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よくない!”(不好)
部下将他压倒在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让他耳膜嗡嗡直响,脑子里出现的,是支哪军官脸上最后的笑容,那种轻蔑刺痛了他的心。
从人堆里爬出来,岩崎民男不顾脑子里的眩晕感,大喊大叫。
“进攻,进攻,消灭他们,通通地消灭干净!”
高地失守,乜子彬最后的努力也失败了,鬼子居高临下发动攻击,整个防线全线崩溃,正面阵地的第91旅也被击穿,鬼子一拥而入,追着溃兵赶过去。
第91旅旅长王冠五找到乜子彬时,发现他正举起手枪顶在太阳穴上,赶紧上前一把抓住。
“师座不可,敌军势大,咱们已经尽力了。”
他拖着后者向前跑,迎面碰上了池峰城。
除了几个卫兵,他的身后没有任何部队,包括第30军的其余两个师。
看到眼前的形势,池峰城明白回天无力,就算带上几个人反冲锋,也不过徒增几条人命罢了。
怎么办?
他把心一横,“啪啪”朝天开了两枪,将溃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大喊一声。
“跟我走。”
两人愕然地发现,池峰城带着溃兵往河岸的方面而去。
“这是......”
“走吧,就算把鬼子引到河边,也能耽误一会儿功夫,我31师好歹得留点种子,不能都死在这里吧。”
乜子彬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两人一起大力招呼溃兵向河岸跑去,数千人一窝蜂地转向,一路上扔掉了所有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跳进黄河,等到鬼子追兵赶上来,只有几十个胆小不会水的留在河边,向他们举起手。
岩崎民男气得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地下令把这些俘虏全部处决。
“全军转向,不要管他们,支哪大军在前头。”
他果断放弃了朝河里开枪的无意义举动,率军冲向谷地,第6师团的其余部队已经越过他的联队冲到了前边。
看着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的身影,孙蔚如不知道是怜悯还是愤怒,他无比庆幸当初的选择,尽管第4集团军损失过半,但比起眼前的情景,已经好太多了。
为了多救下一些人,他们组织的渡船尽量向中线靠近,冒着鬼子的子弹捞人,饶是如此,能救下一半都是侥幸,然而比起在前面逃窜的大部队,这些人又是幸运的,起码他们还有活的希望。
2个小时后,不顾一切向潼关方向逃窜的一战区主力被鬼子追上,一场惨烈的击灭战开始了。
不,甚至不能说是战争,而应该称为。
屠杀!
第三百八十五章自食其果
8月7日,新华社一篇名叫《心怀叵测者必将自食其果》的新闻报道再一次在国统区掀起了轩然大波。
报道揭露了果党政府为了祸水北引,不惜出卖整个河南百姓和第一战区30万将士的事实。
报道并没有长篇累牍地引经据典批判,而是直接让当事人现身说法。
当一大批受难百姓和幸存将士用最朴实的语言陈述事实时,没有人再怀疑事件的真实性,毕竟在洛阳的不光有华夏人,还有不少外国人,他们第一时间离城,与长官部一起跑到了潼关,对事情的前后关系了若指掌。
“额是第31师93旅186团一营二连的下士,奉命守卫阵地侧翼,当额们接到命令的时候,大队人马已经走光了,么到一个时辰,鬼子就来咧,骑兵、炮兵、步兵轮翻地上,阵地上一哈子就死了一片,额的连长张长顺就死在额边边上,可怜咧,一个连一百多汉子,活下来还不到五个人,额们王旅长为了夺回高地,带兵死冲了七次,人都死光了,都死光了,要不是额会水,跳到河里拼命地游,额也死了。”
