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1939 第175节

  全贵州省唯一的机场,平远哨机场。

  历史上再过三年,这里会成为美国第14航空队(飞虎队)的基地,进行第二次扩建。

  如今,这里只有一条1000米的硬质三合土跑道。

  那也足够了。

  贵阳警备旅被调去了修文县,与他们擦肩而过,守备机场的一个连被吃掉了一半的空饷,只剩下一个半排的兵力,被韩子烈和临时组织起来的队伍打了个猝手不及,死得死伤得伤,其余的全都跑掉了。

  “别追了,赶紧联系,让他们来接咱。”

  饶是特警,这么一路跑下来,又打了两仗,他的队员也到了极限,更不必说那些囚犯了,至于消息,管他呢,韩子烈相信,比速度,这个世界上能超过咱们海南的。

  真没有。

  杨虎城和黄显声对于安危已经毫不担心了,这一路他们看到了这只小部队的能耐,敌人的动静始终在掌握中,就算没有机场,他也相信敌人根本追不上。

  “好一招声东击西,颇有当年红军在这里前后突进,四渡赤水甩掉追兵之效啊。”

  “喔,杨主任也对红军长征有研究?”

  “闲来无事嘛。”

  “不瞒你说,我也是。”

  “只是可惜了,没能救下少帅。”

  杨虎城也有些可惜,不过他们都知道,以两人的交情,蒋某人还不至于下杀手,或许以后会有机会呢。

  身处高原的贵州天很低,星空很璀璨,所有人都放松地坐在草坪上,两个小时后,夜空里响起了雷鸣般的引擎声,像是晴日里的惊雷,听得人心情舒畅。

  “主任你听。”

  发觉上当后把张学良安顿好,再次带人出发的胡靖安在离清镇县不到一里的地方停下来。

  “不追了?”

  “来不及了。”

  胡靖安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颤抖着声音叫道。

  “快去发电报,告诉重庆,贵阳危急,西南危急,果民政府危急!”

第三百六十八章决裂前夜

  “来了。”

  海南陵水机场,在跑道一侧等待人群骚动起来,谢葆真和徐林侠一个牵着幼子,一个抱着襁褓翘首以盼,云层中出现了一架巨大的机身,空军灰涂装的运20像一头圆滚滚的座头鲸,以与体形不相匹配的轻盈落在跑道上。

  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观众朋友们,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后,是一架我国最新大型军用运输机,型号为:运20,他有着超强的运载量、不错的航程和优秀的适应能力,能够在前线的简易机场,以不到800米的距离起降,因此,被选为此次行动的载具。”

  严峻站在人群外,背对着摄像机镜头,刚好一架运20落地,从机舱尾部下来一队人,为首的男子看到欢迎的人群,微微一愣,摄像机镜头正好定格在他脸上。

  “这位先生大家在历史书、课本上看到过,他就是“西安事变”的主要发起者,时任陕西省主席、西安绥靖公署主任、第17路军总指挥的杨虎城将军,也是这次拯救行动的第一目标人物,幸运的是,他和他的夫人,画面里与他相拥的女士谢葆真,画面里的男孩,他的幼子杨拯中,这一次都有幸活下来,可以亲眼见证新华夏的诞生,与他同机的还有爱国将领黄显声将军、杨将军的秘书宋绮云烈士,不,他不再是烈士了,以及被关押在息烽监狱里的500多名我党忠诚的革命战士,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牺牲在建国的前夜,这一次他们将有机会,亲手建设这个用鲜血筑成的新国家,新华通讯社,海口记者站首席记者严峻为您报道。”

  主管宣传口和统战工作的余副书记代表省委前来迎接他们归来,下机之后,大量的医务工作者等在跑道旁边,为每一个人做身体检查,按照就近的原则,使用海航的小招把人安置进去,一边看病一边审查。

  这是每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同志必须要过的组织程序,哪怕历史已经证实了他们的清白,非我党人士也有相应的安排,先治病治完了安排有限范围内的参观,然后看个人意愿,甭管哪一种,以当前海南省的吸引力,和海峡对面的威胁,没有人想再回去。

