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1939 第121节

  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动作,除了陆地的三个方向,苏联红海军远东太平洋舰队将搭载海军步兵旅(苏联对海军陆战队的称呼)在朝鲜的元山、罗津、釜山等地登陆,同步发起对朝鲜半岛的进攻。

  不过,朝鲜虽然只有一个第19师团,却是老牌的常备师团,与苏军在38年打过“哈桑湖战斗”(张鼓峰),查英杰并不怎么看好。

  目前的苏军,还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卫国战争洗礼,甚至是刚刚从大整肃中恢复过来,大批中高级指挥官缺失,战斗力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苏联人要打,随他们好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罗荣恒开口道:“根据侦察和当地地下党的情报,第12军已经全线回撤,于济南、泰安、莱芜一线展开,对我胶东形成包围之势。”

  第12军下辖第5师团、第21师团、第114师团、独立混成第5旅团、骑兵第一旅团等部队,总数7万余人,从鲁西南围剿战中脱身也就是上个月的事,他们依托铁路线快速机动,接下来肯定要进攻胶东半岛。

  青岛战役结束之后,山东军区各个主力团都在扩大解放区,从半岛最底端的威海、烟台到青岛以西的胶州、高密甚至是潍坊,几乎解放了整个胶东半岛。

  杨勇有些忿忿不平:“张仁初那个疯子,一路打到了潍坊,要不是军区下令,他没准儿能打到济南城,还有许和尚,一个团拿下烟台,给他得意得,那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陈远来“嘿嘿” 一笑:“杨旅长,你部攻占青岛,又横扫周边的即墨、胶州,如今成为我军第一个公安局长兼警备司令,还不满意啊。”

  罗荣恒白了他一眼:“你让他打东京,他可能都不满意。”

  众人轰然大笑,屋子里的气氛松快下来。

  杨勇的确有些不满意,因为青岛并不是他一个旅打下来的,海军就不说了,同样的一个旅,人家132旅那装备,那人员素质,进城式的时候,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赢得了市民的热烈欢呼,真没法比。

  他令可去外头打仗,也不想呆在这里当什么公安局长兼警备司令,那不是黑皮警察干的活儿吗?

  李富春笑意不减:“想打仗是好事啊,这么多敌人,还不够你打的?别的不说,咱们胶东,多少地方武装、土匪山贼、道门帮派?中央已经决定了,要在山东开展土改试点,我们的成败,将关系到全国解放后土改工作的成败,在外敌环伺,内部不清的形势下,你这个警备司令啊,就是我们工作的保障,组织上决定把独立旅放到青岛,可不是来休整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罗荣恒接着说道:“光是在这青岛,你都不知道有多少潜伏的特务、坏份子,要是敌人破坏了关键的工厂、桥梁、公共设施,让青岛陷入混乱,市民对我们的好感,就会变成对我党执政能力的质疑,你的担子一点不轻,如果干不了,趁早说出来,我换人。”

  杨勇连脾气很差的陈光都不怕,却很怕这位外表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的政委。

  “别,我就是发发牢骚,组织上交待的任务,我杨勇什么时候含糊过?”

  罗荣恒给了他一个那还差不多的眼神,李富春提醒他。

  “如今你的工作性质变了,要注意转变态度,对市民可不能像对敌人那样粗暴,目前公安局里有一大部分是留用的旧警察,这些人当过汉奸,欺压过人民,只不过罪行不重,手上没有血债而已,你的任务是从部队抽调一些战斗骨干,充实公安队伍,学习公安执法经验,向市民展示我们的行政能力,赢得他们的信赖,这个工作不比作战轻松,另外,要从积极份子中选择一些有能力、熟悉当地情况的本地人,把他们培养成为可靠的人民公安,在这个基础上,创立我们自己的警察培训学校,为全解放区乃至全国培育公安干部队伍,都是组织交给你的重要任务。”

  杨勇起身立正,敬礼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富春看了一下表:“中央派给咱们的胶东地委书记兼青岛市委书记快要到了,杨勇同志,今后你的工作,还要受他的领导,去迎接一下吧。”

  ①除了预计发动诺门坎战役的第23师团,其余的各师团满员率普遍在70%左右,加上第1到第8国境守备队、第1到第4独立守备队(都是旅团级),总数在20万左右,伪满国军还有15余人,朝鲜半岛的朝鲜军只有一个第19师团,满员。

  第一国境守备队驻守东宁要塞。

  第二国境守备队驻守绥芬河要塞。

  第三国境守备队驻守半截河要塞。

  第四国境守备队驻守虎头要塞。

  第五国境守备队驻守霍尔莫津要塞。

  第六国境守备队驻守瑷珲要塞。

  第七国境守备队驻守黑河要塞。

  第八国境守备队驻守海拉尔要塞。

第二百五十九章镇压反革命

  田中夏是在我党地下交通线的掩护下进入胶东解放区的,他身上穿着老乡的那种粗布褂子,头上包着白布,脸上还用泥巴给涂过,否则太白不像农民。

  干部交换原则是在反摩擦斗争打响后决定的,我党缺乏城市管理经验,让海南干部帮着培养是一个最容易想到的办法。

  于是,原海口市委书记田中夏光荣地成为第一批入选的海南干部,担任我党解放的第一个海滨城市青岛市委书记,兼胶东地委书记。

  “市政建设最需要的是耐心,我党提出一个口号,叫做“为人民服务”,无论什么样的官员,只要怀着一个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就没有干不好的工作,当然,如果你只是把它挂在墙上,而不是记在心里,最终就会成为满口官腔,高高在上的老爷。”