“俺是山东人,民国23年当的兵,先跟韩主席,后来他被枪毙了,就跟了孙总司令,俺们的家乡听说被鬼子占了,后来又光复了,俺想回家看看俺娘还在不,说正事,俺是第3集团军第12军第22师的一个班长,本来在郑州一带驻防,上峰一道命令让俺们退回洛阳,后来又到巩义一带防守,打了半天鬼子,那天夜里,突然接到命令后撤,把阵地让出来,连洛阳城也不给进,一退就退到了灵宝,后来听说洛阳城让鬼子给占了,朝灵宝打过来,又是好一阵跑,那是啥路啊,一边是山一边是河,几十万人哪挤在一条那么窄的小路上,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推不动,把大炮啥的都扔了,就这样子走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天,听说鬼子上来了,哎呀,人人都乱了,有的朝山上爬,有的朝河里跳,俺一看不成,也跟着往河里跳,那水流得急咧,好多人就给淹死了,后来游到一半让船家给救了,俺一看对面,那叫一个惨咧,鬼子架起机枪就朝人群打,好多人就死了,好多人跪在地上投降,还是打,那血流得......流得......俺不说咧,太惨了。”
“俺是开封人,开封师范学校学生,民国27年开封沦陷,俺跟着家里人逃难到了洛阳,家父死在鬼子的轰炸下,家母和小弟失了生计,俺就把自己卖给了洛阳一家大户人家作妾,好歹过了一年多的安生日子,好景不长,鬼子终于打到了洛阳,城里的官兵都跑了,要不是杨主任、孙长官还有共产党带着部队来到洛阳,拼死挡住鬼子的进攻,让城里的百姓逃走,俺可能也会和家父一样死于非命,不光如此,他们还将俺赎出来,嫁给了一位抗日英雄,只可惜,俺男人没能活着回来,他死在了突围的路上,俺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本打算跳河跟他去的,没曾想,大夫告诉俺,怀上了他的种,俺不寻死了,俺要好好活下来,生下这个孩子,找到他的家人,给他的爹娘养老送终,把他的孩子抚养成人,告诉他,他爹是个大英雄......”
河南人、陕西人、山东人,各种口音的陈述让观众明白了一个事实,整整30万大军就这么白白断送了,他们当中的很多队伍,是与日寇血拼多年的英雄部队,如果摆开架势真刀真枪地干,未必会输得这样惨,再加上多为杂牌部队,也引起诸多猜测,因为少数逃出生天的正是中央军,这一下更是坐实了蒋某人欲借日寇之手消除异已的事实,气得他不禁破口大骂。
“娘希屁,背信弃义,背信弃义!”
蒋某人有理由生气,明明说好了以土地换土地,你自己拿不到军资,怎么能怪别人呢,果军一退再退,仁至义尽,你们却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河南不够,还想要陕西。
等等,陕西?
蒋某人摸着光下巴想了想,问徐永昌。
“蒋鼎文在潼关还是西安?”
“蒋司令长官已经将第一战区长官部设于渭南,未曾进入西安。”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扭捏做甚,让他继续兼任西安行营主任,统一指挥陕西、西北各省部队,收拢队伍,拒敌于陕西之外。”
徐永昌小心翼翼地问道:“范汉杰部第27军东调潼关,是否准许?”
蒋某人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他已经到了潼关,你才来请示的吗?”
“范部是附近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东调以后,省府西安空虚,为防不测,是否可以再调8战区部队入陕,以策万全?”
“这件事,你同一民(指第8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去商量吧,宁甘青新各省部队要切实担起责任,三马我不担心,盛世才此人,听说与苏联人走得很近,也同共产党勾勾搭搭,军令部要搞清楚他的态度,能不能用?”
徐永昌答道:“盛晋庸应该是权宜之计,心里还是向着中央的。”
“但愿如此吧。”
“还有一事,从洛阳逃出来的一些部队首长,蒋司令长官请示该如何安置。”
“都有哪些人啊?”
