骑兵部队也不容小看,我们要想彻底征服北境,还得战胜这两人。”
奥托对北境的地形地貌与势力分布都了如指掌,只配当马匪的草地公爵已经被他自动排除威胁的范畴了。
迈森伯爵听到这里算是全明白了,他也理解奥托为何会急切地派出使者去拉拢林恩与瓦萨。
这分明就是自降身份嘛,哪有国王先派出使者去招揽两个伯爵,还许诺给公爵头衔的?
现在看来,这不招揽还真不行,这两人已经成为实质上的公爵了。
北境内陆的地形相当复杂,到处都是自然天险,比一望无际的王冠领地难打多了。
要是内陆的三大势力联合起来,那奥托还真不太好往里攻。
奥托酒足饭饱,站起身命令道:“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大教堂,加冕典礼必须要尽快举行,等我成为了真正的北境之王,拉拢他们或许会更容易一些,如果有必要的话,让他们暂时当当公爵也无妨。”
第278章 河湾堡之变
琥珀港内,奥托三世的亲信们正欢天喜地筹备加冕典礼,当地市民们的心情同样振奋,因为他们总算是等来了一位强大的庇护者。
当科伦城的捷报传来后,奥托在琥珀港内的声望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前沼地公爵曾两次围攻琥珀港,给城内的市民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在战争结束后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举行葬礼,城外的墓地又添了无数新坟。
琥珀港的市民们压根就不在乎所谓的‘国家’,或者说这时候的人心里就没‘国家’这一概念。
你若是和他们谈所谓北境的荣耀,他们只会觉得好笑,顺便认为你脑子有问题。
对于琥珀港的市民而言,奥托三世为他们报仇雪恨,还承诺保护城市的自治地位,这就足够让他们打心底里拥戴这位南境来的新王了。
而且奥托自登陆北境以来也确实恪守了承诺,他不仅没有放纵士兵劫掠城市,也没有过分干涉市议会的各项决议,甚至还挤出了宝贵的粮食救济城内流民。
这些行为又给他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因此,当奥托即将加冕的消息传出时,城内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用游行与歌声来表达对新王的支持。
就在琥珀港内欢天喜地之际,沼地公爵所在的河湾堡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出征的万余大军,最终只回来了四千多人,折损部队还大多是王冠领地的贵族骑兵。
如今沼地公爵仅剩下五六百名宫廷骑兵,三千多名各色杂牌军,外加少数从战场上逃回来的贵族。
在河湾堡清点残兵败将时,洛泰尔连手背都在颤抖。
自出道以来,他何时打过这般寒酸的仗?
好在北境的严寒冬季帮了他一把,让奥托没有追击到底,否则他连这点家底都没法保住。
奥托的主动退兵给了洛泰尔喘息的机会。
眼下大雪封路,他至少可以休整到次年的二月。
当然,这也给了‘阴谋’与‘内乱’发酵的时间。
假使这场战争并不是发生在冬季,那奥托大概率就会追击到底,而南境的军队就将化身为一柄钢制擀面杖,狠狠地追击并碾压洛泰尔的残兵败将。
外来压力就有可能将这支败军压得更为严实。
毕竟奥托是外地人,而洛泰尔是更熟悉地形与气候的本地人,摆脱追击会相对容易。
在紧张的逃亡与战斗中,军队中的不安分因素会暂时偃旗息鼓。
洛泰尔就有机会将军队进行改编与改造,主动淘汰老弱病残,留下少数精锐,并重新树立起在军中的威信。
可如今奥托不追了,这块‘面团’就在河湾堡滞留下来。
在这座积雪覆盖的城堡中,某些令人不安的因素正在迅速‘发酵’。
深夜,城堡外力量佣兵团驻地的一间营帐里,团长阿尔诺正与几名心腹小弟探讨出路。
“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尔诺虽是提问者,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之所以会向心腹小弟们提出这个问题,主要是想探探小弟们的口风。
干大事之前自然要先把统战工作干好,人心若是不齐,开个晚宴都费劲,更遑论干大事了。
几名小弟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视线都汇聚在阿尔诺身上。
其中最为强壮的小弟用力捶打着胸脯,一脸献出心脏的决绝神色:“老大,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下命令吧!”
这几人都和阿尔诺混了很多年,绝非脑子里只有肌肉的政治白痴。
现在河湾堡的氛围相当微妙,他们都能嗅出些危险的气味。
“那好,我打算带着你们投靠奥托。”
阿尔诺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眼下沼地公爵眼瞅着是难以翻身了,以雇佣兵们反复无常的性子,自然就会想着改换门庭。
他们又没有固定的主子,背叛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为何选择投靠奥托,理由也很简单,阿尔诺本就是来自南境的落魄贵族。
这叫什么?这就叫游子归乡。
我一个南境出身的雇佣兵头子,背弃我的北境雇主,投靠南境来的新王,这很合理吧?
当然,阿尔诺其实也可以选择投靠白河伯爵林恩,或者镜铁伯爵瓦萨。
但他一贯就看林恩不爽,瓦萨他则看不起,故而全部否决。
阿尔诺话音刚落,就有小弟疑惑问道:“投靠奥托?可是我们前些天不是还在跟他打仗么?他能接纳我们?”
阿尔诺是南境人不假,可他麾下的小弟大多都是北境人,对于南境来的奥托有顾虑很正常。
“奥托是个十足的野心家,在他达成野心之前,我敢保证,哪怕是洛泰尔去投靠他,他也愿意接纳。”
阿尔诺混迹权力场多年,又在南北两境都混过,很熟悉这些权力生物的秉性。
立刻就有提前收到消息的小弟表态:“既然大哥都这么说,那我们愿意追随你。”
很快,小弟们就达成了一致。
对他们来说,跟着谁都一样,只要有钱赚就行。
况且他们心里都明白,科伦城北的那场惨败,就始于左翼杂牌军团的溃退。
沼地公爵现在没有跟他们算账,不代表这件事就翻篇了。
跟着旧主人容易遭到清算,那为啥不跑路呢?
阿尔诺随后说道:“要去拜访客人,自然不能空着手去,我们得给奥托带一件分量十足的礼物。”
一名小弟适时问道:“礼物,什么礼物?”
阿尔诺脸上露出阴狠笑容:“当然就是洛泰尔的头颅以及这座河湾堡!”
除了事先知情的两名小弟,其余几人都面露惊惧,一名小弟更是战战兢兢问道:“这大哥,你这是想杀了沼地公爵?”
让他们跟着去投奔奥托,这件事他们没太多心理负担,他们也早就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