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1939 第56节

  魏拯民扒拉着火盆,通红的火苗带来了阵阵暖意,可心头的寒冷却驱之不散,东北地区的抗日从31年就开始了,到如今已经持续了8年,在日本人持续的围剿下,大部分抗日义勇军都或灭或降,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成为主要力量,77事变后,为了打通与关内的联系,第一路军连续组织了三次西征行动,最近的一次甚至打到了辽河边上,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东北是日本人最着力经营的地区,号称“另可失去本土也不能失去满洲”,为此,对于境内抗日武装围剿也日趋严厉,第一路军活动在南满,可谓是敌人的心脏地带,自然成为最主要的打击对象,偏偏在去年6月份,第一路军的主力第一师师长程斌叛变投敌,由于熟知抗联的行动规律,成为威胁最大的一股敌人,为了取悦新主子,他出卖了抗联最大的倚仗,在高山密林里建立的“密营”,第一路军辛苦建立起来的70多个密营全部被敌人破坏,粮食、弹药、被服甚至是医院通通遭到摧毁,给抗联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第一路军失去了后勤补给和安全营地,不得不转移到长白山地区,可这一切要重新建立何等地艰难,鬼子推行的“归村并屯”,把一个个零散的村落里的百姓赶到所谓的“集团部落”里,用高墙岗哨铁丝网圈起来,斩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也让抗联失去群众的支持,成为无水之源。

  正是从这一年开始,抗联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部队人心动摇,叛变投敌层出不穷,程斌曾经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可万万没想到,就连他也下山投敌了,杨靖宇气愤地踢了一下火盆,火星子四下飞散。

  “程斌这个憋犊子!”

  魏拯民默默地收拾好火盆,在他身边坐下。

  “老杨,据地下党同志打听到的消息,鬼子马上会展开新的讨伐,力度可能空前,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不能被他们困死在山里。”

  “我还是认为,打通与关内党中央的联系,我们才有出路。”

  “鬼子力量太强了,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可能。”

  两人讨论了片刻,没有得出什么结果,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年青男子走进来,抖抖身上的雪花。

  “瀚章?”

  “总指挥,政委。”

  抗联第二军第二师师长陈瀚章向他们敬了个礼,将一个药瓶递过去。

  “这是丹东地下党的同志搞到的金鸡纳霜,数量不多,他们还在努力。”

  魏拯民一下子站起身,惊喜地说道:“这么快得手了?太好了。”

  陈瀚章点点头:“他们急着上山,是有一个重要情报,党中央派人来了,要不要带上山,需要我们拿个主意。”

  “什么?”

  杨靖宇一下子站起来,连药瓶子都没拿稳,“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成光荣的嘴里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与他坐在一块的山东分局副书记黎玉一只手在玻璃钢制成的艇身上打拍子,快艇从入海口驶入江中,发出“突突”的引擎声。

  鸭绿江是华朝的界河,因为刚刚解冻,江水中还有些冰冷,不时飘过一些冰渣子,他们的快艇是从停在外海的一艘“072”型登陆舰“六盘山”号(舷号933)上释放出来的,同行的还有一艘053护卫舰和两艘037。

  北上舰队在抵达刘公岛之后,便以此为基地四处扫荡,从渤海湾到朝鲜外海的所有港口都被一扫而光,虽然没有登陆,但是敌人所有的船只都无法下海,半个月以来,仅仅是俘虏的敌人各种船只就达到了700多艘,俘虏日军士兵1000多人,船员3200多人,彻底截断了日本本土与海外的交通线。

  因此,当与丹东的地下党联系上之后,山东军区马上做出援助东北抗联的决定,派出以黎玉为特派员的小组沿着鸭绿江一路疾进,赶赴抗联第一路军活动的宽甸地区。

  2个小时后,快艇到达宽甸境内的一处江边,确认过手电筒发出的联络信号,快艇靠上江岸,成光荣带着2个战士护送黎玉上岸,与对方接上头。

  “我是特派员黎玉。”

  成光荣看到一群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布琼尼式尖角帽,背着各式枪支的战士,为首的军官腰挎匣子枪,圆脸大眼,上前向他们伸出手,说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欢迎中央来的同志,我是第三师师长金日成。”

第一百二十九章抗联(二)

  说是有三个师,其实第一路军两个军加起来一共只有600来号人(程斌叛逃的时候拉走第一军第一师一共115人,这个师是第一路军的头等主力),每个师多的100来人,少的只有几十人,之所以编制开得这么大,是为了扩大影响,黎玉和成光荣等人被人蒙上眼睛带到密林,解开蒙脸布,看到的就是这么点人。

  “没办法,山里条件差,你们多担待。”

  红薯、玉米面馍馍、高梁米被端上来的时候,成光荣心下不禁恻然,后世谁不知道,杨靖宇牺牲后,敌人剖开他的肚子,里面是一团团没有消化的棉花,连一粒米都没有,离现在只有十个月,抗联的战士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了14年!

