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堡,御前会议厅
长桌两侧,烛火摇曳,映照出每一张紧绷的面孔。
林戈尔瓦雷泽斯首相端坐首位,胸前的银龙月桂纹章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手指轻叩桌面,节奏平稳如战鼓。
“遵照国王的旨意,今天的议题是:盖林坦格利安”他缓缓开口,“是否应正式列入王室继承序列?”
“血鸦”布林登侯爵缓缓起身,将自己的宝球放在代表着情报总管的凹槽中,他的独眼在烛光下泛着幽邃的光,仿佛能洞穿人心。白鸦在他肩头不安地抖动翅膀,这已经是侯爵不知道换的第几只白鸦了。
“承认一个私生子的儿子是正统的坦格利安?”他的声音低沉如冰面下的暗流,“今日我们划他进族谱,允许他拥有继承权,血龙狂舞和黑火叛乱的根苗就会再次发芽。”
他指尖轻敲桌面,每一下都像在敲打众人的神经。
“各位大人,黑火叛乱才过去多少年啊?”
财政大臣哈利翡冷翠伯爵冷笑一声,将面前的账簿重重合上,这位伊耿三世的私生子因为坚定地站在了王室与瓦雷泽斯一方,战后获得了一大块土地的封赏,哈利伯爵趁势改掉了自己的私生子姓氏,在戴伦王和林戈尔的推荐下收养了一名骑士之子作为继承人,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族。
“丹妮莉丝公主是贝勒王子的独女,若按雷妮拉女王的血系传承,她该是龙石岛亲王的第一继承人,除非贝勒王子继位后指定其他继承人。但没人敢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座众人,“一旦我们承认盖林的血统,盖林作为坦格利安的男性子嗣,在继承问题上就会引来争议”他刻意瞥向戴蒙瓦列利安,“。”
他缓缓展开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大家族对继承法的态度。
“雷妮拉女王带来了指定继承与女性继承的合法性,谷地向来有女主执政的传统,而北境.”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史塔克家从未否认过女性继承权,他们在雷妮拉女王的时候就展现了忠诚。你们真以为,他们会安静接受一个‘黑发私生子’有优先于丹妮莉丝公主的可能?”
戴蒙瓦列利安猛地拍案而起,海马胸针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
“教训?现在的教训是坦格利安家族男丁凋零!”他的声音如海浪拍岸,“盖林的继承顺位排在所有嫡系王子之后,贝勒、雷格、伊里斯、梅卡,甚至梅卡的儿子伊耿都比他靠前!承认他,不过是多一个备用选项!”
他转向哈里士大学士,后者正摩挲着颈链上的金环。
“大学士,告诉他们继承顺序。”
哈里士清了清嗓子:“按照继承法,盖林的继承顺位排在所有男嗣之后,也排在丹妮莉丝公主之后,无论是按照安达尔继承法,还是按照惯例,皆是如此。”
“皆是如此!”戴蒙高声打断,“盖林并不会影响继承权,但是他可以为王室提供一个新的支脉,一个备用的选择!”
加尔温科布瑞的白袍纹丝不动,但握剑的手已青筋暴起。
“我不懂律法。”御林铁卫队长的声音如钢铁相击,“但三个月前在潮头岛,盖林坦格利安单枪匹马斩杀三名海盗。当他的剑刺穿最后一人喉咙时。”他直视布林登,“那海盗的血溅在他脸上,紫色眼睛亮得像龙焰。那是一名战士该有的样子,我相信如果允许他驯龙,他也会像真正的坦格利安,和他的父亲一样驯服巨龙,证明自己。”
首相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宝珠上。
“布林登。”他突然开口,“你的眼睛今天看到了什么?”
血鸦肩头的鸟儿突然发出刺耳啼鸣。布林登坐了下来。
“两条路。”他声音沙哑,“承认盖林,继承权问题还是会在未来影响到王国的命运;不承认.我们的未来可能陷入更深的黑暗。”
“陛下要的是稳定。”林戈尔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给七国看王室兄弟阋墙,争论血统的丑剧。”
砰。
大门豁然打开。
侍从跌进来时,额头还淌着血。
“首相大人,梅卡殿下”他瘫跪在地,“在训练场逼盖林比武!说要‘用剑证明血统’!”
“七层地狱!”