“孙连仲副长官、刘汝明、孙桐萱、曹福林,还有川军的李家钰部。”
“一群光杆司令,你看着安排好了,军事委员会参议、陆大教官都可以。”
崤函谷道一战,一战区近30万大军被击溃,战死者超过5万人,投降的也有七、八万,其余的四散逃窜,蒋某人借机将这些杂牌军一一除籍,空出来的番号正好可以编练新军,收容的溃兵也不可能再还给这些人,要么打散补充到中央军里,要么以自己的人接管,此战过后,作为杂牌军中最大的一股军事集团西北军,就算是消灭得差不多了,因此,蒋某人并不感到肉痛,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剩下的桂、川、滇、粤各系军队,只能徐徐图之了,毕竟这个事件被共产党揭露后,已经引起了地方实力派的警惕,不能再做得过于露骨。
反而需要多加安抚。
头疼哪,日本人不轻省,地方实力派也不安生,中央军又在历次大战中损失惨重,还远远没有恢复元气,不得不继续依靠那些人。
经过商议,鉴于一战区名存实亡,军委会决定重新划分战区,将原属一战区的部分划给了五战区,以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兼河南省政府主席,伺机收复失地。
也算是一种安抚。
第三百八十六章托派份子
新疆迪化中央大街省政府所在地,新疆省政府主席李溶和省政府秘书长刘效藜在这里见到了果府教育代表团的一行人。
代表团团长是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曾任清华大学校长,在国内是有名的教育家,抗战时期为将南京的中央大学迁往重庆做了大量工作,也使得重庆成为贵州、昆明之外的国内学校聚集地,这次来到新疆,名义是考察当地教育,暗地里却有别的使命。
“李公,刘秘书长,幸会幸会。”
“罗校长,久仰大名,千里迢迢莅临新疆,实为我辈幸事,对于边疆教育事业,一定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罗家伦打了个哈哈,并不接这茬,如今的迪化,看上去更像一座苏联城市,到处红旗招展,各种标语又红又专,随处可见伟大导师的画像,所谓的教育,还用得着多说么。
双方试探了两句,便逐渐进入正题。
“李公主政新疆多年,对盛督办此人,有何高见?”
没想到,李溶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刘效藜解释道:“在迪化,千万说话要小心,这里到处都是密探,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成阴谋份子,两年前一场所谓的“阴谋暴动案”,从副主席和加尼亚孜、委员满楚克扎布、到民政厅长马绍武、财政厅长胡寿康、建设厅长郁文彬、教育厅长陈馨等七百余人被投入大狱,省政府为之一空,许多人至今都未放出,更有许多人已经被秘密处决,在这里,苏联人才是这个,有人说盛某人已经加入了苏共,还有人说他准备在新疆成立苏维埃,集体加入苏联,总之什么样的传闻都有,现在果府与苏联又翻了脸,谁也不知道盛某人会怎么做,还是小心为妙。”
罗家伦心里有了数,又问道:“那他与华共呢,走得近吗?”
李、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前两年的确走得近,最近这一年,似乎有些不一样,半年前,华共驻新疆的人员突然全部撤离,有传闻说盛某对他们很不满,华共是应他的要求撤换的,新一批人过来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在政府中担任职务,双方尚算相安无事,不过最近两个月,华共代表与驻新疆的苏军和苏联领事馆往来密切,又引起了他的不满,听说他已经在向苏方提出抗议,要求苏军撤出驻军,并将剩余的军事物资交给他,苏方还没有回复。”
这个消息引起了罗家伦的注意,这至少说明,盛某不像表明上那么亲苏,或许真得是伺机而动,两人又告诉了他一个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新疆学院院长、著名记者、学者杜重远被盛某的政治监察管理局逮捕,这个部门有着“新疆内务部”之称,给这位杜院长安上的罪名是“汉奸、阴谋份子”。
市区胜利路的苏联驻迪化总领事馆,华共驻新疆代表处主任、政治局委员康生也在与苏联总领事阿布列索夫商讨盛世才的问题。
“我不明白,华夏的同志为什么会对盛有这么大的意见,就因为他与你的前任不好合作?”
康生解释道:“我从莫斯科回国的时候,就是转道迪化去的延安,那个时候盛与我们还是合作的,双方合作的比较融洽,不过邓发代表回到延安后向中央报告,说他盛世才,就其出身来说,是个野心军阀;就其思想来说,是个土皇帝;就其行为来说,是个狼种猪。他的后任陈潭秋也说此人是个两面派,不可靠,中央研究认为,对于此人一定要警惕,我来到迪化之后,在暗地里进行了一些调查,发现此人的确存在很大问题,至少完全不像他自称的,是一个彻底的马列主义者,更符合托派份子的特点。”
阿布列索夫神色有些凝重,两个多月前,莫斯科突然传出对于华共的重视,让他们这些驻外使馆要多与当地华共组织接触,多听他们的意见,而新疆的代表规格太高,对于康生的话,阿布列索夫也不得不重视,否则,以对方的资质,又有留苏的经历,谁知道有什么秘密的渠道,万一直通克里姆林宫,那不就是自寻死路。
要知道,上个月,国内又有了风声,内务部正在全国抓捕危险份子,焉知不是一次新的大清洗?
