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1939 第59节

  电报很长,主席看得也很仔细,这是共产党人对于海南的第一眼印象,比起影像资料,他更看重实地考察所得。

  “......自3月3日抵琼,半月有余,先后参观考察了海口、澄迈、定安等市县,工农商教育科研匆匆走马观花,深为我国未来之发展所鼓舞,窥一斑而知全豹,未来之华夏,当成共产主义之典范无疑了。”

  主席读到这里,喃喃自语:“共产主义,当真已经实现了么?”

  送来电报的叶子龙也好,他的警卫员们也好都没有说话,主席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停在翟作军的面前。

  “小翟呀,你觉得共产主义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主席喜欢与他们聊天,也会问一些问题,比如生活、家乡之类的,但突然问到这么大的事情,翟作军有些惶恐。

  “俺么想过,上课的时候,教员告诉俺们,共产主义就是人人有书读,有田种,不受地主老财剥削,俺想娘会张罗一房媳妇,生几个娃,村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穷吧。”

  叶子龙等人都捂着嘴轻笑,主席却没有笑。

  “笑什么,小翟说得好啊,老百姓要求过好日子不受穷,这就是朴素的共产主义思想,我们出来闹革命为什么?不就是看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穷人过不下去吗?如果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的人民还不如旧社会过得好,那他们凭什么拥护我们?”

  主席一手叉腰,拿烟的手一挥:“现阶段我们的任务是打败日本侵略者,接下来,我们还要打败更多的敌人,让所有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实现共产主义呀。”

  叶子龙、翟作军等人一齐拍手,院子外头也响起了鼓掌声。

  “主席又考虑到我们前头去喽。”

  洛甫、王稼祥、陈云三人走进来,主席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们都来了啊,干脆这样好喽,去把朱老总也请来,我们共同研究一下,对了,还有吴明远同志,一并请来。”

  吴明远赶到主席居处时,其他人已经看完了电报,正在热闹地讨论,主席朝他招招手。

  “我们的吴省长来喽,请他为我们讲解一下吧。”

  说罢,带头鼓起掌来,吴明远完全没有准备,不过能坐到省部级这个位子,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稍稍了解了一下情况,他斟酌着开口。

  “说来惭愧,倒退80年来看,我们是取得了一些成就,然而就在穿越的那一年,中央提出的口号是“到2025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迈入更高级别,距离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还有差距啊。”

  主席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党始终处于一个相对孤立的情况下,这个成就殊为不易啊,相信在有更加良好的外部环境,我们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主席说得对,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吴明远受到鼓励,思路更加活跃:“我是负责经济工作的,在这方面有一些心得,在延安的这些天,也走了一些地方,发现我们的百姓识字率很低,边区政府已经采取了不少措施,夜校、扫盲班等都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但还是有大量儿童失学,而在边区以外,情况只会更加严重,目前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绝大多数文盲组成的小农业国家,要发展经济,做到向全面工业化的转型,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为了养活这些产业工人,我们又必须产出更多的粮食,要求我们在有限的土地上大规模增产,还不能占用过多的人手,这就必须达到几个条件,水利、化肥、种子、农药和机械化,反过来,又要求农民掌握科学的种田技术,而不是靠天吃饭,这个过程是艰苦而漫长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需要农民付出更多的牺牲,后世,我们把它称为“工农业剪刀差”,意思是在工业化的进程中,要用农业来反哺,历史上,为了加速这一进程,英法等西方国家采取了血腥的“羊吃人”运动,圈占土地把农民赶进工厂,来获得足够的产业工人,我们不能这么干,那就要扩大教育基础,从根子上培养有知识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让教育扎根到每一个乡村,这是一个需要极大付出的过程,历史上,正是我党取得政权后用强有力的手段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才为国家打下了良好基础,可以说,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这些努力,后世有个词叫做“人口红利”,可是如果没有知识,人口会成为福利吗?只能成为负担。”

  主席静静地听着,连手上的烟烧完也浑然不觉,直到烟头烧尽灼到了手指。

  “吴明远同志讲得很深刻啊,任何成就都不是凭空得来的,需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和努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也许看不到实现共产主义的那一天,但是做个前人是我们的责任哪,明远同志的意见,中央应该加强边区、各个根据地教育工作,把事情办在前面,为我们的革命培养接班人,这是很重要的,也是拖不得的,你们的意见呢?”

  王稼祥开口说道:“这是必要的,不能等到取得政权再来寻找人才。”

  洛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看了海南同志送来的教材,图文并茂很精美,不过字体和我们现有的不一样,是一种简化汉字,如果用于基础教育,是不是要推广呢?”