  “战士们太苦了。”

  黎玉比成光荣更清楚内情,这是为了招待他们才凑出来的,说不定就是营地里一百多号人几天的口粮,来自海南的几个人哪里吃得下去?

  黎玉拿起红薯和馍馍塞到他们手上,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都吃吃,同志们做出来的,不吃浪费了。”

  几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还是成光荣发了话:“吃,都吃完,这是同志们的心意。”

  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窗外站着几个人影,魏拯民对陈瀚章说道。

  “你怎么看?”

  “黎玉同志没问题,是我党老干部了,另外几个不好说,看不准。”

  “山东分局的来电呢?”

  “如果得到山东的同志帮助,能解决我们的大问题,可是鬼子的海军厉害,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山东和东北能建立一条交通线,抗联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那这样,我和另外几位同志谈谈,你带黎玉同志去见总指挥。”

  魏拯民也是这个意思,把成光荣等人交给陈瀚章,自己带着黎玉来到杨靖宇的居所,后者坐在火盆前一动不动,上前一看,杨靖宇全身都在颤抖,由于极力抑制,脑门上冒出细细的汗珠,魏拯民赶紧上前扶住。

  “老杨,药呢?”

  “留给......战......士们。”

  黎玉捡起地上的一个药瓶,看了一眼杨靖宇的病状,多少猜出大概。

  “部队得病的战士多吗?”

  魏拯民回答他:“不少,光是这里就有10几号人。”

  “看来很严重啊,我想你们最需要的不是弹药,而是伤药,这样吧,在开始谈话之前,我让我们的同志送药上山,先解决了这个病,二位觉得呢?”

  黎玉从入党伊使就开始做地下工作,对于抗联的防备一眼就看得出来,当然这也是必要的措施,这支部队孤军奋战了八年,一直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最近这段时期又经历了大规模的叛乱和投降潮,警惕性自然会很高,他正愁找不切入点,杨、魏二人对于这个提议当然不会反对,于是,又经历了一趟下山上山,一天功夫,成箱的治疗药物被送上了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随军医生。

  “经过检查,16名患者当中有2名达到了恶性红内期,普通的氯喹或是伯氨喹药物已经无效,需要其它的手段。”

  魏拯民担心不已:“有办法治吗?”

  “放心吧,只是需要你们的配合,按照比例来算,这片营地已经属于成规模感染区,每一个人都需要检测,因为疟原虫是有潜伏期的,现在不发作,不代表以后就没事。”

  在医生的建议下,整个营区进行了消毒和隔离,经过细致的检测,结果又发现了30多例带病者,援助从一场轰轰烈烈的防疫治疗开始,挽救了很多因为疾病和伤病差点失去生命的战士,这样的行动也打消了抗联心中的疑虑,通过电台与中央联系之后,他们欣喜地得知,我党已经在山东站住了脚,同时掌握了附近海域的制海权,可以为他们提供直接援助,就这样,消息从第一路军传达到战斗在东满的第二路军和北满的第三路军各部,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从现在开始,他们将不再是孤军奋战,而将被纳入统一的大战略当中来。

  “我看可以把抗联的部队整编放到一起进行,这支部队目前加在一块儿有3000多人,全都是经过了考验、有一定战斗技能的老兵,又熟悉当地地形、风土人情,对于我们将来进军东北是有很大帮助的。”

  山东军区集体讨论了这个问题,抗联的人数不多,援助起来压力也不大,只当是海军巡逻的时候顺手捎带罢了,决定了援助方针,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办法了,第一路军的活动区域在长白山区和鸭绿江边,离出海口只有100多公里远,第二、三路军就有些远了,好在他们有另一个优势,那就是离苏联远东地区的国境线十分近,中央正在与苏联交涉,希望能为他们提供一些方便,哪怕只是过境。