“康生同志,请告诉我你的观点。”
康生很满意他的态度,也十分享受苏联同志的重视:“我当然是有根据的,就在去年年底,我们查到盛世才的妹夫王寿成是隐藏很深的托派份子,他是联共员,深得盛世才的信任,甚至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他,那么问题来了,王寿成是确定无疑的托派份子,做为他的亲属,盛世才是不其组织中的一份子?我甚至怀疑他是首要份子。”①
阿布列索夫不解:“可据我所知,王是盛亲自下令逮捕的。”
“这正是值得怀疑的地方,要知道,一个反动份子,要保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揭露他的同党,我建议,对其进行审查,严格的不容反驳的审查。”
阿布列索夫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审查是什么意思,逮捕并用任何方式使其招供,然后判以极刑。
盛世才并不是个普通的联共员,他是新疆的实际统治者,在苏联的帮助下,过去数年间,已经拥有了一支有相当实力的军队,假如真像康生所说的,此人骨子里就是个军阀,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显然,康生的意思并不是向盛世才发出一纸逮捕令,而是动用驻新疆的苏军,甚至是中亚军区的其他部队,来一次突然袭击!
这事就太大了。
①康生自己亲手制造的冤案。
第三百八十七章华苏友谊路
莫斯科人民委员会部。
任弼时与莫洛托夫的谈判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并不那么友好。
因为涉及到的是两党关系和未来两个大国之间的边界划分问题,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做不了主,需要层层上报,由双方各自的中央委员会、最高领袖来拍板,因此速度怎么也不可能快得起来。
随着形势的发展,两党的合作越来越紧密,双方的优势有极大的互补之处,海南的轻工业,特别是石化工业,对于苏联同样是刚需,更不必提海南掌握的天然橡胶全球产量,即将。
而苏联已经成形的重工业产能,对于海南来说也是刚需,因为我党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进程都提前了,军队的增长速度,规模空前,海南却一时间拿不出海量的武器来装备他们。
苏联能。
经贸谈判穿插在政治谈判当中,作为双方进入僵局时的一个调剂,也是刚需。
“钢铁厂?我不相信还有哪一个国家能比你们更先进。”
任弼时回答他:“对,我们自己的钢铁厂投产在即,可产量只有300万吨,这点产能对于华夏是远远不够的,短期内我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爆产能,而时间不等人,我想苏联也不希望一个拖他们后腿的兄弟党吧。”
“所以你们想自己干,而不是从我国购买。”
“当然,因为一旦开战,你们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别告诉我这不是事实。”
莫洛托夫无法反驳,因为这根本就是事实。
让他诧异的是对方的态度,一直弱势、处于被指导状态的华夏党,何曾这么硬气过,当年不论是外蒙问题还是中东路问题,都没有对苏联作出过指责,因此,长久以来,苏联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邻国党,并没有表现出重视的态度,另可与他的敌人果党建交并达成同盟,一切都为了国家利益,严格来说这并不符合赤色革命的定义,既然苏联都这么看重自身的利益,那谈判也就围绕着双方的利益来咯,以前我党处于极度弱势没有什么话语权,现在当然不一样了,钢铁同志很现实,我们也不必要过多的讲什么情谊。
任弼时同志经过了半年的心理建设,才慢慢转过这个弯来。
“莫洛托夫同志,我们是用等值的商品换取这些工厂的,并不是苏联无偿援助,而恰恰相反,我党给予苏联的无偿援助是没有计入其中的,这些都无价之宝,钢铁同志很清楚它的价值,我党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苏联过去20年对于华夏的帮助。”
莫洛托夫听得出来,这话的意思就是两党之间的情谊自此一笔勾销,今后只谈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