  “这是个问题,但是我也看了,这是为了便于学习,少写几划一天就能多学几个字,时间很宝贵啊,就按这个方案推广吧,从中央文件开始,敌人截获了看不懂,不也是保密嘛。”

  老总也赞同:“我们的红军从建军开始就在部队普及识字,一边打仗一边学文化,让战士们养成识字认字的习惯,将来才能更快地掌握新武器新战法,老乡把子弟送到部队上,将来回了家,不能还是个文盲,相反,这样的人回去了,往往成为一个村、镇、乡的带头人,也是一个培养干部的好办法啊。”

  “那就这样决定,做为文件发到各地,各个根据地根据情况,选派当地有文化的知识青年把农民、妇女和儿童组织起来学习,争取掌握三百到一千个常用字,能看懂文件能写书信,进一步学习算术,达到初小水平。”

  这个决议没什么争议,接下来,主席才说到了重点。

  “目前召开七大条件还不成熟,六届六中全会又是刚刚结束,政治局委员分散在各地,一时间不容易召集齐,但有个问题必须要考虑了,那就是增补海南的同志进政治局和中央军委。”

第一百三十七章主权不容谈判

  南海战役总前委的成立,相当于中央在形式上确立了对海南的领导关系,主席对此是有考虑的,哪怕海南表现出了明确的归队意愿,中央并没有急于派遣人员进入海南的领导层,就连总理也只有一个代表团团长的名义,与吴明远对等。

  这样的做法,在于铮看来,就是一种十分成熟的政治态度,哪怕不考虑老一辈革命家在后世华夏人民心目中的影响力,仅凭目前双方的接触和交流,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了延安的诚意。

  那就是尊重现状。

  说实话,在海南领导班子里,并非没有担心,例如历史上共产国际对于华夏的远程遥控和瞎指挥之类的恶果,好在经过了长征的锻炼,我党特别是主席对于此类作法有着深刻警惕,再加之党内已经开始清除以王某为代表的留苏派错误思想的流毒,(具体表现为去年底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撤销抗战初期设立的中共中央长江局,彻底改变了“一切以统一战线为主”的右倾投降主义路线,重新确立对果府既团结又要警惕和斗争的基本方针。)因此,海南的突然出现,就成为这一政策的受益者。

  “总理。”

  于铮走进为总理准备的办公室,赫然发现对方靠在椅背上休息,他将负责总理起居的省委办公厅主任张建亚叫出来。

  “又是一夜没睡?”

  张建亚无奈地点点头:“书记,总理的工作热忱,我们事先做了充分估计,但这些天下来,还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我要向您检讨。”

  “我要的不是检讨,是办法,照这么下去,等不到76年,我们就要失去总理了。”

  “书记。”张建亚忙不迭地叫苦:“厅里的同志想了很多办法,男的女的轮番上阵,最后你猜怎么着,被总理给说服了,他对咱们一切都感兴趣,学习能力又强,现在已经能独立操作电脑了,省数据中心服务器上的资料库,是总理最喜欢去的地方,这不又是一夜。”

  “这样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保证最基本的睡眠时间。”

  “这......”

  “这什么这,这是政治任务,你张建亚能不能干?”

  于铮有些着急,拿出行政命令来了,张建亚一脸地为难,他要有办法早用上了,没想好怎么回答,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响起总理那标志性的天津口音。

  “于书记,不要为难张同志,是我让他们不要讲出去的。”

  总理披了件单衣走出来,于铮严肃地说道:“总理,我要给你提个意见。”

  “不要说了,在这里呀,你就是想让我休息,我也是睡不着的,既然这样,何必勉强,等到实在挨不住了,身体会做出反应嘛。”

  他指指于铮手里的东西:“中央的指示?”

  “不是,这是从纳土纳岛传回来的视频信息,荷兰人跑得很快,我们已经解放了整个纳土纳群岛,抓获荷兰殖民者2000多人,打死打伤5000多,击沉战舰多艘。”

  “喔,我看看。”

  总理接过一个平板,熟练地在上面点了点,他知道这块平板是联在战区数据链上的,保密等级相当高,可以实时获得几千公里外的战场景像。

  3月11号开始的南海战役第一阶段就是解放纳土纳群岛,保护岛上的华夏侨民,在当地获得一个稳固的立足点,战役进行了一周,基本上达成目标。

  除纳土纳主岛和周边岛礁外,印国位于九段以内的石油钻井平台近百座也被全数拿下,当然这种做法引起了印尼幸存者的不满,不过我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份,印尼还未建国,因此不具备做为一个主权实体与之谈判的资格。

  “总理,中央指示我们,在当前有利的条件下,尽快解决南海问题,避免长期化和复杂化,我就是来和您商量,拿出一个办法,好报请中央批准。”

  总理何等样人,一听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想说安南吧,阮爱国同志回来没有?”

  “他和洪水、范文同等安南同志去了南威岛,估计马上就会回来。”

  “嗯,那我们商量一下,我昨天看了一晚上相关资料,安南的问题呀,是要尽快解决了。”

  总理顿了一下说道:“原则就是主权不容谈判。”

  南海问题在纳土纳战役之后已经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被安南占据的那些岛礁,以及200多座钻井平台。

  安南人占据的长沙岛(南威岛),在所谓的长沙县政府公署会议室,一场特殊的会议也在进行。

  会议的双方一边是安南海军第4区146旅副旅长兼长沙县主席阮曰顺上校、162旅旅长陈英治上校和“巴地.头顿”号潜艇艇长黎德清中校三巨头,另一边,则是刚从莫斯科转道华夏回国的安南共产党总书记阮爱国、参加过长征的安南共产党员洪水和老资格的安南党员范文同。

  会议的气氛不仅不友好,还充满了火药味。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洪水拍着桌子大吼,言辞异常犀利:“华夏与安南同一面旗帜,同一个敌人,两党一向友好互助,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兄弟,你们怎么能背信弃义,对援助过我们的兄弟下手?充当帝国主义的帮凶呢?”