  原武警总队司令员、现任海口警备区司令员兼警备二师师长梁其武少将亲自接待了胜利归来的特勤中队全体队员。

  “徒步深入敌后一千公里,解救700多人,还能全身而退,自身无伤亡,打出了我们武警的威风,无愧于一个优秀的军人,组织上已经为你们报请了一等功,大家都知道了,武警全面改为正规军,我们当初就是从正规军改编的,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他的本来面貌,鉴于你们的突出表现,组织上决定,特勤中队改编为警备区直属特战队,换而言之,你们现在要以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准备迎接特大的挑战。”

  战士们都非常兴奋,这意味着更好的装备和更严格的训练,这次任务后,他们都得到了三天的休假,让家在本地的战士有个团聚的机会。

  队伍解散后,韩子烈和尤加留下来向梁其武详细汇报了作战过程。

  “还抓了一名俘虏?”

  “嗯,本来想就地解决的,杨将军告诉我们他是监狱的管理者,军统少将,手里一定掌握着不少秘密,我们觉得有这么一个活口,将来或许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哪怕是审判以后再枪决呢?”

  梁其武肯定了他们的作法:“还有一个作用,可以向全世界揭露军统的黑暗和蒋政权的倒行逆施,没有人比这么一个活着的军统少将更有说服力了,而且他的存在,可以为我党同志的审查工作提供佐证,敌人的口供更可信嘛。”

  韩子烈见他并不追究战斗过程的细节,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在下机前有一个要求,只要能把他在内地的家属接出来,什么都愿意配合。”

  梁其武当然知道这是出于对军统“家法”的畏惧,通过地下党的秘密通道,从重庆接个把人并不难,但付出的代价也小不了,需要动用的关系很可能惊人,很多秘密通道甚至是一次性的,他做不了主,只能向上反应。

  “我看可以考虑。”

  张浩对此表示赞同:“如今形势越来越明显,果共决裂已经不可避免,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大的舆论支持,争取国统区群众的民心,需要他出来讲话,中央已经决定,我党从国统区全面撤退,留下来的也转入地下,撤销各地八路军办事处,撤回所有已经暴露的华共员,在三月决议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为这一天做好准备,趁着现在还没有正式翻脸,把他的家属接出来送往解放区,我们答应了。”

  于铮对此更无异议,两人联名上报中央,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已交社会部办理。

  同样的行动也在昆明进行,包括周培源和梁思成的儿女,以及一些有意前来海南的学者、教授、师生的家属,他们的情况更加复杂。

  昆明行营成立之后,地方军阀龙云的势力被一再压缩,在全民一致抗日的大形势下,龙云无法公开对抗,只能一退再退。

  冷眼旁观了几天,卫立煌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行营主任的最大作用就是为果府练兵,蒋夫人跑到大洋彼岸去要美援,宋子文在与英国人磋商,第一批英援已经通过滇缅公路运到了畹町,整整两个步兵师的装备。

  在苏援断绝之后,原来口中一直喊着“中立”,实际上倒向日本的英美,已经成为重庆政府的新依靠,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他不敢想,但是军委会给他的重任已经实实在在地压在了肩上。

  在云、贵两省招募50万新兵,为了配合这一大规模行动,果民政府还即时修改了《兵役法》,鼓励中学以上的知识青年从军,为的是适应未来大规模军援下的技术兵种。

  各种优待条件,加上热血沸腾的抗日口号,一时间,在昆明的各大院校中引起轩然大波。

  特别是保留学籍、给予家人抗日军属待遇、将来毕业后优先分配等措施,让这些大部分从沦陷区出来的学子们难以安坐,纷纷走出校园,涌向街头的招兵点。

  果党利用这一波宣传,既消除了西南联大师生失踪带来的不利影响,又扩大了招兵的造势,还稍带着打击了学生心向别处的势头,把这帮容易生事的学生装进军队管束起来,则是纸面下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卫立煌知道,各大高校那些德高望重的校长、教授也清楚,但是没有办法。

  抗日是大势,果党举起这个大旗,自然无往不利。

  只不过,我党的反击很快到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假抗日真反.共

  1939年7月下旬,新华社播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在整个华夏大地,特别是国统区引起了轩然大波。