  “先说一路军吧,我们的计划是选择近海的一个岛做为训练基地,正好他们在流行传染病,这样也可以有效地隔离,这个岛在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之间,是长山群岛中最偏远的一个,叫做“獐子岛”,面积有近20平方公里,岛上没有居民,原日军驻军已被我海军消灭,我们计划用小船把人分批接出来,送到岛上去,全军人数一共为687人,包括家属在千人左右,预计使用150吨汽轮4艘,5天之内运送完毕。”

  山东军区成立之后,一边练兵一边实战,利用海军的输送,首先发起对渤海和山东、辽东半岛沿海各个岛屿的解放战争,成军以来,一共解放了大小岛屿上百个,消灭日伪军近千人,有效地达到了练兵的目地,也让广大军民对于新装备和新战法有了新的认识,极大地增强了战士们的信心,如今的广大解放区(不再叫根据地)已经初步确立了以共产党为主体的新政权建设,原果府武装和旧政权在军区部队的斗争下不是解散就是逃亡,有重大犯罪恶行份子被公审后处决,汉奸顽固土匪势力在这种打击下土崩瓦解,各村乡镇的百姓纷纷把自家子弟送进队伍,在保持3万主力部队的情况下,扩编了数以十万计的补充团、预备营、县大队、区小队等准军事武装,他们一边生产一边训练,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

第一百三十章抗联(三)

  3月份上旬的莫斯科,不畏寒冷的战斗民族男女迫不及待地脱掉厚厚的冬衣,尽管肃杀的氛围依然浓厚,不过春意终归已经悄悄到来。

  “布柳赫尔的问题搞清楚了吗?”

  克里姆林宫的一间会议室里,红色帝国的领袖站在长桌的顶端,嘴里叨着一个玉米烟斗,标志性的大胡子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抖动。

  “正在加紧审讯,我们认为他在远东有与日本法西斯勾引,出卖苏联利益的行为。”

  一个小个子戴眼镜的男子回答,眼镜片反射出阴冷的光芒。

  “嗯。”钢铁同志继续问道:“关于远东,没有新的消息吗?”

  坐在长桌前方的人民委员会主席莫洛托夫开口说道:“我们与重庆的大使馆和延安都通了电报,据他们回报,两党似乎都没有掌握确切情报,延安的回电表明,他们也在调查,并承诺与我们共享,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我们的情报人员呢?总参谋部?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还有你,内务人民委员会部的海外情报组,难道什么消息都查不到?”

  内务人民委员贝利亚和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一级集团军级指挥员先后回答。

  “总参谋部最后一次接到潜伏在东京的“拉姆扎”小组报告是在3天前,报告显示日本本土已经被封锁了,海军联合舰队困于濑户内海的柱岛锚地无法出动,他们甚至不得不采取自杀式的扫雷方法,到现在也没有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为此,日本政府收紧了经济,东京、大坂、横滨、广岛、长崎等大中城市开始实行战时配额制,普通国民一天的口粮不到500克,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明年就会发生饥荒。”

  “内务人民委员会部海外情报处得到的消息是美国至少有一艘货船在日本近海沉没,从西海岸出发的客货船都收到警告,推迟出航日期,据此,我们推测日本本土一定被封锁了。”

  钢铁同志不耐烦地挥动手臂:“谁干的?”

  沙波什尼科夫想到了什么:“库兹涅佐夫二级舰队级指挥员(红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员)曾经来过一份电报,说是一个自称“华夏人民共和国海军”的组织通过电波向他们发出警告,不要靠近日本海日方海岸线一侧,无论是巡逻、训练还是捕鱼,当时我们研究了这份电报,认为是虚假消息,就没有理会,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国家,更没有所谓的华夏海军,重庆政府的那点可怜的舰只早就被日本人消灭了,现在想想,也许是真的,但那怎么可能?”

  “华夏人民共和国?”

  钢铁同志走了两步,抖抖烟斗里的灰。

  “不管存不存在,我们都要搞清楚,发动所有的人,不惜一切代价,马克西姆马克西莫维奇,日本人还在找你的麻烦吗?”