  三人面面相觑,阮曰顺看了一眼坐在当中的“胡伯伯”,面色尴尬地说道。

  “这些都是有政治和历史原因的,当年华夏和美帝走得很近,而美帝与我们仇深似海,中央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得到了国内民众支持的。”

  阮爱国摆摆手:“好了,大家都是同志,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争吵。”

  洪水气乎乎地坐下,范文同打了个圆场。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华夏党的帮助,他们现在拥有超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和武装,极有可能在未来占据优势,对于我们安南的独立建国是有很大好处的。”

  阮曰顺做为地方长官,角色转换很快,另外两名海军指挥官就没那么自如了。

  陈英治不阴不阳地说道:“华夏人如果提出领土要求,我们怎么办?”

  洪水横了他一眼:“我们有道理吗?”

  “要什么道理,谁能证明,这些岛屿就是华夏人的?”

  “那就是不讲理了?要是华夏党也对我们不讲理呢?你们手里的军舰能打得过吗?”

  三人沉默了,黎德清不服气:“我们占了这么久,他们也没有动过手。”

  “那是以前。”

  范文同毫不客气地指出:“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会在有实力的时候主动退缩,犹其涉及到领土和主权,延安的毛就更加不可能。”

  “大不了,我们去投奔他国。”

  “哪个国家?法国、英国还是美国?”

  “俄......”

  黎德清刚想说出“俄罗斯”,马上反应过来:“莫斯科对我们应该会感兴趣。”

  “幼稚。”范文同点破他的幻想:“苏联现在处在帝国主义的包围当中,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把手伸到东南亚来?再说了,他们海军力量,就连日本人都不如,怎么可能是华夏的对手,你不会以为,现在的共产国际,还对延安有什么约束力吧?”

  三人不说话了,只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伯伯”。

  “我去海南,与恩来同志谈一谈,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几个小岛的归属,而是我们安南的解放事业,如果我们能比历史上早二十年完全独立,你们想想,会有多大的好处?”

  阮爱国很清楚,华夏党邀请他们现场观摩纳土纳战役,已经表明了不惜武力维护领土完整的决心,延安的领导人和他一样,首先是个民族主义者,绝不可能在主权和领土问题上让步,但这并不表明,双方没有合作的余地。

  不谈情谊,那就谈政治呗。

第一百三十八章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第二天,阮爱国带着洪水、范文同加上一个阮曰顺组成安南党的代表团,乘坐一艘海巡船来到海口,受到了总理的亲自迎接。

  “阮爱国同志,我建议你去我们的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这是很有必要的啊。”

  总理热情地握着他的手,阮爱国十分感动,于铮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心里对总理的佩服又多了一层,无论面对怎么样的谈判对象,总理都可以做到春风化雨,难怪能以我党重要领导的身份,在果府的统治中心周旋自如,最后还可以全身而退,这样的人选,舍总理其谁?

  更让他钦佩的是,总理并不是虚客气,而是认认真真地安排安南的几位同志进医院检查,并且全程陪同,于铮注意到,安南人不论是心向我党的洪水同志,还是把戒备之心挂在脸上的阮曰顺都甘之如怡,他们还没有进入谈判室,就已经输掉了。

  “恩来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谈一谈南海问题的。”

  阮爱国意识到处于被动的时候,已经晚了,总理和谒地将他扶靠在病床上。

  “爱国同志啊,我们党是愿意与兄弟党结为友好的,现在华夏还处在日本法西斯的侵略和果府资本主义独裁的双重压迫下,情况并不比安南好多少,那在当前,我们是不是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敌呢?”

  阮爱国是个老资格革命者了,又曾经在华夏工作和战斗过很久,对于华夏式的说话艺术有着深刻理解,这段话看似情深义长,实则绵里藏针,看来,对于安南与华夏之间的恩恩怨怨,人家并没有打算穷追猛打得理不饶人,但也不会毫无警惕。

  更重要的是,私人情谊归私人情谊,在国家利益面前,是没有情面可讲的。

  “我们想知道,贵党对纳土纳群岛,打算如何处置?”

  “我党尊重所有主权国家的正当领土要求,也不会干涉他国的内政,但前提,得到相应的保证。”

  总理耐心地说道:“纳土纳群岛是荷兰人从11世纪起就抢去的殖民地,而在他们到达南中国海之前,已经有迹象表明,我国的侨民早就生活在该地区,将殖民者赶出去,让当地的人民得到独立和自由,是我们做为一个解放者的责任,每一个民族不分大小都有这样的权力,同意吗,爱国同志?”

  阮爱国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希望能得到一个休整的地方。”

  “可以,只不涉及到主权,什么问题都可以谈。”

  总理定下的基调,表明了我党毫不退让的决心,也打消了阮爱国心中的侥幸,好在他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更不会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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