  “新华社消息:我党从有关渠道得到消息,果党政府已经与日本法西斯达成协议,以军资、道路向日军买地,这才有了所谓的“广州大捷”,实际上呢,日军自广州出发,一路连下韶关、赣州,旧土未复,新地又丧,多少百姓死于日军的刺刀之下,多少乡镇村庄毁于一旦,新复之地先为日寇祸害,又遇果军接收,此接非彼接,乃打劫的“劫”也,百姓之祸更甚于前,更有甚者,日军过道要求驻守的果军不得转移军资,以至我后方百姓节衣缩食、南洋华侨争相捐赠之抗日物资,尽落于侵略者之手,惜哉,痛哉。

  同胞们,今日是两广江西,明日就是湖南湖北,中原百姓苦难迭至,号称屏障之“中条山防区”,日军苦战数次而不可得,今日一纸调令,竟皆弃于敌寇之手,致使河南膏之地,数千万民众,暴露于日寇铁蹄之下,我党正告重庆政府,莫要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祸水北引,便可安然无恙,我党从不惧怕敌人,日寇一日不出华夏,我党一日不收兵,日寇一日不投降,我党一日不停战,哪怕果党与日寇同流合污,我党也要一力抗战到底!”

  抗战两年多以来,报纸、广播成为消息传播的平台,我党利用合法地位争取了大批民心,新华社的广播也成为大后方广大人民群众的主要消息来源,一些有识之士,了解共产党尊重事实,少打诳语的特点,更是将其当作每天必听的节目。

  这条消息,犹如重磅炸弹,在整个大后方炸响,果党一方面公开查封了我党办的报纸、杂志,一方面也利用各种平台洗白,并且封锁了广州、清远、韶关等地的消息,避免这些地方的人现身说法,引起更大的波澜。

  然而纸究竟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情,总有风声透出来,一些消息灵通的国内外记者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至少是部分证实了我党消息的可靠。

  再加上果党刻意压制舆论的行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

  如果说,借道买地还有可以辩解的理由,毕竟沦陷的国土是实实在在地拿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失控了。

  事情不断发酵的当口,果党出动军警满大街地抓报童,查禁报道此事的进步甚至是中立的报纸,搞得焦头烂额之际,新的消息不断地在新华社黄金时间播出。

  “我叫华罗庚,是西南联大一名普通的教师,今年6月17日,我与同样的127名师生和家属以正当的理由离开昆明,被军统昆明站站长沈醉带着特务拦下,他们的理由是蒋委员长的大公子要接见我们,以此将我们师生骗上汽车,然而汽车一路开出了昆明,经过重重关卡,最终来到贵州省一个叫息烽县的地方,这里当然没有蒋大公子,等待我们的是监牢、镣铐、皮鞭和看守,他们不顾队伍中尚有妇孺幼子,在没有任何法律手续的情况下,甚至不屑于给我们安上一个罪名,就将127人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监牢,自中山先生倡导革命以来,多少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推翻满清政府建立起民果政府,自由、法治之名行于天下,口口声声“三民主义”,谁能想到,一国合法政府,竟能行此下作之道,此政府实非民有之政府,就连北洋军阀甚至满清都不如,吾等周游列国,从未见过一个合法政府,以黑帮手段对付治下之民,在他们的心目中,民众不如草芥,是可以乱杀乱捕的,此等政府,有何脸面对世人,有何脸面敢称合法,此等黑帮政权,做出什么样的勾当都不奇怪,我梓梓学子,难道要为这等黑帮政权作伥,与人民为敌吗?”

  “我叫钱三强,西南联大物理教师一名,亦是127人当中一员,我们的遭遇,华罗庚先生已有详述,我要说的是,我们徒步跋涉几千里,从华北沦陷区来到大西南,难道就是来给无良之黑帮作打手,镇压人民群众吗?请那些满怀一腔热血的学生们去问一问你们的长官,什么时候可以去抗日战场,敢不敢保证枪口只对准日寇?我想他们是不敢回答的,因为你们将来的敌人,是正在华北战场上与日寇浴血奋战的共产党八路军!”