  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答道:“那个矮个子每隔4个小时就会给我打一次电话,每12个小时来一趟,我快忍不住了,钢铁同志,请允许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他提出挑战,在拳击台上分个胜负吧,要么我倒下,要么他倒下,总之,只有一个人躺到医院里,我的部门才会消停。”

  “哈哈”

  钢铁同志发出一阵大笑,莫洛托夫等人也凑趣地笑了起来。

  会议结束,钢铁同志把小个子贝利亚留下来嘱咐道。

  “延安请求我们帮助他们在满洲的游击队,以此做为交换条件,你觉得呢?”

  贝利亚的小眼睛闪了闪:“据我所知,他们的人已经不多了,不如做个人情,他们的存在,可以牵制住日本人的精力,为我们提供关东军的动向,有迹象表示,日本人贼心不死,或许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袭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一切还请您仔细考虑,给予我们指示。”

  “日本人本土都被封锁了,还有余力发动攻击?”

  “日本人的疯狂,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他们的军队一向喜欢独走,918事件就是例子。”

  “不行,远东必须安定下来,我们的敌人在欧洲,英法两个帝国主义国家牺牲了捷克斯洛伐克,又想牺牲波兰让德国人与我们成为邻居,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这个时候,远东不能有任何问题,你说得对,是要给他们找一些麻烦。”

  钢铁同志马上有了决定:“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这件事你去和施特恩同志商量,苏联可以在远东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但不能让日本人抓到把柄。”

  贝利亚心领神会,很快一封电报就从莫斯科发到了远东,摆到了远东军区司令员兼红旗第一集团军司令员格列戈利.米哈伊洛维奇.施特恩军级指挥员的面前。

  做为布柳赫尔元帅的后继者,他是在“哈桑湖战斗”(日本人称为“张鼓峰战斗”)后接任的,一到任就面临着停战和善后的事务处理,还有军内的大清洗,去年6月,远东地区的内务部门负责人留希科夫叛逃日本,将这里的一切都泄露给了日本人,因此,整个军区不得不进行大面积的防御调整,忙得他焦头烂额,在这个时候接到莫斯科的来电,要求他改变以往的策略,接应满洲地区的华夏抗日武装,警惕日本法西斯的新动向,又是一桩麻烦事。

  哈巴罗夫斯克郊外的一所监狱,曾经是远东地区最大的看守所。

  抗联第二路军副总指挥赵尚志走出监狱的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在肺里打个转,简直连血液都能凝固,要是此时有个大烟泡子,那该多好?

  “老戴,老祁,你们说说,老毛子这是转错了哪根筋?好吃好喝地把他们吃穷了!”

  跟在他身后的抗联第六军军长戴鸿宾、第十一军军长祁致中相视一笑,后者开口说道。

  “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客气点好,老赵你那嘴上的亏还没吃够吗。”

  “能把我老赵怎么着啊,再关起来?我还没呆够呢。”

  赵尚志满不在乎地回头看了一眼,铁门早就关上了,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公路上的车辆往来如炽,特别是绿色涂装的军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每一辆上不是装满了实枪荷弹的战士,就是拖着粗大的炮管子,让他们无比羡慕,这是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也是他们心中的理想,可是自己的祖国呢,还处在侵略和压迫中,离建设和强大相去甚远。

  3人是去年年底为了寻找党中央过江与苏联接洽的,结果一到这里就被关押起来,也不审问也不宣判,突然得到了自由,他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甚至连是怎么放出来的都不知道,一切都显得十分诡异,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紧接着就来了一队蓝帽子(内卫部队的代称),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接待他们是一个光头大汉,一开口就吓了三人一跳。

  “我是红旗独立第二集团军司令员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军级指挥员,奉命与你们商谈双方合作的事宜。”

  赵尚志看了两人一眼,心里俱是一喜。

第一百三十一章危局

  吴军港联合舰队司令部里的气氛十分凝重,每个人都抿着嘴唇,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桌面。

  “为了打捞“浅间”号的残骸,我们动用了5条大马力起重船,可是没想到,其中的两条在作业过程中触雷沉没,航道被完全堵塞了。”

  参谋长高桥伊望少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沿海的巡逻部队反映,他们的船只要离开海岸线10公里以上就失去联系,各地的渔民也有同样的消息传来,从2月13日起,没有一条船返回日本,看来,敌人封锁了本岛已经成为事实。”

  “ばかやろう!”(就是我们熟知的“八格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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