林戈尔皱紧了眉头,但旋即舒展开来。
下一刻,首相暴怒。
“这蠢货要把‘王室内部不和’写成歌谣传遍七国吗?”首相的怒吼震得烛火狂舞,“他难道想让每个酒馆都会讨论‘坦格利安家宁可内斗也不敢直面继承问题’!”
布林登已经抓起了自己的宝珠。
“加尔温!罗兰德!”他厉喝时独眼血红,“打断每把参与此事的剑!”
比武场的沙地已经被梅卡王子的镀金战靴踩出凌乱的凹痕,他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傲慢的寒光。
盖林站在另一端,沉默地调整着皮甲的系带。庄园里带来的旧皮甲已经磨损,左肩处还残留着久经训练的痕迹,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他没有龙,没有华丽的铠甲,只有父亲临行前塞给他的那把长剑。
“第一回合!”传令官高举起绣有坦格利安家徽的旗帜,正要挥下。
“停下!”
一声暴喝撕裂了喧嚣。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两匹白马疾驰而来,马蹄踏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金色的薄雾。加尔温科布瑞的白袍在风中翻飞,剑鞘上的宝石折射出冷冽的光;罗兰德克雷赫紧随其后,巨剑虽未完全出鞘,但沉重的剑柄已经抵在掌心,随时可以斩断任何人的妄动。
梅卡的笑容僵在脸上,剑尖微微下垂了一寸。
“御林铁卫?”他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蔑,“什么时候国王的护卫也开始插手王子的私事了?”
“这不是私事。”
第三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低沉如鸦羽拂过枯骨。
布林登缓步走入场地,独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梅卡脸上。他的肩头停着一只白鸦,漆黑的眼珠倒映着梅卡瞬间绷紧的身体。
“御前会议刚刚在讨论。”布林登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比武场陷入死寂,“是否要将盖林坦格利安正式纳入王室继承序列。”
梅卡的指节捏得发白。
“而现在,”布林登继续道,独眼转向盖林,“全君临都会知道,梅卡王子试图用一场私斗,提前决定御前会议的议题。”
场边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梅卡的脸瞬间涨红,但隐约间盖林似乎看到了王子嘴角的一抹笑意。
“煽动继承纠纷。”加尔温科布瑞冷声补充,“即便是王子,也是重罪。”
梅卡的剑尖终于彻底垂下。
一片寂静中,雷格王子突然大笑出声。他大步走到盖林面前,一把扯下自己绣着三头龙纹的紫绸披风,甩给满脸是血的盖林。
“穿上它,兄弟。”他故意高声宣布,“你配得上我们的姓氏!”
第420章 真实目的
红堡最深处的黑牢终年不见天日,石壁上凝结的寒霜即使在盛夏也不曾融化。火把的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将人影扭曲成狰狞的怪物。
梅卡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手腕上的镣铐早已磨出血痕。他的银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但那双紫眸依然燃烧着倔强的火焰。
布林登侯爵站在阴影中,仅剩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他身边的处刑人的手中握着一条浸过盐水的长鞭,鞭梢垂地,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你父亲缠绵病榻,王国需要团结,而你”布林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坟墓中爬出的亡魂,“却在制造分裂,我愚蠢的侄儿。”
梅卡冷笑,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团结?你们连一个私生子的儿子都容不下,谈什么团结?“
布林登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处刑人可以行刑了,处刑人轻轻点头,黑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啪!
第一鞭抽在梅卡的背上,皮开肉绽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格外刺耳。梅卡的背肌瞬间绷紧,但他咬紧牙关,连闷哼都没有。
加尔温科布瑞站在一旁,白袍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的面容如铁,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
罗兰德克雷赫则皱起眉头。这位以勇猛著称的御林铁卫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忍。他看向布林登,低声道:“大人,十鞭是否太重?”
布林登的独眼扫过白骑士:“你觉得我在惩罚什么?他的傲慢?他的无礼?”