  田中夏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对于下面的风气了如指掌,目前的青岛市委,留用了一批伪政府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熟悉情况,贸然换上新人,容易陷入混乱,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改造他们的思想。

  别说1939年,再过十年,到开国那会儿,全国解放的时候,缺干部都缺得厉害,不得不使用旧政权留下的人,撑起整个城市的运作。

  当然,并不是说旧人一定是坏份子,但他们身上的那种旧习气,对于新政权是十分不利的,许多进城干部,在部队上英勇顽强铁骨铮铮,却倒在灯红酒绿的糖衣炮弹下。

  建国之初的历次运动,都是针对这样的趋势,21世纪的人可能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做“阶级斗争”,但是在青岛,在胶东半岛,田中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就在青岛周边不远的地区,我党的一些工作队、派驻干部受到了地主武装、土匪流贼或是溃兵的袭击,等到土改的消息放出去,所有的地主阶级势必站到我党的对立面上去,那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法庭辩论,而是你死我活的流血斗争!

  在双方的第一次见面会上,田中夏就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杨勇同志,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敌人,不是远在济南的日寇,而是隐藏在群众当中的敌人,把你的兵派下去,以当地的基层党员、积极份子为依托,找出来,消灭他们,还人民群众一个安宁,尽快稳定市面形势。”

  “田书记,放心吧,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找出所有的反动份子,把他们扔进大牢。”

  “我只能给你半个月,因为日寇不会给我们一个月,你如果还想上前线,半个月就是最大的期限。”

  杨勇一咬牙:“半个月就半个月,我豁出去了。”

  杨勇按照田中夏给他的提示,把全旅分解成上百个工作队,每个工作队负责一个街道或是居民区,首先在这些街道建立起基层的组织,选拔积极份子组成联防小组,与工作队一起进行摸底排查,这是我党80年政权建设的经验总结,在39年更有威力。

  工作队平时就驻扎在街道附近,遇到情况可以快速反应,就这样,每天都有可疑份子落网,他们大都是日伪时期的特务,为特务机关充当细作,或是看到日伪失败脱下警服的伪警察。

  傅胜蓝就是南区龙山路一带的积极份子,他换上了一身中山装,左臂扎着红袖章,每天都拿着个小旗出去,很晚才回来。

  “胜蓝,听说,对面的楼里又抓到了一个坏份子?”

  “嗯,当时我也在场,工作队的人前后包抄,没跑掉。”

  “是咱们的人?”

  丁履贞脸色苍白,傅胜蓝安慰他:“不像,军统的咱们都认识,中统和咱们是两条线,38年就撤走了,倒有可能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当场就给打死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举报我们?”

  “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算有些年头了,认识的人要么牺牲了,要么被调回总部,我们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傅胜蓝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自信:“共产党厉害呀,一招积极份子,就把所有人绑在了一起,你的邻居、朋友甚至是亲人,都有可能掌握你的一切,我们平时九点吹灯睡觉,如果哪一天晚了,说不定就成了警察手里的怀疑对象,联防,说倒底就是保甲制度,可他比保甲厉害多了,因为泥腿子都心向共,等于把眼线放到了全市每一个角落。”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跟着工作队搞排查,平平常常的问题,个个要命,好多人就是在这么简单的问答中露出马脚的,你不记得的事,你的邻居可能记得清清楚楚,厉害呀。”

  他一连说了几个厉害,听得丁履贞更是心惊胆战,全市范围的“镇反”运动,极大地震摄了不法行为,好在傅胜蓝早早地装成了积极份子,主动参与进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别的不说,他们哪怕是通过了排查,也难以再开展工作,电台这玩艺,一开机就会暴露,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定位到而已。

  “胜蓝,我们走吧。”

  “往哪走?这里是共的地盘,外面是日本人的防区,抓到都是一个死,就算让你跑到大后方,戴老板的家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履贞害怕得缩到他怀里,傅胜蓝拍拍她的手。

  “明天开始,你也别在家里闲着了,主动参加他们的活动,积极一点,争取打入他们的内部,或许将来有一天能立下大功。”

  “怎么做?”