  “我是XXX,西南联大物理系一名普通学子,同学们,请不要相信欺骗和谎言,他们需要的不是你们的学识,只是一条不值钱的性命罢了,留下有用之躯,为将来建设残破之祖国献出一份力量吧。”

  一百多名师生的现身说法,成为比借道买地更有威力的炸弹,彻底撕开了果党政府最后一块遮羞布。

  昆明所有招兵点前排队的学生没了踪影,已经入伍的学生兵得到消息后纷纷要求退出,自然不被允许,他们通过同学把情况反应到学校,又引起了各大学校的抗议,最后酝酿成了大规模游行示威,要不要镇压,还是妥协,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自知没有发言权,干脆离开昆明跑到外地去了,只留下卫立煌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不准开枪,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卫立煌搬进了蒋大公子设置在滇池边上的那所大庭院,后者已经去了保山,在那里建立起专员公署,控制住了通过滇缅公路运进国内的物资。

  “可是他们不肯罢休,已经冲击到了招募新兵的工作,连续几天没有一个人来报名,昆明的百姓人人畏我等如虎,只怕以后也难有进展,上头压下来50万的名额,昆明招不到,别处只怕会更难。”

  行营参谋长郭寄峤是他的老部下,从1931年在卫部任职时就跟随了,这次调职,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郭继续给他当参谋长,当然,从架构上,行营是战区的上级,也算是升迁了。

  37岁的中将行营参谋长,郭寄峤这个保定系而非黄埔嫡系出身的将领,已经走在很多人前面了。

  “实在不行,把学生兵清退了吧,现在没多少人,先挽回舆论,不然以后只能抓壮丁充数,军统那些蠢货,只会他娘的黑帮手段,难怪会被人家骂。”

  “也只能如此了。”

  郭寄峤刚要把电话打出去,窗外突然响起枪声,两人脸声都是一变。

  “谁开的枪,不是命令不准开枪吗?”

  郭寄峤朝电话里大骂,卫立煌沉着脸按住他的手。

  “你听,不是步枪子弹,如果我没猜错,是军统的人。”

  郭寄峤愣了半晌,心里直骂这帮蠢货,终于把事情搞到了最坏的地步。

第三百七十章黑帮治国

  枪一开,事情就大了,这场被称为“722昆明血案”的镇压学生运动事件在大后方酿成了一场自下而上的抗议活动,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涉及的行业也越来越广泛。

  “惩办凶手!”

  “打倒特务统治,还我学生自由!”

  “要民主,不要独裁!”

  “团结抗日,反对和谈!”

  ......

  重庆的各个主要街道,人潮涌动,各行各业的人走上街头,学生和民主人士在第一排,他们手挽手、肩并肩,高呼口号,先是在朝天门广场集合,然后徒步穿越市区,来到黄山官邸外。

  侍从室主任张治中一边布置人手阻隔,一边进去向蒋某人请示,发现他正站在窗前。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人越来越多了,职部担心他们会冲击大门。”

  “喔,都有哪些人啊?”

  “前面我看到冯玉祥、李济深,还有张澜、黄炎培、章伯均、罗隆基、沈均儒等社会贤达和民主人士。”

  “嗯,还有呢?”

  “后面是重庆的一些大学、企业、商人、市民,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也就是说,重庆所有的人都起来反对我了是吧。”

  张治中没有回答,蒋某人自顾自地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放任日寇北上,让他们去和苏联人拼?”

  “职部不敢,委员长此举,定有深意。”

  “我没有什么深意,日本完了,苏联人已经亲自下场,你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国际主义精神吗?那是胡扯,他们就是看中了我们的东北,与当年的日俄战争没有两样,狗咬狗一嘴毛,把日本人拖在广州、武汉,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把我们的国土打成焦土,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那样的话,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南京?这些问题,你们考虑到没有,我没有和日本人和谈,只是利用有利形势,为果民政府争取最好的结果,这有错吗?”

  张治中知道,对方只是在发泄,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见。

  “你不讲话,看来也是认同他们的,对我有意见,既然如此,你也可以下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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