处刑人猛地又是一鞭抽下,梅卡的背上再添一道血痕。
“不,我在惩罚他的愚蠢。”布林登的声音冷厉,“王国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他却为了一个私生子之子的尊严,让王室沦为笑柄。”
布林登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臭小子的想法,诸侯们,乃至于亲近王室的贵族质疑私生子之子的血统,要么是在质疑他的资格,要么是忧心于王室内讧,要么是担心继承权问题重演。所以梅卡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向人们证明盖林的武艺,王室有人照看盖林。
但这臭小子欠考虑了,自以为是的聪明,实际上会造成无法被他控制的不良影响。
梅卡突然抬头,紫眸中闪过一丝讥讽:“所以,我应该像你们一样,躲在阴影里玩弄权术?“
处刑人的鞭子第三次落下。
第十鞭时,梅卡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但他的眼神依然倔强。地牢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盖林坦格利安站在门口,黑发凌乱,紫眸在火把下闪烁。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住手!“他的声音颤抖,却坚定,“梅卡殿下是为了我.“
布林登的独眼转向他,乌鸦在他的肩头歪头打量着气喘吁吁的少年,猩红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孩子,“血鸦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一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盖林没有退缩。他向前一步,直视那只令七国贵族胆寒的独眼:“如果坦格利安的血脉珍贵,就不该为政治游戏而流。”
地牢中一片死寂。
布林登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勇气可嘉。”
他转向罗兰德克雷赫:“带他走。”
罗兰德的大手按在盖林肩上,少年挣扎着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梅卡嘴角扯出的冷笑和胸前蜿蜒的血痕。
鞭刑结束后,梅卡被铁链解开,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上半身已经皮开肉绽,但依然强撑着站起身,拒绝侍从的搀扶。
布林登收起鞭子,独眼凝视着他:“记住今天的痛。下一次,你的愚蠢和鲁莽可能会让更多人流血。”
梅卡冷笑,吐出一口血沫:“放心,血鸦大人。我会记住的,记住今天是谁在维护坦格利安的血脉,又是谁在践踏它。”
布林登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去,猩红的长袍在黑暗中如血般刺目。
梅卡被侍从拖向禁闭室时,偷羊贼在龙穴发出愤怒的咆哮,似乎感受到了伙伴的痛楚。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盖林攥紧了拳头,黑发下的紫眸闪过一丝坚定。
月光透过禁闭室高窗的铁栅栏,在石地上切割出苍白的条纹。梅卡坦格利安侧躺在简陋,却干净的床上,身上的鞭伤随着呼吸灼烧。
红堡禁闭室外,深夜。
地牢的石阶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盖林坦格利安贴着墙根移动,怀里紧抱着一罐他从学士塔那里偷来的混合了薄荷与蜂蜜的镇痛膏。药罐在他掌心有些发烫,仿佛揣着一团火。
走廊尽头,两名御林铁卫像雕塑般伫立。盖林屏住呼吸,等待云层遮住月亮的瞬间,从他们背后的阴影里溜了过去。铁卫的披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钢铁和皮革的气味。
禁闭室的门锁比他想象中更沉重。盖林的手指在锁孔前颤抖,药罐差点滑落。
“深夜探视受罚的王子“
盖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林戈尔瓦雷泽斯就站在他身后,银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银龙月桂叶纹章的披风纹丝不动,仿佛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看来传闻有误,盖林实际上是个胆子很大的孩子啊。”
盖林的心脏几乎停跳,药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首、首相大人.”他结结巴巴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
林戈尔弯腰拾起药膏,指尖摩挲着瓶身上的标志。“偷窃大学士的药品,擅闯王子禁闭室.”他慢悠悠地说,“你父亲教你明哲保身,你就是这么做的?”
盖林低下头,黑发垂落遮住了眼睛。“梅卡殿下是为了我才受罚的。”
“哦?”林戈尔挑眉,“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激怒雷格?为什么要逼你比武?为什么宁可挨鞭子也不解释?”
盖林茫然地抬起脸。
首相叹了口气。“因为御前会议正在争论是否承认你的继承权。梅卡知道,雷格心软但优柔寡断,布林登多疑但尊重实力,其他人则盯着这些人的反应,所以他演了这出戏。”
盖林愣住:“您不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林戈尔笑了笑,打开药罐,指尖抹了一点膏体嗅了嗅。“学士的配方?”他摇头,随手将药膏揣进怀里,“有用,但太温和了。梅卡那个急性子会被折磨死的。”
首相从袖中取出一个黑玉小瓶,塞进盖林汗湿的掌心。“火龙椒与月桂叶的萃取油,混合了特制的药膏,“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本来是给鳞片还不够坚硬的小龙用的。“
盖林瞪大眼睛。龙用药物一般人可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