  “从现在起,你要表现得比共还共,开口主义闭口马列,凡事冲在前头,现在他们正在用人之际,你我都是受过训练的人,有知识有能力,只要表现好,一定能得到重用,爬得越高越安全。”

  丁履贞身体一抖:“我还是很害怕。”

  “想想后果,左右都是个死,你就不会害怕了。”

  傅胜蓝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

第二百六十章土改(一)

  孙梦兰从来没有见这么标致的女人,不对,她心里想的词不是漂亮,漂亮的女人并不少见,但这一位已经超过了漂亮。

  她不知道,有个词叫“精致”。

  其实,徐丽英穿着一套普通的工作装,很正规的套裙,连肩膀都没露,但是放到这个时代,依然有些超前,如果不是为了电视节目的需要,她本来也是打算穿迷彩服的。

  采访山东解放区是她主动提出的申请,跟着补给船队一路北上,在刚刚解放的青岛下船。

  首先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新生,用镜头语言拍下大街上发生的一切,在她眼里,一个古色古香的民国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时代的气息。

  “港口还有硝烟的痕迹,我看到许多工人在码头上作业,清理河道、打捞沉船,岸上摆着一排排死者的尸体,有些已经盖上了白布,有些刚刚捞上来,看样子是随船沉没的日本水兵,据解放军介绍,他们自知不敌,为了避免舰船落入我军之手,选择了自沉,并希望以此堵塞航道,给我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然而,终究是螳臂挡车,经过十多天的清理,青岛港已经重新投入使用,这些打捞上来的沉船也成为了我军的战利品,在修理之后,就会加入人民海军的行列。”

  一艘多功能修理救助船刚刚完成了作业,在海军战士的帮助下,打捞起一条千吨级的驱逐舰,在几条拖船的推动下驶向码头附近的船厂。

  徐丽英看到,船厂的几座船坞已经在运作,这里是青岛老船厂的旧址,建国以后迁到了即墨县的田横岛。

  不过此时这里已经是山东半岛上最大的船厂了,它的主要功能是为日军遣支第四舰队提供修理、保养等功能,建造能力嘛,基本为零。

  海军看中的是1905建成的当时亚洲最大的16000吨级浮船坞,30年的殖民地史中,德、日法西斯又先后对港口进行了多方扩建,目地是为了掠夺我国的资源。

  特别是在日据时期,先后新建和扩建了6座码头,使得青岛港成为华北地区最重要的资源进入枢钮。

  特别是6号煤铁专用码头,露天煤场上的煤炭和铁矿石堆成好几座小山,专用的铁路线连接着胶济铁路,一列列蒸汽火车停在调车场,要知道这仅仅是日本本岛被封锁几个月的结果。

  “根据被抓获的日方经理供述,煤场堆积已经达到了设计上限,还有源源不断的火车运来,请注意它们都是满载的,已经没有地方卸货了,这些煤炭全都是侵略者抢占我国的煤矿,采用逼迫的手段以近乎无成本的方式开采出来的,这就是赤果果的掠夺,在这些煤炭上,我看到了矿工们的鲜血,他们毫无任何防护,甚至连一项藤条编的帽子都没有,人人赤身果体,冒着塌方、冒顶、瓦斯爆炸的危险,一手一脚挖出来的。”

  徐丽英的采访越来越深入,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在我们那一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抗战已经过去了90年,活下来的见证者廖廖无几,纪录片点到为止,电视剧?已经发明出了一个著名的网络名词。

  抗日神剧

  历史没有神剧,哪怕是在穿越者到来的今天,流血牺牲依然是战争的主题。

  在城里有着百年历史的市立医院,住满了伤员,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敌人。

  而我军的伤员中,既有独立旅的战士,也有132旅的人,伤势严重者至今昏迷不醒,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动了大手术。

  “伤者后背、脑部都有损伤,好在有防弹衣和钢盔的保护,否则这么近的爆炸,早就牺牲了。”

  徐丽英注意他,还有一个原因,伤者受伤是为了保护一对日本母子。

  于是她采访了伤者的部队。

  “连长真不值。”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穆连长不值得呢,我听说组织上已经准备为他请功,表彰他的英勇行为了。”

  “我们连长流了多少血,仗快打完了,他却受伤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要是再也醒不过来,扔下我们不管了,特务连怎么办?”

  徐丽英一愣:“你们觉得他该不该救那对日本人?”

  战士摇摇头:“谁都会那样做,再恨日本人,也不会把气撒到女人和孩子身上,我们是党的队伍,不是畜生。”

  “可还是不值得。”

  徐丽英没有得到答案,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同样的问题,她也问了16岁的孙梦兰。

  “鬼子坏得很,祸害乡亲们,都该死。”

  小女孩直言快语:“打鬼子咱不含糊,女人和娃儿,下不去手。”

  一句“下不去手”解答了她所有的疑问,被鬼子祸害成那样的老百姓,依然有着淳扑的是非观,让她再一次见识了华夏人刻在骨子里的善良,也只有这样的百姓,才会在鬼子失败后,放下仇恨收养被他们抛弃的遗孤。

  徐丽英在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直爽的女孩。

  “青岛解放了,你不想上学吗?”

  “俺识字呢,在妇女识字班,俺还会教给其他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16岁的女孩已经是当地妇救会的会长,有着巨大的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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